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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代贱神(篷雨)

写在前面的话

生活在当今世界的人,往往渴求在一种虚幻理想化的世界里生活。每个人都有一份理想。陶渊明有那“桃花源”,巴金有“家”。我的一种理想世界便是侠与义。金庸、古龙前辈也是我最崇拜的。

先说,我对侠的认识。

何为侠士?当我第一次看武侠电视剧时,我就在想这个问题。但每一阶段都有我不同的想法与认识。

最初,侠在我脑中的形象便是一位游子在飒飒清风中独立。一阵风吹来,吹散他长长的头发,遮住他半个眼睛。

他孤独,他寂寞,他劫富济贫,他笑看红尘。

冷漠的眼神里藏着杀气。

不可一世的内心中却又涨满热情。

何为侠?此为侠。

侠饮酒,一醉解千愁。

侠长啸,看破红尘事。

侠傲骨,潇洒度一生。

最初,我眼中的侠仅此而已。但久而久之,我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在现实的世界里,我找不到类似这种侠的人。

难道现实中真不存在吗?则不然,因为我将侠看得太窄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才感受到真正的侠客到底是什么样子。

孤独、冷酷并非侠的代名词。侠客同常人一样,他们亦有悲喜欢忧。但不同的则是,他们有自身的豪情,豁达的胸襟,不挠的精神和重情重义的品质。这样以来,侠客在现实生活中是不是存在得多而又多了呢?

人间有情,大爱无声。

对于侠客来讲,他们真是孤独一生,打拼一生吗?当然不是。凡可称谓侠的人,都会有一个字来形容他们——痴。

对亲情的痴,他们可为亲人做超越自身能力范围的事。

对友情的痴,他们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

对爱情的痴,他们只要选择了爱人,无论发生了什么难事,终会不离不弃。

……

所以在我眼中,对于一个侠来讲,是:浪迹天涯不言累,踏过的路从不悔。一生执着永追求,尽尝岁月的滋味。

作为侠客真的很不容易。我并非侠客,但崇尚侠义。所以我时常沉醉于侠与义里不能自拔。因此,我要编写属于我自己的武侠小说——断剑情仇录。

第一章 官场恩怨

晚宋年间,官场黑暗,尔虞我诈,横收暴敛。因此,人心惶惶,民不聊生。

前方金人入侵,爱国将领慕容云奋勇杀敌,屡立战功,带给了宋朝一些命运转变。

慕容府,在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大街常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来慕容家的人甚多,真可谓是鱼龙混杂。

由于慕容云战功累累,皇帝常赐给他田地,使他府邸在京城之中威风散发。朱门红墙,两座石狮雕在门前,威武坐落。石狮双眼炯炯有神,具有一种威严,公正,霸气的品性。将军府果然就是将军府,既非耀眼浮华,又非奢侈富贵。仅一气派,令人神往。

慕容府上下共有三十五口,慕容云有个儿子,名为慕容秋晨。

说起这慕容秋晨,还真有些传奇色彩。

别人都是哭着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而他却是笑着。笑得坦然,无忧无虑。仿佛他很乐意来到这个世界上似的。的确,在没有认识到这个世界黑暗之前,每个人都应笑对生活,充满了憧憬。难道这个慕容秋晨真的能一帆风顺地度过此生吗?

慕容秋晨出生在五年前的中秋前一天,恰在金星刚在空中消失的那一刻。正因如此,慕容云为他起下秋晨一名。

那一天,秋晨出生的那一刻。金星突然特别的亮,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光彩与明亮。因此,全府上下无一不称赞,说秋晨是启明星转世,定会给大将军带来福气,可使家门兴旺。

那时的人都很信其这种说法,慕容夫妇对这位刚刚来到世上的小婴儿真是关爱得无微不至。

慕容云曾说:“我慕容云的儿子定能继承我大将军的位子,打退金人,使百姓安居乐业。”由于秋晨是大将军的独生子,或许他一生下来就有一份责任。对国的责任,对家的责任以及对自己的责任。他未来真能像他出生一样,永带笑容,无忧无虑地度过吗?

八月。

离中秋还有十五天。

风尘仆仆的慕容云在前方杀敌,又一次胜利,平安归来。

“老爷回来了,大将军回来了。”

家丁们看见慕容云在远处骑着战马,正在赶向将军府,不禁大叫起来。

“关老爷保佑,菩萨保佑。”

慕容夫人高兴地在庭院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一会儿仰天,一会儿俯地。的确,能看到自己的丈夫在沙场上返回,是每一位夫人所最幸福的。

那一刻她两手相对,放在胸前,像似在感恩着各大神灵的保佑。

“小少爷,大将军回来了。”家丁对着秋晨说。

这时秋晨正在读唐诗,听后,情不自禁地跑出了门外,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大声叫道:“爹爹回来了,爹爹回来了……”

那种心中坦然流露出的欢悦,已尽表现在他的脸上。笑得比刚出生时还要灿烂,幸福。

那种稚嫩的大声叫喊惊到了在庭院正在谢天地万物的母亲。母亲似从神灵中走出来,回到现实一样,马上回转过身,对着正向她跑来的孩子。

八月的天气并不冷,阳光打在亭楼的金属上,散发出耀眼的光。

光耀眼,心柔情,世间的空气如此清新。人生的快乐莫过于可以和在沙场上归来的亲人再团聚。

“哒,哒……”慕容云骑着他那屡获战功的战马在回家的路上,不急不慢地前行。街市上看到慕容云的百姓无一不向他挥手致敬,万民齐呼:“国有慕容将,大宋好景长……”

