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是书里的样子,是叶师傅描述的样子,是他梦里的样子,但是这都不是他见过的样子。
他想知道,墙外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所以他坚持了七年。
七年前,他有机会走出这座城墙,但是他选择了拒绝。是因为想成为江湖客的梦想,是因为与苏筱雨的承诺,也是因为他的糊涂师傅,但是更多的是在面对那个男子眼神时,心底突然升起的巨大恐惧。
就像现在,当看着师傅突然爆发出的气势,看着那凌厉一指渐渐在眼前放大,心底升起的那股会被杀死的恐惧一样。
他没有因这恐惧闭上双眼,而是直视着慧远那双古井无波的浑浊眼睛,因为他相信,师傅的这一指必然有其不一样的意图。
慧远嘴角微微上扬,以至于眼角处的皱纹也因此挤在一起,他那凌厉一指停留在梦逍遥额头寸许,却见一道微不可查的白色光芒在指尖一闪而过,而后轻轻的点了下去。
“不要问为师为何会这样做,你只需永远记住这一指便足矣,为师累了,你且出去吧。”
耳边传来的苍老声音将他从恐惧中拉出,他有些机械性的点头,而后恭敬的行了一礼,脚步有些慌张的走出房门。
慧远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之意,唉,为师能做的只有这些,假如有一天你发现你所知道的世界不是你认知世界,不知你是否还会如此坚持。
从房门走出的少年后背早已被汗液浸湿,那额头微微刺痛似是在宣告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虽然他一直知道师傅是位江湖客,但是从未想到这位平时吊儿郎当的师傅,那一指的气势竟然如此恐怖。
这些年来,师傅除了喜欢喝酒吃肉,便跟普通和尚一般无二。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被揍的时候,求师傅教他武功,师傅先是照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然后打了一套拳,说了一句,把这套绝世武学记住了,然后就不负责任再也没有管过他。
自此以后他天天打这套拳,期待着这套绝世武学能够让自己重振雄风,可是谁想,丫的这拳法除了强身健体,毛用处没有。
他最记忆犹新的是,有一次回家又被堵,他就拿这套拳法迎敌,哪曾想,不但被打的鼻青脸肿,还搞得自己好几天全身酸痛。
自此以后他给这个糊涂师傅的定位,就是一个不正经的假和尚,而今天,这个假和尚竟然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气’而且更用出那前所未见的凌厉一指,这种前后对比的巨大落差,让他心情颇为复杂。
早晨的微风吹拂着被汗液浸湿的衣衫,令他的身体微微颤抖。那衣服与肉体因为汗液想粘的粘稠感令他很不舒适。
他快步向水井方向走去,期间正好路过厨房,一把将吃的不亦乐乎的小猪熊提起,也不管这小家伙百般挣扎,就抱在了怀里。
“走,小鬼,大哥带你去洗澡。”梦逍遥一脸坏笑的看着怀中的小猪熊笑道。
小猪熊听闻‘两字’大眼睛竟然漏出惊恐,随即人性化的猛烈摇头,眼眶竟然渐渐湿润,似是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梦逍遥抱起小猪熊凑在鼻子上闻了闻,而后皱着眉头,似是有些厌恶的说道:“唉呀,你看你身上都有味了,正好大哥我也要去洗澡,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小猪熊不断蹬着小腿,两只小巧的爪子抱在一起,向梦逍遥摆了又摆,水汪汪的眼睛透着股哀求之意。
梦逍遥那管小猪熊的哀求,自顾的向院内的水井方向走去。
此时正是夏季,梦城人普通百姓习惯在水井不远放上大水缸,一则是用作平时洗衣服,二则就是洗漱。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只见破庙后院内的大水缸里,一个少年正满脸舒适的怀抱着一只雪白小兽泡在水里,望着天空发呆。
那小兽似是很不愿意泡在水里,明显的看出委屈之意,而后打了个喷嚏,大眼睛转了一下,随即放出明亮的光芒,而后张开小嘴,一口向那怀抱他的手臂咬去。
“啊!”那少年被咬后急忙抽回手臂,而后又道:“小猪熊你什么时候学会咬人了。”
只见那雪白小兽,在水里不断扑腾,激起了小小的水花,可是不管怎么游都是在水中原地不动,而后慢慢向水底沉去。
梦逍遥看着小猪熊的动作笑个不停,而后赶紧从新将小兽抱进怀里,然后一阵揉搓,脸上则一副恶狠狠的表情看着小兽,说道:“让你不老实,还咬我,看我一指弹功!”
这一人一兽闹个不停,响起阵阵爽朗笑声,而不知何时,只见一个看起来年岁不大,身着黄色锦衣绸缎的肥胖少年爬上墙头,而后一下站不稳便重重的摔在了院子的黑土地里。
梦逍遥并未因那重物落地声感到惊讶,而是头也不回的说道:“金胖子,你丫走正门能累死你,每回都爬墙,而且每回都在同一个地方摔下来,那里都快被你砸出坑来了。”
那被称为金胖子的少年有些费劲的爬起身,大饼子脸上挂着些许雀斑,眼睛跟鼻子挤在一起,但是却给人一股憨憨的感觉。
金胖子对于梦逍遥的话嘿嘿笑个不停,而后挠了挠头快步跑到水缸旁,准备脱衣服。
“金胖子,你丫干啥?”
