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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兰仙教训假道士 狐妖阴取紫河车

话说东方兰被陷沙土漩涡,身子下坠,可吓着了,惊呼:“宝刀救我。”真灵,那刀蹦出鞘来,发着龙吟之声。又一声响亮,金光四射,地下怪物松手疾遁。东方兰半截埋在沙土里,好不容易拔出身来,爬到上面。浑身脏乱,极是狼狈。脸色如白纸,嘴唇发青,冷汗珠儿滚淌不止,体寒且虚。“咚咚咚”,心跳速于平时十倍。瘫软那里缓了半天,方才站起身。猛然想到了宝刀,并不在身,放眼来寻。忽觉脚下里发颤,没多会儿,一声响,沙土扬射,现出个坑来。那刀其中飞出,铮一声自还入鞘。而看那坑中,血淋淋一颗好大的硕鼠脑袋躺着。东方兰明白了,那刀真见厉害,还能入土自如,其他宝贝难比及之,已斩妖邪。那怪想是鼠儿成精,地之怪异为其作祟。东方兰厌恶这地方,匆匆离开。找了处干净水,好好洗了一回。又休息了一下,养好了精神,继续赶路。

正行大道上,突然狂风大作,吹人失根欲倒。并伴飞沙走石,漫天扑卷而来。东方兰急忙掐避风辟沙诀,致令那沙石来到分去。风止沙消工夫,一团黑烟滚至,现一妖精。见他窄脑门,尖长嘴,二目烁烁闪褐光。滚圆肥的身躯,皮外生鳞甲。仅以一裙掩住下体,余部****。此妖大叫:“丫头,莫要走,还吾好兄弟命来。”横住去路。东方兰喝问:“何方妖精,多大胆子,居然敢挡仙姑奶奶的道路,是否不想活了?你兄弟又是哪一个?问我还什么命?快快道将上来。”那妖道:“吾乃黄泥岗大道老祖是也,俺兄弟叫地真老祖,同在金鉴崖下修炼。本祖外出访友,刚刚回至地府,却见无头尸体。拘问土地,才知兄弟为你所杀。得他指引方向,急急赶了来。丫头,速自拉刀刎颈,省我费事。”东方兰听完笑了,道:“却原来是为那老鼠精来的。什么地真老祖,什么大道老祖,呸。嗳哟,也叫得出口,不怕风大扇了舌头,好不要脸。妖精,你若真心疼兄弟,那就应当与他一起去那世里作伴度日。却要拉我做什么?”那妖听言大怒,挥拳打来。东方兰接架相还。往来十余合,东方兰见对手拳法高明,佯作脚下一滑摔倒。妖精窃喜,疾扑,却不防东方兰暗脚飞到,正中小腹。妖精“啊呀”一声叫唤,双手捧腹倒退数步,险些跌倒。东方兰跃身飞起,一掌拍到那妖脑袋上。妖精来个腚墩儿。就觉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大冒金星,不是头硬颅盖早就碎了。东方兰大笑,道:“怎么,这妖精,你就这么大本事呀?臭,臭,臭,原也个笨熊。却还敢和仙姑奶奶过手,该知羞了。别再称什么‘大道老祖’,改叫作‘大耻老祖’或是‘大丑鸟祖’吧。”那妖忿不平,更加火旺,将口一张,飞出几块石子,化作梭镖,疾射向东方兰。东方兰展身手,将梭镖一一接了,道个“还你”,发将出去。那妖不及接,急又另发数枝,将来镖射落。继之,复发数枝再射过去。东方兰用手一指,梭镖掉头,更化作百倍,如雨般飞向那妖。那妖喷口气,梭镖皆作石子落地。不防东方兰发来一颗蓝光石,正枭妖精嘴上,打个鲜血迸流,齿断三颗。怪叫一声,作烟一股往地里就钻,拱地疾行。那地面凸起一道土线,眨眼出了三箭地。东方兰冷笑:“凭这你就能逃脱我的手心吗?”取龟灵宝刀,道:“取那妖命来。”喝个“疾”,刀起空中,一声响亮,打个弧飞将下来,“嚓”地插剟入土线尽首。“嗖”,飞回。“铮”,自入鞘中。东方兰走到宝刀方插过之处,将石子一枚投下,变成铁锹。不用人把持,自能干起活来。将土铲扒两边,三尺之下虽不见妖精,却有一只后背涌血,臀裹布裙的鲮鲤,已气绝命断。

