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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见初颜

?1.

那一片青砖黛瓦的旧宅子,面对一汪大湖,侧着山,隐映在绵绵密密的槐树荫。清绘家住巷口的那一间,宽大的门楣,树叶间投下星星点点的碎光,像是梦里才有的房子。

临街那间破旧的厅堂,被改作水果店,摆满一层一层绿色的塑料框,盛着苹果、草莓、杨桃、鲜橙、芒果、还有柠檬。正对门的墙壁上钉着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鲜果的时价,有时候,也会乱七八糟地写一些爸爸教阿咪做的习题。

明明才是五月末,天气却突然变得炎热,绿色的西瓜从店铺一直摆到了街上,看起来很壮观,可是生意却不见好,总是稀稀落落,偶尔有人来。

妈妈站在狭小的店铺中间熨白色的酒店浴巾,她很用力,动作很迅速,不停地重复,桌子发出嘎嘎的声响。旁边高低错落地摆满盛着床单浴巾的洗衣篮,已经熨好的,没有熨好的,堆得山一样。

因为水果店生意冷清,入不敷出,妈妈便帮隔壁生意火暴的洗衣店熨衣服和床单。真的很气人,同一条街的街坊,同一条街的店铺,却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前几天,张家阿婆过来告诉清绘妈妈,说是有一个附近打工的乡下佬,拖着一只大木头箱子,挨家问询有没有房屋出租。

张家阿婆是这一条街有名的包租婆,听说其夫家祖上是盐商巨贾,守着一片祖产,前后六进,大大小小二十多间房。

清绘家的房子,曾经只是张家的下人房。

妈妈本来已经回拒的,家里实在拥挤,又腾出一间来做店铺。可是爸爸知道后,又去找到张家阿婆。他想把清绘现在住的那间屋空出来租出去,清绘则搬到楼下跟妹妹住。

这让清绘很不舍,她很喜欢那个房间。有一扇朝北的窗,正对着瘦西湖。她常常骑坐在窗台,看远处湖心的离亭、荷池、柳堤。

就连窗帘,也是她刚刚用夜光的玻璃纸折出的星星帘。

清绘撅起嘴巴,向爸爸抗议:“阿咪床太小了,我们是不是只能面对面背靠背立着睡?”

爸爸也有苦衷,他下岗两年了,又一直找不到新工作,而家里的水果店又半死不活。

他嬉皮笑脸地逗清绘:“体谅爸爸啦,等爸爸找到新工作了,就把房子收回来。”

清绘不说话,站在墙角,右脚踩着左脚。她每次坏心情的时候便会这样,好像要把所有的不开心都算在那只左脚头上。

妈妈停下手里的活,叹息:“清绘乖,快去楼上收拾一下。”

清绘气呼呼,踢踢踏踏跑上楼,年久失修的旧楼被她愤怒的脚步踩得快要塌掉。

爸爸好脾气地跟上去,把清绘整理的东西一件一件搬下楼,被子、衣服、箱子、盆栽、小鱼缸,还有一只半人高的毛茸茸的泰迪熊。

一个老男人,抱一只笨笨可爱的泰迪熊,那样子真的很滑稽。清绘忍不住笑起来。

爸爸走出楼梯,清绘又听见妈妈在楼下的笑声,这让清绘原本沮丧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些。她用手指在自己的床中间画了一个圈圈。

哼,诅咒你。

2.

