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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更漏长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明月晓居内。

已经快二更天了,除了庭院里悬挂着的那几盏灯笼淡淡地亮着,周围一片死寂,想来众人早就坠入黑甜乡中,不知今夕何夕了。

抱琴轩的房顶上,雷夕照曲膝静静坐在那里,蛾眉微蹙,神情若有所思。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见到这样的他。

他是沐流歌。

陌上花开人如玉,流歌公子世无双的那个沐流歌。

被人当作笑话和丑闻四处散播的故事里他是主角,而真正写下故事开端的人却早已经不在人世。

风流成性的君王,嫉妒埋怨的妃嫔,身家正统端着架子的皇族子女,明着恭恭敬敬暗里却带着不屑目光的朝臣百姓……

还记得刚开始见到他的时候,他那样冷淡,带着明显防备着别人的神情……他是怎么样活过来的?

所以,他才会认为她对他意有所图,所以,他才会对她有所防备。

知道了这样的他,她的那一丝怜惜,便以野火燎原之势慢慢扩大蔓延,心里一旦生起爱怜的种子,又怎么能说放手便放手呢?

只是近君情怯呵,这两晚,她夜夜守在这抱琴轩外,却在犹豫着要不要去找他,要怎么去找他。

被她看到了他被人羞辱的那场面,她如此冒冒失失地去见他,他会不会避而不见?

轻巧跃下房顶,她闪身进了抱琴轩,四处打量了一下。真是超级……无聊奢侈的房子,搞得金光闪闪瑞气千条,还到处挂着一面又一面白色布帘,招魂似的空旷。

雷夕照的眉头忍不住又蹙了一下,他怎么能容忍自己住在这样可笑可厌的房子里?他应该是讨厌这种俗艳的,因为他从来都穿着白色的衣服,那么固执地执着于一种颜色,若不是合了自身的脾性,便是那种色彩的含义中有他所向往的东西。

白色代表着什么?纯洁、纯粹、简单、一尘不染……

是他想要的吗?谁才懂他?

在外面客厅里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她单手支颐,看着布帘被风吹过后就着月光留下的那些深浅明暗不一的影子发愣。

来也来了,见也见了,只是有些事情她却还没想好要怎么样处理,再问他一次的话,他可愿跟着她走?他会不会再度冷淡地对她说……不好?

一阵细微的气息流动,雷夕照顿时从呆愣中惊醒。

房外有人!

她屏声静气,坐在原地不动,一只手却紧紧地按在自己的佩剑之上。

是谁半夜潜入抱琴轩?所为何来?

她转脸看一下里屋,心下微微一柔,立即决定绝不惊动到他。

只要有她在,他自然是安全的。

一柄长剑悄无声息地挑开房门,修长高大的身影顿时随之闪进房内。

雷夕照拔剑而起,凛然指向那个青衣人,“你是谁,所为何来?”她压低了声音冷冷喝问。

“随便看看。”那个青衣人居然轻轻一笑,给了她这么一个简直让人吐血的答案。

雷夕照剑上用力拦住他的长剑,“半夜私闯他人宅院,非奸即盗。”

“你不也是?”那青衣人淡然开口,语气中却带着三分戏谑,却突然发力,两人剑器相撞,铿然一声,雷夕照立即撤回手上使出的力气,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虽然猜不出来这个人的身份,但是这个人绝对不是敌人,她有这个自信。

“咦?怕吵醒屋中的人?”那人一挑眉,借着那三分月色,雷夕照隐约看清面前这张毫无特色的脸,只是他那一挑眉的动作,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很吸引人。

这个人,也许并不若他的脸那样普通。

“我们出去再打。”雷夕照磨了磨牙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坏笑的家伙。

“你喜欢他?”那人忽然侧身,一刀挑飞桌上的茶盏,存心要发出巨大声响吵醒里屋酣眠的人。

雷夕照咬牙切齿纵身将那飞起的茶盏迅捷抄起放回桌上,“我要娶他。”

“娶?”那人又挑了挑眉,“凉肇国的女子果然了不起。”普天之下,也只有凉肇国的女人才说得出这么剽悍震撼的话来。

“没错。”雷夕照皱眉飞身将他再次故意踢倒的凳子提起扶正,尽量做到轻巧无声。

“那你怎么不赶紧把他抢回凉肇?”他好奇问她,随即坏坏一笑,“不然我可就要对他动手了。”

