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明走出校门口的时候天气陡然的一变,天上乌云翻涌,不时有闪电洞穿天际,预兆着一场大雨将至。他慢慢的推着车走出校门口,这里有成群的学生家长正翘首以盼在人群中搜寻着自己的孩子。这时他看见一道熟悉的婀娜身影钻进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内,正是陈宛瑜,而车内的副驾驶座坐着一位相貌颇为威严的中年男子,他好似对司机说了句“开车”,陈宛瑜却好像在说“等等”,随即摇下车窗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谁,待看到林启明的身影后脸颊微红,右手轻轻挥动,嘴里的口型好像在说“再见”,不过周围的人潮声迅速的把她的声音掩盖住,那个中年人见到陈宛瑜的异样后转过头往林启明的方向瞥了一眼,看到林启明牵着辆破旧的自行车,身着不知穿过多少遍的灰白T恤的身影后,眉目间一抹疑惑与不屑一闪而逝,他淡淡的再次开口道“开车”,奔驰缓缓驱动,人群中为它让出一位可供行驶的空间,旋即陈宛瑜也背过身,一滴泪水倏然落下,嘴里好像不断重复着“再见了“。
林启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随即嘴角发出一缕叹息,也许两人的世界经此命运拨动后就此不再相交。他心里自然不能说对陈宛瑜没有点微妙情愫,不过他极为清楚以他目前的境况实在难以给出任何承诺,修真者逆天修行本就凶险万分,加之后面万一进了修真界更是无处不生存在刀尖舔血生死难论的环境里,倘若自己与她真在一起的话,且不论生命长度之别,但论自身前路未明生死否测便绝难沾染爱情。况且,想起刚刚的一幕,林启明嘴角微微上扬,刚刚车内那男人多半是陈宛瑜之父,林启明自然把他的一番神态收入眼中,那种神色他从小至今曾无数次从他人身上目睹过,既然世人皆醉于钱权,并以此为评判天衡,那不妨自己亦随波追流,挣脱枷锁,与天地一斗。
这般想着,林启明骑上了车,在愈渐昏沉的暮色中,摇摇晃晃的驶去。
…………….
林启明快到家里的时候,意外地在巷子口发现了一辆黑色的本田轿车。他认得这是舅舅陈国富的车子,没想到今天高考一结束他就来了,八成是林启明的一些事情传到了他的耳里。
他这般想着,推门进去,果然看到一个国字脸,粗眉毛的三十多岁的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和许兰心不知道在交谈些什么,他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看到林启明进门后,脸上一喜的打招呼道:“启明”,眼里有柔和的笑意。林启明眼眶有些湿润,惊喜的道:“舅,你怎么来了”。
陈国富笑骂说:“我寻思着你不是今天考完吗,下班了我就顺便过来看看你,不过好你个小子啊,还知道藏拙啊,你可把我那个老同学折腾的好几次下不来台啊”,
林启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是的,我是多亏了很多同学愿意帮我补习,我的成绩才好了点”。林启明心里有些歉意,有些话,并不能直接跟舅舅讲明,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尽管舅舅算是对他来说最为亲切的人。
“恩,能迷途知返是好事,不过你也别太谦虚了,我可是听说了,你小子几次考试成绩就噌噌噌的上去了,看不出来啊,你小子不仅会打架,脑瓜子还是蛮灵活啊”陈国富点点头,似乎对林启明的态度十分满意。
林启明嘿嘿一笑,紧接着天空中一道雷电炸响,响彻天际,随即豆大的雨点从天上砸落下来,林启明见状连忙道:“舅,赶紧进屋吧,快下大雨了”。
陈国富便随林启明走进屋内,此时许兰心正在厨房内忙活着,林启明知道许兰心每次在自己舅舅面前都会做出一副勤俭持家温和贤惠的好妻子好母亲的形象,这点小把戏自然全家人都极为清楚,不过陈国富虽然知道这女人凶悍暴躁,不过好在她对林启明倒也说得过去,因此他表面对她还是颇为和善亲切,每次来也都务必会留下几千块钱,美其名曰是给林启明的‘簿儿钱’(闽南人长辈对亲戚家探访的礼金),但无非都是归许兰心调度,少有进林启明饿的口袋里。
