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就要整绝户这儿个家啦？……俺有钱！……俺有的是钱！……俺就去给你们取钱去！”张发财也跺着脚，扯着高声道。
蛾子更急了：“你哪来的钱？……你不就想着还出去抢吗？”
张发财也急了：“你放屁！……那是俺自格儿家的钱，俺就去把它刨出来，咋就叫出去抢啦？”
蛾子：“俺就是不让你去！”
“你起开！”张发财使劲的一抡，把蛾子抡倒在地，气呼呼地出了大门去。
蛾子爬起来，追到大门口。
可是，大门“呼隆”一下关上了。
蛾子使劲儿地晃荡着大门，发出“哗啷哗啷”的响声：“回来，他四叔，你给俺回来……”
大门外，张发财紧拽着大门的门环。
大门里传出蛾子焦急的声音：“回来，他四叔，你回来呀……”
张发财渐渐地腾出一只手来，够了大门上方的一个门闩，横别进门环里，然后，任凭着大门“哗啷哗啷”地响着，扛起镐头，顺着村街一路走了去。
375
杨大憨骑着毛驴，穿行在熙来攘往的红山镇街道上。
不久，杨大憨拐过了一处街角，出现在日军军营前。
两名日本兵在军营前站着岗，来回地走动着。
看着忽然出现的杨大憨：
“站住！不要的过来！”两名日本兵都看见了杨大憨，一名日本兵用日语道。
杨大憨跳下毛驴，道：“太君，别紧张，是俺啊！”
日本兵甲认出了杨大憨，和日本兵小泉对视了一下，放下了大枪，边用日语道：“养大汉的，良民的，良民。”
日本兵小泉也用日语附和道：“是的是的，良民的！”
两名日本兵都笑嘻嘻地向着杨大憨迎去，日本兵甲拍着杨大憨的肩膀，用日语道：“你的，大大的好！……又给我们的，带来了什么的，好吃的？”
日本兵小泉从衣兜里掏出香烟，让着杨大憨，用日语道：“你的，抽香烟的！”
杨大憨也很别扭地笑着，冲递烟的日本兵小泉摆着手，道：“俺自格儿这儿有；抽不惯你那个。”
日本兵甲拉走了毛驴，拴到一边的树上，自己向着兵营里面走了去。
日本兵小泉听不明白杨大憨在说什么，依旧向杨大憨举着烟盒，用日语道：“抽吧抽吧，香香的！”
杨大憨推开烟盒，掏出了自己的绣花旱烟口袋，向日本兵小泉示意着，掏出烟纸，卷了起来。
日本兵小泉突地抢过杨大憨的烟口袋，惊讶地欣赏着，用日语道：“喔！……漂亮的！漂亮漂亮的！”
杨大憨也不多说，用火柴点了刚卷好的旱烟，蹲在一旁抽了起来；眼睛一边瞟着军营的门口。
日本兵小泉继续欣赏着烟口袋，喜欢得不得了。继而，又学着杨大憨的样子，从烟口袋里掏出烟纸和旱烟，笨拙地卷着旱烟。
日本兵甲拎着一个军用的小水桶，里面装着黄豆，从军营里面走了出来，向着毛驴走去。
杨大憨已经站了起来，迎着日本兵甲，道：“你……才刚儿，不是去给俺……喊人啦？”
日本兵甲也领悟错了杨大憨的意思，用日语道：“我的，喂喂驴子的！”
杨大憨也听不明白，又朝着军营里面望了望，不免的有些着急，道：“嗨！……咋就也不出来个明白人呢？”
杨大憨思量着，就想自己闯进去。
日本兵小泉已经卷好了旱烟，点上，被呛得直冒眼泪。看见杨大憨想进军营去，马上拖着大枪去拦住杨大憨，一边揉着眼睛，用日语道：“不可以，不可以的！”
正在喂驴的日本兵甲也马上跑过来，用日语道：“不行的，你的，不能够的进去的！”
杨大憨被两名日本兵围得心烦，禁不住跺了脚，道：“你们就拦挡着俺做啥？俺是来接二姑奶奶的；不地话，你们就也出来个说人话的啊？”
两名日本兵依然拦着杨大憨，不让进去。
几个人正闹查着，翻译官坐在摩托车上陪着竹内从里面出来。
两名日本兵马上立正，向竹内敬礼。
竹内也看见了杨大憨，用日语喊着让摩托车停了，下了车，笑呵呵地向着杨大憨走过来，用日语道：“……啊，老朋友了的！”
杨大憨痴呆地看着，不知道竹内想做什么。
翻译官也跟着过来，道：“杨大憨，你又来啦？太君欢迎你！”
竹内已经握住了杨大憨的手，摇动着，用日语道：“日中友好的，你的，贡献大大的，贡献大大的。”
杨大憨冲着翻译官：“你，你可算是出来啦，你？……俺，俺是来接俺二姑奶奶的！”
翻译官冲着竹内说明了杨大憨的来意。
竹内连连地冲着翻译官摆着手，微笑着用日语道：“不，不，不；我们的，先去吃饭，慰劳慰劳……杨大憨的。你的，去请团山曹长的，一块儿的去，红山酒家的！”
“请杨大憨的吃饭？”翻译官摸不着头脑，诧异着。
竹内则笑嘻嘻地拢了杨大憨的肩膀，想要向着摩托车前走去。
杨大憨不明就里，道：“干啥？你你你……这儿是要做啥？”
翻译官赶紧给杨大憨翻译，用中文道：“你不要紧张，太君是要请你去吃饭，让你坐他的摩托车去。”
