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谷(1978-),1978年出生于浙江一小乡村。主要作品有诗集《大写的C》、《曼妙的火》,长篇小说《黑暗》和随笔集《游走在边缘的左手》。2007年4月,长诗《迷失与挣扎》《面对一面墙》等入选谯达摩、朱赤、亦言主编的《穿旅游鞋的舞神们:第三条道路代表诗人作品集》。现居杭州。
野兽
你这从花床中醒来的香气,
也像那处女的明月般裸体--
我又见你包着火血的肌肤,
你却像玫瑰般开在我心里。
--邵洵美:《莎茀》
1月亮
你要找到死亡之源并且要把毒药赐予仰慕你的众神灵
你要把他们变作石头像雕塑一般驻足路口
哦哦沿途空无一人你将去往“极限之地”吗
你要捕捉圆圆的水月亮蜉蝣鬼魂附体战栗并且抽筋
你恐惧这莫名的艳色在池水畔迷失而且不知所终吗
走走天使在心间无限制地缩小直至成为一个微小的终点
爱爱天使在冷冬的圆月中心蝴蝶辫绞成一团乱麻解不开这宗悬案
你要在这里贩卖被叫作“真情”的药水谁的身体成为“真情”的实验场
沦陷了这里是“背叛”的圣地你再一次欺骗了被隐埋的圣境
这是世界真实的“镜像”
哦哦蟾蜍望着桂雨作甚
你不晓得命运被当作白银贩卖这世界已然没有了孤独
哦哦美人妖或者落泪的天使别把毒药倒给爱或者仇
已然失却了太多的和平之鸽
你要呼唤光辉四射的月芒不管是否透骨的寒
2寒光
在地图的空白处我将此处唤作空城
我围囚于此前方是一株杨柳后方是不毛之地
或者只是我下意识里停下来期待一次偶遇
一个幽灵唏嘘着
泛眼皆是尘埃我独独如寒光刺破脑门
脑髓像赤洪一般狂乱涌动什么会是我留在窗台前的文竹
摇晃着摇晃着信念一如被风袭扰的梧桐光亮亮的黄斑斑的
哦哦你要走到街对口去谋生那个12楼的门面
你把良心留下并且体面地活下去
一个幽灵唏嘘着唏嘘着
而且我将透过12楼的窗口虚浮地望着北边的城市
或者蜘蛛或者蝴蝶他们的子子孙孙类似这个土地的统治者将迂腐地延续统治
我是我是
一定是掩藏了寒光
在被天堂阴僻的角落
你在古井旁投掷的月亮
哦哦我回到安谧的家园了
我撕掉面皮和鳞片蹒跚着进入竹子的中空城市
战士割下了头颅
云雀嘶哑了歌喉
乐音突变成了利器
我的绿光拥着陈尸般的欲望走上高台
3邂逅
你在去往“极限之地”面红如霞
哦哦明白了吧几多醉虫爬着明日太阳将悬赏捉拿遗忘的面孔
别把门儿打开
太多的单途串联不成欲望的道路
你把病弱的灯黄打开
我看到你了我有意戳疼你的神经撩弄你肉肉的腰身
你的肉体你的肉体你的肉体被呼唤被诱引被吞食
哦哦我不认识你
哦哦这一夜两只虫子病入虫体
我们爱我们把门儿打开我们先被灯光晾晒再被月光晾晒再被肉体的光芒晾晒
多么绿的仙人掌多年不开花的仙人掌
蚂蚁爬进绿焰的阴影
哦哦那是善良的性器
没有一枚攻心的毒牙
狼牙奇兵沉睡在死亡之城的地下宫殿
沙漠舞蹈像花一样盛开
我焕发春光并且把粘液注入你的身体
哦哦明天你带我到“极限之地”去
那些花儿那些河内的食人鱼它们盘算着余下的道路
明天我们再次晾晒起单薄的思想
我们彼此告知离去时的姓名
此时
