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红的眼是睁开了,睁的还很大。身体一动也不能动,一昏黄的亮光,是有一张纸透过来的亮光,他想转一下头,头静在那里,想动手,手也没什么知觉。但意识清清楚楚地发出过指令,他心里一慌,一种恐惧的画面闪过。
那是一把刀,闪过的是刀。张庆红感觉到自己死死地抓住刀把的力量。只头在接受重击之后,眼一黑,世界便消失了。现在,他的眼突然又睁开了,耳边能听到一个女人的低泣,那是失了声哭泣。张庆红分辨着只这个陌生声音逐渐变成熟悉的声音。
李云是你吗?
孩子的奶粉也就吃这两天了你回家时买来吧!张庆红的意识里涌现出早上“妻子”的交待。
这是在家里了,“张庆红”意识到自己还没来的及买奶粉。一种愧疚心理出现了。
张庆红真正地清醒过来,身体不自然地哆嗦了一下,他突然看到刘春胸中被人刺了一刀,再一棍子给砸到地上。吓得他直身坐了起来。一张从脸上飘下,墙面镜中的光影更让他吃惊,分明是刘春的脸,白白的,惊恐变形的脸。那张脸在他的直视也有惊恐变的直视。
低泣的李云分明听到刘春叫自己的声音,她看着刘春躺着的身体哆嗦就坐了起来,着实吓了她一跳。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刘春表情由惊恐变的有些茫然,就像做梦一样,李云一下怔住了,她意识明确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死亡,但手还是探了过去。
张庆红哆嗦了一下,镜面中出现一个把自己头揽在怀中的女人。心里只是一紧,但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弥漫开来。
刘春你真还活着。这是一个喜极而泣的女人之声。
张庆红环视了眼前陌生的环境,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人们追悼的那位同志了。
未生我时我是谁。我生之后谁是我。这对张庆红还真是件纠结的事。
你说我们可以要孩子了。这是邢丹在电话中出现欣喜的声音。张庆红头被一个陌生女人揽着,脑子里突然现出妻子在电话中的声音。
张庆红纠结的是自己是活过来了,却活在刘春的身体里,自己大老远来整治长清店的,阴错阳差地成了刘春,那自己呢?自己呢!张庆红的意识中突然出现了郝老六,对了,郝老六连个电话也没打,打他的电话他还关机,这种突然的思考让张庆红一惊,他这才有心事打量身边的环境,这不是自己的家,陌生中还有一些熟悉,看到室内布置他终于明白,刘春死了,自己却借着刘春的身体活过来了。太荒诞了。但这感觉却是真实的。
眼前,张庆红的头正被李云用手反来覆到地摆弄着,李云左看看,右看看,一把就手中头揽在怀里。
你真是不让俺娘俩活了。李云喃喃着,突然她又自言了一句,这怎么可能呢?手一下从刘春的衣服下摸了过去。张庆红本能去推李云。你的刀伤呢?好像连疤也没有。
(在网络文学中有疤那就坏了。作者纠结地说:自然还有些特异之类边写边想吧!)
现在,张庆红也不得不接受这现实,只要自己还活着。这点比什么都重要。他突然想到张庆红。张庆红自己的身体又是个什么状态,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他一下想到自己的电话。看着眼前的李云,他想这电话自己能打吗?
没有比这最好的现实了。自己重生了,自己还活着,
张店长还在重病监护室呢?当她看到自己的丈夫都活过来了,一下想到了张庆红。李瑞走时,就是告诉自己去看张店长醒来没有。李云对“刘春”说:也不知道张店长是什么情况了。
张庆红一听李云竟然提到自己,就说给李长合打个电话。
李长合?那个接替你的人事主管。
你死人。李云笑了。人死三天后才下葬,这也是有道理的,但刘春是医院下过死亡通知书的,已经确准的死亡。
李云想到这一下又恍惚了。但刘春的手分明在自己的手中,她死劲地握着。
你想干什么?张庆红说。
你握紧我的手。李云说。死人,你下这么重的手。
张庆红真的苦笑了。
在附属医院的病房里,陈景福、王世文、李长合对李云打过来的电话,还吃惊着,议论着。李长合对还躺在病房里的张庆红又问了一句:刘春真得活了,不可能呀!
刘春苦笑到,那有什么不可能,有的人死了七天了,还又活了呢!死到不可怕,人一死百了,可活着的呢!生活中人们往往面临的是活着的人该怎么办?!
这还真是个问题!王世文说:张店你这一说还真让人深思。
这还不好办,善待自己,好好地活着。李长合说。
好好地活着!“张庆红”突然有一种无力感,情绪一下暗了下去。
邢丹这时走进病房,盆里端来洗好的苹果,让大家吃,陈景福看到张庆红情绪的变化,便说,不了弟妹,天不早了,我们去看一下,刘春,他家这会应该乱套了,本来是丧事,现在可是天大的喜事了。
嫂子,你与张哥忙吧!李长合也起身说:我们不打扰你们了。
小李子你给你嫂子就贫吧!邢丹起身送他们。
王世文说:嫂子你别送了,还是顾好张店的休息。
“张庆红”看着同事们关上了门。头才实实地贴在枕头上,眼晴紧紧地闭上了。
邢丹终于坐到了丈夫身前,俯身握住了张庆红的手,刘春没动,一任邢丹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