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傅相此次来英,其主意在请英廷增加进口税则,以济急用,而裕国库。中国所借洋款,共计三十八兆六十一万镑(约合华银二百三十一兆六十六万两),均以关税为质。仅以息计,已岁需一兆七十二万三千六百五镑(约合华银二百三十四万一千六百三十两〔案:应为华银十兆三十四万一千六百三十两〕)。查一千八百九十五年,各关收款计银二十一兆三十八万五千三百八十九两,约倍所需息银之数。其寻常国用,除赈灾荒、平内乱、治黄河、意外之款各项外,计养旗兵凡银七兆两,内务府经费一兆两,又喀什噶尔、精奇里、甘肃、齐齐哈尔、满洲、天津、云南及广西等边防各兵费五兆两,另加黄河岁修二兆两,共计十五兆两,合二兆五十万镑,并不为多。所收厘金,足抵此款。厘局所入,实不止此数,约可三倍,至少亦倍之。惜盈余悉入官员私囊,所谓厘捐,即内地各税,最有碍于各国商务者也。
地丁每年本可征收三十兆两。但除因早灾水荒豁免外,据官所报,岁入至多二十兆两。此项地丁,官员多征至五倍十倍不等,曾经侍御屡奏上闻。西人游历各省者,探听此事,佥谓所奏属实。多征之数为各省政府所侵蚀,由于养廉之薄;又为仆隶衙役所剥削,由于薪工之微所致耳。
盐课入款,比厘金尤巨,几与地丁相埒,其弊亦较厘金地丁为尤深。所收之款,侵蚀更甚。解入国库者,不过十兆两,盖仅实收之数成耳。其余巨款,又为办盐务上下人等私肥已囊矣。前项盐课地丁,目前非西人所得与闻。及至国库奇窘,中国将有不得不整顿之日也。是以为我国计,莫若听其自然。我既不稍干预,则各省大员无忌心,属员无怨言,而无与洋人为难之意矣。
论地丁、盐课宜如此,至于厘金,今有一法,事半功倍;不独可倍添国家入款,并可推广各国商务;既极便宜于洋商,又有大益于华民。至法之有碍大小官员出息者,另有他款以补足之。其法维何?曰:允加进口税(如不能照现在税则加倍,或加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亦可),而尽除中国现行之厘金耳!此事之易于举行,洋药办法,其明征也。一千八百八十七年,我国允将洋药重厘一律改归海关总收,所有区区进口税,仍照数完纳。如此办法,该项烟税,顿成巨款。一千八百九十一年,竟收至六百二十万两之多,既可见此设想之法易于举办,亦足见中朝如有意禁止厘金,亦不难遽行革除。缘自此项税银改归海关之后,所有厘金与洋药为难之处,绝无所闻。即有一二总督为人所惑偶尔为难,总署立即电止,皆确凿可考者也。
英商初闻此法,必以利少弊多视之。实则除疋头进口应另拟妥章,免被中国本地纺织之布所困外,其余不必过虑。惟所加之税,将来定章,西人必须有权以主持之;使内地久后如有抽税情事,我仍有法以阻止之。如是则中国东西南北,旧禁废弛,各国商务,无有不蒸蒸日上者。商务盛兴,则国富民足,而各国驻京使臣与总署,亦可免许多口舌,岂非一举而数美备焉者乎?再,加税所入巨款,应提出各省向来岁入之十五兆两,以补其所失之利。则各省官员不独不以海关为仇敌,将以海关为彼之知己。果能照办,亦未始非中国兴利除弊、整顿度支之一端也。
〔以上伦敦《东方报》〕
