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擒活捉了桑守业的对头,更以自身的身份将那人唬退之后,杜小宇便被桑守业领到一处府邸之中。
这处府邸,乃是桑守业名下的产业,府中家奴仆从、门客一应俱全。桑守业为杜小宇安排好厢房,便借口为杜小宇张罗物品,出了府邸。
杜小宇心下暗笑,也不揭穿。
在过去一年里,杜某某在顾妖女的指点下着实读了不少书,也明悟不少道理,对于为何桑守业前来接待自己,也有几分猜测。
想必,便是桑守业口中那位四爷为了向自己示好,特地派出这位妙人前来。
桑守业为何行事如此谨慎,生怕别人知道。杜小宇也有猜测,大概便是生怕九爷的人也知道自己来了苍都。
但杜小宇还有一事不明白。那便是,为何苍茫帝子李扶余能知晓自己会前来苍都。
想不明白,杜小宇索性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回忆着入苍都后的细节,自揣道:“我被卷入了四九城中的从龙争斗中了。下一步,大概便是两位帝子以及其麾下的人对我各种笼络了吧。倒是要好好享受享受被人笼络的感觉呢。”
杜小宇此时的眼界比之从前见长,已经能隐隐猜到苍都两位帝子对自己下一步的动作。
甚至说,这样的结果,也有几分是杜小宇推动的。在与桑守业主仆一众共同被围困之时,杜小宇采取擒贼擒王的应对方法,也有些向苍都之人宣告“玄都玉清嫡传已来了苍都,你们快去巴结他吧。”这个信号的意思。
杜小宇先是默默思考着自身的形势,未来的动向,然后又盘膝坐在房中,打坐修炼。不知过了多久,有府宅中的仆人来告知:“公子已经回来,请杜公子前往厅中谈话。”
杜小宇随着仆从来到客厅,便见桑守业迎上前来:“杜兄。”此番,这桑麻子不再称顾兄这假名了,因为杜小宇到了苍都的消息必然已经传到苍都许多大人物的耳中,想隐瞒也隐瞒不住,再唤顾兄也就毫无意义。
桑守业对着杜小宇道:“兄弟已为杜兄置办了一些日常用品,这便让人送入杜兄房中。”
杜小宇道了一声谢:“桑兄有心了。这般热情,实在让杜某感动。”他心中却在好笑,这桑守业倒是演得挺像,明明是向背后那位四爷讨对策去的,还真就置办了许多物品。
桑守业听后,脸上出现了惭愧之色:“杜兄不必感动。桑某这趟出门,为杜兄置办事物乃是借口。去四王府见四爷汇报情况才是真。”
杜小宇大觉意外,万万没想到,桑守业竟就这般说了自己的目的出来。他多看了这位认识不久的妙人一眼,从桑守业身上感受到一股磊落。即便另有图谋,也毫不讳言。
“原来如此,竟有这样的原委。”杜小宇佯作不知。
“嘿嘿,杜兄就不要再度戴上面具与兄弟说话了。”桑守业道,“如此结果,不也有杜兄几分推动的作用?”
杜小宇呵呵一笑:“桑兄慧眼,看得通透。倒是杜某落了下乘了。”
二人谈了一阵,天色已晚。有手下人前来对二人说晚饭已然准备妥当,请二人前去就餐。
饭局上,少不得一番谈天说地。桑守业向杜小宇介绍了苍都的局势。如四皇子、九皇子的派系中,各有哪些大人物站队。苍都中近年来发生了何等趣事。
便连自家的糗事,这桑守业也说了出来。
“杜兄你可知,我在这苍都中,除了桑城管、桑小爷外,还有一个外号。”
“那便是桑麻子。”
“为何有此称呼?”杜小宇问道。杜小宇对于这个外号还真有几分兴趣。要知道桑守业此人看着白白净净,脸上可没有长麻子。
“说出来也不怕你见笑。”桑守业笑着,“此乃是我得罪人太多的报应。我得罪人太多,不知多少对头要报复于我。其中一个对头,特地请人制作了一种针对修者的毒药,暗算于我。”
“那毒药打在人脸上,倒不会出什么要命之事,只是十分恶心人。我中了那毒,前几天觉得脸上痒的要命,痒的深入骨髓,怎么挠痒也没用。教人痒不欲生!痒了几天后,脸上便长满了麻子。”
“那毒药极其吊诡。脸上的麻子怎么也褪不了,足足长了一个月才慢慢消失。那一个月里,我所有的对头都合作起来,每天领着一群人来我府中拜访。”
杜小宇哭笑不得。脸上长满了麻子,还要被对头每天拜访。这不是遭罪吗?“那段日子,桑兄想必过得很苦。”
“苦!真他娘的苦!那群混蛋们,拜访我的时候,不是先拜访我,而是先去求见我老爹。装模作样在我爹面前说了一通,让我爹命令我出去迎接,我就是想避也避不了!”
时隔许久,桑守业想起来的时候还觉得万分憋屈:“他娘的,那一个月。小爷就觉得自己是个小丑!每天为对头们表演的麻子小丑!”
