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讨厌的工作
宫殿被一层层高大而厚重的围墙包围着。灰黑的围墙，不近人情的颜色，透露着让人畏缩的寒气。在围墙一边的尖塔上，透着耀眼的灯光，照射着高墙下的地面，使一切微小之物，无所遁形。
“……”
洛伦的拳头紧紧地捏在一起。因为藏身于高墙的阴影之下，所以菲利普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他可以肯定，此时她一定是面目狰狞——因为愤怒而扭曲的。
“好啦好啦，既然已经接下这种工作了，再生气也只得做了。你就别再摆出那一副可怕的脸了嘛！”席尔维斯特轻松地说道，语气里有一丝事不关己的味道。
“你当然觉得没什么了！这种事不是你常干的吗？什么叫‘到皇城里找东西’，那根本就是偷嘛！”洛伦的声音里带有明显的沮丧意味，“想我洛伦，干佣兵这一行也有好几个年头了，从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违法乱纪的事儿——想不到，今天竟然要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什么？！她……她刚才说“从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违法乱纪的事儿？！”
——呵……呵呵……多好笑的笑话。这家伙的存在，简直就是法律公敌吧。她就不想想，她曾经做的什么“私闯民宅”啦，“破坏公共财物”啦，“损坏他人财产”啦，“扰乱社会治安”啦，“威胁他人人身安全”啦等等优异事迹——随便想想就能列举出一箩筐了。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从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违法乱纪的事儿”这种话？！
想到这里，菲利普脱口而出：“现在再守法也没用了——你已经来不及了。”
“砰——”
下一刻，菲利普就抱着头蹲在地上了：头上高高肿起的肿块那儿，还冒着阵阵青烟，而一张没什么特色的白痴面容上老泪纵横。
席尔维斯特一副开导状，拍着洛伦的肩膀——虽然这个动作在高度的差异下，完成起来有些吃力——说道：“那倒也不是啦！虽然我被称作‘超乎常人的究极怪盗’，但其实，每次行动我都是很光明正大的哦——每次在我盯上了什么东西之后，我都有向受害方发出预告函——这样，就不算是偷了嘛！”
“这很值得夸耀吗？”葛莱蒂丝闲闲地插上一句，“不过是把‘暗偷’改为‘明抢’罢了。”
“哦！我亲爱的女神，你的话总是那么一针见血，直中事件的要害！”席尔维斯特一脸崇拜地看着葛莱蒂丝，但换来的，只是一个冷冷的白眼。
但显然，席尔维斯特这段所谓的“开导”，并没有起到任何安慰作用，反而让洛伦的头垂得更低了。
“啊！说起来，”席尔维斯特拍了一巴掌，极为轻快地说，“这次我也有发出告的函哦！所以，洛伦你不用担心是在偷……”
“什么？！”
“什么？！”
“什么？！”
三个不同声音，同时高叫出声。
随即，传来了“砰，砰，砰，砰”的四声——那是拳头重重地击在席尔维斯特的头上，所发出的声响。
“啊！好痛……”席尔维丝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满脸清泪。然后，他突然抬起头，用衣袖擦了擦泪水，气愤地问：“刚才是谁多打了我一下？”
“是我。”洛伦的声音冷冰冰的，这使得席尔维斯特吞了吞口水，将原本要抱怨的话尽数咽回了肚子里。
“一来，实在是因为你很欠揍，”洛伦明确地解释道，丝毫没有婉转可言的说辞，给了矮个子帅哥致命一击，“二来，你的高度让我从上到下打得很顺手。”
“唔……”席尔维斯特眯起了眼睛，这个理由除了让他无法反驳之外，还严重地挫伤了他的自尊心。他哀怨地向另外三人发表抗议：“我只是想光明正大地偷东西嘛，这才不会给‘怪盗’这个称号蒙羞啊——不论对手是谁，我都会送上预告函的嘛，这是我的惯例。”
“笨蛋！我们的目标是皇宫哎！一旦被抓住，肯定就会被绞死、绝对没得救了！你还发什么鬼预告函，这不是明摆着让他们加强防守吗？”
边说着，又是“砰”的一声。洛伦很顺手地向上而下挥动拳头，正打在席尔维斯特头顶上——这使得刚刚好不容易站起身的他，又抱着头蹲了下去，“好……好痛……”
无视蹲在一边流出海带状热泪的席尔维斯特，菲利普望向洛伦，指了指高耸的宫墙，寻求她的意见，“怎么办？今晚还进去吗？”
洛伦眯起了眼，沉思片刻之后，做出了决定：“这两天守卫太森严了，还是等风声过了再说吧！况且，那个委托人也没有说明必须在今天就拿到委托之物。”
“哎呦呦……”听到洛伦的说辞，葛莱蒂丝斜了她一眼，在唇边勾勒出了讽刺的弧度，“什么时候我们的暴龙，也开始学会退缩了？”
“你……你……说什么？谁是暴龙？！”洛伦扬起了拳头，死瞪着对方。
葛莱蒂丝以右手扇了扇风，表情甚是悠闲，“哎呀呀，还会的谁？当然是你喽——除了你，还会有谁那么容易怒，又好骗？”
洛伦立刻反唇相讥：“说起‘暴龙’，你才是暴龙吧！一出手就轰了半个城的家伙！简直是移动的人形哥斯拉！”
“哎呀呀，动不动轰掉别人房子的家伙，有资格说别人吗？”
“你……葛莱蒂丝！”
面对这两个只能用“半斤八两”来形容的家伙，菲利普在无声地叹出一口气之后，上前将正在放电的洛伦和葛莱蒂丝分隔开来。