看着这熟悉的街面,沉醉于万民拥戴的呼声中,慕容云蓦地低下了头。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因此,一时冷落了这喧嚷的声音。胜利之后的心跳,仿佛回到那深夜里真实的自己。

他摇着头,叹息道:“唉……这一仗,让我在外半年多了,也不知妻子如何?还有我那再过几日就满五岁的晨儿。”

想着想着,半年前他刚接到圣旨,那往昔的画面又重回到他的脑海中去。看了看妻子半年前为自己上庙求的玉佩,从腰上拿下,紧握在手心里,心中充满了对妻子的感激。

在那“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沙场之上,能全身而退的将士无一不想重温于家的温馨与舒适。

还想着那天资聪慧的乖儿子。

“哒,哒……”离家真是越来越近了,近得连妻子刚做的米饭散发出的米香都可闻得到。

在外面守着的家仆见大将军的马,连忙跑了上去,牵着马。

慕容云见家仆赶忙下马,道:“夫人,晨儿可好?”

家仆连声道:“夫人整日挂念大将军的安危,无时无刻不在拜佛,希望可以保佑大将军可以打胜仗,平安回家。”

“晨儿很乖,整日读书写字,练习剑法。”

“哈哈……”听后,大将军笑了,道:“想不到我慕容云的儿子如此有志气,好呀,好呀。”

这时,夫人也踏出了大门。秋晨迈着小而快的步子跟了出去。夫人看着日光照在慕容云身上的铠甲闪闪发光的夫君,忍不住流出了泪水。

眼眶的湿润,是对夫君在外的无限挂念。

眼眶的湿润,是对夫君在沙场上那无奈眼神的理解。

眼眶的湿润,更是对夫君那份至死不渝的爱。

泪流了出来,是幸福的流露,是思念的坦白,是爱情的升华……

“爹爹。”秋晨很着急似的跑到了慕容云的身前。

是一种父亲对孩子情不自禁,没有理由的爱,慕容云一把抱起了秋晨,道:“在家乖不乖呀?”

秋晨的眼睛里,只有着那份纯真。

秋晨的面颊上,只藏着那种童真。

秋晨那稚嫩的话语萦绕在慕容云耳旁,道:“晨儿好乖,您走时教我的那套入门剑法,我已经练会了。”

慕容云听后甚为欣喜,那份在沙场时的忧虑似乎早已不复存在了。他乐着道:“晨儿聪明,待会儿练给我看。”说着便把秋晨放到了地上,向大门走去。

走进庭院,见家中布置依旧。除了季节的变化给庭院带来不同的色调之外,其他都是整洁干净。近乡情更怯,真是如此。见秋晨慢慢长大,妻子的操劳,家丁们的辛苦,慕容云有着那说不出的感激。

在沙场,淋雨走沙,面对着生与死,面对着国家的兴衰存亡,于是便有了一份责任。那是一种压力,更有着那说不出的无可奈何。

风沙沙的,吹动着那似黄未落的中秋的树木。是扫尽了沙场上的疲惫,还是吹动了岁月点点前进,是幸福还是悲伤,是快乐还是惆怅?都知道慕容家的富华,却永远不知慕容云内心的困苦与无奈。

作为一位将军,保家卫国是责任,何谈困苦,何谈无奈?仅仅是因为长年在外,久别亲人的相思之痛吗?大丈夫志在四方,像慕容云这种屡获战功的人,难道就为了儿女私情就困苦成这样吗?

夫人似乎从慕容云那紧锁的愁眉中看到了什么,问道:“本次出战回来应该高兴才对,怎么你却愁眉不展的,有什么心事吗?”

听了夫人的话,慕容云甚是感动,刚吞吞吐吐的想说些什么,却又硬咽了回去。

“爹爹,爹爹,看我舞剑给您看。”秋晨的话语一下子打破了那沉闷忧郁的气氛。这时,慕容夫妇俩像似什么忧郁都没有了,同时注视着他们的孩子。

“好。”慕容云底气很足地说道。

“嘿,哈。”秋晨练起剑来。

慕容云在一旁拍手称快,见他那才五岁的儿子可以练出这样的剑法,无论心中有怎样的愁事难事,慕容云仿佛都抛到九霄云外中去了。他对身旁的夫人道:“当我十岁舞剑时,还未及得上晨儿。”

“虎父当然无犬子。”

“看样我们的孩子将来必有所作为才是。”

妻子点了点头,看着那专心练剑的秋晨,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

夕阳晚归,夜幕风吹。

带着那一脸憔悴,看官场,到底谁是谁非。

沙场莫醉,帐下难睡,带着那一道疲惫,爱国情,霎时变得漆黑。

待秋晨与妻子入睡,慕容云独自饮酒,畅吟着上述他的感受。为什么会有如此的感受?京城之内,除天子之外,谁家的田地胜过慕容家,谁的功绩又可比慕容云?那么,既不愁吃穿又可使家人都锦衣玉食的大将军为何有如此感慨呢?

妻子刚才并没有睡沉,当他听到慕容云起身的声音时,她便睁开了眼睛。从慕容云起身到庭院,然后饮酒,这每一个动作,慕容夫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见慕容云发出那从未有过的深情感慨后,她非常想知道这半年来在慕容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此次出征回来,并非像往常那样,像似实现了自己人生中一个重要的理想那么高兴,摆下酒宴来请沙场战将,讲述在沙场上那点滴经历,反而像一位败将似的,垂头丧气,还在夜深之时独自饮酒?