“你休想!”雷夕照瞪他一眼,顺手接住他丢过来的花瓶。

一时间,两人也不说话,除了青衣人低低的暗笑声,就是他和雷夕照的衣袂飘飞之声,他是见到什么能制造出又响又脆的声音他就扔什么丢什么,雷夕照只觉得自己简直快要变成一尊千手观音了,一双手连抓带捞,倒也配合得刚刚好,但是她心里却把装饰这间房子的人好好地大骂了一通,没事摆那么多东西在客厅干什么,什么花瓶茶杯瑶琴棋盘玉箫镇纸,放得屋子里满满当当,不觉得高雅,只觉得拥挤不堪。

“你到底是谁?居然在这里戏弄于我?”雷夕照长剑一挑,逼得那青衣人后退了两步。

“十三,我叫十三。”青衣人淡淡一笑,很是狡猾的表情,很潇洒地飘出了昏暗明灭的客厅,“你的功夫很好,哈哈,不过这个男人可不是光靠功夫就能摆平的人,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他笑得非常诡异,雷夕照愕然地看着他就那样跑掉,怎么会这样……一念及此,还未及反应,就听得一阵丁丁当当的声音,那个叫十三的家伙不知道何时削断了屋内的珠帘,上面的串珠溅了一地,她只好手忙脚乱扯下身上的黑色外袍一旋一兜,将那掉落的珠子连同珠帘一古脑儿地包在衣服之内,顺手打了个结悬在珠帘下方。

他到底还是闹出了动静。

雷夕照矮身在屋内伏下,片刻之后,周围回复一片死寂。

她默然无语半天,心里突然酸涩无比,想她堂堂凉肇国的镇国将军,如今却在这里像梁上君子般偷偷摸摸,明明想见自己喜欢的那个人,现在却又闪得远远的做什么小女儿之态。

她霍地起身,脚步虽轻却毫不迟疑地走进里屋。

也罢,我只看你一眼,问你一句,你若仍然拒绝,我便立刻返回凉肇,今生再也不想这世上曾有沐流歌此人!

直至走到里屋床边,雷夕照才停下脚步,伸指搭上那纱帐,慢慢掀开。

那床上入眠的年轻男子,十指轻合于胸前,睡姿安然,呼吸恬淡,昏暗的房间里,她只能朦胧地看到他的样子,看他那样沉稳地安睡。

他,还能如此安然沉睡,真好……

前两夜,他一直皱着眉,呼吸也不安稳,像在做噩梦。

搭在纱帐上的手指动了几下,她却再也鼓不起刚才准备把他拖起来问清楚的勇气,这个人,对她来说重要得就仿佛像她要誓死守卫的凉肇国一样,可是她却在突然之间,失去了那种纵横沙场睥睨一切的勇气。

为什么?

手指顺着纱帐缓缓下滑,停在他额头上方一寸之处,欲往下落……

再逼近半寸……

最终却还是淡然收手,幽幽低低地一叹。

既然今夜他如此好眠,就随他吧,明日……明日一定要问个清楚。

她缓缓转身就要离开。

昏暗卧室之内,她的身子突然一僵,转身的动作就此定格,目光一寸寸下落,落在一只骨架均匀、修长白皙的手上。

那只手轻轻捏着她的衣摆一角。

她诧异的目光对上那个本应该正好梦一场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觉得狼狈不堪,仿佛是被人当场抓赃的小偷。

他没有开口,只是眸中的光彩在昏暗中让人也无法忽视。

他……何时醒来的?雷夕照的手轻颤了一下。

“你醒了?”她微微顿了顿,不知道该往下说些什么,面对敌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她,居然一旦面对他就束手无策,感觉……好怪。

他手中依旧捏着她衣摆,静静地躺在床上只微微侧了个身,雷夕照不由自主地缓缓蹲下身,和他目光平视。

暗淡的房间里,她隐约能看得到他的样子。

“你知道我是谁了。”他的语气轻轻淡淡,像是问话,却用了非常肯定的语气。

“我知道。”她看着他昏暗中朦胧精致的侧脸,“陌上花开人如玉,流歌公子世无双,你是沐流歌,昭秦帝的宠臣。”

“这样的我,你娶得起吗?”他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眸中微微闪过异样的神采,“你不介意吗?”

