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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梦菲斯-鬼火

楼梯只有两人宽,根本没有扶手,开凿在一根植入地下的巨大圆柱之上,像盘踞在古树上的巨蟒,难以想象如此巨大的工程是如何完成的。

火把摇曳着光芒,几个人的影子从楼梯上向外探去,全部融入身旁的黑暗中。光明行者走在最前面,舍弃了他的光之权杖,双手怀抱着伊莎贝拉,身后跟着其他五位行者,昏暗中只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在不远处的崖壁上回响,仿佛恶魔的低语般撩人心绪。

一圈又一圈,时间仿佛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越来越弱的火把忠诚的履行着职责。

“我发誓再也不来这了,我快被闷死了。”劳伦斯将火把倒到左手,右手扶住岩壁,抱怨着。

“你上次也这么说。”米雅乐于讽刺劳伦斯。

“快到了吧,这里越来越冷了,米雅来让哥哥抱抱,我知道你的身子最热了。”劳伦斯笑呵呵地对米雅说。

“你最好离我远点,我不想和你开这种无聊的玩笑。”米雅对劳伦斯的话很不感冒。

“劳伦斯,现在真不是时候。”斯蒂芬金属般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说说话,多好,不然多闷啊。”劳伦斯耸耸肩,手中的火焰又弱了几分。

沉闷在沉默中穿行,仿佛在黑夜中游走的黑色幽灵,一切悄无声息,几团火焰似亡灵的鬼火,忽明忽暗。当双脚终于触碰到平坦的地面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长呼口气。

阿希米举着火把,沿着潮湿的墙壁行走,绿色的青苔遍布岩壁四处滑溜溜的。他将左手轻轻按上墙壁向前滑动,所有触碰到的地方,青苔全部自动退避,露出占领多时的地盘。一块手掌大小的六芒星出现在裸露的墙壁上。

阿希米将手按在六芒星上,淡淡的绿光从手掌与墙壁的缝隙中溢出来。绿芒在六芒星上穿行一周后向右下角穿去,其间一道道复杂的符文纹路被刻画出来,最后将左下角整个染成绿色。

当光明行者将白光注入六芒星后,一个彩色六芒星终于成行。绚丽的光彩照亮了黑色的地下世界。环形的石壁将中间的圆柱包裹着直冲而上。

光芒持续几秒之后,逐渐减弱,一道六芒星形的石门从中间分开,轰隆隆的声响沉重而刺耳,仿佛魔龙的怒吼。六个人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进石门。

石门背后是一间石室,圆形的四壁上凿出许多窟窿,米雅一挥手,火把上的火焰凌空而起,分成无数个火苗,向所有窟窿飞去。

“噗噗噗噗”几个呼吸之间,所有窟窿里全部燃起熊熊烈火,火光将整个石室照亮,热量从四面八方向中间涌动。

光明行者将怀抱中的伊莎贝拉放在石室中间的圆台上,注视着她稚气未脱的脸。虽然只有十四岁,但不难看出她将来一定会出落得成亭亭玉立姑娘。

“米雅,我敢打赌,等小伊莎贝拉长大了,你的大陆第一美女的称号就要易主了。”劳伦斯的视线在米雅和伊莎贝拉的脸上来回扫视。

米雅斜睨了劳伦斯一眼,没有答话,劳伦斯直起身,噘了下嘴唇。

光明行者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外孙女,久久地陷入沉默。

火焰在墙壁上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煤油的气味更加浓烈了。阿希米清了清嗓子,刚想说话,一只胳膊被一旁的斯蒂芬按住。阿希米转过头,看到斯蒂芬向他摇摇头,一脸严肃,也只好摇摇头不再出声。

“好了各位,可以开始了。”光明行者转过身来,右手习惯性地向下挥了下。然而没有光之权杖在手时的这个动作显得有些滑稽。

光明行者却毫不在意,“大家各就各位,准备施法。”老人的语气坚定而沉着,没有丝毫的不舍。

“嗯!——。”躺在石台上的伊莎贝拉发出痛苦的梦呓声,突然蜷缩起身子,双眼用力紧闭。

光明行者立刻转过身,一只手伸向伊莎贝拉,双眼充满担忧和疼爱,而迈出的脚步却突然停止了。犹豫了几秒后,老人再次转过身来,眼神回复了坚定和沉着。

石室内,六位行者表情严肃,站立在伊莎贝拉躺着的圆台周围,互成犄角。

“开始吧。”

光明行者的声音在石室内轻微的颤抖了几下消失不见,之后一串串复杂晦涩的古斯顿语在四壁间缭绕起来,逐渐变大。六个人的右手随着逐渐升高的咒语,缓缓举向空中。白、黄、红、蓝、青、绿六种颜色的晶莹光柱分别从六人手中射向一点,最后汇聚成一道透明的光环,慢慢向下形成光幕,向熟睡中的伊莎贝拉笼罩而去。