慕容云到底在想什么,在沙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呢?从一位充满豪情壮志的大将军变成一个无可奈何像似堕落的酒鬼。

这时,妻子从亭后悄然走了出来,直立在大将军面前。月光淡淡,弯弯地悬在天边。一缕微微的光打在妻子的身上,拉长了她的影子。自然界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可唯有两人的心,像刚烧开的沸水一样的沸腾。

“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慕容云放下手中的酒具,他仿佛知道妻子今夜此刻会来一样,一点儿诧异的神色都没有表现出来。

“大将军不也是吗?”

慕容云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对答。但妻子见他好像刻意地避开对话,于是接着又问道:“大将军此去塞外征战,定是一身疲惫,为何深夜还不睡呢?”

慕容云沉着脸,好像什么都不愿说。

妻子是最了解丈夫的,见丈夫的脸色,她知道慕容云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便随口又说了一句,道:“夫妻之间,本应无所隐瞒,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承担。”

说完,妻子回转过身,准备向屋内走去。步伐沉重,内心在痛。一阵夜风吹来,吹落了庭院里那几棵树上似落非落的树叶。沙沙……

中秋佳节尚未到来,为何会出现如此萧索的景象?门外街市吵闹,为何庭内死气沉沉?一墙之隔,却有着两个世界。昨夜闻慕容云绞平金人而要归来,内心的喜悦如花绽放。而丈夫归来却变得如此沉寂。一夜之间,为何如相隔万年的变迁?

这到底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上苍的愚弄?

慕容云见妻子那沉稳的步伐,苍悴的背影。他知道妻子现在已流出了眼泪。

……

“水盈,等等。”

慕容云不禁叫出她的名字。就如树叶不知不觉从树上脱落下来一样。

水盈立刻停稳了脚步,回转过身来。但她那苍悴的表情丝毫未退。

沉默半晌。

“此次回来不知是忧是喜?”

“忧如何,喜如何?”

“官场之上,尔虞我诈。纵然是战功累累,但伴君如伴虎,难免虎啸人……”

慕容云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但水盈已从慕容云的言语中感受到了什么不祥预兆。但她还是又问了一句,道:“人怎么?”

“不说也罢。”慕容云摇了摇头。

话音刚落,慕容云的情绪一下又调回那幸福而又欢悦的状态。脸上愀然的神色已不存在,似乎刚才说的那些悲伤的话语都不曾说过一样。他耸了耸肩,举起了酒杯对向水盈。

“难得今夜都无眠,我们不如趁此机会多喝上两杯。”

水盈硬憋回去那满脸的“心事”,淡淡的笑容铺显在脸上。她微微地点了点头,走向了慕容云。

“见我们的晨儿如此伶俐可爱,真是我慕容家的福气呀!”

“看,天上的那颗星。”水盈指着那颗金星,又道:“咱们家的晨儿是金星转世,而且生来就面带笑容。更重要的是你大将军的儿子,又怎能不脱俗呢?”

听了水盈的话,慕容云甚是兴奋。望着闪闪发亮的金星,随之慕容云在心中埋下一个深深的愿望。

静坐着,谈论着,所有的忧郁都抛到了脑霄。

快黎明时,慕容云蓦地说了这样一句话:“如果某一天我回不来了,你一定要把晨儿抚养成人。记住,千万不要让晨儿涉入官场半步。”

水盈听后,疲惫一宿,睡眼惺忪的她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虽不在官场为官,但作为大将军的妻子,她从丈夫的眉宇间,眼神中,多多少少也可以感悟到官场的黑暗,为官的无奈,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更何况这在晚宋,风雨如晦的时代。

水盈理解慕容云,也从他回来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能够感受到慕容云此次回来必有大难,有可能是有关生与死。想到这里,不禁忧从中来。问:“什么叫回不来?”

“我是说如果。”

“如果?”

水盈见慕容云垂着脑袋,不想将他所有的无奈都从心中挖出来,便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但可以看出她内心的痛苦忧虑并不亚于慕容云。

慕容云的苦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不言语,不吐露。就如千吨巨石压在他的心里,喘不过气来。

水盈的苦则是想替慕容云分忧却无力去帮他,是对慕容云的担心与牵挂。心跳得剧烈,落得沉痛。内心在流泪却不能完全写在脸上,因为她怕慕容云看到会更加的担忧。

……

一宿的时间如此漫长,但再漫长的夜晚都会过去。夜幕随着两人的对话渐渐地悄然离去,亭中的两个老酒坛也直不起腰来,懒散地躺在桌上。一夜两坛老酒,两人却没有丝毫的醉意。

天边金星一闪,伴随着晨雾的到来,最后一颗星也逐渐消逝。

“爹,娘。”稚嫩的语音从房中传出,启明星的离去唤醒了秋晨。

秋晨自己从房中跑了出来。见到秋晨,一夜沉浸在忧愁,有话难讲的慕容夫妇一下子清醒过来。

“爹,娘早呀。”

慕容云整理整理衣冠,对水盈轻道:“一会儿我还要赴朝见圣。”

说完这句话,慕容云犹豫了一下,随后伴着那长长的叹息声。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家丁通报道:“大将军,萧悟左将军到。”

“快请到大堂。”

慕容云整理好了衣冠,连忙赶到了大堂。

将军府的大堂气派敞亮。晨光赶走了堂外的一团雾气,桑榆垂柳陈列在大堂外两侧,像似对每一位来慕容府的人表示欢迎。

慕容云赶到大堂时,萧悟左已经到了。慕容云昨夜一宿没睡的疲惫丝毫没有显现在脸上,笑道:“萧副将军,伤势如何?”