既然知道了他是谁,她还保持着当初的决断接受这样的他吗?

像他这种身份身世的人,不被人嘲笑便算好的了,要别人真正接受他,又谈何容易?

那她呢?她又会怎么想?

突然……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她……会给他一个什么答案?

“知道了我是谁,想来也听过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怎么办,我是个坏人呢,你还要不要娶?”他嘴角一斜,眼一弯,眉一挑,便扯出一个标准恶人的坏笑,但是他眉眼中的神色太深沉了,在这黑夜里,他的轮廓变得那么柔和,似乎突然伤感勉强了起来。

她无语,静静地看着他。

你会接受这样的我吗?他挑着眉那样看她,似乎不是在用嘴巴说话,而是在用眼睛和她交谈,又或者也不仅仅是眼睛,而是用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寸肌肤在对她说话。

他在说,这样的我,你还能接受吗?你还要娶吗?

“我……不介意。”她看着他那眉眼里潜藏的未知情绪,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心突然跳快了一拍,似乎有一簇欢快的小火苗被点燃在他人看不见的角落里。

她居然说她不介意?!怎么可能?

“你想清楚了?”他微微挑眉。

她点了点头,“我说过的话,从来都不是一时冲动。”

他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我能相信你吗?”

“当然。”她又点了点头。

不想那么脆弱,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无法轻易聚积起心神,眼前这个人,仿佛突然变成他溺水时的救命稻草,就像刚才,见到她要走,在他还没有想出理由之前,他的手居然自动自发地拉住了她,留下了她。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的是她?

为什么,心里会突然高兴,又为什么那么无奈……

有多久,没有人再靠近他,对他说不介意他的身份身世而对他好了?有多久了?

突然出现了一个这样的人,那么他,又有什么理由不紧紧抓住她?

即使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即使他根本不相信,但是这一刻,他突然……想骗一回自己,想让自己相信。

他总觉得好累,在今晚,只想一切都随它去吧,听之任之,让一些事情顺其自然地发生,他……懒得再去想别的事。

放纵一晚,等到来日,他才会是冷酷而不择手段的安平君。

抬眸看着她,他淡淡一笑,“你不是要我跟你走吗?我答应了,带我去凉肇国看看好不好?”

脱口而出的话语让他自己都怔了一下,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吗?干吗要她带他去?即使没有她,他也是要去凉肇的不是吗?

“好。”她并未察觉,只是欣喜不已,伸手把他拉坐起来,“我带你去看我们凉肇国的木桑花,三月一过,木桑花就会谢了,现在去刚刚好。”

“那,我们走吧。”他一笑起身下床,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身。

内室之中,雷夕照根本看不清楚沐流歌脸上的表情,一径沉浸在自己的快乐当中。当他向她主动伸出手时,她根本没有想过拒绝或者是考虑,只为他不期而至的回应而欣喜。

“好了吗?”她开口问他,声音中含着一丝喜悦。

“好了。”他回答,声音中混合着他特有的一丝嚣张,却奇异动人。

暗夜中,她携着他的手,穿堂越户,飞檐走壁,自明月晓居离开。

她沉浸在欢喜中,他体验着从未经历过的新奇,即便是别有目的,二般心思,他也不得不确认了一个事实。

他,居然是欣喜的,在此刻。

为何欣喜?他转脸看着她,暗淡月光下,她细小的皱眉动作却被他看到,他挑了下眉,“在想什么?”

“你答应和我去凉肇,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她没有等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们凉肇国的女子永远都会承认男人给的第一个承诺,所以……即使有一天你变卦了,收回了这句话,但是,我还是会承认的,不管你做了什么,不管你怎么样对我,只要我觉得值得,我就会一直承认这句话是有效的。”

她不是不懂,只是自愿自欺欺人罢了。

她没有说出她心内暗暗的隐忧。

他是堂堂昭秦大国的流歌公子。

她是极北偏远小国的镇国将军。

没有任何利益的驱动,她和他,那条红线是无论如何也结不到一处去的。

那么他呢?为什么他会答应随她回凉肇?难道他不知道一旦他对她开了口,那么即使他想收回那句话,她也不会允许了吗?

