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元二十年秋末,姬无双十周岁。
“看来,现实与梦境还是发生了变化喔。”此时的姬无双正趴在桌上,无聊地吐着泡泡。
两个月前,突然皇城下了一道圣旨到定北城,宣母亲和自己入帝都,伺孕。
当姬无双知道这道圣旨后,大吃一惊。要知道,在自己的梦里,早年入宫的二姐到自己被害死为止,都一直没有受孕。怎么剧情有变?
其实从诸葛昭的从天而降开始,她就觉得好像事情发展有一点与梦境不一样了。
怎么办呢?
姬无双想了很久,没想出什么妙招。最后,她决定以静制动,看看老天爷到底要闹毛线。
二姐姬晴美在姬无双的眼里,那就是女神啊。
姬晴美,性子和顺,宽怀待人,一路勤习琴棋书画,十五及笈,参加秋桂宫宴时,就以美貌和才华誉满京都,博得当朝天子康元帝青睐,直接封为昭媛,派女宫入府教导,待得十六既迎入宫中。不过两年,又升入四夫人之一,被封为淑妃,荣宠无比。
入了宫,二姐对自己是百般照拂,吃喝用度都是最高级别的,还派了女宫,带自己熟悉皇宫。
至于康元帝也很喜欢自己。
喜欢读野史和山海经,以及爱听军中将士和诸葛昭吹牛的姬无双,肚子里的笑话和传奇特别多。
每次康元帝来长华宫时,她就会一个一个地往外冒,逗得康元帝和二姐格外开心。于是,她就得了不少赏赐。在长华宫中,私下里康元帝还特许她喊自己“皇上姐夫”。
虽然受到了厚待,但是在定北城自由惯的姬无双觉得就像坐牢一样。每天能溜达的地方,除了御花园,就是二姐的长华宫了。
除此以外,姬无双觉得好不容易来了帝都,竟然没有机会,接触一下堂姐们,都没有机会收拾一下这帮在自己梦境里欺负过自己的坏女人,真是让人郁闷啊。
“小姐,在吗?”二姐指派的宫女锦年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锦年来了,看来又能去御花园逛了。姬无双兴奋地从椅上跃起,乐呵呵地跑去开了门。
姬无双拉着锦年的手,亲热地说:“锦年姑姑,你再不来,我就要变成石头了。走吧,走吧。”
锦年笑了,对端茶过来的绿萝说:“瞧你家小姐,这么急着出去,好歹让我喝口茶吧。”嘴里说着,两手理着姬无双的衣襟,抚平皱褶。
十五岁的绿萝,体态丰腴,饱满的脸庞,眼眉弯弯,长得一团和气,未语先笑,行事已沉稳多了,抿着嘴,笑着服侍锦年用茶。
姬无双不好意思地给锦年让座,倚在一边的椅子上,问道:“姑姑,昨天我们到了清芳阁时,我看到右边有条小路,那是通哪的啊?”
听得,锦年的脸色微微一变,踌躇了一下,才说:“是去碧波池的。”
“原来,宫中除了太液池,还有个池子啊?今天带我去看看,好吗?”
“这~~”锦年有点犹豫。
“有什么不妥吗?”
锦年斟酌了一下,说:“那池子是个温水池,只是,有点不吉利。前朝有位莲妃在池子里失足落水,后续又有好些宫女也溺在那池子里。在月圆之夜,常有宫女,太监,看到有白影子在池边飘来飘去的。慢慢地,就很少有人去了。”
姬无双一听,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更加央求着锦年带去瞧上一眼。
锦年抗不住姬无双的软磨硬泡,应下了,但千般关照,切不能让二姐淑妃和将军夫人知道。
稍坐片刻,三人就去往位于皇宫东南角隅的碧波池。在经过御花园时,正遇上着绛紫宫装的德妃在赏菊,自是一番行礼,叙话,才离开。
三人经清芳阁旁的小路,蜿蜒而行了十多分钟,穿过假山门洞,豁然开朗,只见拢在一片假山中间,有一汪池水笼在氤氲的水汽中。隐约可见九曲桥通往池中央飞檐的亭子。三人走得近了,置之池边,不一会儿,发丝上都缀上了水珠子,只觉温暖如春。
姬无双蹲下来,用手去触碰温和的水,觉得适合沐浴,不由心中暗叹“妙啊,妙啊。”
锦年催着两人呆了一会就离开了。
到了夜间,姬无双早早地关了门,遣走了其它宫女,屋中只留了绿萝。
“绿萝,准备好了吗?”