萧悟左也笑道:“常跟随慕容将军在外领兵打仗,怎么会被那区区小伤打垮呢?”

说完后,他的脸立刻又拉了下来,从剑鞘中抽出一把断剑。慕容云见到这柄断剑根本就不惊奇,因为他在沙场亲眼目睹了这把剑在与强敌对垒时折断了。因此还险些夺走了萧悟左的性命。慕容云也深知此事令他耿耿于怀,今日到来,绝非善事。

但慕容云还是装出了一脸的惊讶,萧悟左此刻见慕容云顿了一下,于是道:“认得这把断剑吗?”

慕容云接过剑,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道:“这是你征战时所用之物,刀房总兵卢霄所铸,怎么?”

“卢霄所铸之剑,好称无坚不摧。怎么这次我对敌还不过两个回合,它就断了呢?是不是你与你的好兄弟一起谋害于我?”

那恶狠狠的目光直视着慕容云,像针一样,扫遍了慕容云的全身。

慕容云深知萧悟左的来意,但依旧对萧悟左微笑着。把剑回递给他,客客气气地请他坐下,并叫下人端来两杯茶。

即便如此,萧悟左怒气丝毫未退。喝完茶之后,把茶具狠狠地摔到地上。“啪”的一声,瓷片弹了起来。萧悟左右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左手似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握紧了拳头。手腕上的条条青筋绽出,充满杀气的眼神依然在同慕容云对视。犹如一把尖刀利刃直冲慕容云眼中,再钻入他的心里。

顷刻,萧悟左转身离去。他的手紧紧握住那把断剑,铠甲被那熹微的晨光映得发亮,直射入慕容云的眼中。

慕容云望着萧悟左离去的那匆匆的步伐,眼中顿时爬出了无数条血丝,生出别样的恨,也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具顿时蹦了起来,倒在桌上,像似被他所击溃的败兵一样,毫无秩序地散乱在桌上。

随着萧悟左的离去,慕容云的心也慢慢平和许多。如似一个毫无知觉的人“噗”的一声,坐到了椅子上。

水盈此刻也赶了过来,见慕容云那怒色尚未全退的脸,她也意识到萧悟左此番前来,绝非善事。

水盈也在慕容云口中听闻过此人。这人是慕容云的一个副将,曾跟慕容云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战役不下十五六次。但此人神出鬼没,野心勃勃,一直惦记着大将军的位子。在战场上,慕容云屡次下令,他却多次阻挠。可他统领兵马众多,又与朝中张太傅沾亲带故,阿谀皇上左右,所以慕容云不得不忍气吞声,对他是一忍再忍。

现在,水盈见慕容云如此表情,心中发出从未有过的怒,而且表情里充满了一份不知名的恐惧。一时间,耳边又萦绕起昨夜慕容云所说的那么一句“如果有一天,我回不来了,一定要将晨儿……”想着想着,自己像疯了一样,面如土色,默念几遍:“回不来,回不来……”

这时,仿佛瘫痪在椅上的慕容云一挥手,把桌上的茶具一下都碰掉了地上。“铛”的一声,仿佛把水盈从梦中惊醒一样,猛然一惊,那直勾勾的眼睛一下子回转过神来。惊恐的神色也随着那一响声在逐渐消退。她连忙凑到了慕容云的身前,脱口而出了一句:“他来干什么?”

慕容云起身,看了看四周的陈设,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刀房总兵卢大人到。”

正在两人凝视对方之时,家丁突然通报。

一听是卢大人,慕容云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立刻亲自出门去迎。

刀房总兵卢霄,二十八岁,年龄与慕容云相仿,也是慕容云的结拜义弟。卢家世代铸剑,所铸之剑,剑锋锐利,舞起得心应手。每次朝廷要作战,刀剑斧枪都是从他刀房去取。将军,御前侍卫等的佩剑都是他一手所铸。那剑锋冷煞,被人赞为无坚不摧。现在他已为将军们及御前侍卫铸剑十二把,并把其十二把剑命名为:红剑、橙剑、黄剑、绿剑、青剑、蓝剑、紫剑这七色剑及圆舞剑、逍遥剑、追命剑、乱世剑和雪花剑。

其中萧悟左所佩之剑,也就是那柄断剑为七色剑中的紫剑,慕容云所佩乱世剑,家藏一把圆舞剑,卢霄所持追命剑。

卢霄一见慕容云便高兴地恭喝道:“听说你击退金人,又立一功,真是恭喜恭喜。”还未等慕容云说话,卢霄赶忙又道:“我这一路,到处都听百姓们称赞你的事迹哪,还说,国有慕容将,大宋好景长。”

慕容云听后,笑着摇了摇头,客气道:“哪里有,哪里有,承蒙贤弟背后支持,为我铸这么一把无坚不摧的绝世好剑。”

这时水盈缓步走来,对慕容云道:“你去沙场征战这半年来,卢贤弟没少到咱府第,对我和晨儿问寒问暖,为我们出了不少力呢。”

“哪里话呀,都是兄弟,又何必客气。”

慕容云拍了拍卢霄的肩,道:“咱们后堂一叙。”

水盈这时又大声叫道:“晨儿,看谁来了?”