“皇上,我们该怎么办?”右丞相许言夏一头冷汗地看着皇上齐缡天,人是从他手里弄丢的,再怎么说他也难辞其咎。

“朕已经调派人手去查,但是如果不将此事赶紧告之昭秦帝的话,只怕日后必然为我安诏埋下祸端。”齐缡天蹙眉良久,方才沉吟开口。

“皇上,微臣愿为皇上分忧前往昭秦,向昭秦帝告之流歌公子失踪的事。”许言夏当即请旨。

“有什么线索吗?”齐缡天皱眉看着他。

“只找到一件衣服。”许言夏连忙把手里捧的东西送呈上去。

齐缡天拿起送到他面前的衣服细看,那只是一件很普通的青色外袍,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点缀,仿佛这样的衣服只是起到“衣服”的责任,看起来,似乎是男人才会穿的样式。

这衣服有点怪,但是他又说不出来哪里怪,他抬头看向许言夏,“在哪里发现的?”

“抱琴轩客厅的珠帘之上。”许言夏连忙回答。

“珠帘之上?”齐缡天疑惑地挑了下眉。

“珠帘已经被利器削断,当时这件衣服被打成结绑住了那些即将散落在地的珠子。”他心里也是诧异万分,不知道是什么人要这样做。

“带着这件衣服一起去昭秦国,务必将我刚才问你的话全部说给昭秦帝听。”齐缡天认真吩咐,“以昭秦帝手下那群传闻中的神秘黑衣人的能力,他们应该会找到蛛丝马迹的,我们就不要在这里胡乱推测了。”

“是,微臣这就去打点准备动身。”许言夏躬身行礼,接过那衣服,匆匆退出了大殿。

他得要尽快赶到昭秦国才行。

昭秦国都的汴桑城内。

皇宫,含元殿。

“待安平君一回来,我便向他提及此次婚事,早日将贵国公主风光迎娶至我国。”说话的人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他只是扬起眉毛朗声一笑,便尽数彰显一身决然冷静似乎可以雄霸天下的气势。

“若安平君游玩时经过我国,我王一定会盛情款待,多留安平君两天,迎娶公主之事就待公子安平君吧。”下面的人唯唯诺诺地开口,不过还是低眉垂目地把自己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坐在上面的那个人依旧微笑,他的装扮并不出奇,衣饰也并不华美,黑色的袍服上只淡淡压了几道金边,一条小小的金龙绣在他的袖角,昭示着他的身份——昭秦帝!

昭秦帝穆赤霄。

当他微微一笑时,浑身似乎都带着照耀大地的霸道永恒的光彩。

但是他对面下首坐着的那个人显然不那么想,这样三月中旬的天气,他额前居然已经微有汗意。

不是紧张,似乎更多的是畏惧臣服以及担忧。

穆赤霄依旧平静地微笑,即使不用板起面孔他也知道,没有人敢因此而轻视他的威仪。

但是下面这个人似乎不仅仅只是紧张他。

为什么?

他依旧淡淡微笑,带着一种明了,那笑容在这大殿里,似乎以一种苍鹰攫取猎物的气势冲破了大殿的空旷,让人不自觉地对他——

只能仰视!

一骑快马驰入凉肇国千叶城内。

飞扬的神采,跳脱的神情,眉目间隐隐的英气。

凉肇国的镇国大将军,雷夕照!

“将军,你回来了……”招呼还没打完的女兵,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马背上的另一个人。

那个人俊美异常,穿了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她们只听到将军朗声一笑,对她们摆了摆手,那马就从她们面前飞快驰过,直奔将军府而去,而她们呆愣了半天之后,终于怔怔地反应了过来。

天,那个人是谁?

是谁?

