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斯莲特地来保和堂,就为了听取楚绿衣的建议。
可惜,楚绿衣浑不在意,大有“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冷漠。
反倒是九王爷,对这起人口失踪案,相当关注。
“人手不够的话,我可以调动王府侍卫,帮你们一起找。”陆琰及时给出保证。
袁斯莲并未露出感激之色,只是淡淡地笑道:“多谢王爷费心。”
“跟我用不着客气。”陆琰向后一仰,神色有些怔愣。
袁斯莲见状,暗暗猜疑,莫非是失踪二字,让九王爷心有感触?当年九王妃就是在荒漠上失踪的,百寻不得,想来给九王爷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沉重阴影?
一个俊美无俦,一个清俊如玉,两个当朝权贵坐在一起,似乎惺惺相惜。
楚绿衣将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觉得好笑,神色变得愈发散漫。
袁斯莲随眼一瞥,见楚绿衣一副慵懒的姿态,故作不满:“楚大夫,你素来机敏细心,不如,你跟我一起查探此案?”
孰料,楚绿衣置之不理,只淡淡笑道:“我觉得木槿此人嫌疑极大。信不信由你。”
三人坐在一堆,交流了一阵。十一和楚缘坐不住,早就起身去了药堂里。
“不管怎么样,如果这件案子背后,有巫医门在捣鬼,大理寺这次绝不能轻饶了他们。”袁斯莲丢下这句话,便先行告辞了。
待大理寺卿离开,九王爷后脚也要走,楚绿衣心存好奇,本想问几句,终究还是忍住。九王爷并未瞧出楚绿衣的心思,他心中有事,可惜,他素来不喜吐露自己的心声。
楚绿衣送走九王爷,回房歇息。一夜无话。
隔日早上,午时未到。
楚绿衣正在诊室里接待病人,这几日,来寻医的疑难杂症渐渐多了起来,她耐心细致,总是对症下药,并未出现半点差错,令一众京都百姓更加佩服。
保和堂门口突然来了一匹高头大马,这马蹄飞驰,扬起漫天尘土。一身墨黑的墨鸦飞快地跳下马,然后冲入保和堂,大声嚷道:“楚大夫!楚大夫!”
楚绿衣急忙起身,走出诊室,迎面便看到慌里慌张的墨鸦,难得见墨鸦失去冷静。不知何故,楚绿衣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神色一凛,手指甚至微微一颤。
“怎么了?”楚绿衣缓缓深吸一口气,竭力保持镇定。
墨鸦神色焦虑,竟然不顾礼仪,先是直接作出一个请的姿势,然后迫不及待地拉住楚绿衣的衣袖,立在柜台后面的红袖吓了一跳,正要出声阻止,就见楚绿衣回头递给她一记安心的眼神,才片刻功夫,楚绿衣便被墨鸦带走了。
十一和楚缘闻风而至,小脸上满是肃色,显然,他们也察觉到不对劲之处。
红袖丢下药包,这时,正在排队的病人纷纷围在门口。
“大夫呢?楚大夫呢?”
“人都不在了,还看什么病呀?你们保和堂怎么回事?”
红袖和十一楚缘三人急忙出面解释,这次,毕竟是保和堂理亏,红袖并未当场发威,本来好说歹说也劝不走的病人,后来见宁大侠冒出来,便乖乖地散了。
上次宁大侠在保和堂门口坐镇,成功逼退巫医门的人,还斩杀了那么多月牙毒虫。宁大侠武艺不凡,侠义心肠,宁大侠和保和堂关系匪浅,这已经是天丰府百姓的共识。
事态紧急,楚绿衣也没了顾忌,和墨鸦同骑,一路驰骋,来到王城的九王府,两人很快来到九王爷的书房,九王爷坐在沉香木书案后面,脸上满是冰冷的肃色。
楚绿衣进入书房,陆琰急忙起身,素来冷清的凤眸中,竟然露出淡淡的焦虑之色。
楚绿衣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急忙询问何事。
陆琰也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径直将王府中人忧心的事情说了一通。
“赤练,失踪了?”楚绿衣听在耳里,怎么觉得有点喜感?
陆琰神色黯淡,点点头,叹道:“原本以为她和墨鸦闹了别扭,结果,她迟迟不回,按照赤练的个性,她绝不会这样……王府对她来说,才是第一位的!”
楚绿衣实在想象不出,素来精明刻薄的赤练,怎么会突然失踪?没错,就像九王爷说的,赤练这人责任心很强,绝不会放下王府心腹侍卫的身份,独自离开!
就算赤练要离开王府,也绝不会瞒着九王爷和墨鸦!