秋晨听后,立刻跑了出来,看了看慕容云,又把目光转到了卢霄的身上。于是变得心花怒放,跑到了卢霄的身前,道:“原来是卢叔叔呀!您上次教我如何磨剑,我现在每天都在抓紧练习呢。”

卢霄听后,笑了笑,轻拍着这小家伙的头部,对慕容云道:“晨儿果真是天资过人,如有一天,我定会收他为徒,教他如何铸剑。”

慕容云笑道:“若真能受到刀房总兵的指点,真是我晨儿的幸运。”

“慕容兄说笑了,大将军的排兵布阵才真是晨儿所要学的呢。”

“好了。”水盈见两人唠起了没完,马上插口道:“好了,好了,快带卢贤弟到后堂。”

说完,几人边走边笑着。

到了后堂。

后堂并非与前面所言的大堂那么气派,但后堂陈列典雅,给人以家的温馨。

……

“见你身披铠甲,要到哪里?”

“我匆匆归来,也要去面见圣上。”

“此番征战你立了汗马功劳,这次必得重赏。”

慕容云叹息着,摇了摇头。

卢霄似乎从慕容云的表情动作上看出了什么,忙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慕容云长叹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

随后,慕容云将断剑之事告诉给了卢霄。

卢霄听后,眼球在眼睛里打了几转,仿佛感到十分的诧异,说道:“我卢家所铸的剑对付金人绰绰有余,哪有断剑的道理?更何况那把紫剑是我一手打造,又怎么会在战场上不出两个回合就断了呢?”

卢霄这句话似乎给慕容云带来了好多好多的提示,水盈听了他的话心里似乎也明朗多了。

水盈望着正在思索的慕容云,顿时对这位大将军产生了那么多的感激之情与那么多的爱,心道:“原来大将军回来如此忧虑是因此事。他是怕我对他太过担心啊!”

卢霄见慕容云正在思索,突然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慕容云道,“看来萧悟左这次想置我于死地。”

话音刚落,水盈乍得一惊,“什么?”

“自从我任大将军以来,虽说我屡立战功,但朝野上下无一不对我虎视眈眈。尤其是那个萧悟左,一心想得到我这个位子,绞尽脑汁,机关算尽。这次他又要借这断剑之事,不知又会想出什么样的花招?”

卢霄笑了笑,道:“慕容兄,剑是我铸的,断剑之事应我负全责,与你又有何干?”

慕容云摇了摇头,道:“战场之上,两军对垒,断刀折剑实属正常。剑虽是你铸,但断剑之事绝非你的责任。更何况朝堂之上,他同你并无恩怨瓜葛,即使有,你们卢家身为刀房总部,所有的兵器利刃都由你掌控打造,即便他达到了目的,到时没有上等的兵器,他不也是自取灭亡吗?”

卢霄听后,觉得此话颇有道理,于是问道:“那此次他又能如何加害于你?”

听后,慕容云怒发冲冠,道:“这个卑鄙小人,他从来就是背地里暗下毒手。倘若我知道他要如何毒害我,我自然会另想办法。现在最叫我糊涂苦恼的便是,我不知他要用什么手段来害我。”

官场是非,真伪难辨。谁是小人,谁是君子,岂非一眼看出,难怪慕容云怒。

官场上下,明暗无界。谁是狗熊,谁是英雄,又怎能想得到,难怪慕容云忧。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作为匹夫,却不为百姓,甚至残害忠良。望一朝一代的兴衰荣辱,多有相似之处。沽名钓誉,到头来,却如竹篮打水,全都没了。

怎能不恨,大将军恨小人当道多猖狂。

怎能不忧,作为大将军,忧皇帝无能叫忠良受损。

……

皇宫内外,戒备森严。琉璃瓦在日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慕容云与卢霄已到了皇宫,那时皇帝正在享乐花天酒地,沉醉于那歌舞升平的世界中。听到太监的通报,这才想到刚从关外回来的慕容云曾被自己召见。很不情愿地放下手中的金樽,离开那些只懂得跳舞的舞妓们。

过了许久之后,皇帝才在他们的眼前出现,身上的酒味还未散去。

慕容云同卢霄叩拜之后,皇帝懒洋洋地说道:“慕容将军在外杀敌,现如今已绞平那些金人,想要让朕赏些什么给你呀?”

“臣不敢,出门征战,为国为民,本属臣的职责。”

“哈哈……”大将军不必如此拘礼。

皇帝又看了看卢霄,道:“怎么此次拜见朕的只有你们两个?萧副将军呢?”

慕容云听后,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对答为好。

站在一旁的张太傅此刻暗中斜了慕容云一眼,嘴角一撇,露出了阴诈的笑容。就如一个小偷刚偷一个西瓜,抱起来四处张望,生怕会有人发现似的。然后他又回转过身,恭恭敬敬地面向皇上,“陛下,萧副将军在杀场上奋勇杀敌,已经受了重伤,所以今日未到,望陛下海涵。”

“什么?萧副将军受伤。朕怎么不知道,慕容将军……”

当慕容云刚才看到张太傅那阴险的眼神,他就已经感到大事不妙了。没想到就这一句话,真就叫慕容云无法作答。正在沉思之中,忽然传来皇帝刚才的问题,然后又言:“慕容将军为何迟迟不答?你怎么心不在焉的,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音刚落,慕容云蓦地一惊,看了看身旁的张太傅正在微声发笑,心中不免有些恐慌,害怕他以后的言辞更加犀利。

“萧将军的确在沙场之上,顽强作战受了伤。但据我所知,他的伤势并非很重。因为今早他到过我慕容府上。见他神清气爽,并无大碍。”

张太傅听后,赶忙插嘴道:“胡说。”

“什么?”