看着小姐晶晶亮的双眼,绿萝低低地哀叹一声,道:“夜深风凉,小姐加上那件灰狐毛的夹袄吧?奴婢,这就收拾好沐浴的衣物。”
姬无双得意地亲了一口绿萝,赞道:“真不愧是我肚中的蛔虫,比红萱强多了。那丫头最胆小了又体弱,这次我可是特意选了你进宫的喔。”
绿萝听了,嘴角抽了抽,真希望进宫的是红萱。她认命地和小姐换上宫女服,并将两人的中衣和亵衣折好放在提盒的夹层里,上面放了几个空碗。
姬无双看一切准备妥当,就灭了室内的烛火,推开屋子后面的一扇东窗,翻上窗外的陈年梧桐树。她将准备好的粗绳一端绑紧在结实的粗树枝,另一端抛下,拉着绿萝也上了树。
“诸葛昭好好地教千金小姐爬树下水的,真是无聊。”绿萝心中暗自埋怨。
两人一路无阻地平安到达了碧波池。
夜,静极了,玉盘似的满月在云中穿行,淡淡的月光洒向大地。
夜色中的碧波池宛如仙境,皎洁的月光为袅袅升起的水雾镀上银边,池中倒映的月色如碎落的星屑,忽明忽暗,四周的事物一片朦胧。
“瞧,今晚的月亮是不是特别圆,特别亮啊?”走在前面的姬无双扭头,指着天上浑圆的满月,坏笑地看着绿萝。
“月圆之夜!”绿萝突然明白不安的来源,想起白日里,锦年说的月圆之夜闹鬼的传说,就觉得景色看起来有点阴森可怖了,不由得身形一颤,背后凉凉地,又不敢回头看。
姬无双发现吓到了绿萝,笑得更开心了,露出一口洁白莹亮的牙齿,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别怕,世上哪有鬼啊?还记得昭大哥带我们去坟地的那夜吗?所谓鬼火,只是些磷而已。”
“诸葛昭!”绿萝在心底又恨恨地咒他。当初带小姐去坟地,还哄了她和红萱去,鬼是没遇到,把她俩吓吓得不轻,害得红萱还发了烧,在床上躺了七天。不过,姬无双的话也驱散了她的一点恐惧,毕竟坟地都去过了。
两人在池边搜索,找一处合适的地方下池。不曾想,碧波池有一处竟有三层石阶入池,引入真径约一米大的人工砌成的小石池,池底也不深,更妙的是池子周围种着密密的菖蒲,可以遮挡视线。
姬无双兴奋地褪下外衣,只余得中衣中裤就下了水。因为个子矮,她坐在最后一阶石阶上,水刚刚漫过肩膀。
“太舒服了!”姬无双一边泡着,猛招呼绿萝下来。
绿萝摇摇头,说:“小姐,我来望风。”
“这里没人来,下来一起吧。”
绿萝拗不过,只得下来。
两人将头发高高盘起,背靠在石阶上,浸在暖和的池水中,不时有丝丝凉风吹过,惬意地眯上了眼,耳边偶尔传来稀疏的虫鸣。
不过十多分钟,蓦地“扑通”一声,打破了这片宁静。两人同时睁开了眼,姬无双伸出食指靠近嘴,做出噤声的动作,绿萝眼露惊慌,却抿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