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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谈昕为罗砚织在郊外张罗了一间小屋,屋子不大,但却有个独立的院落,可以种花种菜。

整整三年,若不是因为朗儿和对沈万三的恨,恐怕罗砚织早已支撑不下去,但每天听到儿子急着喊爹的声音又让她黯然神伤。幸亏年纪小小的隽朗懂事不少,竟渐渐少了疑问,帮着罗砚织浇花挑菜。

“谈昕,我不能再要你的钱。”罗砚织拒绝道,“过些日子我就挑些菜到集市上去卖,此外我还可以接些针线活填补家用,总之我们母子俩能够自食其力。”

“夫人,这些钱您还是拿着吧,是三爷让我给你们的,小少爷也要挑个好的私塾,远水救不了近火啊。”谈昕坚持道。

罗砚织却也是倔脾气,扭过头道:“如果你再这样,我可不欢迎你了。”

谈昕无奈只能作罢,罗砚织这才歉然道:“谈昕,我们母子俩已欠你太多,若不是你,我们早就流落街头,如今能有一瓦遮头我已是感激不尽。”

“其实这些……”谈昕说了一半却打住了口。

“怎么了?”

“没什么,怎么还不见小少爷?我带了糖人给他。”

罗砚织朝里屋走去,“平日这个时候早起了,我去看看。”

不多时谈昕便听到罗砚织的呼叫声赶忙跑进屋,“怎么了?”

“朗儿发烧了。”罗砚织的声音像要哭出来。

“快,我抱他去看大夫。”谈昕一把抱起朗儿。

“可是……”

“夫人,这个时候你还可是些什么?我知道你不想再欠沈家人情,但朗儿毕竟是你的儿子,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他难受吗?”

一提到沈家,罗砚织的恨意全然涌了上来,“谈昕,把我儿子放下。”

“夫人……”

“放下!”

谈昕无奈,只能将朗儿交还罗砚织怀里。

“我们母子命薄,自从离开沈家那天起我就对天发誓,从今以后生老病死绝不相干!既然沈万三可以抛妻弃子,我和朗儿的死活自不要他承担。谈昕,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我心意已决。”

谈昕急道:“夫人,你就那么恨爷吗?”

罗砚织闭上眼睛,选择沉默,紧抿的双唇代表着她的坚定。

“唉,罢了!”谈昕叹气道,“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夫人,其实爷并没有变心,他还说一心一意爱着你的,那个青楼姑娘他更是看也没去看过一眼。”

“谈昕你不用哄我,若不是为她,他怎会如此绝情。”

“夫人,爷这么做全是为了保护你和小少爷啊。”如果他再不将事实说出来,恐怕爷还没死,夫人就要被自己折磨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罗砚织也急了起来。

“皇上招爷入宫,以高道鸾的下场来暗示他,爷料到总有一日也会遭到抄家甚至灭门的下场,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把你和小少爷赶出沈家,来保你们周全。这三年来,爷也没有比你们好到哪里去,他只能偷偷地躲在墙外看看你们,唯恐被你们发现。我带来的银两和食物都是爷吩咐的,其实他心里没有一刻是放得下你们的啊!”

罗砚织呆在当场,“我错怪他了?他怎么可以那么傻?”

“别再说了,现在你可以跟我走了吧。”谈昕抢过朗儿就朝外跑去。

看过大夫后,罗砚织让谈昕去配药照顾好朗儿,自己则跑到了沈宅,她边哭边跑,路上的人无不当她是个疯妇,但她全不在乎,只是一个劲儿地敲着大门。

“开门,开门,沈万三你给我开门!”

前来应门的是个老者,他并不认识罗砚织,“哪里来的疯婆子找我们家老爷。”

罗砚织不顾一切往里面冲,老者先愣了一下继而追着跑来。

“什么事那么吵?”沈万三走上前来,却被一个人撞个满怀。他扶起她,当看到一张日思夜想的脸庞时,有那么一刻他竟说不上话来。

“怎么是你?”他沉下脸,将她推离自己,“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你瘦了。”罗砚织喃喃道。

沈万三皱起了眉,她怎么了?神情痴痴傻傻,难道真的有什么意外?

