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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变幻莫测的征兆(1)

这段曾为纳兰熙和成雨妃所深信不疑的经典爱情,终于在钱莉的一次将近两个小时的、几近咆哮般的兴师问罪之后,渐渐开始变得动摇不定起来。

那是成雨妃在接连几次大吐之后,终于拿到医院呈“阳性”化验单的第三天晚上所发生的事,那时的成雨妃几乎已将自己呕成了一张白纸,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艰难地喘息着。她家族的女性成员几乎都有妊娠反应剧烈的遗传,早在幼年之时,她就曾一次又一次地听妈妈讲起怀自己时的辛苦与艰难,那个时候,妈妈几乎吃不下任何食物,更闻不得半点的刺激味道,就那样一直反应剧烈地哇哇大吐(有时都能将胆汁吐了出来,严重时还会吐破喉咙)到九个月之后……

“哎!想起来,那个时候就是整天在鬼门关里打转转呢!每天临要闭上眼睛之前,都生怕就那样一直沉睡下去,再也睁不开眼睛了呢!”

她一直深深地记得妈妈这句曾经令她一时无法弄懂的话,而如今,当她自己亲身体验了一番这痛苦难熬的剧烈反应之后,才总算是稍稍懂得了一个做母亲的艰辛与苦楚。

尽管她被这剧烈的妊娠反应折磨得筋疲力尽、气息奄奄,但天生的耳聪目明还是让她隔着一扇门依旧十分清晰地听到了钱莉在电话另一端几近疯狂的斥骂和纳兰熙那生怕被她听见使她动气而显得甚是唯唯诺诺的辩解:

“钱莉你不能这样不讲道理,当初是你刚刚出国四个月就迫不及待地打来电话要和我离婚的,你知道那段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怎么反而说我卑鄙,说我忘恩负义?我哪里有带着谁到处张扬了嘛!哪里认识什么千万富翁的女儿!哪里过着什么美得找不着北的日子了嘛!

“什么,你听张伟夫妇说的?那人家还说你之所以出国就是为了要离开我,就是……好了好了钱莉,我不想说这些毫无意义的事了,你也不要再这样大吵大闹了,这是国际长途!我们心平气和地解决问题好吗?我们总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事,你一走就是这么长时间,当初走的时候说好了半年之后就给我办探亲证的……我们……不如好合好散吧!

“什么?我哪里找着什么才貌双全的大姑娘了嘛!你不相信不妨现在就回来看看,我的周边全是荒地,日子过得惨着呢!家里经常停水停电停煤气!

“什么,你过得更惨?那我就无能为力了,当初是你非吵着闹着要出去的,为了出国,连单位分给你的四居室的新家你都不要,还白白耽误了我在单位的分房机会,你知道去年人家是怎么天天上门来逼我的吗?那种天天被人家眉目狰狞地往外赶的滋味好受吗?

“好了好了钱莉,我不跟你提这些,但你要讲道理,我们都已经是快40岁的人了,都应该冷静下来为自己的将来好好做一番打算……

“什么?你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意思吗?是,是!你是把最美好的青春全部交给了我,可我也是一样的呀!你说自己现在已经是徐娘半老,可我也不是越活越年轻呀!

“什么,男人中年一枝花?那是对有钱的男人而言。什么,你要30万?我哪里有30万给你嘛!是,是,我承认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吃了很多的苦……”

这场恶人先告状、好人无处诉苦伸冤的“长战”终于在成雨妃被气得忍无可忍、咬着牙从床上愤然走下地来,一路扶着墙径直走过去将那里面依旧在不停咆哮着的电话砰然挂断之后,方算告一段落。

“你这是在向她表白自己对她的痴心不悔和耿耿忠诚吗?”成雨妃第一次板着一张寒霜般的面孔质问纳兰熙。

“不是的小妃,你千万别生气,你听我解释……”纳兰熙一见她动了气,立即紧张万分起来,连忙伸出双手将她紧紧扶住。

“小妃,你不知道,那个女人,她有歇斯底里症,这是她家族成员的显着倾向。她的亲生母亲和两个姐姐都是因为大发癫狂而上吊自杀的,你根本不知道,她是个极端自私、偏激之人,凡事都必须要随着她心情的一时好坏来决定。就拿这件事情来说,她可以首先背信弃义提出离婚,而我还必须要毫无异议地马上配合,只有这样,双方才能安然无事、皆大欢喜,否则的话……总之一句话,她的心思我太了解了,她骨子里早就恨不得将我远远地一脚踢开!你没听见张伟夫妇说吗?两个月前,她给人家打电话时还生怕我会和她纠缠不休呢!只是现在一听到我找到了你这么好的女孩,她的心态就大大的失衡了,尤其听到你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她就想趁机讹诈一笔钱财……以前,我从不愿意说她一句坏话,尽管她曾经那么深的伤害过我。”

就在此时,电话铃又一次招魂般地连连响了起来。

“这个女人!我太了解她了,她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一个字,那就是钱!除了钱,她什么也不认得!”纳兰熙气愤不已地一把将那电话线拔掉。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你都不应该对她否认我们之间的事情。”成雨妃一见到他气愤成那副模样,表情和口气总算是很大程度地柔和了下来。

“小妃,绝不是我有意要向她回避我们俩人的事,而是现在对她承认这件事只能徒增麻烦,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必须先将她稳住,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心平气和地解决事情,否则她一旦发起疯来,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她现在的心思我清楚得很,事实上,她才不在乎我是不是又爱上了别人,她只是想利用一切对自己有利的时机,趁机讹取一笔钱财罢了。我这样给她来个拒不承认,让她觉得自己的这场计划到头来只能扑空,过不了多久,她自己就会急着催我和她办离婚的。不信,等着瞧好了。”