东方兰寻找众姐妹,这一天走到了个地方。左有李家桥,右有王庄集,前是戚罗埠,后是何原岭。这中间的地方叫榆柳沟。在这榆柳沟村子外有个大场院,里面设下了道场。见场子当央垒砌了个土石法台,排摆香案。有一位黄面长须,身穿大红八卦仙衣的道人正在“耍”一口七星宝剑,口中还念念有词。可就是谁也听不真呜呀的是些什么,更不会明白意思。东方兰低声问身边一名村妇,想知道这道人作何玄虚又为了什么。村妇看了看她,道:“这大妹子,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东方兰点点头,道:“我家本在几百里外,因遇洪水冲了家,所以与家人到这方投亲,走到了这里,赶上开道场子,不知所故,又觉有趣,便来看看,问问。”村妇道:“怪不得呢,不知我乡事故。我告诉你,我们这地方近来出了妖邪,怪事迭生。本来好端端的,却不意死了好多人,还都是些怀胎三个月以上的孕妇。那肚子给扒开了,胎儿给剜去了,惨呀。她们的家人说,黑乎乎一物突然临现,口喷青烟,人便迷了。醒来就见……。唉,难以描述呀。出事都在晚上,人人皆恐。所以几个村子凑了点钱,请来了这么一位法官,自称是茅山下来的,号什么龙阳真人,善能降妖捉怪。这不,他正在施作大法,驱邪伏魔呢。”东方兰心道:“我得好好瞅瞅这道人怎么个捉妖驱邪法,暗里学他两手。”只见那道人猛然将剑指朝一个方位,大喝道:“那妖,胆敢附体于木偷看,该你厄运来临。”众人循其指向来看,不远处果有一棵大柳树,且朦朦罩薄气,注意力“哗”地集中于此。听道人又叫:“看吾取尔性命。”手中剑飞出,走弧形上空,折了两个斤斗下翻。“咔嚓”声响处,那树被一劈两半,由树内“咕噜”滚跌出一宗黑物。胆大的人奔过去来看,却是一犬,脑袋、身子也已作两分。众人齐惊呼:“原是这东西行祸害于本间。真人,好手段。”一顿踢踏。那犬成了馅饼。听道士又叫道:“本师再为你们这地方去一去邪气。”已收剑回,锋尖挑灵符一道。道人舞了三下,一片黑烟四下现,聚附于符上。道人口中喷出火来,烧了那符。又道:“妖邪已经祛除,列位往后可以安心了。”“哗”,人们纷纷投身向地大拜,齐谢真人。有人要请道人吃酒去,道人道:“本真人志在伏魔安世,既然这里祸根已绝,多留无益。我还要到别的地方去,早早猎尽诸多邪恶,也好落得逍遥。不留,这就去。”收拾起谢金,与他的两个小徒弟匆匆而去。东方兰一切尽观眼中,心想:“道人有两下子,不须打杀斗法,只那么一比划,便就灭了妖害,我须追上他,讨教一二。”急忙来追。

那师徒三人行得好快,东方兰还得紧赶。离了人群,出去好远一段路,东方兰呼叫:“仙长留步,真人慢行。”“啊,”老道士一惊,回头来看,是个女子,忙稽首,问道:“施主何事?”东方兰几步赶至,行个礼,道:“仙长,小女子方才见您拿妖驱邪好是容易,手到擒来,别见高明。不罪烦扰,我想跟您学上几着,也好今后用来为百姓做些善事,拿个怪儿捕个鬼什么的,还请不吝赐教,收下我这一女弟子。”那道人道:“不行,不行。我这法术不是不可一向外传,但你乃一女子,面对面久一堆儿别是不妥,不方便。”扭头就去了,哪还理会。东方兰“哼”了一声,心说:“你不授,我偏暗中跟着你,偷学些来。”暗随于后。