西七月二十二日,门哲士商务公所会议时,将香港公所五月十六日来文呈案候议。该文内开:“李傅相赴欧洲主意,系求通商立约各国准加进口税则。该公所意见,以税则加成尚属可行,惟须妥定章程,所有内地各税即半税尤须一律豁免,并求豁免切结,以保其恪守无违。至税则应如何改法,颇费踌躇。深望税则未改以前,英廷务使有关系此事之各公所抒陈意见,尤为至要”等语。
门哲士公所商议后,决定具禀请问外部:中国政府是否有加税则之求?并将“先与有关系此事之商务场中熟思审处,然后再行应承增加税则,方为公便”一节,一并附陈云。
凡办交涉,百姓原得与闻,乃前两年遽行更张,甚可异也。忆英国与日本更换条约,名为更换,实则新立一约。该约与侨居日本之英国百姓,人人大有关系,而政府并不与在日本之英人先行商明。盖此事早经应承,及将实情告知百姓,百姓不愿,已无可挽回矣。
今则中国申请更改税则,俾得稍有盈余,归还债款:而办理此事,则已另有新法矣。因沙列不雷侯爵告李傅相云,政府虽以加税之事尚属近理,但必须先与上海及各处商务公所商妥后,方能允可等语。如此办法,实属分所当然。昔者政府所办交涉,百姓茫无头绪,而事已定局。现在居然亦准百姓置喙于其间,但愿商务公所及商务总会各言其所欲言也可。
〔以上伦敦《东方报》〕
驻扎印度、中国及英属各处商务董事拟上英外部大臣之禀稿,内述中国进口税及厘金各事应如何办理之处,已经门哲士得商务公所于上月三十日各总办寻常会议之时,公同核准矣。查李中堂前次在英时,曾恳英国准其将通商各口岸所纳进口税,自值百抽五加至值百抽十。是以商务董事有此上书之举。书中所载,大旨谓英国商民之在中国者,皆以厘金为不便;中国如愿将抽纳厘捐章程照董事意见更改一层,约定之后,英国政府方可允准增加税则云云。
兰格司夏商民所论增加关税利弊并所陈意见,勃来克剖商务公所亦于上月三十日缮就禀稿,即拟照此禀复外部大臣沙列不雷。禀中大意谓:
英国货物进口至中国者,若能革除厘金,而在海关一总纳税若干,于商最便。中国若不能照此办理,兰格司夏商民即不愿加关税。闻该公所有委员数人,其意但能革除厘金,即使关税加至值百抽十,比之现在办法,纳关税之外尚须复还内地各税,亦较胜一筹也。
〔以上伦敦《东方报》〕
昔日本占据辽东,俄国责令退还原主。此事中国如何酬俄,关防甚密;虽办交涉最老练之官员,亦莫从探悉其底蕴。今为路透电局所知(日本接路透电称:李傅相许中俄铁路相接,并无约,亦未割地;求加税则俄允可,德观英之意见何如再定,法饬驻京使臣禀侯核夺。又称:沙侯以改税则必先由上海及各处商务公所许可英廷方能允准等语,似有不足凭信处,《捷报》因此著为论说),岂该局果有出众之才,抑亦道听途说耶?据路透电称,李搏相许俄铁路在黑龙江及满洲之间与中国铁路相接,而并未立约,亦未割送口岸等语。是俄凌辱日本,冒与决裂之险,仅为欲与未兴工之中国铁路相接,则俄之愚真不可及也。彼时俄国若欲从中取利,但以虚言许华,何求不成,岂必费力将日人由旅顺驱逐出境乎?
俄国一举一动,必有成见;其所办交涉,向无宽量过分枉费功劳者。此次舍历来办法,触犯日本,仅为铁路计,谁其信之?路透此电,本馆不敢遽以为实,职是之由。若其所报税则一事,似尚确实可信;且与东方之人,亦属关系甚巨。俄国出口货至中国者,百分之中不过五厘;而经理中国借款有十六兆镑之多,均以海关入款为质。现在中国求加税则,俄允所请,意中之事。盖仅为铁路而开罪于日本,俄之仁义必不出此;加税于俄有益无损,俄必乐为之者。俄之仁义,盖如是也!
