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安晨手中的那个古曼童的好奇,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把楚臣交给石三生以后,就到了手工店里候着。
关于古曼童的传说,我多少了解一些。但这个称呼绝大部分来源于国外,所以我才会这么关心起这件事来。如果不出预料,安晨会睡到十一点才起床,直到下午两点才会来店里。
只有逃离主人的古曼童,安晨才会遇到,后抓住。而古曼童之所以会逃离主人,是因为那个主人起了坏心思。
古曼童可以说是魂鬼当中的小清新,它们并不会害人,相反,它们是专门被巫蛊道家炼就出来帮助人的。安晨手里的那只古曼童在原主人的带领下,只需要一日三餐的供奉就可以了,可若是跟在安晨身边,却是需要安晨的精血来调养。所以,安晨今天绝对不会来得很早。
我把实际情况告诉了邓禹,然后一起讨论了一下古曼童的驱散方法。
古曼童一词大家可能不太熟悉,但要说金童子,大家该明白了吧?古曼童并不是一般人养的用来作恶或改运势的小鬼,而是是通灵者炼化的灵胎。要么是夭折的小孩子的魂魄,要么是还没有出世、尚在娘胎里就死掉的胎儿。这类魂魄思想单纯,生性善良,以香火为食。主要是帮助人们保家镇宅和去除杀气用的。
我们推测了一下,如果这个古曼童是国内广大人民从某国带过来的,也就罢了,直接让古曼童再入轮回就行了。怕就怕这个古曼童是飘洋过海而来,那就不好送回去了。
到目前为止,我好像经历了许多,三入阴司,相识十殿冥君。可说白了,一出国,还是只井底之蛙。外面的世界之大,能人异士之多,远超乎我们的想象。倒不是太过担心我自己的灵力拼不过他们,只是不想惹祸上身,连累了家人。
邓禹取了根红绳,横拉在了门口,口中念念有词,并附了一滴中指血上去。说是道家的一种做法,一来能使想进店买发簪的顾客打消买东西的念头,二来也可以等安晨来的时候,把古曼童从那个小挂坠里逼出来。只要它现形,让我们看一眼,接下来的事才好办。
我笑嘻嘻地和邓禹开玩笑:“现在店里生意这么好,你该不会是在门口养了招财小鬼吧?”
邓禹结结巴巴地道:“没……没啊,老板。我怎么可能会养那种损阴德的魂魄呢?”说着让我环顾一下店内,“养小鬼是需要供香的,老板,你看,咱们这里没有啊。”
“傻小子。哈哈……”我敲了一下邓禹的头。邓禹虽说跟我弟同龄,但性格截然不同。
无论什么时候,我弟的脸上都显示出端正严肃,其实他的内心把人家的话都当成了冷笑话,并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来打发你。
邓禹就不一样了,他向来腼腆,并总是把别人的玩笑话,一本正经地解读。
我取好指尖血,放过一个玻璃瓶中,以备不时之需。这回石三生不在,我莫名有些紧张的。尽管邓禹一再表示自己完全能够收服古曼童。也是……人家的徒弟都能把古曼童抓住,做师父的自然道行更深。
好了好了,放松……深呼吸……再呼……“我想再喝一碗你熬的茶汤……”
正当认真在做深呼吸的时候,一首歌突然唱了起来。我着实被吓了一大跳,赶紧从口袋掏出手机,接通:“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焦急:“爻爻,我是小叔,你现在在哪里?”
原来是我小叔,于是松了口气,回道:“我在店里呢,怎么了?”
“发生了些事。”小叔道,“你先别到处乱走,我来找你。”说着就挂了电话。
知道小叔找我有事,我便先撤了门口的红绳阵法。不出一刻钟,小叔就进了店,一脸着急模样:“爻爻,你大伯出事了。他被质疑杀了人。”
我很少见小叔有这么失态的时候,惊道:“怎么回事?通知我爸了么?”
小叔摇头,在椅子上坐下,喝了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道:“还没有通知你爸,怕他担心。你大伯这案子,也许有些反科学的成份。”
能令小叔动容并说反科学的案子,必定有其血腥之处。详问之下,我这才知道了些因果。
这几年,陆陆续续接到许多报案,说是自家丢了孩子。排除孩子已经死亡的前提,其他推断肯定是被拐卖了,能找回的少之又少。局里也就走走形式,便边敷衍边行动地过了几个安稳年。
偏偏今年丢失的孩子越来越多,甚至将孩子的年龄编在了2岁到6岁之间,并且失踪的大部分地区是在松江区。
小叔利用一切正当或不正当的手段,终于抓到了一名嫌疑人,并有目击证人当场指正,说亲眼看见这个嫌疑人把一个三岁的孩子抱回了家,再也没有出来过。这名嫌疑人正是我大伯,现在被暂时关在牢里。
我问除了目击证,还有没有物证?如果没有的话,凭什么说大伯拐卖了孩童?