“要发疯到别处疯去。”他狠起心肠。

“你没有娶那个姑娘。”

“是又怎样?那也不代表我对你还有兴趣。”

罗砚织继续道:“你一直在屋外偷看我和朗儿。”

沈万三一个踉跄,“胡说八道!万伯,把这个人给我哄出去!”

“沈万三,你这个懦夫!你忘了我们曾经说过生死与共的,你忘了答应过我要坦诚相对的,为什么你要骗我!”罗砚织突然抡起拳头敲打在他的胸口,一下又一下。

“三爷?”万伯被眼前的情形吓傻了,“要不要我去唤人来?”这个女人还不是一点点的疯啊。

“你先下去吧。”沈万三吩咐。

“这是你当日给我的休书。”罗砚织从怀里掏出一张早被雨水冲刷得看不清字迹的宣纸,“这三年来我天天要看着它、诅咒你才能入睡,但梦里却总是被你的绝情给哭醒,我恨你,我曾发誓要你不得好死。”罗砚织哭得花容失色,“但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全错了,错得离谱!沈万三,你这个大骗子,大骗子!”

她将休书撕得粉碎扔在他的脸上,“我告诉你,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沈万三心里一紧,“你知道什么了?”

“谈昕把一切都告诉我了。”罗砚织有丝得意。

那个笨蛋!“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是真的不想看到你,不管你如何死缠烂打。”沈万三将她的手指一根根从自己的衣襟上剥离。

“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不许她再进来。”

两个家丁一左一右扣住罗砚织,将她往外拉。她深知,错过今天,她便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他了,再也没有。

“沈万三,我永远都是你的妻子,永远!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我只知道要和你生死与共。你上天我便上天,你入地我便入地,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如果你今天将我赶出沈家的门,我便死在你的门口!”

“你是在威胁我!”沈万三回过身去,只听到大门“砰”的一声合上了。

“老爷,我们已将她赶到门外了。”家丁回复道。

但沈万三的心思却全在门外,他听到罗砚织还在哭叫,接着便是猛烈的撞门声,一声,又一声。沈万三大口喘着气,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拔腿冲到门口,将门打开。罗砚织一个踉跄跌了进来,额上已有两道鲜血在汩汩地流着。

“砚织,你这又是何苦?”沈万三将她抱在怀里,终于泪流满面。

罗砚织伸手摸上他的脸,“万三,你老了……”

见罗砚织昏了过去,沈万三大吼道:“快请大夫,快啊!”

家丁们被沈万三一吼都回了神,赶忙冲了出去。

“砚织,砚织,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千万……”

罗砚织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她清晰地记得自己闭上眼前的最后一刻是躺在沈万三的怀里的,他的肩膀瘦削了,但体温还如以往一般温暖着她。这场梦她睡了很久,她总以为醒来时看到的是熟悉的景物,是他们的房间,有他们的儿子,最重要的是他的怀抱不要变……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罗砚织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又回到暂居的小屋,难道沈万三当真如此狠心?

“夫人,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海棠?”

在一边伺候她的正是她曾经的贴身婢女海棠。

“娘,你醒了?”朗儿扑上床,抱住罗砚织。

“朗儿,你病好了?”她摸摸儿子的额头,果然已不再发烫。

“娘,你睡了好久哦,朗儿好怕你不会醒了。”朗儿想到曾经的恐慌,水汪汪的大眼睛竟然迸出了泪。

“傻孩子,娘只是睡了一会儿,怎么是很久呢?”罗砚织用衣袖给儿子拭泪。

海棠端过一边的薄粥,“夫人,您都昏迷了整整十天了,怎不让人担心?”

“十天?”罗砚织见海棠一脸愁容,急忙接过粥,“海棠,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我怎么会从沈府回来的?三爷呢?谈昕呢?”