“萧将军在沙场餐风宿露,夜不能寐,奋勇杀敌,一心以国家人民为重。现在他连伤带病已是卧床不起,你怎么能说他是神清气爽呢?”

卢霄对刚才张太傅所说的那奉承之言甚为不满,透着那讥讽的笑容,轻视道:“张太傅从何而知?”

听后,张太傅面不改色,笑着对卢霄道:“同朝为官多年,难道将军在外征战回来,老夫连去拜访他的权利都没有吗?”

“慕容将军,你刚才在骗朕吗?”

“属下不敢。”

“张太傅,那么你就来谎报萧副将军的病情,到底有何居心?”

张太傅老奸巨猾,“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声音微颤道:“老臣不敢,萧将军真是身有不适才未来拜见皇上。”

“起来吧,不管怎样,朕是知道你们将士在外征战的辛苦。既然同朝为官,都去带兵打仗,就不要在朕面前诉战场之苦,再邀功了。你说是吗?慕容将军。”

皇帝立刻拉下脸来,眼睛像吐刺一样直瞅着慕容云。

慕容云蓦地一怔,皇上那凶狠的表情,他仿佛这辈子都没看到过。他顿时一惊,脸上立刻挂满了惊恐的神色。

“我可以作证。”见慕容云不知如何是好,卢霄横插一句道:“慕容将军并非是想将自己战功提得很大而说萧副将军无病。今晨萧副将军的确神色很好,去了慕容将军府。”

“胡说。”张太傅怒道。

“行了,行了。”皇上很不耐烦地说道,“早知道今日召见你们来是让你们争吵邀功的,还不如不召见你们呢。”

慕容云与卢霄气冲冲地盯着张太傅,张太傅也恶狠狠地凝视着他们俩,时而露出一丝丝奸笑。

大家沉默半晌,心不在高堂的皇上早已疲倦,打了个瞌睡,看了看朝下他们几人,道:“好,这番征战,我军还是打退了金人,保我大宋疆土完整。慕容将军功不可没,朕将赏你白银千两,珠宝两箱,即日送到。萧副将军在战场受伤,朕要赏他千年山参两棵,外加千两白银,珠宝两箱。”

说完这些话,皇上晃了晃脖颈,然后又用懒散的声音道:“如若没有其他的事情了,那就先退朝吧。张太傅,待朕有空在亲临萧府去探望萧将军。”

皇上刚要侧转过身来,张太傅连声叫道:“陛下,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完后,眼神立刻回转到慕容云的身上,冷笑几声。

皇上听后,显得有些不高兴,因为每在高堂之上耽误多少时间,就意味着他少玩乐多少时间。

“什么该讲不该讲,但说无妨。”

张太傅听后,一脸喜悦,高声道:“是。我听说这次萧将军受伤之严重,与慕容将军有关。”

慕容云听后深知大事不妙,刹那,火冒三丈,怒视着眼前这位已年过五旬的太傅。

卢霄看了看慕容云那怒中夹惶的神色,立刻想解围,道:“张太傅,何出此言?慕容将军列兵布阵,一向神机过人。更何况刀剑无眼,怎么能说一个人在沙场受伤与另一个人有关呢?”

皇帝并没有细听卢霄的那番话,而是针对着张太傅又道一句:“说来听听。”

在说之前,张太傅恶狠狠地瞪了卢霄一眼,仿佛要将他吃掉一样,然后说道:“听回来的士兵说,慕容将军带了八万兵马。这八万兵马分两路,一路为慕容将军带领,另一路则是萧将军带领。慕容将军得知此次金人兵马众多,于是他将八万兵马的一小部分交给了萧将军来严守要地,而自己却率领大部分精兵坐守后方,这分明是将萧将军往火坑里推。”说着说着,张太傅现出一脸的无奈,同情的神色,然后继续又道:“萧将军多次请求后方支援,但这位慕容将军为保全自身而无动于衷。但萧将军一心为国家社稷着想,不顾生死,与敌人誓死相抵,最终伤痕累累。就在最后,萧将军以少数兵马打退了他们大部分兵马之际,慕容云才带领大批军马来到要地,从而一举歼灭了金人。但到最后,世人都以为是他慕容将军立下战功,而萧将军的宁死拼搏,不顾一切的杀敌场面谁都没有看见。唉……”

慕容云愈听愈怒,道:“血口喷人。”

张太傅并没有理会慕容云的怒吼,而是用一种渴求怜悯理解的目光看着皇帝,说道:“臣所言句句属实。皇上,有人贪生怕死,想谋权篡位呀!”

听后,皇帝向后顿了一下。作为一国之君,忽然听到有人要谋权篡位这等话,难免令皇上自己有些胆战心惊。他来不及听慕容云解释,直盯着慕容云怒吼道:“好大的胆子!”

慕容云见皇帝的眼睛瞪得溜圆,连忙跪了下来,声音略显颤抖道:“请皇上明查,臣冤枉。此次出征,臣一心想赶走金人……”

张太傅越说越来劲儿,一下子打断了慕容云的话,道:“皇上圣明。如今我大宋并不繁荣富华,而是战乱频繁。此时此刻更不能有内乱发生。因此,更要对那些野心勃勃,虎视眈眈,手掌大权,预谋造反的人更要严惩。”此话说得是如此深沉,如此忠诚。

“朕会严查的,慕容将军先起来,朕现在心里很乱,先退朝吧。”

……

“想不到那个张太傅如此卑鄙。”

边走卢霄边怒道。

慕容云此刻忧心忡忡,心里犹如烧开的热水一样,翻来覆去。

卢霄又问道:“今后该怎么办?”