小叔点了根烟,闭着眼睛,好半天才道:“我们在你大伯家的洗衣机里,找到了孩子的尸体。”
“真是大伯干的?”
“他干的?他除了会赌博,还会干什么?”小叔狠狠抽了口烟,再把烟圈吐出,然后给了我几张照片。
我接过来看了看,虽然照片上的画面看起来有些恐怖,但跟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贴出的犯罪照片没什么不同。昏黄的背景,尸体,被收罗出来的犯罪工具……
看着看着,我眼前有些眩晕,透过这几张照片,脑中不知怎的,居然就自动合成了一个完整的凶杀案过程。
一个染着一头黄发50岁左右的妇女,体形消瘦,身高目测有165公分。她提着一大袋东西,走进了一间屋子。到厨房把那个大袋子打开,开始切菜、洗菜、炒菜,全程除了阴沉的表情,没有其他任何的神情。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走了过来,哭着要这妇女抱抱。
这妇女似乎是常年一个人带孩子,神色显得疲惫萎靡,对小女孩表现得很不耐烦。见她哭,炒菜的锅铲便在锅里瞎铲,铲了几下,甚至把锅铲都丢了,直接把手伸进滚烫的菜里翻炒起来。
热油溅到了小女孩的脸上,小女孩哭得更凶了。那妇女的眼神便更加凶狠了,抓了锅里的一颗红辣椒就往小女孩的嘴里塞去。小女孩辣得在地上打滚,口齿不清地喊着“奶奶……我辣……”,可这妇女似乎并没有听到,只把小女孩拧到了大厅的沙发上,任由其被辣得死命的哭喊。最后,那妇女炒好了菜,把菜端到客厅的时候,小女孩已经不哭了,只睁着双大大眼睛看着妇女忙活。
妇女把小女孩提到一个儿童座椅上,祖孙俩在屋里面无表情地吃了顿饭。小女孩闹着要洗澡,那妇女就发火了,把小女孩暴打了一顿。完了似乎还不解气,把刚才装菜的大大的透明塑料袋套到了小女孩的头上,放到了洗衣机里面,并将洗衣机调成了50分钟的强洗模式。
我手里的照片被人猛地一抽,我顿时就清醒了过来。望着小叔,见他表情很诧异,就先开了口:“小叔,凶手不是我大伯。”
“你借诸清忠十个胆,他也不敢干出这事。”小叔道:“我来这之前,事先找过你妈了。她说需要借助你的灵力才能破案。”顿了顿,小叔又道,“不要这么盯着你小叔看,都是一家人,我还能不知道家里的那点事么?你也别顾着惊讶了,快给叔说说,刚才感应到了些什么?”
听小叔这么坦白,我也如实说出刚才在照片中获取的信息。见小叔听得入神,并时不时拿笔记录下过程,就问:“小叔,我妈以前也是这么帮你‘破案’的啊?”
“小丫头,你妈可没你这本事。”小叔用中性笔笔尖点了一下我的鼻子,笑道,“通常都是我提前一天将照片拿给你妈,并带她去一趟凶案现场。三日后,你妈自然会告诉我一些有关凶手的事。”
这个我倒是知道,就是靠享灵人做梦预知未来或过去的本事,只是我没想到,小叔居然也信这些,并且求妈妈帮过忙。
小叔记录了所有事情,临走时叮嘱我:“你没事别带楚臣来店里玩儿,最近几起凶杀案都是发生在松江区域内。”
“嗯,知道了。”
“哦,对了。我刚说的松江区的案子,可不是洗衣机里绞死的这么简单,那些孩子的心脏和双眼都被挖走了。”小叔上车,将车窗放下来又道,“等我拿到那组照片,再来找你,你帮我再看看。”
“没问题,小叔慢走……”
送走小叔,我跟邓禹又把那个红绳绑好在店门口,再挂了几个小铃铛。转身正在收拾小叔留下的半茶残茶,安晨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小猪,你叔这车真是拉风,嘛时候安爷也能坐坐?”
我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可以啊。你跑到医院去砍个医生,就能免费坐了……”说着,我猛地听到铃铛声大响,连忙回头,见安晨已经进来了,可门口悬挂着一个半透明的挂坠。坠子像一滴晶莹的琥珀,琥珀里锁着一个小小的孩子。这正是安晨脖子上的那个古曼童。
安晨正傻眼地一会儿盯着颈项上的石敢当,一会儿又看看古曼童。我想他原来是来找自己师父邀功的,现在还没搞清楚状态呢。
邓禹走过去收阵,将红绳缠在古曼童身上。那古曼童也不挣扎,任由邓禹施法,把它泡在一个碗里。
那碗里是一道符水,我自己画的往生符,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古曼童在碗里静静沉着,我心里一喜,知道自己这个法子有些用处,于是连忙燃了一柱香,想将它的魂魄请出来。可香才烧三分之一的时候,刚才并没有反抗的古曼童一下子将碗生生裂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