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山问:“颜葵呢?”
“她正在准备出国手续。”颜荷说。
邬尚仁委婉地问:“你和颜荷认识?”
邬尚仁想问的其实是“你怎么也认识颜葵”,所以安小山根本揣度不出他的心思,安小山说:“我和她们两姐妹从小在一个院子长大。”
安小山说话间那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令颜荷忍不住偷窥,她还调皮地去数他张开嘴时能露出牙齿的数目。
在回阳城大学的车上,左左问颜荷:“刚刚看你瞳孔突然放大,这种表情通常都是因为受到外界的刺激才会发生。你和那个叫安小山的人关系很好吧?”
颜荷木然回答:“师兄太注意细节了,这样活得比较累。”
左左笑着说:“喂,我猜你一定是个很固执的人。”
“为什么?”
“因为固执的人都封闭。隐私太多,小心憋死。难道你不知道越想隐藏越容易暴露?”左左意味深长道。
左左的话有几分道理,这么多年,颜荷默默爱慕,从未奢望得到什么,也不愿去改变现状。她问左左:“师兄,你觉得什么才是爱?”
这个问题,令左左哭笑不得,他有一种想去捏一把颜荷那婴儿肥脸颊的冲动:“应该是心甘情愿的付出吧。”
颜荷笑着说:“我曾问过一个男生同样的问题,他说‘爱会催生人的占有欲’。”
左左说:“是安小山说的吧?”
颜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怎么知道的?”
“笨瓜,”左左双手环抱胸前,说,“懒得告诉你。”
左左眼里的颜荷,有点傻,有点讷,情商有点低,但左左松喜欢她的沉静,这样他觉得放松。在左左看来,颜荷是个沉浸在自我世界的人,她活得很小很小,所以她眼里所看见的只有她想要的世界。
颜荷鬼使神差地给颜葵发短信:“无意中巧遇安小山,出国前你还是不想见他吗?你们那么久没联系了。”
短信发完,颜荷立即后悔,心想,这是他们的事,我为何插手?
可是,安小山喜欢颜葵,难道不是吗?
颜荷也发了短信给安小山:“这是颜葵的手机号码。听说你们都五年没联系了。”
颜荷的催化作用,让颜葵决定在去法国前见安小山一面,如果当时没有离开那个院子,她和安小山之间会有怎样的发展?时间的尘埃厚厚覆盖了她与他那句“婊子”的恩怨。同样是在“咫尺天涯”咖啡厅,五年后,这家咖啡厅已经走出阳城,分店在全国比比皆是,却已物是人非。颜葵主动攀谈道:“据说这五年你春风得意,和高中时相比可真是判若两人呢。”
安小山直言不讳道:“托你颜葵的福。”
颜葵笑着说:“真小气。还介意从前的事?”
安小山缄默,怒火中烧。
结账时,安小山从“鳄鱼”钱包里掏出四张一百元与两块硬币,服务员不解,安小山目不斜视道:“难道白给的小费还有不要的道理?”
安小山暴发户的样子令颜葵刹那明白他五年来什么都没放下。
从“咫尺天涯”出来,安小山粗鲁地将颜葵塞进出租车,颜葵明白他的用意。画面重回到五年前高考毕业那晚,只是角色变化,主动的是安小山,被动的是颜葵。当安小山在颜葵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后,他找回了曾在她身上丢掉的男人的尊严。他无数次将与他交欢的女人想象成颜葵的模样,大汗淋漓过后,他的内心就像狂奔的野马,奔腾呼喊着“颜葵”的名字。面对野兽一般的安小山,颜葵颤抖着身体说:“我们两不相欠了。我知道,早晚你都会向我索要的。可一旦经历,有了经验,就无法再回到从前了。”
安小山重重地吸了两口烟,烟雾缭绕中只看到颜葵模糊的五官,安小山低声道:“对不起。”
这一声道歉,实心实意,那一刻,安小山其实很想说“颜葵,做我女朋友,好吗”。而男人那层伪善的面具令他只想去践踏她,只有践踏才能抹平当初她对他的羞辱。安小山顿时悟到“咫尺天涯”的意义,原来是“近在咫尺,已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