“夫人……”海棠的泪成串地掉下。

“到底怎么了?”见状罗砚织急忙坐起身。

“三爷,三爷他恐怕已经……”

哐当!

盛粥的瓷碗跌了个粉碎。

从临濠到辽阳的官道向来鲜有人烟,这日一行众人竟然浩浩荡荡而过,尘土飞扬起来,使得一旁摆茶摊的小二频频咒骂。

“我看我们就在这里歇歇脚吧。”

为首的官兵扬起手,队伍慢慢停了下来,官兵从马上一跃而下,走到队伍的中间,对着一个头发打结的男人道:“沈万三,你还受得住吧?”

男人抬起头,微微笑了一下,在这种情形下还能笑得出的除了沈万三还能有谁?

“俞大人对沈某已经仁至义尽,不仅去除了手上脚上的链条,还容得沈某沿途休息,沈某感激不尽。”

俞典这次奉皇上之命,押送沈万三发配辽阳。先前他与沈万三曾有数面之缘,也好不敬仰这个与众不同的商人,奈何今日他已沦为阶下之囚,他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好了,队伍先在这个茶铺稍作歇息,接下来的路可更不好走了。”

谈昕扶着沈万三朝茶铺走去,俞典这才发现沈万三竟一瘸一拐着。

“你这是怎么了?”

“三爷的两只脚上都落了水疱,疼得连鞋子……”

“谈昕!”沈万三打断他的话。

俞典叹了口气后径自走开。

“三爷,你为什么不让我说?或许可以让俞大人给您备匹马。”

沈万三苦笑道:“谈昕,我们现在是在充军,不是游山玩水。”看着部下一脸不快,他语重心长道,“谈昕,我知道你的心意,在这种时刻下你还肯跟随我我已经感激不尽。”

“三爷,您千万别说这种话,能跟着你是我谈昕的福分。如果只能同甘,不能共苦,那我谈昕枉为人了。”

沈万三重重地拍上他的肩膀,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只是不知道泽宇现在又身在何处,恐怕是我连累了他。”

谈昕从一旁拿了两只馒头,递给沈万三一只,“爷,你先吃点东西吧。彭爷或许趁乱逃了吧,当时情况那么紧急,那么多官兵冲到府里来,知道的是来将财产充公,不知道的还当他们强盗呢。”

沈万三也感慨道:“我也没料到皇上居然那么心急,都城刚建了一半就朝我下手了。”

“爷,你为皇上做了那么多事,他居然随便编排了个罪名便将你发配辽阳,真是、真是……”谈昕用力一拍,一个桌角被拍落,令得一边的官兵高度紧张。

“我该感激他才对,原先我以为他会杀了我。”沈万三自我安慰道。

俞典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事,走到沈万三这一桌,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来。

“沈万三,这是上路前有人让我交给你的。”

“哦?”他接过信。

“是谁的信?”谈昕问道。

沈万三一目十行,看完后递给了谈昕,谈昕沉不住气,边看边骂。

“这个彭泽宇,枉我们还担心他的安慰,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使的诡计,是他向朱元璋递的密信,说三爷你家财万贯,对他威胁巨大……这个可恨的彭泽宇,居然还敢来信挑衅!”

“由他去吧,狡兔死,狗肉烹,他的下场也不会比我们好到哪里去。”

“可是、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恨不得立刻回头杀了他!”谈昕气得双眼暴了血丝。

沈万三坦然道:“没有彭泽宇,皇上也会对付我。如今我该高兴才是,至少保住了人头。世人都说依法该杀的是那不法之徒,而不是不祥之民。如今我沈万三的不祥就是富过了头。”

说着他竟大笑了起来,全无被充军的寂寥,笑完后却又叹起气来。

“唯一遗憾的恐怕就是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砚织和朗儿了。”

谈昕知道主子的心思,“爷,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夫人和小少爷一定吉人天相。”

“是,总比跟我受苦的好。”