当光幕最终将圆台笼罩之后,高亢的咒语在石室内不断回响,所有人的法师长袍全部鼓动起来,熊熊的火焰在气浪中明灭不定,发出“呼拉拉”的响动。

高亢的咒语越来越急,六位行者紧闭双眼,额头全部渗出汗水来。

一道透明的光柱突然从光环的最上端直冲而下,整个灌入伊莎贝拉的身体中。所有的声音光彩也在这一瞬间骤然消失,只剩下墙壁上火焰的摇曳声。

艾多风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后背潮乎乎的全是汗,惊恐地扫视四周,发现自己还在房间内,长嘘了口气,躺在床上喘起粗气来。

一声微弱的哀嚎声隔着房门传进耳朵里,等他再想听时,声音已经消失不见。他翻个身,重新闭上眼睛,将潮湿的后背裸露在空气中,感觉凉爽极了。

微弱的哀嚎声再次传入耳朵,在这样寂静的夜晚让人格外烦心。

艾多风坐起来,披上亚麻布长衫,将腰带留在桌上,拿起油灯向房外走去。打开沉重的木门,宽敞的走廊在月光中显出轮廓,一人抱的彩色石柱一根根向两边延伸,石柱之间是拱形的装饰,上面是一黑一白两个雕刻,似乎是恶魔和天使。

透过庭院的围墙,能够看到主城墙上的灯火和来回巡逻的士兵。艾多风第一次看见这座依山而建的城堡时,完全被他的气势震撼了。如果说高耸入云的亚斯克圣殿称得上巍峨的巨人的话,那么马布尔堡便是盘踞山间的恶龙。

马布尔堡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是就着山势建造的,堡垒有三座城墙,一座比一座高,巨大的岩石堆叠将两侧的山体连接起来,城墙外的山体全部被打磨平整,连鸟类都无法落足。

每道城墙之后都有一座城堡,城堡和城堡之间用吊桥连接。军团堡在最外侧,方形的城堡被涂成蓝色,整个用岩石堆砌。

黄色的卫兵堡依附在左侧的山体上,高低不一的三座子堡像三根黄色的手指指向天空,发誓守卫马布尔堡垒。

最后的将军堡建在两条山脊之间,和身下的围墙融为一体。红色的城堡仿佛巨龙口中的牙齿,两座塔楼像恶龙的触角般歪歪斜斜地从山间穿出。

艾多风在将军堡迷宫般的走廊里小心翼翼地穿行,时不时停下倾听哀嚎的声源。当他接近两座塔楼时,哀嚎声变得清晰起来。

艾多风吹灭油灯,就着灰暗的月光,顺着墙角摸索着向前,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因恐惧而紧张还是因好奇而兴奋,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转过两座塔楼的墙角是山石堆砌成的彩色台阶,循着台阶向上望去,两排高大的石柱耸立着,像笔挺的卫兵夹道而立。两个真正的卫兵依着最前面的两根石柱睡着了,头盔扔在身侧,长矛握在手中。

艾多风爬上台阶,来到山顶,面前是一个圆形的广场,跟亚斯克圣殿的广场差不多大小。广场的一半依附在山体上,月光被山体遮挡,他看不清广场对面的情况。

“吼——”一声嘶吼从对面传来,艾多风隐约间看到两团火点,鬼火般凌空漂浮。他感觉双腿有些发软,心脏咚咚咚地敲击着胸膛。

“吼——”一声微弱的吼叫迎合之前的吼叫,又是两团火点漂浮在对面的山上。

艾多风脸色变得刷白,连滚带爬地向山下跑去,一路上头也不回。

“当”的一声房间的木门被重重的关上,艾多风想点燃油灯,才发现手里的油灯早以不见踪影。他一个人在黑暗中喘着粗气,耳畔不断传来一声声的哀嚎。

第二天早上,艾多风拖着沉重的身体推开餐厅的大门,因为一夜没睡的关系,脑袋昏沉沉的。

大厅里全是熟悉的人,托兰兄弟举着酒杯高谈阔论,山姆将牛奶倒进碗里掺合起麦片,唐纳斯文地吃着面包,每一口都要粘点牛奶,艾多风推开门时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嘴角露出戏谑的笑容,又低下头一丝不苟地吃起面包来。餐厅的主座上,不见达蒙的身影。

“喝口蘑菇汤吧,真的不错。”米奇顿看见走过来的艾多风,招呼他坐下。

“嗯,还有面包和牛奶,”波吉的嘴唇上留着白色的牛奶汁,“这里真好,如果能一直呆在这里就好了。”

艾多风看着眼前香喷喷的食物,却一点食欲都没有,他捅捅身旁的米奇顿,又对波吉使了个眼色,“这里有幽灵!”当三个人靠拢在一起时,艾多风神秘兮兮地说。

“胡说,”波吉一下子失去了兴趣,探出的脖子又缩了回去,“你能不能正常点。”