林启明搬了条凳子与陈国富坐在一起,陈国富望着林启明的目光中有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陈国富叹了口气,林启明是自己死去妹妹的儿子,他的父亲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自己以前虽然也对林启明多有照拂,不过自那事后…….想起那事,陈国富再次望向林启明,他没想到林启明潜藏在安静甚至有些木讷的外表之下,竟还有一颗凶狠果决的心,当初他将那个同班同学打到医院,自己甚至气的决定不再管他,没想到,这娃儿倒也能吃苦,听那老同学讲自己这侄子半年来成绩突飞猛进,据说至少考个本一是没多大问题,他忘不了自己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瞠目结舌了多长时间,反复确认之后才相信他没骗自己。想到这里,陈国富发现自己以前真的没看透这个沉静腼腆的侄子。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是陈国富心念间转过几个念头罢了。随即,陈国富开口道:“启明,怎么样,这次高考,感觉自己能考到什么分数“
林启明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舅,这才刚考完呢我哪里猜得到能考几分呀,不过感觉今年试卷难度有点高”,
“嗯?”陈国富听到此话有些不安:“那考个正本二没问题把?”再次问道。
“舅,我是说难度有点高,不过我做得还是蛮顺的,现在虽然具体的不好说,不过我想考个好点的大学问题应该不大”林启明笑着说道。
“这是你小子说的啊,到时没给老舅考个好大学别怪老舅翻脸啊”陈国富吃了一惊,旋即笑骂道。
这时,许兰心端着饭菜走出厨房,见他们还在聊天,笑着说道:“吃饭啦,来,边吃边聊”。
林启明连忙起身,一边帮忙端菜一边招呼舅舅入座。不一会儿,饭菜的香气满溢屋内,他们三人围着桌子坐下,陈国富从车上取出一瓶古井贡酒,给林启明及许兰心各倒了一杯,随即说道:“嫂子,多亏了你一直照料着启明,他最近成绩进步的很快,一定是你时常劝告他”许兰心一脸笑意的回到:“哪有,这娃自己最近没那么惫懒知道读点书了”。陈国富又对着林启明道:“来,启明,为你自己的努力喝一杯”。林启明端起酒杯,与陈国富相视一笑,一饮而尽。随后林启明便为陈国富添了碗饭,三人开动起来。由于今天是林启明考试结束的日子,陈国富又恰好来了,许兰心特地烧了几道好菜,有糖醋鱼,梅菜扣肉,椒盐排骨等,林启明这一顿饭自然吃的心满意足。酒过三巡之后,陈国富拿过身旁的公文包,从中取出一叠百元大钞,并对着许兰心道:“嫂子,这是我的一点小小意思,咱家现在有点拮据到时启明上了大学这点钱够他买点本子铅笔啥的”,许兰心见状眼睛一亮,旋即又不好意思说道:“这哪里好意思啊他舅,你这….”嘴上还未说完,手中却不自觉的伸过双手。陈国富接话道:“你就别客气了嫂子,不拿我就拿你当外人了啊”说完脸上笑意更浓。
林启明粗略一扫,舅舅给了差不多一万块左右,林启明感觉心腔中有一股暖意,舅舅对自己的呵护关照实无以为报。
陈国富将钱放下后,看了下时间便道:“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启明暑假没事的时候去我家玩玩啊”。林启明见状忙道:“舅我送送你”
叔侄二人一同走出门外,陈国富见许兰心并未跟着出来,再从包里取出一个存折:“启明,舅给你开了个户头,里面给你存了点钱,你到了大学自己学费还有生活费不够了再找舅要啊”。
林启明想拒绝,可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难不成说自己有了四万块?,想了一会默默点点头,略带着哽咽道:“谢谢舅”。
夜幕笼罩了整个城市,陈国富回头对林启明说道:“那你自己接着努力啊,年轻人嘛,经历点磨难也是好的,老舅会支持你的”。林启明不再说话,和陈国富挥了挥手,陈国富的车身便缓缓消失于黑暗中,林启明这才转过身,脸上却多了几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