“怎么办?”

“对,总该想个计策来对付他们吧。他们竟如此对你。”

“想必他们用此事是想革我官职,取我性命。”

“慕容兄,你屡获战功,我想皇上不会因张老贼几句话而枉杀忠良的。”

“刚才皇上明显站在他们一边。”

“难道他们早有阴谋?”

慕容云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

刚刚退朝,皇帝又到后宫玩乐。

“张太傅到。”

太监的一声传报,令刚刚坐下的皇帝又要走出去了。

“太傅,有什么事吗?”

“此次萧将军征战,缴获了一把绝世好剑。特来献给陛下,供陛下开心。”

“剑呀,有什么稀奇的。”

“此剑据说是西方第一铸剑师所铸。其剑中含玉,玉中夹钢。坚硬无比,宁折不弯。绝对是世间稀世珍品。它的价值远远要超过宫内的古玩玉器。”

皇上听他那么一讲,不禁心动。

“快给朕瞧瞧。”

听后,张太傅暗自欣喜,赶忙递给了太监。

皇帝接过宝剑,还未来得及看剑鞘上雕刻的花纹,就急忙拔出剑来。

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剑上,剑立刻发出柔和且略显紫色的光。剑在阳光之下,有玉的晶莹,有钢的坚韧。皇帝仔细端详,从剑尖到剑柄以及剑鞘上的花纹雕工,无不看了个仔仔细细,边看边点着头。

皇帝这时赞叹道:“朕一向少观兵刃,真没想到天下间竟有如此的剑中佳品。”

“此剑据说是铸剑师花了两年的时间铸成。他采集了日光之中的紫光,又添加了玉的成分。此剑具有灵性,无论成为哪个君主的佩剑,都可以安家保国。”

“果真如此神奇?”

“当然,此次,此剑成了陛下的佩剑,今后我大宋定会国泰民安!”

“说得好。”

张太傅把皇帝哄得是连欢加笑。皇帝不禁夸赞起了萧悟左,说他此战有功,更应多加赏赐。

……

慕容云独自回到了府邸,沮丧得很,口中喝道:“我大宋气数已尽。唉……”

水盈见慕容云神情恍惚,像喝醉酒一样,赶忙扶着他,准备带他去休息。慕容云一把推开了水盈。水盈茫然一惊,再看慕容云的表情,一脸凶神恶煞还强带有笑容。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我一生为国为民,却让小人愚弄,皇帝猜忌。”

慕容云像似醉醺醺的,脱口而出。

水盈见慕容云的表情,心如刀绞。看他那恍惚的样子,自己心里更不是滋味。忍不住地大声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到底是怎么了?”说完,仿佛是在眼中藏了好几天的泪水,一并迸出。

慕容云见水盈哭了出来,自己仿佛在睡梦中被惊醒一样,刚才所发生的事像似都忘了。现在在他眼前的仅有哭得如此伤心的妻子。然后,他缓缓地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水盈,深情地说道:“我将来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要好好地抚养我们的晨儿。但要记住,千万不要让他涉足官场半步。”

像是一份拜托,像是一种告别,水盈知道此次上朝他一定被污吏所害,而且深知那些污吏想置他于死地。

生死有命,谁人不知?

顺其自然,又有谁能坦然?

丈夫的胸膛便是她的天堂,丈夫的一句话令她恻然心伤。但她并没有追问过多,包括刚才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她都没问。因为她知道丈夫的内心里有着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愁丝。她不想再给慕容云添加更多的愁丝。

中秋临近,大街上人潮人海,仿佛家中没有任何人,无论是老的,少的,健壮的,病残的都会出来,感受这团圆节之前那浓浓的气氛。

但慕容云一连几日都是一筹莫展的。因为在这段时间里,都没有通知他上朝。一位大将军竟没人通知他上朝,这到底意味着什么?难道他真的令人遗忘了吗?更奇怪的是,连他最好的兄弟卢霄,自从上次一别,也未到慕容府半步,这到底是为何?慕容云现在只有见到秋晨的时候,才能勉强地笑一笑。笑得无奈,笑得苍凉。

秋晨还小,尚未能感触到慕容云在言行举止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许大人所能看到或感受到的愁与苦孩子永远不会体谅。因为每个孩子的心灵都是纯净天真,无忧无虑的。即使是大将军的儿子,从小受到很好的教育,文化的熏陶也是如此的。孩子本应是快乐的,那么慕容云此次所预料到的不幸,能否给他造成影响呢?

一墙之隔的两个世界:墙外都是沉醉于节日来临的气氛之中。墙内的将军却是如此的忧愁无奈。

他在外为人民谋得安乐的生活,自己却饱经风霜,这是对他的不公平。

的确,现实世界中又会有什么事是公平的呢?

……

农历八月十四。

天灰蒙蒙的。大部分的星星都已退了,只有那少数的几点星斗还在那似亮非亮的天空中悬挂。

苍茫中一片沉寂,广阔里布满哀伤。

似乎在慕容府中看天上的一切要比在外面所看到的要暗,要低沉得多。

一墙之隔,天的颜色都已变了。

“铛铛……”传来了敲门声。慕容云疑惑,自语:“这天还没亮,会是谁敲门呀?”