正说着,突然茶铺外有马屁嘶鸣声。

“大家注意。”俞典警戒道,都道沈万三朋友不少,他最怕遇上劫人的。

有人从马上跳下,渐渐走进大家的视线。

“大人,是个女人。”俞典旁的官兵小声道。

“夫人……”谈昕望向沈万三,而沈万三也是一脸的复杂表情,又是担心又是思念。

来人正是罗砚织,她从海棠口中得知情况后便带着隽朗连夜骑马赶来,一个一个驿站寻找,今日总算得见良人。

“俞大人,我们上路吧。”沈万三最先反应过来,不顾脚上的疼痛,快快地越过罗砚织。

罗砚织似早有预料,抱紧了在怀中熟睡的朗儿,对俞典朗声道:“大人,请带我一同上路。”

“你在胡说什么?”沈万三气道。

罗砚织并不回头,继续道:“我乃沈万三的妻子,怀中是他的儿子,皇上的诏书说得明白,将沈万三一家发配辽阳,那么请带我们走吧。”

俞典愣在原地,看向沈万三。

“大人,她是我的下堂妻,而那孩子是个野种,与我并无关联。”沈万三一字一句道。

罗砚织不敢置信地回头,为了保全他们,他竟说出如此违心的话?

沈万三看着她,充满了矛盾,砚织,朗儿,原谅我。

“大人,请您明鉴,沈万三这样说只是为了保全我们。”

俞典被二人弄得一头雾水,当下喝道:“不许吵了,你们都是一面之词,谈昕,你说,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你的主母?”

谈昕在一旁抓耳挠腮,好不为难。

“谈昕。”罗砚织恳求道。

“谈昕!”沈万三更是着急。

“她……”谈昕转过身去,“她不是!”

沈万三重重叹了口气,罗砚织却扑上前去,抓住谈昕的后背哭喊道:“你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为什么?”

山高路远,罗砚织本就灰头土脸的装束现在看上去更加骇人。

“原来是个疯婆子。”有官兵调笑道。

一阵吵闹将隽朗惊醒,不明就里的他大哭起来,看到沈万三却急忙伸开双臂,嚷着要他抱,奈何沈万三充耳不闻。

俞典拔出佩刀,“把那个小孩抱来。”

罗砚织这才意识到气氛不对,“你们要干什么?不要动我的朗儿。”

但她哪里是两个官兵的对手,不一会儿隽朗已经在俞典的手里了。

“沈万三,既然如你所言,他不是你的儿子,那么他是生是死也与你无关了。”

“不不……”罗砚织抱住俞典的手臂,“大人,你放过我的孩子,放过他……”

朗儿被钢刀吓着了,这下反倒止了哭,只是愣愣地看着沈万三。

“沈万三,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他是你的孩子,那么我就放他一马。如果你说不是,那么只有对不起了。”

“不要,大人,你杀了我吧,杀了我……”罗砚织泣不成声。

“来人,把这女人拉到一边去。”俞典正视着沈万三,“沈万三,想好了吗?”

“三爷!”此时此刻,谈昕也耐不住了。

沈万三的心中无限挣扎,原先以为自己的安排可以保全他们,奈何怎会变成今天的情况。他说是,那么他们便要跟着他受罪;他说不是,他的儿子即将人头落地……

“沈万三,我数到三……”

“不必了。”沈万三大步上前,一把抱过隽朗,“他确实是我的儿子,而她,是我的妻子。”

俞典将刀入鞘,“那恭喜你了,一家团聚。”

入夜,一行人夜宿破庙里,罗砚织将孩子哄睡后,打了一盆水为沈万三洗脚。当她替他拖鞋时,便见他咬牙忍痛。

“那么大的水疱,你还不声不响,水疱破了里面的脓血粘住鞋袜,难怪你那么痛。”罗砚织心疼道。

“等到结了茧子就不痛了。”沈万三笑道。

“你啊,像个大傻瓜。”

“你岂不比我更傻?”他无比怜惜,“连命都不要地跟来。”

