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在的小卖部处于村口,面前是个三岔路,一条通往村外,另两条分抵村里的东西两边。现在每条路上各有七八个手拿锄头,肩扛铁锹的壮汉,汹涌而来。
村妇站在一个大个子男人的身后,边走边用当地话喊道,“就是他们三个,抢我东西,别让他们跑了!”
我赶忙站起身,我小时候也生活在农村,知道这种宗姓家族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的野蛮和疯狂。
“不是,你们听我解释,我们不是抢东西,喂,别过来——别过来,大家冷静!”我喊道。
“冷静个屁啊!”大个子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四眼的脸上。
四眼噗的一声,嘴巴里塞满的面包屑吐了一地,他还没反应过来,目瞪口呆,“不是我让你们冷静的!”
“打的就是你,”大个子反手又要一巴掌,四眼往后一跳。大个子手一挥,“嬲你屋娘,给我把他们的腿打断!”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么多锄头铁锹敲上来,别会回头好不容易逃出来,最后死在人类的手里。
眼看着五六个人已经朝我未来,我见状,说是说不通了,更别说打,赶紧跑吧。我转身往屋后撤去。唯独四眼脾气犟,蹲下身朝着刚过去的一个泥土子肚子就是一拳,他矫健的翻了一个身,跳起来跃跃欲试的要把大个子的那一巴掌扇回来。
我见状要糟糕,我非常了解这些农民是激不得的,认个错没准还能少挨点揍,硬着来绝无好果子吃。他们没什么法制观念,一旦打红了眼,真的会杀人。
四眼有反击的能力,这个我相信,可问题是我们现在又饥又累,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儿,也架不住车轮战啊。
三个人中老刘哥跑的慢,被几个壮汉撂倒,已经捂着脑袋挨踢了。
我也顾不了他们,迈着步子绕到了屋后,前面有几个人包抄过来,我一侧身,又绕了回来。
屋前乱作一团,要想从愤怒的村民中跑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他娘的,这叫什么事儿,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四眼一声大喊,“谁也别动!”
我转脸一看,他竟然已经制伏大个子,单手掐着他的脖子,疼的大个儿哇哇直叫。
操,擒贼先擒王,这招怎么没想到。四眼不是有勇无谋的人,他艺高人胆大,原来玩的是这个。
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了,这大个儿不是村长,就是头领,总之肯定在村里是个很有身份的人。一看他被拿住,众人一下子就不敢动了。
我一瞧局面被控制了,三两步冲到老刘哥的身边,把他周围的扒开,扶他起来。
“老乡,我们不是抢劫犯,我们也遭难了,很快就有人送钱来了。”我站在人群中央解释,“四眼,你先放了他,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可不想因为这些破事,耽搁了回家的行程。
四眼很识时务,知道哪怕手握人质,僵持下去对我们也没好处,他慢慢放松,将大个儿一推了,然后跑过来和我们站在了一起儿。
村民一看领头的脱险了,又举着锄头要冲上来,大个儿又挥挥手,“等等——”然后他狐疑的看着我们仨!
“有见过抢劫只抢面包的吗!”我说道,“我们——,我们是游客,来旅游的,也被打劫了,”我随便变了个理由搪塞,“这不迷路刚刚找到人家,实在是饿得慌,先借点东西吃,很快就有人来送钱了!”
农民其实还是很朴实的,脑子不太会转弯,一旦你给他们一个理由,让他们觉得没有危险,还是很容易说话的。
“你说的是真的?”大个儿皱着眉头。
“你看看我们这个样子,已经惨到这种地步了,没必要骗人。”
大个儿回头看看,众人便把手里的锄头都放下了,“行,我信你,你要是不把钱补上,立马把你们送派出所。”
“行,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之内,肯定有人送钱来。”
事态有所控制,我们三人往后退,靠着大树坐下,村民们也不上来,远远的围着我们。想跑一时半会是跑不掉了,况且我也没想跑。
个把小时之后,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从远方的小路,渐渐的驶进了村里。
来者是我大学里的同学,女的,在我的记忆中是有这么一个女生,毕业后回到了衡阳工作。上学时我们关系不错,我在同学的Q群里找到她。这不,过来江湖救急来了。
我同学一下车,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儿,她来了,看来事情能够尽快得到解决了。
我的记忆没有出错,她回到了老家衡阳后嫁了一个公检法的老公,据说还是个不小的干部。这给我们省去了不少麻烦。不仅解决了村里的问题,还给我们第一时间回苏州,提供了不少帮助。
衡阳到苏州没有直达的高铁,我们算了下时间,等飞机班次,还不如直接驱车到长沙坐最近的高铁回苏州,这样是最快的方式。
钱自不必说,我这同学先垫着,临了还借了我5000元,让我路上花着。我不愿过多解释,用人品担保,和犯罪无关。我同学这才联系她的老公,给我们开了绿色通道,办了临时身份证。
我们轮流开快车,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长沙南站,坐上了车,今天傍晚时分,就肯定能够抵达苏州了。
上了车,我反而平静下来。反正路上的时间,是我不能控制的,高铁的速度不会快也不会慢,终归是在那个时间点到达。
我们买了一些水果和方便面,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景色不停的倒行。
我有种做梦的感觉,恍惚中分不清自己到底经历的是现实和虚幻。
虽然过去的二十几个小时,经历了那么多,可除了凶险还是凶险。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有很多问题等着我们去解决。
我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好好休息下,回到苏州等着我将又是一场无法预知的恶战。
我们能否顺利过关,我不知道。一想起老婆和孩子还在危险之中,我就悲痛万分。
老婆难道已经遭难了?
以往的一幕幕闪过脑海,我不敢回忆,一回忆就揪心的疼,干脆闭着眼睛养神。但怎么可能睡得着,过了一会儿,我睁开眼,发现四眼正凝神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看见我睁眼了,转过头来说,“之所以我们苏州会瞬间到了湖南,你知道原因吗?”
“嗯,什么?”我愣愣,才恍然,“我他娘的怎么知道。”
四眼摸摸鼻子,说道,“我觉得肯定不是我们爬了800公里!”
“你这不是废话嘛!”
“我们钻进的那个大机关不仅自己会拼接变幻,而且它还在运动着,是它把我们带到湖南的。”
“啥?”我挠挠头,“那个大机关,不仅在做圆周运动,还在不停的移动?”我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
“没错,虽然像天方夜谭,但你有没有听说过遁地走巧?”
“这又是什么东西!”我怎么可能听说过。
“是一种机关术?”
我彻底晕了。等着四眼继续往下讲。可四眼却噤声了,眉头紧锁的望着窗外。
我完全搞不清状况,遁地走巧,跟我有什么关系,和豆豆有什么关系,和我们要生二胎,又他娘的有什么关系。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老刘哥被笼皮鬼挟持了十多年,在苏州的老宅里住了十多年,他应该最清楚内情才对,先前尽顾着“脱险”了,这个话题一直没机会继续。
我推推坐在椅子上的老刘哥,“来吧,趁这功夫,和我们说说笼皮鬼吧,说说你这十几年到底是怎么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