半盏茶的余力你肉肉的身体再次夹起一个异样的神经
让你作一个妖精
明天
你将到
“极限之地”去
吱吱吾吾
4灰色
别跟我说一些甜蜜的往事我对此毫无兴趣而你亢奋你神经你制止不住张启的嘴唇
哦哦那些海市蜃楼的影子远不及身边的肉体小鸟伊人时而又狂野如兽
你这个该死的屠夫终将终止于欲望
而它会像地平线一样无穷无尽
爱上这个泯灭了善睐之珠的野兽吧他来自圣洁的母体而且还将回到母体那里去
那个异界的精虫游向你的卵巢世界如此循而往复
接着你狠命地注入毒剂
哦哦孕孵了怎样一个婴儿如今被扼杀在黑夜的光芒里
你是个天才我要枕着你天才的胸脯我瞌睡但我压着你的呼吸
我的负荷是来自骨髓里的但我压着你的呼吸
哦哦你要带着我进入到安宁的梦里
是否一个死寂的世界是否生之第二界
我走入谜里却不揭开谜底
你要找寻着我刻意丢下的死皮那些睚眦必报的空气
明天你将到“极限之地”去要在阳光抵达之前苏醒
你是天才你会沿途抛洒下湿气很重的脂粉
一些关节炎一些咽喉炎一些哮喘病沿着梦幻遁隐入朝圣之路
哦哦精虫死在抵达目的地之前
呼喊并且挣扎这个孤绝的意象
夜猝死在天才的家园
5影子
谢谢影子
还有黑色的天空和风暴丑陋亡命天涯的胸膛
我将剖开孤独者瘦薄的腹腔
里面一些音符一些灵光一些若有若无的善良
被唢呐吸纳碌碌无为地吐出来
说是黑就是黑
说是凄凉的羽就是踯躅于魔术人指尖之上的
影子变幻出来喧嚣然后消灭喧嚣
我得谢谢你影子
一些若有若无的眼光似刀
我的枝桠和雷霆万钧的华门我装饰了丝绸丝绸还有丝绸
他们是我的第二重门
还有还有被迫离乡的爱情
你们是生的荼毒你们是死的华丽
谢谢谢谢影子
你牵引着的乌鸦啄破城门盲流破门而入
他们是高傲的建筑者摄影师工程师园林师
他们揭开了皮把肉晒在钢筋之上
你看见一颗颗头颅
还有黑色还有黑
眼睛和眼睛的灰烬
谢谢啦谢谢影子你的美丽是春天的桃树我能发掘你深渊里的心脏
你饲育的季节
垂吊在
无梦人的边缘之城
那是多么空的一座空城
还有黑得发苦的咖啡意大利之夏的忧郁之黑黑郁金香
黑得发紫的皮肤和心脏不能言说的黑色痛苦
连离开都黑得发苦
我要说谢谢啦影子没有你我都不知道如何前行
我要说我要离开黎明啦
离开这个黑色的黑
6炽火
我曝晒在12楼孤助无援的灯火辉煌里
荣耀像红地毯舒展在我的脚下
你燃烧眼睛和鼻子燃烧嘴和天灵盖燃烧
脓和肿瘤燃烧万物万灵燃烧
你说你要解开混乱的甜蜜这个古老的寄生虫
你调制迷离的毒药里面一片苹果园一片香蕉园一片葡萄园
此时是你的乳房被侵蚀
要逃逃出手掌的中心逃出神圣的厅堂
你要到“极限之地”去
我的演讲之台五尺之高遮掩住我的原始和高贵之处
我失声不语沉默是伟大之声恰如我的尊严被荒弃出裸露的窗口
哦哦把这无知的腿和毛燃烧了去吧我不需要你了我不需要曝尸间和白毯子
我要这赤裸的凶残的野兽爬入我的身躯爬入我的灵魂
我看见高贵的鬼魂悄悄爬出了躯体
哦哦要腐烂了即使没有食尸虫孤独地穿过书桌上的撒哈拉沙漠
你像个厨子炒卖你的风情你的欲望你的穷途陌路
我要哀悼你侵略你腐朽你
把我的一半身体赐予你
我说连枯枝败叶也美艳绝伦
这是虫子的火焰虫子的荣光
我和你亲密无间抑或遥隔天涯而你是火抑或炽热之后的余烬