龙阳真人和两名小道士一气出了十五、六里路,找了个树林扎进去,依树干盘膝坐下。真人道:“肚子咕咕叫了,吃点东西。”将个包袱打开,内有油饼、牛肉、花生米,还有酒。一个小道士不无埋怨,道:“师父,我老不明白,人家请我们吃酒席,该多享受,咋不去?却要到这野外吃自家食物?”真人斥道:“蠢货,你晓得什么?咱们这唬人把戏耍完就要赶快走开,还死呆那儿?让人回过味,看穿了咱,可不得好。有那聪明人。再譬如拿妖,咱们能拿得那孽障?别把自家小命搭上。耍个法儿设一回局趁还没被识破,马脚未露,赚着钱马上就走,离得越远越好。今晚再出妖邪,咱们就不管喽,爱咋闹咋闹。那般白痴察觉中骗,再寻咱师徒可没地找哩,懊恼去吧。所以,不要去吃席。酒好,菜好,比没事好吗?一旦多贪,睡了,走不了可就要坏。钱拿不到不说,白搭了力气,许还要吃他顿打,划算不来的。”“哦,”两名小道士点头,明白了。却不知那一番言语尽让藏身于附近的东方兰听个真而且真,一字不漏。不由得忿而不平,火往上撞,“好呀,却原来是江湖术士,使耍行骗得昧心钱。这一种可恶至极,坑人,误人,害人,岂任逍遥。我须教训他们一番。”抓草一把,连根带土,一扬手飞出去了,正落道士的吃物上。道人怒起:“妈的,是谁开这样的玩笑?”东方兰飞身跃现,喝道:“呔,臭道士,速将所得不义之财交出来,便可放你们走。不然就捉你们见官,伏罪发落。”道人认得正是先前向自己求教的女子,怒道:“丫头,却又是你,鬼祟祟像个女贼。敢寻找麻烦,是不想活了吧?”东方兰道:“想活不想活拿主意的是你们。快定,怎样是从?”道人道:“宰你如何?”东方兰道:“怕你做不来,不信试试。”说着将手臂胸前一叉,满不在乎。道人道:“吓,挺牛的哟。”看周围除了自己的俩跟班,再无外人。又见东方兰十分漂亮极惹人谗的,就起了歹心。一阵淫笑,道:“丫头,本师可是有十来天没尝着女人味了,你可是自送上门的,我岂不受用啊?来,陪我玩玩。”往上来扑。敢情他还一副花心。东方兰旁侧一闪,底下来个扫堂腿,道人即一马趴。头触一棵树的底干,撞得前额包鼓高起,还破了皮,脑袋里“嗡嗡”响,有些个晕。晃了三晃首,爬将起来,转身再度扑向东方兰。东方兰又一闪,顺势一脚,踢他屁股。道人又来一狗吃屎。可恼了,“呀呀哈”地一阵喊叫,双臂齐腰,来打东方兰。东方兰哪里惧他,摸个底贼清,瞅准空档扑一拳,道人大跌。起得来,运了三运气,咬了咬牙,祭剑下杀手。却被东方兰一指,那剑作三段落地。“啊,”道人心惊。这时,两个小道士扑将下来,对兰女拳横脚飞。但却不济事,给东方兰接了拳、抓了脚,一抖,全飞跌在他们的师父脚下。龙阳真人“哇哇”怪叫,口中吐火欲烧东方兰。东方兰一指,火焰一卷,反往回烧。道人躲迟,燎着了胡子,急忙乱扑几下,好歹灭了。知对方厉害,碰下两名弟子,扭身就逃。东方兰喝个:“哪去?”使了个法诀,仨道士前面树木“呼呼”接连倒砸下来,“噼啪”作响,不是容易躲的。两个小道士吓得手抱脑袋,跪趴地上,不肯起来。这老道士挨了好几下砸,骨痛肉疼,连呼要死。有两棵树,根移而行,干部将之夹住。两树之冠相撞,枝折叶扬,道人被震得五脏似要破裂,几欲吐血。好不容易挣脱出了身子来,却有一条腿又给夹了。把腿费劲拖出来,裤腿早破,皮肉蹭去一大块,血淋淋的。刚脱是厄,不料头顶上落下一片片树叶,飞聚一起,变成一根绳子,绞住道人的脖子。绳子搭过高枝杈,绳头攥在了东方兰手里。只一扯,那“真人”上吊,翻起了白眼,吐出舌头。兰女放一下手,缓他一缓气。如此三遭,道人虽没死,可魂魄早飞了大半。东方兰问道:“贼道人,想活命不?”松了松脖扣。道人“咳咳咳”了半天,方得吐出句话来,“想活,仙姑奶奶您饶命。”东方兰复问:“真想活?”道人道:“敢情想,哪个怕死,望求您高抬贵手,饶小道则个。”东方兰道:“既是想活,那就老实说。你是怎个骗人的把戏?那犬又是怎一档事?”道人不敢藏掩,招将出来。