杨大憨：“吃饭？就叫俺去吃哪门子饭？俺是吃饱饱儿的来的。俺不去，俺不去！”
翻译官斥责杨大憨道：“胡说！你还想不想接你家姑奶奶回去啦？你要是惹毛了太君，可有你好受的。”
杨大憨略一犹豫，还是强硬地躲闪开竹内，向着毛驴走去：“去就去，俺怕啥呀？可俺就坐不惯他那个屁驴子，俺要骑俺的毛驴去。”
“你？……你就瞧你那点儿出息？！”翻译官哭笑不得地点划着杨大憨，又用日语向竹内解释道：“……报告竹内太君，杨大憨的，坐不惯皇军的摩托车，要骑毛驴去。”
“哦，很好！……那去叫团山曹长吧。”竹内用日语冲翻译官道。
杨大憨已经快走到毛驴前，又突地跑向日本兵小泉，从日本兵小泉的手里抢过自己的烟口袋。
“嗳！你的，我的，纪念的！”日本兵小泉还想追上杨大憨，要回烟口袋。
但是，杨大憨已经把烟口袋装进了自己的衣兜里，正要上车去的竹内也回头诧异地看着日本兵小泉：“你……的，有事情的，小泉君？”
“报告竹内大尉，我的，没有事情。”日本兵小泉赶紧立正，用日语向竹内道；同时也只得打消了要回烟口袋的念头，又回到他的岗位上。
杨大憨仍不放心地瞥着日本兵小泉，骑上毛驴，率先向着街道上走了去。
376
空旷的山野里，静悄悄的。
一处山林旁，飘荡着一股青烟。
远远地可以看见，杜保长啷当着盒子枪，跪在一处坟茔前，磕了头，起来，趋灭了地上冥纸烧出的残存火，拍打着双手，走向了在一旁啃着青草的毛驴，骑上，顺着山间的道路走了来。
小道上，张发财扛着镐头，一撅一撅地踏着草丛，走着。
不久，杜保长和张发财相遇到一起。
杜保长离着张发财还有一段距离，就带住毛驴：“吁！……噫！发财，你这儿是要做啥去？”
张发财头不抬眼不睁地绕过杜保长，只管走去。
杜保长带转了驴头：“俺在和你说话呢，发财？”
张发财仍像是没听见，继续走了去。
“****的，俺就问到哑巴的身上了吗？”杜保长又追问了一句，见张发财已经走远，只好又哝叽了一句：“……真你娘的晦气。俺这儿才是烧香遇到了鬼呢！”
然后，杜保长又掉转驴头，向前走了去。
377
喜鹊家。
喜鹊扶着马华从窑洞里出来。
马华眯缝着眼睛，渐渐地大睁开，又望了会儿天空，这才在喜鹊的搀扶下，试着在窑洞前走了起来。
喜鹊：“成吗，马哥？俺娘说，先不让你出来；怕再累着。”
马华：“没关系，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总也得……先适应适应，才能完全恢复。……你娘她们呢？”
喜鹊：“去地里了；俺玫姐也跟着去了。”
马华：“哦！……你松开我吧，我腿上没事，就是胸口还有些一抻一抻的疼；……让我自己随便的走走。”
喜鹊放开马华，在一旁看着；马华自己适应着走着。
378
山野间的一处田地里，喜鹊娘熟练地干着农活。
姜玫跟在一边，吃力地干着，不时地学习着喜鹊娘的动作。
良久，喜鹊娘直起身来，用手背抹了下额头发际沁出的汗水，顺稍儿向远处望了一下，又扭头看着姜玫：“咋，还吃得消吗，玫？”
姜玫也直起身来，用手背使劲地抹着脸上的汗水，道：“可真是累死我啦；原本还觉得很容易的呢！”
喜鹊娘：“这儿地里的活儿，哪儿就那么容易？可要是等你干得时间长啦，熟啦，说简单，也就简单了！”
喜鹊娘说着，又用手背抹了下发际，习惯地用手遮了眼睛，向远处望了一眼，然后准备继续干活，可又突然间觉得不对劲儿，又很注意地向远处望着，嘴上道：“呃！……那不是张发财吗？……他也下地来啦？咋就还扛着镐头呢？”
姜玫顺着喜鹊娘望着的视线看去。
但只见张发财已经到了怪石山洞前的地边上。
但张发财并不到地里去，而是径直到了怪石山洞前，向一旁拉着挡在山洞前的树枝等，渐渐地显露出了山洞。
然后，张发财从肩上取下镐头，拿着，钻了进去。
喜鹊娘忽然变了脸色：“遭啦！……莫不是他……”
姜玫疑惑着，走到喜鹊娘的跟前：“怎么啦，大婶？”
喜鹊娘咬着嘴唇不吱声。
“我在问你呢，大婶；……怎么啦？”姜玫抻着喜鹊娘的衣袖。
喜鹊娘忽然着急地道：“哎呀，你是不知道！……俺咋就把这儿事儿给拉乎了呢？这儿可真是的！……不成！俺就得过去看看去！”
喜鹊娘说着，就从地里直接向着怪石山洞的方向走去，连着踩倒了好几棵庄稼。
“嗳，大婶……”姜玫向着喜鹊娘追去，也踩倒了一棵庄稼，又折后来，想把庄稼扶起来，可是扶不起来，就又向着喜鹊娘的背影追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