她将脸一板,“我还没说你呢,说好的,我们要同生共死荣辱与共。到头来,原来我连谈昕都不如。”

“怎么会。我只是不想让你受累。”他摸上她的脸,曾经的滑如凝脂,今日早被风霜吹皱,“是我害了你。”

罗砚织将他的手覆住,“答应我,以后不可以再丢下我们,不管是什么原因。不论到哪里,是生还是死,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便什么都不怕。”

“砚织……”沈万三的泪含在眼眶,重重地点头。

“大人,我看那女人不对劲啊。”官兵一路小跑向俞典报告,“我看她这几日高烧不断,还用白纱蒙面,恐怕得了什么脏病。”

俞典一言不发来到队伍中间,“她要不要紧?”他看向沈万三。

罗砚织头低低的,接口道:“大人,我没事,可以赶路。”

“没事?”俞典用力一扯,罗砚织的头巾被扯落。

“啊!”随队的官兵尖叫起来,“她不会染上瘟疫了吧?会传染,会死人的啊!”

队伍在荒山中停了下来,大家都离罗砚织远远的,俞典带着众人的意见来找沈万三。

“把她留在这里吧。”

“不行!”沈万三坚决道。

“你想跟她一起死吗?”俞典吼道,“你一定没见过染上瘟疫的情况,我见过!留下她,只会陪她一起死!大家都活不了!”沈万三紧抿双唇,不回答他。

“好,我来动手!”

“你敢!谈昕!”

谈昕急忙拦住俞典去路。

“你想造反?”俞典愕然道。

沈万三道:“俞大人,你应该知道我从没此打算。但如果你硬要加害内人的话,你们这些人恐怕都不是谈昕的对手。”

俞典恶狠狠地看了谈昕一眼,垂下刀,“沈万三,你不考虑别人,难道就舍得你儿子陪葬吗?”

沈万三身子一震,“俞大人,且留步。”

罗砚织挣扎着睁开眼,“他们想怎么处置我?杀了我吗?”

“你别乱想。”沈万三喂她喝水,但她已进不了食。

罗砚织用尽力气想将他推开,奈何却使不上力,“你别离我那么近,我怕会传染给你。”

“我不会走,我要留下照顾你。”

“留下?”罗砚织咀嚼着他的含意,“他们都走了是吗?朗儿呢?朗儿!”

“我让谈昕照顾他,他不会有事的。”沈万三脱下外衣披在她的身上。

“你走,我不要看见你。”罗砚织哭闹起来,“你故意留下等死吗?我不要你陪葬,你走啊,走阿!”

“你休息会儿,你醒了我背你去看大夫。”沈万三不听她的。

“看大夫?这里荒山野岭的哪来的大夫?”罗砚织苦苦哀求,“万三,你别管我了,能与你做这一世夫妻我已满足。我现在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她摸上自己的脸,全是斗大的脓包,“万三,我求求你了。”

沈万三捉住她的手,将她拥到怀里,“砚织,当初你不愿丢弃我,难道今天我就能不管你吗?你太残忍!太残忍了!”

“如果你不想活了,那么我随你赴黄泉。但我恳求你,为了我,为了朗儿,不要放弃自己。”

罗砚织放声大哭,偎进了沈万三的怀里。

一夜醒来,沈万三端详罗砚织,幸好她睡得很沉。一晚上他都怕她做出傻事,睡得很不安稳。突然,他听到人声,但随即又没了声响,正当他以为是幻觉时,声音清晰地传来:“三爷!”

“是谈昕?”他惊讶道。

怀里的罗砚织也醒来,“有人?”

“好像是谈昕的声音。”沈万三起身挥手,“我们在这里。”

谈昕见到他们的身影,急忙跑来,手里还押着一个人。

“谈昕,你怎么来了?”

“我带了大夫来。”谈昕道,将手上的人带到罗砚织面前。

“俞典怎么会放你?”