却原来,这龙阳真人从茅山下来的不假,但他可从未出过家。初始采樵为生,后又转为猎户。有一回打猎,遇山上一位修真客。那道者归劝他少杀生,干些别的。他道:“那不行,我靠这个吃饭呢,干别的不在行,岂不要断生路?”道者说:“这个不难,吾授几样把戏,你作这个惹人取乐,挣点小钱糊口,过个平淡日子还是可以的。”就教会了他一点。猎户不满足,道:“这还不够,你得传我样防身本事。遇到强人可免祸。”道者被他缠不过,道:“好吧,就教你祭剑之法吧。”传他飞剑,另授了一样喷火术。但训他:“此只可用来护身,杀十恶不赦之种可以。倘若滥杀无辜,那可要遭天谴地罚的。”并让他起誓。又说:“吾教给了你这些,可别忘了君子协定,从今不再为猎。倘若让吾知道你口不对心,那就会让你失掉这些法术,并降惩罚。”这人应了。从此开始耍戏法哄两个赏钱,虽吃喝不必再发愁,可总觉得这来钱慢也太累,不满足。于是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扮了个假道士黏上长须,收了两个跟脚的小徒弟,串起江湖来了。走到某个地方,不是言这里有邪气,就是那家有妖星,又某某人可能鬼魂附体。说得玄,骇杀人,反过来吹嘘自己的本事,中骗信奉的人请之家里吃饭,化大价钱请他驱邪。他便玩个把戏,收假黑气,拿个假妖精,欺人骗财。最后越搞越黑,竟然排起道场充真人,装模作样登法台“作法”,骗起大钱来了。今日捉妖便见弄虚作假,事先在那树上钻了个洞,发坏砍了谁家黑狗的尾巴塞入其中。当然,做这一切要防着外人看到。飞剑出,念几句真诀,那狗尾巴变成了一犬,唬得乡人信以为真,奉若神明,实在在把钱送上。但要是过上半个时辰,那犬就还会还原成一尾的。

东方兰听完其说,骂他良心狗食,妖法惑众,招摇撞骗,喝问:“那么,那盗取紫河车的伤天害理事情,也应该是你事先做下的喽。搅得乱,再来平,是也不是?”假真人一听,可慌了,忙叫:“不是,没有。就是给个豹胆子,小人也不敢干那极残忍事的,从来不曾。我只不过是借真引子而造假功德,来骗昧良心前罢了。”东方兰道:“瞧你也没哪个胆儿。好,看你认罪老实,就饶一命。不过不能轻放,得予教训一回,于你身上作一记号,以儆永远。”捻一片叶子,吹口气,变了把小刀,“噌”地割去了假真人的一只耳朵,疼得小子呀呀怪叫。东方兰道:“若不悔改,下次再遇定取尔狗命。去吧。”使法将树林恢复原样,然后扬长而去。假真人带了两名小徒弟也仓皇窜去。