将军府外,雷夕照轻巧跳下马背,伸手欲扶沐流歌下马,两人的手轻轻搭在一起,她微微一笑,“终于到家了。”

他点头,搭着她的手翻身下马,淡然笑着开口:“是啊,终于到了。”

将军府的大门被她一掌推开,院中闻声赶来的人陆续而至,她清脆一笑,“我回来了。”

“将军!”一声欢呼声传来,副将楚鸣镝从将军府内院冲出来熊熊抱住她,“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他终于不用再每天去操练场看着那些蛮女发疯了。

想到这儿,他抱得更紧了。

有人伸指在他肩上点了一点,他不耐烦地开口:“走开,没看见我在和将军联络感情吗?”

那个人静了一下,然后伸出一只修长白皙骨架优美的手果断地拉开了他,楚鸣镝正想对那个不知礼貌的家伙瞪眼大吼,眼睛往那人身上一溜,顿时像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定在了当场,片刻之后才晓得举起手指着他对雷夕照说话:“他不是人!”

雷夕照在他肩上一拍,一脸的得意兴奋,像急欲献宝的孩童,“他就是我要娶的人。”

那一刻她笑靥如花,说不出的飞扬,道不明的妩媚,沐流歌看着她时禁不住心下一动。

突然很想……很想多靠近她一些……

他终于悄悄靠近她携了她的手,指指相扣,掩在他的宽袍大袖之下。

蓦然间,雷夕照的脸红了一红。

豪爽的凉肇国镇国将军,终于不能免俗地学了一回那小女儿之态。

将军府上下所有的人顿时忙碌了起来。

最讲究的新茶、最可口的饭菜、最周到的侍奉,全为这未来的将军府娇客一一奉上。

新酿出来的酒端端正正地摆在那里,吸引了沐流歌的注意,“夕照还?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他沐浴过又换了新衣,依旧一身白衣,衣袖衣摆上都有细细碎碎的刺绣,镶嵌着月白色衣边,宽袍大袖,极为精致讲究。

“那是因为女王在品新酒的那天看到了我出城,所以就用我的名字给这酒命了名。”

有人在他身后回答了他的问题,他转身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第一次这么有兴致地审视她。

她就站在那里,热热的,烫烫的,就像一颗小太阳,自有耀眼的光华,唯一的黄金凤状发簪拖曳出一段迤逦明朗。

那样的明亮,那样的磊落,像清风白云一样的自然从容。

她突然微有窘意,“你在看什么?”

“看你。”他微微挑眉开口。

以前他几乎从来没有这样认真看过她,现在仔细看她,倒也不是那么令人生厌……

他的神色突然古怪了起来。

雷夕照怀疑自己很快就能做被煮熟的虾子了,但是不可以,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

一念及此,她连忙开口:“走吧。”

“去哪里?”他疑惑地被她拖着朝外走。

“见我姐姐,凉肇的女王。”

她回眸一笑,神色中的妩媚丝丝入扣般袭上他的心,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给了他重重一击。

那一回眸的风情,让他心下突地一跳,乱了方寸,但是随即一种让他压抑的气氛却在此时牢牢包裹住了他。

他没有想到,居然会那么快就要去见……熟人了……

凉肇国皇宫遂心殿。

雷夕照带着沐流歌走至殿门前时,门前的侍女伸手拦住了她,“将军,女王要亲自见沐公子。”

雷夕照微微挑了下眉,随即莞尔一笑,看向沐流歌,“你先进去吧。”

沐流歌微微吸一口气,略略踌躇了一下。

她只好含笑开口:“我姐姐人很好,你不必紧张。”

沐流歌抬眸看了她一眼,这才开口:“你等我。”

“好。”雷夕照笑了一笑,看着侍女带着他走进大殿之内。

明明脚步声很轻,但是却仿佛依然能够引起深远轰响似的,耳朵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吱吱地叫着,让他原本平稳的心跳突然变得无比紊乱。

高深的大殿之上,坐着一个盛装的女子,整个人似一片栖息在皇位上的落霞。

侍女将沐流歌带过去后随即告退。

沐流歌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

许久之后,她终于弯唇而笑,“你来了?”

“我来了。”他点了点头。

“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女王陛下缓缓开口,红唇弯出优美的弧度,“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沐流歌也笑了,许久许久以来,第一次这么发自内心地微笑。

是的……他也不曾想过居然会在这个场合下见到她……

雷晚词,那个十年前他就认识的女子。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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