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它越伤心,然后打开包袱,“我嫁妆都带了,但是我出不去啊。”
它包袱一打开,似乎进了雨水,又忙合上用身体抵挡。
我躲在后面,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又忍不住探出头来,仔细看去。
大雨滂沱的桃花林里,一只胖乎乎的兔子坐在地上,抱着包袱哇哇大哭。那……那不是星星,还是谁?
我满心欢喜,随手摘了旁边巨大的树叶顶在头上朝星星奔了过去,却忘记自己双腿被缚,当下‘咚’摔了一个狗吃屎。
“星星!星星……”我趴在地上,顾不得疼痛。
听到我声音,星星忙回头看着我。哭声戛然而止,它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可片刻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又是姐姐的幻术!又想拿幻术骗我!呜呜。”它狠狠扭过头去,一边哭,一边大骂,“真当我是傻子啊!骗了我一次又一次,我这一次才不相信……哼!”
星星不认识我了?我正要开口,却看到星星还是起身朝我走了过来,嘴里嚷着,“就算你变幻术,也不能让年年摔在地上被雨淋啊!”
说吧,拾起旁边的叶子,挡在我头顶,泪朦朦的大眼睛瞧着我,甚为伤心的怒斥,“脸还被人抓了,衣服也扯烂,手又被栓了,还有伤口……你怎么能把年年变成这样!”
“星星?”我趴在地上,伸手摸着它湿漉漉的皮毛,“你不认得我了?我是猫年年啊。”
星星一怔,凝望了我半响,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摸了摸我冰凉的脸,似乎又觉得不真实,当下变成了人形。
纤纤素手一遍遍的拂过我的脸,最后落在我伤口处,他低头,细卷的睫毛挂着泪珠,咬唇责怪道,“为什么,我每次回来,你的样子都这么狼狈啊。”
那声音却毫无责怪之意。
夜空回晴,繁星满布,月光将整个桃花林又镀上了一层银灰。素衣少年坐在石头上,蓝色的头发如水泄落,容颜皎皎。
变回原型的我蜷缩在星星怀里,一边吃着美味的海贝,一边看着星星一件一件清点他的包袱。
“金玉满堂一对,红珊瑚四珠,鲛丝衣四件,鲛珠……”星星顿了一下,低头瞧着我,“年年,五颗加七颗,是多少?”
我想了想,肯定的道,“九!”
“哦?”星星慌了一下,“二姐说,嫁妆需要12颗鲛珠才吉祥,少了呢,怎么办?”
“星星,什么是嫁妆?”
听我这么一问,星星白皙的脸突然变得通红,卷翘的睫毛隐着一双湛蓝的美眸,最后羞涩的咬着唇说,“我……我们结婚用的。”
这词怎么这么深奥了,我茫然的问,“什么是结婚?”
“这个……”月光下的少年,蓝眸凝视我,一字一顿的说,“就是白天在一起,天黑在一起,天天都在一起。”
就是‘在一起’嘛,还非得用‘结婚’这么深奥的词。
我果断认为星星是为了显摆他比我有文化,哼!刚刚他五加七都算不出来呢,为此我露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
但星星却炸毛了,拧着我的脖子将我举到半空中,用委屈而悠远的声音质问,“你什么表情?难道不想负责?你怎么能这样?我嫁妆都带了,你竟然不想负责?”
“猫年年!你……你……你怎么能这样?你不能不负责!”
那双蓝眸,当即浮起一层泪雾,头顶风云变幻,看样子,他又要哭了。
他双手一晃,咬到嘴边的扇贝掉在地上,好可惜。我目光落在星星的包袱里,里面虽说装了很多嫁妆,但是更多的却是各种美味的扇贝,鱼干。
头顶风云变幻,乌云急剧,我忙瞧他,但见他一双蓝眸含了一丝泪雾,神色又气又恼。
遭了,又要下雨了!
于是,我,问,“结婚有什么好处?天天都有鱼干吃么?”
蓝发少年立马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有啊!有鱼干,有扇贝,还有鸡屁股。”
“恩,甚好。”
“这么……”瞧我点头,星星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绯红着脸试探的问道,“那你答应娶我了?”
“恩。”
反正天天都一起的,又有吃的,我不同意我当我是傻子啊。最主要是,他只要不哭就好。
结果星星把我往空中一抛,自顾的捂着脸,翻身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欢乐的打起滚来,“嘿嘿……嫁出去了,嫁出去了……”
我因手脚依旧被束,‘吧唧’一声摔在石头上,疼得说不出话来。
滚得正开心的星星突然坐起来,拍了拍脑袋,说,“哦嫁妆不够,过几****悄悄回家,再偷一些。”
“这些都是你偷的?”
“恩。”星星点点头,蓝发的头发在月光下甚为美丽,“其实这些都是我姐姐的嫁妆,那日将我捉回去,我央求她给我准备一份,她却说,我不能出嫁。于是我恼了,就把她嫁妆偷了。”
“哦?”我想起了那晚带面纱的美丽女子,“你姐姐要和谁一起……结婚?”
