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钰一直静静地听她说完，据她所说，耶律莲现在这种状况属于正常范围内，暂且可以放心，所以她也就将重心放到了事件缘由上。
从花婆婆的话中，她发现了不少疑点，却没有出口询问，正如她对妞妞说的那般，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秘密。
第一：十多年前她就该应劫，那为何她现在的外貌看起来最多也不会超过七八岁？难道她是逆生长的？
第二：她连穿墙而过这样的本事都会，还算没有开启天智？
第三：就算她真的是神秘的家族的接班人，那她来朝凤又是为什么？
现在，她需要的是找出方法救自己的徒弟。
“为什么不能碰她？难道要看着她将自己冰冻住？”
在他们说话的这会功夫，妞妞身上的冰再次厚了一层。
凑近了看，能看到她的脸上、身上，以及发丝上，都覆盖着一层晶莹剔透的冰霜，即使她双手抱胸，不断地跳动，也阻挡不住寒冷的侵蚀。
“这是命劫，不同于天劫，除了她自己没人可以帮助她，就算主子派的那些人到了，也只不过能为她减少些世俗的烦扰，让她能够更加安心地破劫罢了。”花婆婆无力地解释道，她的一双老眼以及染上了泪珠。
赫连钰没有继续追问，她能够感受到两位老人内心的伤痛。
眼前突然晃过念臣欢的影子，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此刻的他是不是躲在哪个角落里舔着伤口？
摒除掉脑子里的杂念，赫连钰不断回想着有用的东西，却发现没有一种适合她现在这种情况的。
“难道真的只能这么眼睁睁得看着吗？”看着妞妞脸上痛苦的表情，自己身为她师傅的师傅，却只能看着她受苦，这种滋味绝对比她背上的伤口还要难受一百倍。
看着她在花丛间自言自语，花婆婆和叶管家也没有再继续赶她走，而是跪在地上，对着月亮祈祷，口中念叨着一种她听不懂的语言。
月色迷蒙，莹亮中带着一丝血红，似玛瑙，自然高贵；似璞玉灵动无暇。
赫连钰在妞妞的对面席地而坐，看着她身上的冰层越来越厚，她的心也随之深陷其中。
突然，她将视线转向花婆婆和叶管家，声音如常。
“两位，若是破劫成功可有什么症状？”
“有，主子之前破劫的时候老奴见过，只要小姐她恢复了正常模样，且苏醒过来，就代表小姐破劫成功了。”花婆婆答完，想要继续对着月光祈祷，却被她的声音再次打扰。
“若不是这种症状呢？比如说，她的样子变得更加奇怪，而且冰层没有消失而是裂开了？”她问得极其小心，仿佛是在冰山上说话，唯恐雪崩时一样，声音很轻很轻……
普通，花婆婆双眼呆滞地跪在地上，眼里多了一丝死气。
“不！老天你不可以这样对待她，你不能！”
尖锐的嘶吼声如同某种动物的吼叫，在漆黑的夜里格外瘆人。
赫连钰没空去理这些，她的眼里同样出现慌乱。
妞妞的脸上再次发生了变化，婴儿肥的脸颊被拉长了，露出尖尖的下巴，平整的额头高高地凸起。
发生变化的又何止这些。
冰层中，原本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她看到了一双褐色的眼眸，眼角部分还有半圈火红，虽然隔着冰层，她却感觉几乎与她贴上。
这真的是那个笑起来带着两个小酒窝的小女孩吗？这真的是她的徒弟妞妞吗？
赫连钰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感到无力。
她已经听不到花婆婆他们的哭喊声了，她想不明白自己阴错阳差地收了一个徒弟，怎么就搞成这样。
她承认自己的接受能力不弱，但也用不着接二连三地让她证明吧？
她突然抬头对着老天，与头顶的血月对峙，眼里的煞气空前崛起，就连原本哭喊的两人也因此而将视线转向了她。
再此将头低落时，赫连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妞妞~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赫连钰，你的是师傅。”
冰层还在继续分裂，赫连钰忍着寒冷靠近她，声音难得的带上了几分柔和。
以往她对妞妞虽然不算生疏，却也只停留在和善的地步，正如她对百里归尘一样，只不过没有把他们当成敌人，仅此而已。
“妞妞，师傅来看你了，带了你最想吃的东西，若是你再不醒来，凉掉可就不能吃了。”
冰层中人儿仍然以一种呆滞且陌生的目光看着她，虽然她的眼球从睁开到现在一动不动，但是赫连钰能感觉到她在看着自己。
只是这种迷茫不是她认识的妞妞。
“你听好了，若是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逐出师门！”看着冰层裂开的速度加快，赫连钰决定下狠手，若是这都不能激起她的本性，那么她只能想其他办法。
突然，褐色的眼眸将血红色覆盖，尖锐的下巴恢复了圆润，赫连钰能清晰地看到她的嘴型在动，虽然没有说出声音。
但是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在呼唤她，叫她师傅。
赫连钰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听到那声糯糯的呼喊，师傅长师傅短地在她身后叫着，她现在才知道，不知什么起，自己对这个小不点已经有了感情。
看着她痛苦地无声呻吟，还要在她面前端起笑颜，赫连钰的心犹如这冰层一样在渐渐撕裂。
“妞妞~坚持住，没有人可以帮你，你只有靠你自己，师傅答应你，等你出来了，师傅给你吃好吃的，连御厨都没办法做出来的料理，师傅通通给你做，好吗？”
赫连钰自己都想不到，前世生性冷淡的她今生竟然会说出这般深情的话。
或许这才是内心深处真正的她。
就如同亲手为念臣欢做纸鸢一样，她的心里已经开始装得下别人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吗？
妞妞虽然还不能动，但是赫连钰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欣喜。
“加油！”朝她竖起大拇指，赫连钰对她的表现感到欣慰，她第一次感受到除了战场之外而得来的成就感。
花婆婆二人相互扶持着站在原地，眼底同样泛滥着欣慰。
小姐挑人的眼光也并非如想象中那般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