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为站在大马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群,再次伸手摸了摸口袋里干瘪的钱包,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今天是二月十四,情人节,也是他失业的日子。
李有为本来是学校里的一名保安,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一千多块钱,养起家来紧紧巴巴的。可是由于经济危机的影响,现在他就连这份保安的工作也失去了。想起家里等着自己回去的妻子和两岁大的儿子,李有为心里一阵发紧。以前夫妻俩一起工作,生活还算宽裕。可是自从有了儿子之后,妻子何雨瑶就只能在家里照看孩子了,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压在李有为一个人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更重要的是,何雨瑶三个月前刚刚做过子宫瘤切除手术,现在身体正虚弱,根本无法去找工作。
“回家吧,穷人也要过节啊!”李有为叹了口气,挑了一家最不起眼的花店买了一支玫瑰。心里想着会带给她怎样的惊喜。至于失业的事情,就只能瞒住了。李有为下定决心,大踏步往家走去。
其实那只是租的一间房子,但对于两个孤苦无依的人来说,那里就是他们的家,因为那里有爱,有孩子。
何雨瑶看到玫瑰果然是满脸惊喜,但是很快就开始责备起李有为的大手大脚起来。苍白着脸色把玫瑰插在一只塑料瓶里,开始去公用的厨房做饭。
看着忙碌的妻子和睡得香甜的儿子,李有为觉得很幸福。随手打开抽屉翻看那为数不多的照片,不经意间却被一张纸吸引了眼球。
那是一张医院的复查报告单,名字是何雨瑶的。结论很简单:子宫瘤复发,出现癌变倾向,建议子宫切除,化疗。
李有为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听着厨房里传来的轻微声响,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心里暗暗有了决定……
第二天李有为一早就出了门,开始到一个个建筑工地去转悠。工地上很苦,但是收入却还不错,自己还有一把力气,凭着这把力气,自己一定能够养活这个家,一定能治好何雨瑶。
何雨瑶却正捧着玫瑰浅浅地笑。李有为是孤儿,她却并不是孤儿。只是贫穷却劳累的父母前几年去世,留下的两间屋子和一块田地又被哥哥们瓜分,到了她这个做女儿的面前,剩下的也只有三尺长的一条白布了。何雨瑶从来没说过什么,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已经是上天的眷顾了,还能要求什么呢?
看着地上零落的几点猩红,感受着下腹那一阵紧似一阵的抽痛,何雨瑶抓起一把止疼片扔进嘴里。小心地把孩子背在身上,她提起一只袋子就往外面走去。李有为的工资本来就不高,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也在自己上一次手术之后告罄。现在全家的生活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了。自己要照顾孩子,而且自己这身体也无法做重体力的工作。但是自己还能动,至少,在这附近捡拾些废品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这总能贴补一些家用。至于自己的身体——何雨瑶叹了口气,决定瞒着李有为。
日子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不同,李有为依旧是每天早出晚归,何雨瑶也依旧是在家里做好了饭等他回来。可是今天的气氛却明显有些不一样,何雨瑶不仅炒了两盘菜,竟然还给李有为准备了一瓶酒,要知道,李有为已经近半年都没喝过酒了。所以他一边吃饭一边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果然是有事!吃过饭,何雨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忙着洗碗,而是关上了门窗,拉上了窗帘,然后神秘兮兮地从床下提出一只小手提箱。
会是什么东西呢?李有为看了看何雨瑶,然后把那沉甸甸的手提箱打开。一瞬间,他觉得头都大了。那里面竟然整整齐齐地摆满了钞票,花花绿绿的晃得人眼睛疼。
“这是?”李有为一阵愣神后反应过来,愤怒地盯着何雨瑶,“哪儿来的?”