我吃了你我侵蚀你我是你另一半的欲望和孤傲
7朝圣
我的女郎和夜晚
我朝着你朝着你的光明和黑暗
我行三叩九拜之礼我祈求你赐我清洁之源你的冰冷和圣洁
哦哦逃离了污浊泥潭重又卷入涡漩之中
我爱你亲爱的女郎雷电和风霜我有欲望和狂野
我爱你女郎
你的乳房高耸如山我要吮吸雪山之水
你说这城市这空虚我把私处敞露给无可救药的城市
我是那母体容装太阳星星和月亮的巢窟
我要你我要你入这贼穴这深潭
你来得更猛烈些吧让这风暴注入我的身体
哦哦美丽的女郎我不知如何演绎这背叛和刺杀
善良的善良了
黑色的还是黑
我朝圣你你说要到“极限之地”去
我深入你的身体你的巢窟爆发贼子一般的暴动
猛烈些再猛烈些我们让风暴再放肆些让玫瑰深入熔岩之洞
我们不管今天明天还有明天的明天我们留下黑色的布袋
哦哦女郎你的深不可测惊吓着毫无准备的心房此刻心脏病犯着
囚犯收起了狰狞的面容
我们犯一次不可饶恕的罪然后把头扎进沙土之中
8极限
接下来与你交换空气血和玫瑰
你把针扎在香草的笑魇里和温柔说温柔跟罪恶说罪恶
我们有着同质的胸膛和心跳
必然是目露凶光邋遢的羔羊穿过你舌头上的沙漠
偶遇一只肉肉的花斑蛇你的脸上下起了雪
哦我呼唤陌生的名字看呐这子宫的保垒忧伤的肉瘤
我不能回到欢愉的城堡
你琢磨着只剩下象征性的动作了坚硬的灯光逃不出这荒芜的脸面
你侵略着这“极限之地”的水月洞天
我与你交换一些蛇信和孩子黯然的瞳孔放射刺眼的光芒
哦再给门外客两盆清水我在你身体的草原里植上咖啡屋锥子和风车
我把往事说成是天使的唇痕你与我交换不安份的甜蜜哦那些腐烂的街灯
这是极限的蓝那是极限的红如若被诱取的心灵
你哭着把深渊吐出来一地的恶心之物
你说着梦想以外的虚幻之境我数着真实里面的硕果累累
只是把头颅悬挂在了旗杆上任由你呐喊呐喊再呐喊
我是你肺腔间的蠕虫我对你说这空间不可靠我要逃
你哭着哭得像室内的雨天我跪着仰望你高耸的乳房那粉色的珍珠
我说哭吧哭吧哭吧这空间多么的不可靠我想在里面死亡
9蒸汽
你说是爱我说不是只是把两个身体穿插在一起所以是两个身体而不是一个身体
你说是魔我说是这12楼空荡荡的我们只是这空着的城市的一节肠子
你说是鬼我说是这个时间人在竞相走入死亡的城
哦别了你不可言说你再说就真不是人了我们的血统本就不是高贵我们在底层高昂着头然而这脑袋光秃秃的多像是一片沙丘
你说要走了我说不人走像是被蒸腾的雾然后就迷茫着眼睛像是为你的归途困绕着一些大雾方向被收拢置放在布袋里腐烂
哎哎那是水的另一个身躯我们可没有第二个身躯挥霍是多么高尚的享受
那么爱吧
那么做爱
不肉体神圣而灵魂像死人的身体
别哦
别哦
给被褥更多空泛的意义把被褥掀开裸体像水而灵魂也不可靠你的眼睛有雾
哦不你是清晰的精灵你的鼻子像狗一样地嗅着我
我的身上种着你的味道你的白天和黑夜
那么离开我
离开是一种错
不离开错得更多
哦是废旧的心脏你爱拿就拿走好了我只需要一副肉躯
可是
可是没有更多的水我倒像是这无处不在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