“刀房总兵卢大人到。”家丁传来通报。

“卢霄老弟。”慕容云猛然一惊,“这么早,莫非出了什么事?”

水盈脸上也挂满了不知是忧还是喜的神色。

秋晨未睡,因为今早启明星消失之际正是他五年前出生之时,所以秋晨一夜兴奋,没怎么睡觉。

秋晨听到家丁的通报,喜出望外,道:“是不是卢叔叔来给我过生日?”

听完秋晨的话,慕容云的脸上退了好几重疑虑。秋晨那纯净的眼睛在上下打着转,幸福的表情洋溢在脸上,笑容可掬正如他出生一样。

水盈看了看慕容云,道:“可能真是这样。”

慕容云听后点了点头。

待了一会儿,卢霄进来了。慕容云大吃一惊,水盈也有着相同的表情。因为他们看到卢霄并不是一个人来,而是面色苍白,带来了好多兵。更不可思议的是,萧悟左紧随其后。

秋晨见卢霄带这么多人,连声道:“卢叔叔,你带来好多的人,他们都是谁呀?”

只有这无忧无虑的孩子才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慕容云与卢霄对视良久,什么话都没有说,似乎已经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了。但实则不然,他们谁都不知对方想说什么,又要做什么,他们之间仅有诧异。

“呵呵,时间到了。总兵大人快宣读圣旨吧!”

卢霄转头看了看萧悟左,那种眼神,足可以将一个存有人性的人杀掉。但萧悟左似乎毫无知觉,仅仅是微微一笑,仿佛在催促他快念圣旨,否则自己该无法交代了。

卢霄好像不敢正视慕容家任何人,他将圣旨拿得很高,遮住了脸。

此刻,慕容家上下的人都跪了下来,等待着这凶多吉少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慕容将军谋害忠良,蓄谋造反,即刻查封慕容府,诛灭九族。钦此。”

“冤枉啊!”

家丁们顿时向后一顿。

天微亮,最后一颗星星忽然一闪,消失了。

萧悟左一剑拔出,刺向了水盈,水盈身上血滴四溅。最后还是极力地扑向刚好满五岁的秋晨,仿佛是在保护着他。

血溅到了秋晨的身上,更溅到了秋晨的心里。

秋晨的语音不再幼稚,他哭了。他这五年里从未哭过,但这一次他哭声震天,大喊道:“娘,娘……”秋晨怒目着那些惨无人道的官兵们,也包括卢霄。

呼声连天,哭声震地。所有家丁都死于萧悟左所带官兵的刀下,慕容云极力反抗,但还是身负重伤,没有保护到妻子。

在妻子被萧悟左一剑刺来的那一刹那,慕容云一下拉住了她的手,深情地说道:“人算不如天算,如果我们都不能存活在这个世上,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

听后,水盈点点头。她死得安详,嘴角微微一撇。

“只剩下慕容云和他的公子了。卢霄,该交给你了。”

萧悟左见慕容家一片狼藉,树上墙上全都挂满了血迹,他像已得天下一样的快乐。

慕容云挡在秋晨的身前,满眼怒火甚至要将整个世界烧掉。

“卢霄,怎么回事?”

卢霄此刻也正视着慕容云,那深沉的声音拉得好长:“官场之中就是这样。倘若今日我不杀你,也许你的下场将更惨。”

慕容秋晨此刻抽泣着,哀求卢霄道:“卢叔叔,不要杀爹爹。”

此刻,慕容云紧紧握住秋晨的手道:“你看,这就是官场,人心叵测的官场。今后不要相信任何人,任何的朋友。”

然后,慕容云又对卢霄道:“看在我们曾结拜过的分上,请饶晨儿一命。”

卢霄双唇紧闭,很不情愿地摇了摇头。

这时,卢霄将手中的追命剑一扔,抛到空中,然后抽出萧悟左腰上的剑,在追命剑的剑柄处狠狠地刻了一个“恨”字。

最后,他扔掉了萧悟左的剑,拿着那刻有“恨”字的追命剑一剑刺向了曾与他结拜的慕容云。将剑拔出,慕容云的血霎时溅到了卢霄全身。卢霄此刻的手在剧烈地颤抖,面如纸色。慕容云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睁着眼睛,仿佛在怒视着这世间的一切,包括眼前这个生死之交的兄弟。

睁着眼睛,仿佛还不想这么早地离开这个世界,因为他还有尚未了的心愿,他还有一个五岁大的儿子。

“哈哈哈……”萧悟左脸上露出惊人的笑容,是疯笑,是奸笑,还是那毫无人性可言的冷笑?

“干得好,我一定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让你加官进爵。”

慕容秋晨见到躺在血泊之中的双亲,眼睛里映出的不再是昔日的笑容,取而代之的则是惊恐、无助、孤独、冷漠、仇恨……那种表情似乎只会在大人脸上看到,现在却在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脸上显现得更加彻底。

当泪水流出的时候,却要冲灌出满脸坚强。

“还有一个,慕容云的儿子。”萧悟左刚才的狂笑又收了回去,严肃道:“杀了他,以除后患。”

说完,他又仰天大笑,道:“八月十五,我叫你们一家老小连带家丁在地下团聚。”

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近慕容秋晨。

秋晨怒视着这位自己曾叫他卢叔叔的人,耳朵里听着“嘭嘭……”那慢而有力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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