“这么说,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对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而你也十分甘愿背上被她抛弃的名声,对不对?”成雨妃不禁又变得气愤起来。

“小妃,你是何等聪明的人,也要来计较这些所谓的名声不成?那不过都是专供外人品评的一种假象而已!现在对我而言,只要能顺利稳妥地和她办完离婚手续,安心和你在一起过我们的小日子才是最为重要、最为真实的,其他任何事情和它比起来都只能是空中楼阁。”

尽管纳兰熙的这一番肺腑之言甚是打动人心,但成雨妃的心头还是莫名地涌上一阵巨大的酸涩之情:“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怎么竟和那样一个女人在一起生活过呢?自己怎么居然和那样一个女人拥有着同样一个男人,而且这男人还是自己从她手中接过来的弃货?”

慢慢地,这股酸涩之情竟隐隐地变成了一种愤怒。但她还是极好地保持了自己的风度和尊严,默默地转身走回卧室休息去了。

从那之后的半个月内,他们那原本充满了爱与温馨的小家里就再也没有安宁了,钱莉几乎天天都要打一两次(每次的时间最短不低于半个小时)越洋电话来暴怒不已地“声讨”纳兰熙。总之,每当那个时候,只要她乐意,才不分是什么时间呢!哪怕是夜里三点,她也会巫婆招魂般地将你招醒不可。

终于有一天,被她惹得愤怒不堪的纳兰熙也学着她的腔调暴怒地向她质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边的态度总算柔和下来:“不想干什么,只想和你算清账。你现在倒好了,找了一个才貌双全的大姑娘,而且还是千万富翁的女儿,可你想到过我在这边是怎么苦的吗?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好衣服没穿过一件,好饭没吃过一顿,98年过春节时,我还把省吃俭用下来的钱给你买了一件700元的大衣呢!你拍拍良心说说看,我对你怎么样啊!可我到底享过一天福吗?你现在可倒好,整天抱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并且还是要什么有什么,无论如何,你至少也该给我些青春补偿费吧?”

而那时的成雨妃早因愈来愈剧烈的妊娠反应把自己呕吐得五魂出窍、七魄游离了呢,她已经一连几个晚上因为感觉自己就要窒息而咬着牙让纳兰熙将自己扶下一楼去,就在那小区花圃的小花墙上过了好几夜呢。那时的纳兰熙被她这极度剧烈的反应吓得面色惨白,整夜整夜的不敢合眼,寸步不离地守护在她的身旁,拼命用手中的报纸和杂志为她驱赶着那些烦人的蚊虫……所以,早已经是气若游丝的她哪里还有心情去管这事?

终于有一天,纳兰熙愤怒而斩钉截铁地说出:“说来说去,你就是为了钱!我告诉你钱莉,钱我一个子儿都没有!你看着办吧,实在不行你就给我回来!”至此,钱莉那不分昼夜的招魂电话才算是告一段落。

第二天,纳兰熙实在不忍心继续看着成雨妃那副受尽辛苦的模样,便不得不做出了忍痛割爱的决定。

他心疼不已地轻抚着雨妃的额头说:“小妃,不如再过几年,等你再大一些,身体再强壮一些之后,我们再要孩子好吗?看着孩子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我的心里实在不好受……再说,我总觉得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你,能理解我吗?”

成雨妃听罢,那双已经变得惨然无神的眸中立刻涌满了泪水,瞬间,那盈盈的泪水便顺着她惨白的面颊纷然淌落下来。

纳兰熙见状,顿时又变得紧张万分起来,连连安慰道:“小妃,我是心疼你才……才做这决定的。当然,这还要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你舍不得,那……那我们就再想想别的办法。”

他的话音未落,成雨妃便连忙说道:“你还按上周那样送我到医院输液吧!输了液,我就会感觉好些。”

纳兰熙闻声,连忙点头,接着赶紧俯下身去为她把鞋穿好,打电话和小区门口的“专用”出租司机联系好之后,便扶着她下楼到离家最近的医院——北郊医院去了。

成雨妃记得,上周纳兰熙送她去北郊医院时,恰好赶上小区门口的出租车全部出去拉活儿了,两人焦急地在大门口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一辆车子开来(他家的小区门前是一段尚未修好的土路,一般车子都要绕行,很少打此经过),便只好搭乘一辆三轮摩托车前去,一路上的那通颠簸!就差没把她送进鬼门关了。

尽管路上纳兰熙一直都是将她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中,生怕有任何闪失,但那一路上不停的颠簸以及那车子里特有的刺鼻怪味还是把她惹得心烦气躁,只是当时的她,已没有半点多余的力气可以发作而已。

说来可笑得很,一个月之前,这寒酸的三轮摩托车还是能为她和纳兰熙带来无限欢欣与喜悦的“特别专车”呢!那个时候,她穿着PORTS(宝姿),戴着PIAGET,拎着ESTEEIAUDER,一脸欢欣喜悦地坐在这种三轮摩托车上,和纳兰熙去赴一个朋友的宴会。

顶端那红色的车篷将他们那两张笑意盎然的脸衬托得越发的红润生动起来,她一边透过那小玻璃窗去看外边湛蓝如锦的天空,一边兴致勃勃地对纳兰熙说,如果要让她来做车主呀,她一定会将车篷的四周都插满了鲜花……

而尽管他们那次的所谓“赴宴”,不过是在一个十分简陋的小酒馆里,吃的也是一些最为低廉、便宜的饭菜,一顿饭费还抵不上她衣服上两颗纽扣的价钱,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情绪,她依旧绽放着一脸幸福迷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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