单说东方兰,要把怪事查个究竟,在这一片村镇集乡转了数个晚上,遗憾的是没撞着那一怪物。但每到晚上,这区上总有孕妇遭害。官府也怕了,只好将一些孕妇集中于一处,严加看护。却是适得其反,非但保护不了,反一堆儿做了死鬼。那怪昼伏夜现,神出鬼没。东方兰焦虑之中终想得一个绝妙主意。在那恶事多发的地带候下来,每到晚上便造起座假房子,矮院墙,自己往衣里塞个草包,“大肚”偏偏,扮个孕妇。就在外面候怪,假是暑天纳凉,扇着扇子,来回走着。一夜挪三两个地方,几个晚上还无结果,比先前倍加急躁与不耐烦。

道这一天夜里,天至二更,东方兰就觉一阵邪风吹来,身起寒意。在她眼前呈现一物,喷出一团迷烟。但东方兰早有防备,一边憋住气,一边用扇子一扇,烟飞四外消去。看清了,来的乃是一个猞猁,却具人形。东方兰大喝:“妖孽,伤人害命,罪大恶极。遇本仙姑,尔还想活吗?”照定那妖只一扇,使之一时身软体酥,动不得地方。那妖言语:“仙姑饶命。”东方兰道:“你残害了那么多妇人连及腹中胎儿,难道不该偿吗?活不得。”那妖叫道:“有屈,盗取紫河车是我干的不假,但非出本意,而是奉命行事,不干不行呀。罪只当半。”东方兰一听,言道:“哦,听你意思还有指使之人,速些从实招来。”那妖道:“仙姑容禀,在这一地方有座银雀山,山内有处‘神姑洞’,那洞中住着一个青狐妖,号‘圣姑仙’。一回我误撞那里,遇着她,她将我点化成了人形,教授了一些本事。但立条件是,要我每天晚上最少给她弄取三副紫河车,其用来炼什么迷魂砂。做的恶事是她差使,不全干俺,望仙姑从轻发落。”东方兰问:“干那事有几回了?”那妖精道:“已有二十来个晚上吧,她令我取百副之数,道我现在还差着二十八副。”东方兰道:“那么就是你已经取了七十二副,等于残害了一百四十四条生命,更坏了不少人家的好日子。你一身又怎得抵偿得过来所犯下的罪过,还要饶你?留世继续作孽?去死吧。”一扇拍在那妖脑瓜顶上,登时了账。打死猞猁精,东方兰大叫:“糟糕。”有点后悔,应当晚些动手,留他多活会儿,带自己道银雀山神姑洞找那青狐妖算账。现在倒好,得自个儿而去寻,也是一时的愤恨所致。

休息一夜,养足精神。天刚放亮,就有下地作活,或赴市赶集的早起者。东方兰打听了银雀山所在,却就是北面那可见的大山,路程不远。东方兰跺脚摇身,喝个“疾”,足下现云,身子飞起,夹带风儿,“唰啦”就到了,进得银雀山。可偌大的银雀山,又上哪儿寻神姑洞呢?猛然想起百花仙子所赐神书之上有拘神之法,于是念了个诀儿,果有一人报到,称是山君。东方兰问他:“可知那神姑洞所在,是否有一青狐妖,自号‘圣姑仙’者居持?”山君答道:“仙姑,确是有一神姑洞,住着恶狐妖,极具神通。小神却是制不住她。”东方兰道:“我有心会会那狐儿,劳烦尊驾引我去那神姑洞。”山君领路,来到一处山坡之上。那里果有一洞,往里看,幽暗暗,难看清什么。有怪味往外扑,冲鼻酷脑。山君道:“就是这里了。”东方兰谢了山君,山君回避辞去。兰女摇身变作了猞猁精的模样,运目中神光,辨看洞内,挺身而入。

