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和张雨童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徐征正在手术室里抢救。
时间就是生命,望着手术室里透出来的灯光,张雨童的心像搅在一起那样疼。因为张雨童知道,徐征是为替自己挡那一刀,才受伤的,否则手术室里躺着的,就应该是她张雨童了。
“魏晋,你现在还没清醒吗?这里边躺着的,是我们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就是杀人凶手!”张雨童忍不住埋怨着魏晋两句。
张雨童真不明白,魏晋为什么会同意和陈思仪结婚?失忆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失忆后的魏晋,就变了本xing吗?
陈思仪是一个诡计多端的人,难道魏晋看不出来吗?或者他真的喜欢上了陈思仪,或者他本来就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的主儿吗?自己以前总觉得最了解他了,可是如今,怎么越来越感觉陌生呢?
来到医院这种环境,魏晋的心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虽然这段时间他没少跟医院打交道,可是还是害怕这种气氛。特别是守在手术室门前的感觉,让他忽然像要想起什么,因为这种焦急等待的感觉太熟悉了。
“张雨童,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真的不知道……”
张雨童当然知道魏晋不知情,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魏晋,难道以前的事,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吗?里边躺着的徐征,是我们最好的朋友,从小学时我们就在同一个班级,后来一直到高中,也都在同一所学校。你们俩是公认的死党,有时候亲密得连我都有点儿嫉妒……”
魏晋听着张雨童的讲述,想象着学生时代会是什么样子。可是他还是想不起来一丝线索。
“是吗?那时候我们真的那么亲密?”魏晋有些迷惑的问道。
“什么叫是吗?难道,你还不相信我说的话吗?今天徐征为什么会躺在这里,还不是因为要阻止你走进痛苦的深渊?”张雨童此时的心情无法平静下来,说说就激动得不行。
“你想想,如果不是关系特别亲密,谁愿意为你做这样的牺牲?朋友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放在别人身上,根本不会有人管你是不是被蒙骗!”
望着张雨童满手的血迹,魏晋怎么能不相信这是真的呢?“我不是那个意思,张雨童我不要误会。看看你的手沾满了血,怎么办?我带你去清洗一下吧。”
听魏晋说带自己去洗手,张雨童莫名的有些感动,如果没有发生过以前那么多事,张雨童多想听到这样的话啊?那样她会毫不犹豫地把手伸给魏晋,让他帮自己清理。
可是现在不同了,无论是否失去了记忆,魏晋的心里都已经没有了她张雨童的位置,或者从来没有过。所以,自己纤细的手指,还是孤独的,那么,就让它依然孤独着吧……
“不洗了,这是徐征的血啊,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要在这里等他出来,然后对他说声谢谢!”张雨童摇了摇头,她希望徐征出来时,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仿佛只有那样,才能对得起他替自己挨的那一刀。
抚摸着手上已经风干了的血迹,轻轻地来回搓了两下,于是有些细小的血茉掉了下来。张雨童的心里很是难过,这么多年了,明知道自己不可能爱上他,可是徐征却依然守候着自己——就像自己一直在为魏晋守候一样?
人啊,为什么陷入感情的漩涡就不能自拔?
“来,我这里正好有湿巾,那就先擦擦吧。”魏晋突然想起,早上邓巧贞曾经塞给他一包湿巾。因为一提到结婚魏晋就跟上刑场似的,邓巧贞真怕他会带着眼泪面对牧师,那样魏家可就丢大丑了。
张雨童刚想说不用了,魏晋竟然拿起她的手就为她擦拭起来。张雨童的心忍不住又怦地乱跳了一下——这家伙,怎么忽然如此体贴起来?她偷偷打量着魏晋,而后者正细心地擦着那些凝固了的血迹,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
张雨童在心里又暗自叹了口气,看来这个魏晋真的是把自己给忘记了,即使这样拉着自己的手,可是他的心,却离自己那么遥远!虽然已经告诉自己放下了,虽然自己确实努力放下了,可是人就是这样,有些记忆一旦有了,那就是深刻的,想要舍弃是不可能的,无论痛或是伤,只能一个人默默品尝了。
“好了,这样多少能舒服些。”最后一片纸巾用完,魏晋反复看了看张雨童的手,虽然还是隐约有一些血迹,但是并不那么刺眼了,魏晋的心也似乎宽了一些。
被魏晋这样拉着手,张雨童的心里还是一阵乱。她赶紧抽回手,脸有些微微的红了,“谢谢你,没事的。”然后把目光转移到手术室,那隐约映出来的灯光,显示手术还没结束。
张雨童的突然动作,魏晋也感觉很尴尬,这让他不由得想起陈思仪曾经反复说过的话——
你以为张雨童是什么纯情玉女吗?当初她把你抢到手后,竟然又和徐征上床,根本不是什么好鸟。在她的世界里,除了xing,爱就没有什么别的了,所以不要再接触她,不要再被她虚伪的外表所迷惑;而那个交警徐征更是不道德,都说朋友之妻不可欺,可是他却一直惦记着你的女朋友,你说这还能叫做朋友吗……
“张……雨童,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我们,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魏晋看着张雨童羞赧的样子,忽然想知道,陈思仪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魏晋这样一问,张雨童微微怔了一下。
是啊,自己和魏晋到底能算什么关系呢?从昔日的同学变成朋友,然后两家的家长想促成婚事,结果迟迟未果。这一切的变故过后,两个人之间,到底还是什么关系呢?同学?朋友?自己的同学很多,自己的朋友也很多,可是为什么对魏晋,还是如此牵挂?如此关心?