“放心,这是我捡的,不是偷的。”何雨瑶看了看李有为,幽幽地道。
原来,今早何雨瑶和往常一样去捡垃圾,由于感觉身体似乎好了些,她就走得远了点。结果在翻一个大垃圾箱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只手提箱,看到质量不错,又很沉,所以就捡了回来。
“一百万!”李有为一下子瘫坐到凳子上,呆呆地看着那只箱子。何雨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数目太大,她不敢动,在等着他拿主意。
一百万,那可是天文一样的数字。有了这些钱,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有了这些钱,何雨瑶的病就能彻底治好!而且关键的,这些钱不是偷来的,至少不是他们偷来的。或者是哪个贼偷了,一时之间不敢动,所以放在了垃圾桶里,想等晚上再取的。李有为有些心动。
“还回去!”思虑再三之后李有为咬了咬牙做出决定。
仔细搜索着手提箱,终于在夹层里发现了几张合同,李有为想了想,拨通了110的电话……
第二天,李有为不顾何雨瑶的反对,把她送进了医院。
在知道何雨瑶竟然每天背着孩子去捡垃圾拾废品之后,李有为就知道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她的身体只会更坏。可是数了数钱包里的钱他就又开始犯愁。所以把何雨瑶送进医院之后,他除了在工地上更卖力地干活之外,还隔三岔五地去血站卖血。把两岁大的儿子交给了邻居带。
何雨瑶的身体在一天天好转,可是李有为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苍白。在何雨瑶出院的前一天,李有为终于从工地的脚手架上摔了下来,一条腿骨折。由于是临时工,工头赔了他一千块钱了事,几位工友把他抬进了医院就逃之夭夭了。
李有为觉得骨折不是什么要紧的大病,反正也是养着,在家里和在医院也没多大的差别,所以在医院里处理了一下,第二天他就和何雨瑶一起出院了。
出院以后,李有为每天都在家里养病,照看孩子。生活的重担就全压在了何雨瑶一个人的身上。
为了赚钱,何雨瑶在饭店里找了份工作,每天洗碗洗盘子,虽然累,但是每月毕竟有了几百块钱的收入。饭店的师傅也可怜她,几乎每天都让她带些食客吃剩的饭菜回家,无形中就已经节约了很大一笔费用。再加上她每天上下班的路上总会去翻一翻垃圾桶,把一些废纸、饮料瓶之类的捡出来,就又能卖些钱。日子虽然艰难,但已经开始慢慢好转了。
一个月后,李有为的伤势也好了起来,每天都拄着拐杖忙里忙外,何雨瑶说过他几次,可是他就是不听,还说多活动活动能够促进身体的恢复。干活是否对于骨折的腿恢复真有帮助何雨瑶不知道,但是看到李有为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她也就不再多问了。也就在这个月,他们遇到了生命里的贵人。
那一天何雨瑶刚刚下班,一只手里提着一兜从饭店里带回来的剩菜,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装满废品的大塑料袋,老远地就看见一个中年人正在和李有为说话,两个警察逗弄着自己的孩子。
何雨瑶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急急忙忙地往家赶,心里却在想着是不是李有为犯了什么事。
李有为没事。那中年人是来道谢的,两个警察只是带路而已。那个中年人叫韩世永,就是那手提箱的失主,也是一家公司的老总,那一天刚刚谈完生意,却不料对方的定金和合同全都丢了,心里万分紧张,立马就报了警,没想到一天不到的功夫,警察就把东西一样不少地交到自己手里。所以他心里很是感激,在把那刚刚谈好的生意完全落实之后就开始寻找拾金不昧的他们。一个多月前已经来过一趟,那时两人都不在家,他又偏偏有要事赶着出差,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韩世永本来打算请他们去自己的公司里做事的,可是看到他们的情况,又了解到两人的学历都不高,韩世永却又开始了犹豫,他们的确是做不了什么事情。望了望这残破的房子,又看了看何雨瑶手里兀自提着的一个装满矿泉水瓶子的塑料袋,韩世永掏出五万块钱放在了桌子上。
李有为坚辞不受,可是韩世永也一样的坚决。最后,李有为只能让步,说钱可以收,但是要打欠条,有了这笔钱自己就能做个小生意,等自己有了钱之后一定第一时间还给韩世永。
五万块能做什么生意?李有为的腿还没好,家里还有孩子,想来想去两人决定开一家小排档。晚上多忙一忙,早上卖包子豆浆,中午卖盒饭快餐。虽然累一些,但是比给人打工洗盘子要强上许多。
一开始生意并不好。穷人们大多都是自己做饭吃的,有点钱的又会去吃炒菜喝酒,他们这高不成低不就的小排档门可罗雀,除了一些干体力活的建筑工人外几乎没什么人光顾。虽然说不会赔本,但也只能勉强够维持生活,事业刚刚开始就已经陷入低谷。何雨瑶几次想关门大吉,继续以前洗盘子打工的日子,但都被李有为阻止。李有为的意思很明白:只要两个人一起努力,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好的。如果没做好,那只能说明付出的努力还不够。
何雨瑶开始四处宣传,李有为也开始练习手艺,排档里不再是单调的快餐盒饭,也炒几个小菜,卖卖啤酒。在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之下,小排档渐渐有了些起色。李有为待人热情诚恳,何雨瑶能说会道,而关键的是,他们的排档价格公道,卫生条件很好,而李有为的手艺也越来越好,回头客开始多了起来。就在这时,两人接到了第一份订单,来自韩世永的公司,要求每天根据他们的需要送快餐。
此时李有为的手艺已经很不错,而且他们的饭菜很实惠,再加上韩世永有意的介绍,半年内他们就包揽了好几家单位的快餐生意。两个人已经明显忙不过来,所以李有为和何雨瑶一商量,开始雇人帮忙。一切,终于开始向好的一面发展了。
一年后,望着刚刚开张的酒楼,李有为搂着何雨瑶轻轻地笑。借的钱已经全部还清,现在不仅是有了一大批老主顾,原来的小排档也已经变成了现在的小酒楼。生意上虽然总还是难免会遇到不顺的时候,但是紧紧握着何雨瑶的手,李有为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两个人克服不了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