英国则不然,税则之事,应惟英主之。中国与各国互市,所有商务,百分之中英居八十分。若税加重,惟英受累最深。或谓中国进退维谷之时,英求开通中国内地,此其时矣。此说甚是。而外部大臣沙列不雷侯爵,必仍与上海商务公所相商,若何与英商不相宜,若何与英商方有益。商妥之后,方能定夺一层,足见沙侯之办事稳练。若最无才具之金勃雷(前外部大臣)与日本更约之时,筹画亦有如此精细,英人权利不致尽失矣。
所可慰者,金勃雷不顾商民之利益,糊涂办法,现在并不援以为例。上海商民,既荷沙侯见商,决不负此雅意,必能顾全大局,允许加税,而不使所加过重,致碍商务。一面仍请中国将内地沿海沿江各处开作通商口岸,再请除厘金,并准修筑铁路,以示酬报之意。所请酬报,无论如何定法,务须立有切实保结,使之遵照。不然,中国急于加税,我所求无不允,及欲施行新章,又多所阻挠也。但须定章周详,求开中国,需时不久。既开之后,洋人常在内地往来,诸必翻然改新矣。中国维新,欲求其如日人之勇往无前,势所不能;由渐而进,虽迟而稳。华人究未真知西法益处,及其知之深而审之熟,则商务盛兴,可操券而待。其蒸蒸日上之势,自哥伦勃斯(查出美洲之人)以来,将未有盛于此者也。
〔以上日本《西字捷报》〕
管理上海工部局及商务公所,如常有现在之董事,办事敢作敢为,则本埠一隅,有所恃而无恐矣。商务公所近来出力之处,本报日屡述及之。而其办理之善,又莫善于派特特群君前赴北京,将公所要公禀商各使臣。其最要者,为西商新设之纺纱厂,所需棉花应纳之税,若比他货进口税尤重,或重敛棉花及已织成之布,以及厚待华商所设之纱厂种种弊端,先行面陈。其次则为增改税则,此事公所主意,若中国能将内地各税及诸凡阻滞商务之弊悉行革除,英商愿将税则照货价加至值百抽十。又因中国茶业日坏,此项生意近年大减,将归于无。其故因税太重,照市价算计,竟至值百抽五十,间有不止五十者;而印度、西郎茶叶,均邀免税,此中国茶叶所以不能与印度所产之茶争利也。西商之意,拟请中国豁免茶税。我知户部必以为狂;但户部若能俯准所请,实于中国茶业场中大有裨益。以上各事,派特君晋京,谒见各使臣暨赫总税司及总署各当道,面陈利弊,比之公牍往来,胜之百倍。况特君素称精明,熟悉情形,加之与各业有关痛痒,此次奉派是差,其能胜任偷快,固不待言。
有法国著名新报,谓议加税则之事,法国不愿与英会同办理。此说绝不紧要,无庸虑及。照近来法使齐勒在京中举止作为,愿与之会同办理者亦必不多。其余各使臣,必能会议和衷共济。此事办理非易,加之李傅相不在京中,商办尤属为难。幸特君深知此中利弊,各使臣可藉资臂助。至于特君所供之差,忆沙列不雷侯爵曾言,“加税之事,非与东方各商务公所商妥后,不与中国议订”数语,愈足见其差事之紧要矣。
〔以上上海《字林西报》〕
昔李中堂游历欧洲,与各国政府言欲增中国关税。各国谓若开中国内地,听商贾自由买卖,则副其望矣。英国首相沙儿司尾里告中堂云:当各国认诺加税以前,宜先开输进货物之途,俾商人易于贩卖,盖志在促中国敷设铁路也。若厘金关税不见异议,英相之意,盖欲一旦铁路竣工,即从此路起讫两处,设抽厘金税所;至铁路中间,则免抽课税云。英国新报所志如此。
〔以上《时事报》〕
闻傅相之所以来英者,欲英之允增关税也。其发端之语,大约以金银价值悬殊故。(此语恐误。中国专用银,即便金价日贵,与中国何干?)闻俄德法业已允许。然中国商务,英独居十分之八;假使英廷不允,事终不行。逆料英廷于将允未允之时,必先索问中国给予通商何等利益,然后可定。
且旁人又曰:自俄法德助夺辽东事起,中国甚感三国。然中西关系之大,莫若英也。中国乃视英为无分之国,兹因欲增关税,不得不惟英是问,英有辞矣。
〔以上《泰晤士报》〕
中俄新约所订各款,业经本馆于十月二十八日录供众览;足见在亚洲办理交涉,非恃威势不可。有强谓此约不足凭信者,盖不愿遽信以为实耳。
驻京各国公使,近来如何联络?甘雪尼(俄使名)及夕辣尔特(法使名),近来有无玩赛纸牌之事?本馆未接京信,不知其详。以理度之,二使酬应必疏。何也?曰:日亟以威势吓华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