“你…..怎么会这样问?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铁哥们儿啊!”张雨童想不出更适合的名词来形容他们的关系,既然心里还在关心他,既然还在希望他幸福,那就把他当作“铁哥们儿”吧。
“可是,可是陈思仪……不是这样说的。那你和徐征呢?你们在恋爱吗?”魏晋似乎不相信,难道陈思仪从一开始就在撒谎?他本来想提一下陈思仪说过的他们曾经恋爱的话,最终没好意思说出来。
听了魏晋的话,张雨童心头一颤,望着手术室的门,她的愧疚感越来越浓。徐征真的很傻啊,这么多年一直在默默地爱恋着自己,有人说暗恋是最痛苦的,也需要一种执著的精神。自己没有对徐征有过任何的暧昧,也没有给过徐征任何希望,可是他,还是这样静静地守护着自己。
也许真的是爱到深处无怨尤吧?今天徐征心甘情愿为自己挡了一刀,这是自己欠徐征的情啊!自己应该怎么样回报这份浑厚的感情呢?
“以前……不是陈思仪说的那样,你慢慢会想起来的,到时你就会明白了。而未来的事,没有人能预料,一切顺其自然吧……”张雨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回答,她的眼前,都是徐征胸前流血的情景,撞击在心灵上,就是疼!
“哦,好吧,以后有时间,你一定给我讲讲以前的故事,相信我们三人,一定有很美好的友谊。”魏晋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即使问了,他也不一定能记得起来。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问问关于肖晴,那到底又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张雨童,那…..那肖晴也是我们的同学吗?”魏晋吞吞吐吐地问道,他的眼前晃动着一头飘逸的秀发,一个美丽的背影。
听魏晋终于问到了肖晴,张雨童知道,这才是魏晋放弃婚礼的真正原因。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根植最深的就应该是肖晴了。想到这里,张雨童不免有些悲哀——自己和魏晋青梅竹马的感情,看来真的不如肖晴来得强烈啊!
“魏晋,难道进入这所医院,面对这冰冷的手术室,你真的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吗?”张雨童决定从与肖晴的初相遇开始讲起,但愿魏晋能回忆起来那些往事。
“这里?你是说,我来过这里吗?”魏晋听了张雨童的话,努力在记忆中搜索着,可是除了想起这扇透着灯光的门,他什么也没有捕捉到。
“是的,你不仅来过,而且曾经两次守候在这间手术室门前,静静地等待一个人快点儿苏醒过来。”张雨童幽幽地说着,心底暗升无限感慨,“你等待的那个人,就是肖晴。”
魏晋愣了一下——自己守在手术室门前?那么说,肖晴曾经两次走进手术室,难道她有什么疾病吗?他的眼前又浮现那头秀发,依然是那么飘逸,只是太遥远了,遥远得看不清她的容颜。
这种感觉让魏晋很害怕,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魏晋有些紧张地问道:“她到底怎么了?她得的什么病啊?现在她在哪里?为什么她不来找我?难道她……手术没有成功?”
魏晋一连串的问话,任是谁都能看出来那份紧张那份在意,尽管魏晋还没记起肖晴这个人,但是却始终没有忘记,对这个人最真心的牵挂。
张雨童一边为肖晴高兴,一边又忍不住为自己悲哀,望着魏晋的眼睛,轻轻问道:“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吗?那我就从头给你讲起吧。”
“其实,陈思仪说得并没有全错,我们以前真的…..不,是我自己,在一直喜欢你……”望着魏晋无限期待而又无限迷惘的眼神,张雨童叹了口气,开始讲述一年多前,几个人之间那场意外的相遇——
“那时,我完成了在国外的工作任务,接到父亲的电话,说要研究跟你的婚事。当时你并不知道,得知我回国后,开车去机场接我……结果,没有看到马路上横冲过来的两名小学生……肖晴就在那个街道的拐角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店,为了保护那个奔跑的小学生,肖晴跌倒在马路边,造成了大失血。你吓坏了,把她送进了医院,情急之下,你在手术合同书上签了字,自此,也拉开了你们爱情的序幕……”
张雨童的讲述让魏晋听得心惊肉跳,原来自己和肖晴是因为车祸认识的,这到底是美丽的相遇还是不幸的悲剧呢?而张雨童说原本自己和她是要商量婚事的,可是为什么,发展到今天?
“什么叫我们的爱情故事?难道,遇见了肖......肖晴,我就背叛了你?”魏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是又那么强烈地想知道答案。
张雨童不知道怎么回答魏晋的问题。虽然魏晋并不是对肖晴一见钟情,对自己也不能说是背叛,因为魏晋从未说过爱自己,更没有任何承诺。只是由于肖晴的出现,魏晋更坚决地反对家长们的主张,更坚决地不肯同意这桩婚事罢了。
也许在主观上,魏晋没有想这么做,可是爱情是不受个人支配的,魏晋还是没有接受自己对他的爱恋......
看到张雨童不说话,魏晋很迷惑:“我们,我和肖晴只是,怎么会产生什么......爱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肖晴是个善良的女子,连我都喜欢她,更何况是你呢?其实,她的孩子更可爱......”张雨童说起那段往事,心里还是会莫名地疼痛。
孩子?魏晋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如果按张雨童的说法,自己爱上的是个孩子妈妈,这到底是怎样一种爱情啊?怎么自己现在觉得,有点太不可思议呢?
魏晋好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