“跟你一起洗澡澡。”
梦逍遥听闻此语满脑门黑线,看着那鼻涕不断流的胖子,无奈的说道:“你丫给我去那个水缸洗去。”
“奥。”那胖子听话的随口应了一声,而后爬进了梦逍遥旁边的水缸,激起大片水花。
梦逍遥看着那不断溢出的水,和胖子身上的一身赘肉一阵无语,这个小子就是城主的那个白痴儿子,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是区别于其他人之外跟他一样的一个另类。
他很喜欢叫他白痴,但是金胖子却并不是白痴,相反很聪明,他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胖子的全名叫,金柏池,所以他习惯性给了他这个雅号。
金胖子很色,十二岁带着他去偷看他们家府里的丫鬟洗澡,十三岁带着他去青楼喝花酒,十四岁那年拉着他要给他破处,丫的他还把这些事情美其名曰是照顾失足妇女生意。
当然十四岁那年晚上,在青楼他真的什么也没做,就只是抱抱而已,他可是纯洁的美男子,他的最爱可是那个如同清莲般的女子。
所以自此以后,他感觉,金胖子不去当****真的是很浪费,非常浪费,假如他真的去当,绝对会是梦城最年轻,最杰出的****,没有之一。
“逍遥哥,俺要订婚了。”
“知道啊,话说谁家的姑娘。”
“我娘没说,呜呜呜,伦家好伤心,要是订婚了再也不能带你去青楼了。”
梦逍遥听此满脑门黑线,回道:“丫的什么叫不能带我去青楼,明明是你结婚之后自己去不了,再说小爷去青楼还用你带!”
小猪熊此时听闻此语,大眼睛转啊转的瞅着梦逍遥,小脸挂着坏笑,那意思分明是原来如此。
梦逍遥被小猪熊瞅的脸上一阵尴尬,而后赶紧说道:“下次,下次带你一起去。”
小猪熊给了梦逍遥一记白眼,而后不在理会,自顾的在水里练习游泳。
梦逍遥摸了摸鼻子,而后看着正在发呆一脸猪哥像的金胖子,说道:“想什么呢?口水都流出来了。”
金胖子的眼神放着狼一样的光,语气带着些许陶醉与憧憬,回道:“我在想,我未来媳妇,要是长的跟筱雨一样,即使一辈子不去青楼我也值了。”
梦逍遥听此,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蹭的一下就从水缸站起,照着金柏池后脑勺就是一下,“丫的,还惦记我家筱雨,找打。”
“哎呀,你清点,我就想想,又不是真的,再说啥时候筱雨成你家的了。”金柏池说后面几句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音量也渐渐变小。
“就是我家的,谁跟我抢,我跟谁没完。”说这话时,梦逍遥眼神异常坚定,身体散发出如同饿狼保护食物般的气势。
金柏池看着那挥舞着拳头,眼神异常坚毅的少年,嘴角微微上扬,不由想起很多年前那个稚弱的肩膀,在冬日扛着他跟一群野狗奋战的场景,假如没有那件事,或许自己会跟赵军他们一样吧!
“白痴,上次说的事,怎么样了?”
金柏池听闻此语猛地拍了拍脑门,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说道:“瞧我这记性,光想着娶媳妇了,差点把正事给忘记了。”
梦逍遥撇了撇嘴,满脸嘲讽的表情看着胖子,说道:“丫的是不是忘记做了。”
“哪有,我可是很认真的对待这个事情,为了这事都快把我爹书房翻遍了。”
梦逍遥听闻此语,满脸好奇的凑到胖子旁边,趴在缸沿上问道:“怎么样,有啥出路没。”
金柏池故作神秘的沉吟了一下,才在梦逍遥杀人的目光中说道:“还记得咱俩上次炸城墙吗?“
“怎么不记得,不过貌似城墙渣滓都没掉,还被护城的官兵抓去,挨了板子。”说着还摸了摸屁股。
“我后来又回去看了看,你猜怎么着!”
“草,快说重点,丫的想急死我。”梦逍遥被金柏池吊胃口搞得一阵无语,随即怒骂了一句。
“咳咳,我这不是想衬托一下气氛,装下逼吗!”
“你本来就是逼,还用装,快说!”
“额,是这样,上次咱们炸完城墙后不留了一个大坑吗,然后我有天晚上偷偷去看了一下,你猜···”
金柏池习惯性的又要吊胃口,随即看了逍遥那缓慢抬起的手和杀人目光,赶紧又道:“我发现那墙上竟然有奇怪的纹路,当时我非常好奇,然后回家开始翻找古籍,从其中发现一章泛黄的残缺纸张,从而得知一道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