谈昕苦笑,“我威胁他,如果不让我来就杀了他。而且小少爷在他手上,他料我不会耍什么花样。”

“还不快看看夫人的病。”谈昕催促大夫道。

“是是是。”大夫极怕谈昕,赶忙替罗砚织把脉。

“大夫,她是不是染上了瘟疫?”沈万三战战兢兢道。

大夫摇头道:“她只是水土不服外加气虚血弱罢了,我开副帖子,吃几帖药就没事了。”

“这么说,不是瘟疫?”罗砚织兴奋道。

“当然,老夫从医数十年,这瘟疫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那太好了,俞典再也没理由扔下夫人了。”谈昕道。

“不是最好,我也想快快交差。”

三人回头,俞典正站在身后。

“我还是不放心你们,万一你们都跑了,我可难向朝廷交代。”

“爹,娘。”朗儿见到父母,立刻跑了上来。

沈万三抱住儿子,牵住罗砚织的手,“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谈昕也为之感动,看看一旁忙着拭泪的大夫催促道:“哭什么?不快去抓药?”

见状,沈万三和罗砚织都笑了出来。是啊,他们要求的不多,一家人整整齐齐,便已足够,江山也好,金山银山也罢,他们通通不要,此生此世,粗茶淡饭足矣。

尾声

洪武十九年 辽阳

青山绿水脚下有三间相连的土胚茅草房,屋前种着大片的青竹和姹紫嫣红的杜鹃,屋后圈着大大小小数十只鸡鸭,房顶的烟囱此时正袅袅,房内却传出阵阵读书声。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门被推开,一个村姑装扮的中年妇女笑吟吟地呼道:“吃饭了。”

门内的五个小孩立即蹿了起来,全不将桌前的夫子放在眼里。

“你们这群小猴子就知道吃。”夫子笑骂。

“你啊,也该吃饭了。”妇女拎起夫子的耳朵,惹得夫子连连求饶。

“砚织,有话好说嘛。”

这村妇是罗砚织,那这夫子嘛,自然是沈万三啦,那群孩子嘛……

“万三,皇上已经下了奏折让我们全家入滇,看来这些孩子就要失学了。”

沈万三挽着妻子走到杜鹃花旁,“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看来皇上的气也消了。”

“吃完饭,你就将孩子们送回家吧,告诉邻居们我们的情况,他们会谅解的。”罗砚织嘱咐道。

沈万三应着,突然道:“朗儿呢?”

说到儿子,罗砚织笑了出来,“还不是见他的心上人去了?”

“阿绿姑娘?”

“除了她还会有谁能让我们儿子失魂落魄?”

“这下可糟了。”沈万三道,“我们一走,岂不是要拆散鸳鸯?”

“爹,娘,你们放心好了。”

二老回头,正是沈隽朗回来了,同他一起的还有那位传说中的阿绿姑娘。

“阿绿的爹娘已经答应把阿绿许配给我,随我们举家到云南了。”

“真的?”罗砚织喜道,急忙起身迎接未来儿媳妇。

沈万三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喊道:“这可是大喜事啊,快去把酒窖里那一壶好酒给取出来,今晚要好好庆祝一番。”

“唉,是,爹。”

沈家人乐得忙里忙外,看来不久之后就会有一番喜事了。

—完—

后记

第一次尝试古代长篇,总有不尽如人意之处,但通篇下来还是希望不让大家失望。

这次的故事作为纵横历史系列的其中一本,我选择了明代,选择了一个传奇式的人物——沈万三。查找了典籍后才发觉历史上的沈万三的爱情故事真让人泄气。所以,我不得不虚构一个关于沈万三的爱情故事,罗砚织这个人物是虚构的,其中的故事当然也是虚构的。

完成这个故事是在年前,上海的这个冬日很不寻常,有时气温升高至二十多度,有时骤然降至零度左右。这样跌宕起伏的天气正好应合这个跌宕起伏的故事,我在心里这样感叹。当我敲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用了太多时间来写这个故事。不过总算完成了,我可以安慰自己是好事多磨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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