听着桑守业自嘲一番,杜小宇对桑麻子的好感度一升再升。
桑守业此人虽说不上是博古通今、学识渊博,但他所谈的事情,都极接地气,颇有趣味。而且此人性情集痞子风格、文艺青年风格于一身,说话间处处让人感受到其身上的磊落与洒脱。
“桑兄真是一位真性情的汉子。”杜小宇心下感叹。
一番交谈,让杜小宇对于苍都的了解多了许多。
饭后二人各自回房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杜小宇起得有些迟,当他起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府邸中的仆人早就完成了所有早上的事务。
在自己的房中吃罢了早饭,便有桑守业闻讯前来找杜小宇。
桑守业这一来,除了和杜小宇套近乎,还有他事。
桑麻子取出重重叠叠的一堆请帖交给杜小宇:“杜兄,这些都是给你的。听手下人说,今天天还没亮,便陆续有人送请帖来了。”
杜小宇接过,吃了一惊。这请帖着实不少,加起来怕是有百来个。
桑守业一笑:“玄都划分三清一事天下皆知。杜兄你此刻,可是天下皆知的名人,哪个大势力不想与你结交。这区区百十份请柬,算不了什么。这些还只是目前收到的,此刻苍都中,不知还有多少人的门客正在往此处送请帖,不知多少人正在挥笔写请帖,不知多少人正在犹豫要不要写请帖...”
杜小宇吃了一惊:“这么多的请帖,倒教我如何是好?难不CD前去赴会?”
桑守业闻言失笑:“若是人人随便写一份请帖都要前去赴会,那杜兄即便会分身之术,也应付不来。”
这桑麻子眼珠子转了转,道:“若杜兄不嫌我多管闲事,兄弟倒是有些应对这类事情的心得可以与杜兄分享分享。”
杜小宇语带虔诚,作出了恳诚请教的套路表情。
“杜某乃是第一次面对这等事情,真真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处理。还请桑兄教我。”
“些许小事,哪里说得上上请教。”桑守业道,“还请杜兄千万别再戴着面具与兄弟说话。”
顿了顿,他有道:“赴会是必定要去的,但绝对不是人人的会都去。苍都之大,鱼龙混杂,邀请杜兄的人自然也是良莠不齐。得好好筛选。”
杜小宇问道:“如何筛选?”这一次,他倒没有假意做出请问的姿态。
桑守业没有马上回答,反而问道:“杜兄此来苍都,是交朋友的心思重一些,还是招揽手下人的心思重一些?”
筛选请帖也与交朋友和招揽手下扯上了关系。桑守业此人果真思维与常人不同。杜小宇想了想,答道:“交朋友。”
“从此刻之前接到的请柬里筛选,此刻之后接到的请帖,一概不理,扔作垃圾。”桑守业淡然道。这一刻,杜小宇才从这像流氓又像文艺青年的修士身上感受到一丝大人物家中子弟的气息。
这刻的桑守业,身上出现了上位者的决断与威严。
“却是为何?”
桑守业目光幽深:“真有诚意、有门路的人物,早就该让手下人上门。此刻已是日上三竿,此后送请柬的人,要么是犹豫不决好不容易才做出决定的;要么是资格不够,等级太低,艰难探知消息的。结交这些人,价值不大。”
“说不定那些后来请帖的主人,有些贤才呢。”杜小宇道。
“若杜兄的目的是招揽手下,倒是应该对后来的请帖进行筛选。但杜兄此刻的目的,不过是结交朋友。那些后来者们,虽有贤才,但手中的资源并不能与杜兄平等对话。结交他们,价值不大。”
杜小宇沉默。
桑守业又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群早起之人中,也要做出筛选。”
“如何筛选?”
“这就需要对这些人的性情熟悉之人,才能做出筛选。比如小爷我。”桑守业毫不谦虚,“这些人中,有一类,话语权不大,关键时刻说不上话,又或者说了也不能算数的。这类人应该排除出去。”
“有一类,虽然说得上话,也说话算数。但做事优柔寡断,极不利索。这类人也应排除出去,最多只在闲着无聊没事干的时候,才登门让他们做冤大头。”
“还有一类,说话给力、算数,又有决断,但做事总要为自己争取利益,长着一副奸商嘴脸。这一类应该排除出去,即便闲得再蛋疼,也不要登门拜访,免得被他们卖了,让自己做冤大头。”
“最后一类,则是应该马上赴会的。”
杜小宇听后感叹:“好有道理。”随后又将手中的请帖交给桑守业代为审阅,让他为自己做决定。
桑守业飞快将请帖看完,分做几堆。
杜小宇将那应该马上赴会的一类看了看,吃了一惊:“这些大多都是九皇子的心腹之人?”
昨天晚饭时,桑守业曾对杜小宇提及许多人物,其中有四九两位帝子的手下心腹。
而这筛选下来的请帖中,竟然大多都是九皇子的心腹人,剩下的,是不站队的中立者,没有一个是四皇子的心腹!
杜小宇狐疑看着这位真性情小哥,心想:这厮会不会是九皇子派到四皇子麾下做卧底的,故意将四皇子的人筛选出去,让我和九皇子结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