刚进得洞,就听有一女声发问:“可是土豹儿?怎这般时候方回?”东方兰暗道:“此必那青狐妖。”答应道:“是我。因为这夜所遇颇多,大有收获,故而多费时候,回来得晚些。”说着,进入深处。见有一高台,上面摆了张桌子,还有把椅子,椅子上歪坐一女妖。见她阴阳脸,青散发,臂似枯枝,爪如骨钩。穿着少袖白素衣,样子吓死个人。东方兰猜想:“这一定是那圣姑仙。”倒是很对。圣姑仙道:“快将紫河车拿上来。”东方兰便将一个包裹双手递上。这包儿做得挺象,为“血”染红,里面是由红泥变成的“紫河车”,血儿淋淋。圣姑仙忽又见包的上面放有三棵大参,问道:“土豹儿,这参何处得来?”东方兰答道:“圣姑仙,这参乃一大财主做拥有,其正与老婆那里观赏,许是外人新送。我迷倒了他们,取了那妇人的腹中胎,又顺手牵羊,把三棵人参也拿来了,献予圣姑仙,以谢点化之恩。”圣姑仙乐了,道:“好,好,土豹儿,你还挺重情义,自己不舍得受用却奉于我,本仙姑定不会亏待于你。”东方兰心说:“不知这参乃我蓝光石所变,若你吃它入腹,我就将之化为利刃,穿你五脏六腑。”圣姑仙却将参放于一边,又打开包裹来看。一数,九具“紫河车”,真是不少,面现狂喜。然而东方兰发现她的喜色突然之间消逝了,颜色陡变。盯了“紫河车”片刻,又转脸看了看东方兰,鼻子翅动了动,猛地目纵凶光,将包裹摔了,霍然站起。用手一指东方兰,喝道:“呔,你到底是什么人?胆敢冒充土豹儿闯我仙洞,还不速招?”东方兰一愣,道:“我是土豹儿呀,您哪处看不像了?”圣姑仙大笑道:“休瞒我,本仙姑可绝非庸碌之辈,眼中揉不得半点砂子。紫河车我挨得多了,什么模样认差不了一点。而这些确实不伦不类,像啥?再说它的气味更是一辨便知,故起疑心。方又一嗅,你身上无土豹儿的气味,是个假的。”东方兰一听,心道:“这狐妖还真不一般,极较细心,能辨出我是假猞猁精。原本想骗过她,乘不备取她性命,免诸多麻烦也少动劳,胜算亦多把握。”但既然已被识破,还变着做啥,一摇身,恢复本来面目。喝道:“妖狐,习那左道旁门邪术,盗取紫河车,伤人生命,祸害家庭,可谓罪大恶极。人神共愤,天诛地戮,今日本仙姑来就是要取你性命,为无辜死者报仇。问姓名,东方兰便是。狐妖,早来受死。”圣姑仙大怒,纵身劈爪,来击打东方兰面门。东方兰跃身避得,飞施一脚乘空钻。圣姑仙甩臂拨开。两个人拳飞脚行,斗于一处。约摸有二十个回合,东方兰见一时难以取胜,寻思巧招。忽虚晃一势,抽身便走。“怎么,不支了,”圣姑仙大喜,跟步抢前,狠拍一掌。可东方兰“刷”地一扁身,是来掌落空的同时,施出记暗腿。高里起曰“绝命倒踢冠”,走下盘叫“撩阴鸳鸯脚”,奔圣姑仙飞摆。圣姑仙躲闪不及,给击中下腹部。“嗳哟”一声,妖精跌倒。东方兰上身行拿。圣姑仙急忙一个滚身,咬牙跃起,飞上那座石台。石头桌上有一只盖盖子的大碗,圣姑仙将扣盖揭了,由碗里抓出一把红砂,叫一声:“让你尝尝我迷魂砂的厉害。”劈面打来。砂出生粉雾,惯于伤人命。东方兰急忙亮宝刀一晃,那些砂销个无影无踪。圣姑仙大惊,将大碗连同余砂向东方兰一股脑地枭来,但仍被兰女化解。东方兰扬刀来斩圣姑仙,圣姑仙见势不好,化一股阴风,作一道青烟,施一团幽雾,将身隐遁。东方兰一时不知哪一路是妖精真身,该捕风还是罗烟网雾。稍一迟愣工夫,都无了踪影。东方兰连连跺脚,狠狠道:“这妖确有些道行,更狡猾得很,便宜了她。不死终是祸害,唉。”叹息不止,也是无招。