“太子千樱啊。”星星突然捂住嘴,像是说漏了什么,“反正一个病秧子,据说没有一点法力,还甚为高傲目中无人,就皮相好看了点。更何况,婚礼也得千年之后,所以姐姐的嫁妆哪有我们的急。”
千樱?我一时间有点愣,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儿听过,可半天都想不起来。
星星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的星状坠子挂在我脖子上,说,“姐姐她们算是订婚,所以我们在嫁妆齐全之前也算订婚,这个海星呢,就是我们的订婚信物,你可不准弄丢了。”
“海星?”我惊呼,“星星果然是海里的星星。”
我把海星放在耳边,突然听到一阵优美的合唱声从海星里面传来。
那些声音,犹如月下轻吟,飘渺悠扬,又似深夜里海浪打过沙滩。
而合唱之后,又是一阵殷切悲凄的独唱,那声音宛如天籁,空灵悱恻。
星星说,那是深海里的鲛人在思念岸上的恋人,于是把相思寄托在了了歌声里,最后放在海星里,并且希望自己的爱人能捡到海星,读懂他们的思念。
未央宫门前守卫森严,千樱殿下下令,休息期间除南羽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入。
以千樱殿下和龙女婚事为借口,南羽前去龙宫打听定海龙珠丢失一事。谁料,传说中那傻儿又逃出了水晶宫,还把龙宫搞得一团糟。
事情未探实,却又收到千樱的急召。
此时,未央宫透着死一般的寂静,刚进入内殿,一抹清甜的味道传来——那是千樱殿下鲜血独有的味道。
南羽脸色一白,慌忙奔进去,果然看到千樱躺在软塌之上,青丝铺满了整个雪裘,整张脸苍白透明,犹如寒冬的凝冰,而唯一的猩红则是眉间那枚桃印。
四颗牙龈在他苍白的手上,显得格外的突兀,南羽眼皮一跳,伸手探去,当下一惊,“妖血……殿下被咬了?”
妖血,是指的一种带有剧毒的血,亦是千樱克星。然而,早在千年前,这种血型的妖已经灭绝。
此时,这毒,千樱死不了,但是也要昏迷几百年。
“难怪花暮影要将自己女儿留给苏禾……”千樱缓缓睁开眼睛,想起了那个酒瞳的少女。
“如此,那少女留不得。”
“先别动手。”千樱虚弱的阻止,“我总觉得,她应该知道通天塔的位置在哪儿,更何况,那定海龙珠此时在她体内,你想杀她,未必杀得了。”
定海龙珠结成的水行结界,他可是看得清楚。
“那该如何是好?”
“不急,时日还早。”千樱勾唇一笑,凤目瞧着窗外那轮明月,似想起了什么,“近日蟠桃园多了一只妖界来的猴子?”
“是啊,据说那猴子神通广大,娘娘召请来看蟠桃园。”
“甚好。”千樱虚弱一笑,眉间溢出一丝病态的妖冶,“本宫见那猴子可不是一般的猴子,不出三日,这天宫大乱。这乱子,咱们完全不用参合。”
南羽一愣,茫然的看着千樱。
几日之后,整个仙界都知道,千樱殿下因为体质虚弱陷入了昏迷深睡,任何人不得靠近未央宫。
得知这个消息,最高兴的莫过于千樱的几位哥哥。若千樱因此死去,或者沉睡不醒,这太子定然重选,然而,他们还未及庆祝,天界迎来了一场大灾难。
那看守蟠桃园的猴子发疯竟用一根棍子拆了半个天宫,为了邀功几个殿下都领兵下界捉拿猴子,却谁料,那猴子本领通天,几个殿下根本不是对手,反而落荒而逃!
帝君大怒,怒斥这几个儿子无能,丢了帝家脸面,将他们关入寒池面壁思过!
那一刻,南羽才明白千樱昏迷前那一席话——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处处针对他的几个兄长!
据说那妖猴和天界一打,打了几百年,整个天宫几乎被那猴子一把火烧掉,死于妖猴手中的仙家堪比当年的苏禾!
直到西方如来出面,才将那妖猴镇住,可此时,妖仙关系已经势不两立,恶化到了极致。
据说束缚我手脚的乃神仙索,因此树爷爷建议我们去找一个叫‘六娘’的女子。
于是,星星带着嫁妆和我在距离桃花林一日行程的地方,找到了六娘。六娘年纪约莫三十岁,看起来妩媚丰腴,她流波的目光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红唇一笑,说可以帮我解掉绳索,但是,需要我替她‘坐台’一年。
六娘说,坐台就是,穿着漂亮的衣服,一屁股坐烟花楼的花鼓上,只要半盏茶的功夫即可。
不仅如此,她还收留我和星星,并且得来的钱财分我们三分。
有吃有喝有住,只要在花鼓上坐一会儿,我当即点头同意。
当然,坐台是一个苦力活!因为对一个猫来说,我得穿着人的衣服,保持优雅的姿势,端正的坐在花鼓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