“真的,我亲眼见到的。”艾多风压低声音解释道。

“这世界根本就不存在幽灵。”波吉好不相信。

“人都能被变成驴了,还有什么不可能?”艾多风接着说。

“那,那是魔法,对,是魔法,你说呢米奇顿?”波吉也解释不通了,只好求助米奇顿。

“我也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吧。”米奇顿挠挠头,疑惑地说。

“操,你这等于没说嘛。”波吉失望地说,米奇顿耸耸肩,不置可否。

“真的,我昨天在龙角塔楼后面的山上,看到了四团鬼火。”艾多风表情严肃地说,同时眼睛偷偷瞟了一眼远处的几个人。

“你大晚上不睡觉,瞎溜达什么?”波吉疑惑地问。

“我昨晚做了个噩梦,醒来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的哀嚎声,我循着声音到了龙角塔楼后面的广场上,鬼火就在那,有四团呢!”艾多风仔细的解释道。

“嗯。。。也就是说,你昨晚做了个噩梦,梦到四团鬼火?”波吉说。

“不是做梦,是我真的看见了,”艾多风的眉头紧锁,焦急地解释着,“真的,米奇顿,你要相信我,这地方咱们不能呆了,要马上走。”艾多风又将目标锁定在米奇顿身上。

“走?现在?”米奇顿疑惑地问。

“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再怎么说,也要等吃完早餐的吧。”米奇顿不解地说。

波吉实在听不下去艾多风那些风言风语了,“拜托,老兄,你难道真喜欢那片该死的树林?我过了一个晚上,就再也不想回去了。要我说算了吧,别折腾了。去他*妈的冒险,去他*妈的黑魔法,咱们就在这儿谋个差事得了。米奇顿能当个好厨子,我也许能够驯马,你也许能当上领主的随从,这不是很好嘛。”

“你不懂,游吟诗人的故事里,魔人死后的怨魂会变成鬼火,只要被它们缠上的人都会变成只会杀人的僵尸。而且,”

餐厅的门这是被推开,一个身影从射入屋内的阳光中走了出来,彩色的狮纹肩甲闪烁着绚丽的光芒。

“真抱歉绅士们,希望我来得还算及时。”

“唐纳觉得牛奶有些酸了。”小托兰喝了口麦酒,笑着说。

“哦?看来曼斯下不了新夫人的床了,自从他结婚之后,我们的牛奶就总有问题。我是不是需要考虑换个人照料牲畜。”达蒙脱掉彩虹披风,坐在主位上,拿起一块面包。

“昨晚休息得还好吗,我的客人。”达蒙举起面包冲坐在末尾的三个孩子说。

“好,当然好,这我出生以来睡得最好好的一个晚上了。”波吉急忙应答,冲着达蒙满脸笑意。

“怎么样,衣服还合身吗。”

“非常合身,感谢大人的细心。”波吉站起来回答,同时向达蒙行了个礼。

艾多风也觉得这身衣服棒极了,亚麻布衬衫和外裤,黑色的皮甲套在外面,褐色的肩带斜挂在胸前,一把短剑挂在腰间,脚上是半新的高筒子皮靴。这是自他出生以来,最好的一身衣服了。

“可惜,我的驻城法师没有合适你的长袍,”达蒙边吃边对艾多风说,其他人跟着笑了起来,大托兰的麦酒差点喷在弟弟脸上,就连波吉也咧开嘴笑着。

“有这身衣服已经非常感谢了。”艾多风也站起来向达蒙行了个礼,无论怎样,这都是他出生到现在,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我想,我们该告辞了,领主大人!”艾多风说。

“如果吃饱了,当然可以走了,去四周随便转转,我这里有得是好玩的。”

“我的意思是,离开开城堡。””

“离开城堡?为什么?”达蒙诧异的说,“今天一早,我刚见过铁骑兵团的人,他托我款待几位提供线索的功臣呢,”达蒙放下手中的牛奶杯,接着说,“那么,是我招待不周了吗?”

“不,不,不,领主大人,您别听他胡说,他可能吃错东西了。”波吉连忙解释,眼睛瞪了眼艾多风,“他说他昨晚坐了个噩梦,梦见咱么这有鬼火。这小子吓坏了,非要走。”

“波吉,”艾多风没想到波吉会这样说,无奈又生气。米奇顿瞪了眼波吉,没有说什么。

“哈哈哈哈哈,”这次的笑声比哪一次都猛烈,达蒙的牛奶杯没有握稳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牛奶溅到蓝色的皮靴上。

“鬼火,这傻小子说鬼火。哎呀我的肚子,”唐纳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声音格外尖锐。

“鬼,鬼火?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笑的,但是恕我冒昧,你在哪看到的鬼火呢。”达蒙强忍住笑意说。

“昨天晚上,在龙角塔楼后面的广场上,有四团。”艾多风笃定的说,对于一众笑声不屑一顾。

“哈哈哈哈,”笑声再次响起,唐纳从长条木凳子上掉下来,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两团在山上?两团在山下?”达蒙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你看,波吉,真的有鬼火的,他们都知道。”艾多风冲着波吉吼道。

波吉和米奇顿也有些迷茫了。

“绅士们,看来,咱们得会会这几团该死的鬼火了。”达蒙抓起一块面包,向外走去。

餐厅的大门再次被打开,阳光顺着缝隙照射进来,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达蒙几人首先消失在门缝外,艾多风三人犹犹豫豫地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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