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是个凉爽的天气,我们有了兴致,到城外去走走。
车子出了城,就是宽敞的新修的柏油马路了,路的中间画着鲜明的黄线,新式的路灯一排排的,像卫队一样站立着,在蓝天下有着西洋风景的味道。田地里都是荒芜的深草,葱绿着,一两座没有拆掉的民房,残存在田地里十分的醒目。新建的高楼,在脚手架中,还没有露出脸来,就能感到它们的派头了。
车子沿着马路一直开下去,轻轻的,没有声音。空调开得也很足,凉爽得很。开到马路的尽头,就是一个村子了,路上堆着一堆石子,表示这条路到此为止。有几辆车子也是来玩的,走到这儿就掉头回去了。
我们的车子越过一条凹下去的小沟,然后开到高处。高处就是一条乡村的石子公路,有来往的农用车子,后面卷着一层灰尘,一下子就从西洋风景里进入了典型的中国落后的乡村。农家的住房是简陋的,墙壁上的红砖,天长日久,红色已经陈旧了。墙壁上写着白色的字,字迹也是歪歪扭扭的,要么是卖什么东西,要么是包治什么病的等等。房前房后栽着杂树,也没有修剪过,树枝蓬乱地伸展着。在房子的空隙处还补种着庄稼,稻穗丰硕着,沉甸甸地弯下身子,伏在路沿上。有一块棉花地,棉花的叶子下,开着红色的白色的花朵。村子里,有一片空地荒芜着,野草蕤,一头牛在里面埋头吃草,旁边站着两只白色的白鹭,十分的和谐。
车子沿着乡村的公路颠簸着前行,远处,有了一片平坦的绿地,草经过了修剪,远远望去像一片大草原,十分的具有风情。有一条小河,河里都是水草,许多白鹭鸟在河边嬉戏着,人一走近,它们哗一下张开翅膀飞了起来,低低的,在绿色的草地上方盘旋。这使我想起徐志摩的“康河”,“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水边野花如繁星点点,偎依着小河的两岸向更深处流去。有一两处水塘,里面生长着睡莲,一蓬一蓬的。处身在诗意的乡村里,我的眼睛也明亮起来,身子也轻松起来,积压在心头的沉闷,一下子雪崩一样消融了。
忽然看到一架大飞机海市蜃楼般的呈现在眼前。我们把车子开到跟前,大飞机被一排篱笆围着,从篱笆墙的口子进去,一架庞大的飞机静静地停立在地面上,仿佛一个幻境。飞机的翅膀上和翘起的尾巴上有着一个大大的红五角星,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一般的民航飞机。飞机的机身已经陈旧,机身投下庞大的阴凉,一个老人坐在下面,面前的一张矮桌子上放着一杯茶水,另一个老农赤膊着上身,用锄子在锄着稀疏的杂草。篱笆墙的一角还种着梅豆,开着白色的蝴蝶一样的小花。
坐在飞机下的老人,是在看飞机的。我问他这是什么飞机,他说这是当年******乘坐的专机,老板买来要搞生态旅游开发的,原来是能进去看的,后来政府要开发这片土地,就不让再投资搞了,就闲在这儿。说到是******的飞机,老人对老一辈的国家领导人充满着崇敬之情。老人说,这飞机叫三叉戟,当年国家就三架,一架******的,一架******的,一架****的,****的摔在了蒙古,就在著名的出逃事件中。
望着眼前这架著名的飞机,我想象着当年它穿云过雾,在天空中潇洒的身影,和那些风云激荡的年代。现在,飞机已老,斯人已去,这架老飞机归入了平民百姓,在我们平常的生活里,伫立成一座坐标,提供对政治的想象。
往前走不多远,就是巢湖。站在高处看,巢湖的水一望无际,浩如烟海,远处蔚蓝色的水面与蔚蓝色的天空连接在一起,归入秘境。堤上的狗尾巴草在风中摇晃着,蜻蜓上上下下地翻飞着,在童年的意境里。
我们下到湖边去照相,湖边的土路上铺着一层绿色的东西,发出一股臭味,再一看水面也是绿色的,像被绿色的染料浸着。一位村民来,我问这是什么,他说,这是蓝藻。啊,蓝藻,久闻大名,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小路被捞上来的蓝藻覆盖着,像被蓝色的油漆漆了一般,我小心地踩在上面,这片蓝藻是一场瘟疫,水的瘟疫。
傍晚回到家里,窗外霓虹闪烁,马路上车水马龙,城外的那些事已经离我很遥远了,其实城里城外并没有城墙,但却被阻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