楚绿衣和陆琰对视一眼,目中俱有复杂的神采。
这时,墨鸦凑前一步,面带愧疚之色,神色有些不安。
“九爷,昨夜,我和赤练在屋顶上谈心,我劝她松开心结,不要对楚大夫心存成见。她跟我吵了几句,然后独自骑马出城,我原本想陪着她,但是,王府值夜的侍卫需要我照看,我便留在王府,直到今天凌晨,赤练迟迟不归,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便带人出城去寻,结果,城外并无赤练的踪迹……九爷,我对不起赤练,如果她出了事,我,我无颜面对九爷!”
这墨鸦说着说着,眼眶突然一红,竟然露出极为难得的伤感之色。
楚绿衣将墨鸦的反应看在眼里,暗暗叹息,这墨鸦不愧是九王爷的心腹侍卫,真性情,有担当,只是,似乎不如赤练老辣。
“赤练会去哪里呢?”九王爷在原地踱了几步。
“王爷,王府的侍卫还在外面找吗?”楚绿衣问道。
墨鸦急忙插嘴道:“当然,大部分侍卫都派出去了,只留了二十几个守家。”
楚绿衣暗暗咋舌,这九王府果然家大业大,二十几个侍卫守家?排场不小呐。
这时,九王爷忽然目露寒光,转头看向楚绿衣。
楚绿衣的眼神蓦地一寒,默契地惊呼道:“跟之前袁大人说的人口失踪案也有牵连?”
陆琰缓缓点头,他负手而立,神色凝重,眼中压抑着一种古怪的情绪。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些幕后凶手,肯定隐居在天丰府的地界上!”
楚绿衣十分赞同,却忽然淡淡笑道:“赤练不会有事的。”
陆琰敏锐地听出一丝自信,忍不住好奇,追问道:“楚大夫,你有什么把握?”
墨鸦也面露期许之色,紧张兮兮地盯着楚绿衣。
楚绿衣看了一眼门外,走廊里空无一人,并无其他动静,她眼神一闪,迅速收回视线。
“我这么说,是有依据的。”楚绿衣压低声音道,“但是,赤练失踪是铁打不动的事实,你们不能放弃寻找。前些日子,我们在来福客栈,赤练闯进来,当时我粗略地观察了一下,赤练身上似乎中了一种慢性毒药,我已经警告她了,只不知,她有没有将此事放在心里?”
陆琰恍然大悟,眼神猛地变得尖锐如鹰。
墨鸦一脸不敢置信之色,轻声叫道:“她好像没跟我提过这件事!她为什么要瞒着我?难道,只是一种不碍事的毒药?楚大夫,是这样么?”
陆琰和墨鸦齐齐盯着楚绿衣,试图从她身上汲取一点信心和可靠的力量。
楚绿衣却幽幽叹了口气,神色莫名,目光湛然若神。
“不是我不想说,赤练与我,并不十分友好,我本想替她诊断,只是,当时她对我没有半分信任,我当然不会自讨没趣。”
陆琰神色一滞,目光闪烁了几下,安抚道:“她戒心重,楚大夫,别介意。”
楚绿衣微微点头,丝毫不以为意:“当时,我发现她中的慢性毒药十分古怪,潜伏在她体内最起码三天了,因而她的气息有些浑浊,一般大夫或许会以为,她饮食不当,休眠不足。可是,我闻到她的气息之中掺杂着一种阴冷的东西。”
听到这里,九王爷眼中精芒乍现,突然伸手虚扶楚绿衣纤柔的肩膀。
“你记不记得罗家豆腐坊的罗老板?他也是中了慢性毒药,才会癫痫而死!”
楚绿衣若有所悟,眼中掠过一抹讶异之色。
“如此说来,给赤练下毒的人,或许正是害死罗老板的元凶?”墨鸦反应极快。
楚绿衣和陆琰对视一眼,目中俱有惊疑不定的光芒。
“这次失踪案,千头万绪,看起来复杂,就像袁大人说的那样,可大可小。只要找到关键线索,应该就可以游刃有余了。”楚绿衣淡定地给出结论。
临到关头,楚绿衣和陆琰不约而同地冷静下来。
就连墨鸦,听了楚绿衣的分析,也稍稍安下心来,如果这真的是一场预谋,赤练应该是落入幕后凶手的圈套之中了,而且,慢性毒药这种东西,让他们联想到巫医门,如此一来,搜寻的范围大大缩小,赤练获救的成功几率应该是很高的。
这时,九王爷吩咐了几句,让墨鸦继续带人在天丰府城里城外搜寻。待墨鸦离开,九王爷突然吹了声清亮的口哨,从书案上拿起一封信笺。
楚绿衣疑惑地看着他,就见一名黑衣侍卫忽然从门口进来。
陆琰将信笺递给侍卫:“去交给大理寺卿。”
这黑衣侍卫脚步一转,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门口,迅如捷豹!
“楚大夫,你觉得我们两个可以做什么?”陆琰看向楚绿衣,凤眸深处风云暗涌。
楚绿衣飒然一笑,从怀里掏出绣帕。
“这只冻死的蛐蛐儿,可以作为入手的第一条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