一般情况下,狐妖怕是不敢再恋此间,而会另择落脚点。东方兰不再顾之,离了银雀山往北走,有三百里路程。这日有走到一个地方,此间有处独山,山上少高树,多矮木。这孤山名唤宝塔山。山不算高,占地也不广,但顶上矗立有十三层的白石塔一座。里面供着佛爷、菩萨、罗汉、金刚等等诸位神。每年都会有远近为数极多的人来此行香膜拜。可是,近半年多来,这塔却冷清得要命。原因是塔内出了精灵鬼魅,占住了。详细说法是,半年多之前,陆续有一些个人入塔降香许愿,却几天不见归家。有家亲邻里出找,并无着落,不知所为何故,于是就有往塔内祈请菩萨给一指明者,可同样一去不返,没了消息。没多少日子,就传说塔内有妖精霸了,拿人来吃。来源说法是有兄弟两个前去塔内烧香拜佛,可离着还有多老远就猛听得塔内传出一声凄厉、惊恐的呼叫:“妖精吃人了,快来救我性命。”后再没了声息。兄弟二人大惊,连忙躲了起来,怕是真有妖精栖于塔中,这会儿出来害命。也或认为这是有谁恶作剧,欲观一究竟。又眼见几个给催了命的,由山下上来,进入到塔中。没多会儿,传出惊叫与惨鸣,好瘆人。倒有一个人跌撞撞奔出塔门,欲行逃命,可没上两步远,一团黑烟滚出,随一声“啊”,人被卷了里头去这。只吓得那兄弟俩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好不容易更不知道怎个样子下的山去,一连几日疯癫,不住嘴地道塔中有妖精。起初,多有人不信,认为那塔神灵所聚之所,怎么会有妖精盘根。有几个“贼大胆”约了伴往塔内去查究竟。行前戏道家里,若第几天上不见鬼来,那就是让妖精给吃了,可千万别去找。走后果真就再不见还。多少日子索不到人,连尸身也没有,只不敢到塔中寻。联想先头宗宗怪事,人们始信塔中有妖作祟。后来,更是骇人闻,也更得证实,每到晚上,便可闻塔内传出来鬼哭狼嚎之声,十里之外都能听得到,令人毛骨悚然。但到白天,却没那个动静。传来传去,愈加玄异,方圆百里地内无人不知,确信塔内有妖魔鬼魅存在,具体什种尚不得清楚。这样一来,还有谁再敢来宝塔山,几乎断了人迹。虽说再没有人到山上来,可是山外却依然时不时有人口失踪,家里大活人忽地转眼没了影子,倍是耸听,猜是塔内妖精外出摄攫所致。

东方兰闻其事,心中又好笑又好恨。好笑的是广结善缘的佛塔之中居然住进了鬼魅,还伤人害命。那些佛爷、菩萨、诸神是干什么吃的?一点灵慧也没有,还是显不出来,任之玷污三宝净地?看来也在白受着香火。好恨的是那什么样的邪恶扰世不宁,祸害一方,应当扫除干净。于是,上了宝塔山,正于夜半三更时分。老远就听见鬼号之声,凄惨惨又惊瘆人,不可闻之。到在塔下一辨,那些声音来自顶层。东方兰料是魔类所在,飞身而上,正对窗户。窗户合着板。将窗板坏掉,见里头有棂子,但无糊纸或纱。隔棂子向内观,幽魂晃动,饿鬼绰绰。忽一现亮,乃月光穿入,里头更是骚乱。有不少鬼儿扑到窗口,看到东方兰,便叫骂喊打。东方兰大怒,手一扬,起动风,立即跌倒鬼儿数个。这是,有东西“乒乓”枭过来,但都撞到棂子上。东方兰喝道:“大胆鬼魅,占赖于此,祸扰四乡不宁,还屡翻残害生灵。今本仙姑定要灭绝尔等一干,为世除患造福。”亮出了龙吟龟灵闪霹刀。龙吟声鸣,刀光如闪,那里头的鬼魅惊惧后避。继之齐刷刷跪倒一片,有叫“冤枉”,有呼“饶命”,更有乞“救我则个”的。东方兰喝问:“怎么汝等还会有冤情,从何来讲?求饶不违常,这‘救命’理怎说?”有一鬼高叫:“仙姑,我们真的冤枉,深如海呀。我们都是好人,听俺诉说委屈与凄苦。”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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