“喂，好了好了，回去再争。这是在皇宫外，拜托你们俩要吵架，也注意下场合好不好？”
“……菲利普，我决定了，就今晚把东西找出来！”洛伦的左手紧紧地握着，额头上的青筋露出来，而一边的葛莱蒂丝则捂着嘴吃吃地笑着。
这个人的心理也太好掌握了吧。对付她的最简单的两招就是装可怜和激将法——而葛莱蒂丝则是将这两招运用得相当纯熟，以至于每次对付洛伦，都能占上风。
菲利普无奈地想着。随后，他将右手按在腰间的长剑上，做好了潜伏进入宫殿的准备。
“漂浮术——飞！”
洛伦吟唱着漂浮咒术，双脚离开了地面。继而，葛莱蒂丝也随即施展了法术，浮在了半空中。而菲利普因为不懂得魔法咒文，所以，由洛伦拉起了他，将他拖了起来。
席尔维斯特看了看被洛伦拖在空中的菲利普，递过去一个轻蔑的眼神。然后，他单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摆出了一个帅气的POSE，典型的扮酷。
“像这种小高度，怎么能让你们女人拉呢？哈，这种时候，就应该由我怪盗席尔维斯特表演一下了！”
说完，“刷”的一声，席尔维斯特从袖口射出了某种细线，正射在围墙顶端。
在月光下，细线宛若银丝般闪着光。浮上墙头的洛伦定睛一看，原来细线的顶端是一个细细的银钩，模仿五爪龙爪子的构造，正牢牢地钩住了围墙。
“好耶，我上来了。”
说话的同时，席尔维斯特已顺着细线，以极快的速度攀上了墙头。动作之灵敏让洛伦咋舌。
“耶？席尔维斯特，没想到你还有两把刷子嘛。”
“哈哈，那是当然！请不要小看怪盗的专业技能啊！”席尔维斯特一手撑在墙头上，耍帅似的半脆着。他用右手拢了拢额头前的刘海，微微勾勒起唇角，浅笑着回答。
而就席尔维斯特摆出迷人的微笑的时候，葛莱蒂丝用不痛不痒的语调，貌似漫不经心地说出一句：“这就是小个子的好处啊。”
听到这句，席尔维斯特的脸立马变了色，嘴角的弧度也迅速垮了下来。仿佛是为了向佳人证明他的英勇似的，他站在了墙头上，挺直了身形，月光投下的阴影显得格外修长。
然后，没有吟唱任何咒文的席尔维斯特，纵身一跃——
月光下，他的身影在半空中划了一个优雅的弧度。
屈体，抱膝，翻转两周半——
“完美，十分！”席尔维斯特稳稳地站在地上，双手高举，一副要接受万人敬仰的神奇表情。
就在此时，洛伦、菲利普、葛莱蒂丝相继降落。除了菲利普象征性地拍了两下手、算作是喝彩之外，另两人则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向城堡内走去。
“喂，你们什么意思？等等我嘛！”席尔维斯特急急地迈开步子，追赶三个逐渐远离的身影，完全没有注意到脚底下有根树枝——
“嗵”的一声，让走在前面的三人纷纷回头望去——只见席尔维斯特四脚朝天，好像跌得不轻。
“什么声音？”急急的脚步伴随而来，似乎有不少人的模样。
意识到刚才的声响已经惊动了卫兵，洛伦立刻跑回去拉起仰面朝天的席尔维丝特，拽了他就往城堡处奔去。
“站住——别跑！”对于后面传来叫声，洛伦吐了吐舌头，这种时候会站住才有鬼哩。
“你还说这个人蛮有用的，你的眼光真的有问题，他只会添乱而已！你的眼光长在了哪里啊？脚板底吗？呵呵呵呵呵呵呵……”
反正已经被发现了，也不在乎这笑声会引来卫兵。葛莱蒂丝打破了狂笑的禁忌，与洛伦并排向前跑着，还不时冷嘲热讽一番。
“……”洛伦的右手逐渐握紧，并且有向上举的趋势，却被菲利普一把拉了下来。
“这种时候攻击他们，只会暴露自己添出更多的乱子而已。”四人当中唯一的常识论者——菲利普提醒她。
洛伦只有不情愿地放下了手，改用眼神杀死罪魁祸首——席尔维斯特。而自知理亏的他，虽然是向着一个方向行进，但是却和另三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以免被那显而易见的怒火所波及。
而这个时候，卫兵们则发出毫无创意的怒吼：“站住！站住！别跑！”卫兵A发表了毫无新意的说辞。
“混蛋！你们这些小偷给我站住！”卫兵B的说法更缺乏创意。
“就是他们！送来预知函的就是他们！怪盗席尔维丝特和他的妻子以及陪衬的两人！”卫兵C并不知道，他的话会造成怎样的严重后果。
洛伦和葛莱蒂丝的眼睛同时变成了倒三角状，目露凶光地瞪向躲在拐角处的席尔维斯特——
“那就是预知函中的署名吗？什么叫‘他的妻子’？”葛莱蒂丝停下了脚步。
“什么叫‘陪衬的两人’？”洛伦也停了下来。
见到这种状况的菲利普，心知不妙，立刻转过身来，冲着紧追而来的卫兵大声叫道：“快趴下！”
洛伦的右手举了起来，菲利普下意识地趴在了地上，用双手抱住了头。而那些不明就里的卫兵们，并没有听从菲利普的意见。
轰——
一团浓浓的烟雾升了起来，卫兵们这才了解到形势不对，却已经闪避不及，被烟雾呛得咳嗽了数声。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句“小心有毒”，这让其他士兵立刻紧张地掩住口鼻，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几秒后，烟雾慢慢散开——
城堡前的空地，开阔而空荡，再也没有嫌疑犯的人影，唯有月光映射出高墙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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