清绘的房间很小,却很干净,收拾得井井有条。

墙壁是淡淡粉色的壁纸,仔细看有暗暗的玫瑰纹。台灯是爸爸以前在工厂上班的时候自己做的手工,是由一只飞机模型改装而成的,落在床头,亮起萤白的光,像是随时准备起飞。可惜南方的天气温润糯湿,飞机的舷窗和起落架已经布满锈迹。

清绘最爱它亮在枕边看书。清绘有一整个书架的书。

几年前,清绘家附近的一所小学校搬迁,遗落了许多书,被爸爸全部搬回来。爸爸搬书超厉害的,半蹲着身体,把两只手臂伸到最长,好像一只长臂猿。

现在长臂猿又有用武之地了,抱着厚厚一摞书,一直抵到下巴,只能扬起脸,眼睛看向天。

他跌跌撞撞,撞响门口的风铃。

妈妈正搬着一篮床单准备出门,两个人撞在一起。妈妈叫起来:“啊呦,眼睛长在头顶啊,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撞,我就搬一筐榴莲了。”

爸爸怀里的书散落一地。他蹲下来,手忙脚乱地捡。

妈妈把手里搬着的洗衣篮搁在他的头顶歇息:“啊呦,啊呦,放回去,放回去,这些书你搬它下来做什么,摆在哪里?”

长臂猿只能重新抱着书悻悻地回头,再次撞响门口的风铃。

妈妈也抱着床单走出去,用手打一下头顶的风铃,朝楼上喊:“啊呦,清绘啊,你在门口弄一串这个东西做什么,来来回回吵死人。”

清绘探出头来说:“那是爸爸走在你前面撞到的,就你的身高,想撞还撞不着呢。”

妈妈还在嘀嘀咕咕:“我要长那么高做什么,我又不是旗杆,胡吃海塞就为了长个高个子撞风铃吗?那不是糟蹋粮食吗。”

爸爸抱着书走进来,书柜前踮起脚整理书刊的清绘疑惑地回头看向爸爸。

爸爸无奈地笑笑,清绘就明白一切了,将书一本一本重新放回去。

爸爸在旁边帮清绘,他整理到一本杨绛的《我们仨》,递给清绘,“这本书你看了吗,我前几天刚看过,钱钟书的老婆写的。”

清绘没好气地说:“不看,也不是你老婆写的。”

爸爸嘿嘿地讪笑,“我老婆不会写书,我老婆只会上树。”

楼下的风铃声又一次清脆地响起,妈妈进门的时候,居然踮起脚,用头撞了一下它。

清绘大喊:“妈妈,爸爸骂你是猪。”

爸爸急忙抢白:“你这孩子,我什么时候骂了?”

清绘说:“你刚刚不是说妈妈会上树,妈妈每次怎么说你?你的话要信得过,母猪都上树。”

爸爸还想抢白,妈妈已经跑上楼拎爸爸的耳朵了,“你们这些读书人,一肚子绕绕肠子,拐着弯骂人,不修理修理你,你下次就要玩漂移了。”

妈妈是一个利落又磊落的人,她总觉得看书,会让人变得不单纯。

清绘就奇怪:“那你为什么还嫁给爸爸,谁不知道他书呆子。”

妈妈气不打一处来:“那还不是他书读的多,把我给绕进去了。”

清绘还想说什么,妈妈的语速已经像机关枪一样压上来:“快快快,下楼看书去,楼上让你爸爸收拾,快要高考的人了,拎不清个轻重。”

“又看不起读书人,又要我去读书,你这不是没有条件创造条件看不起我吗。”清绘一边小声嘟囔一边下楼。

3.

一位穿旧式西服,头发花白,脖子上挂着相机的老先生朝水果店里张望着。

妈妈也探出头,朝楼上喊:“清绘,清绘,下来,有客人买水果。”

妈妈转身,朝“上帝”讨好地笑笑。

老先生手里拿着一张泛黄褪色的老照片,很恭敬地走上前问:“你好,我想向你打听一下,你见过照片中的这个女孩儿吗?”

原来这位上帝并不是来济世的,这让妈妈多少有些失望。她接过老先生手里的照片,胡乱一看:“啊呦,颜色都掉了,认不出来,认不出来。”

老先生又请求:“麻烦你仔细看一下,她以前就是住这里的。”

妈妈这才认真看起来,清绘也跑下楼,围过来看。

照片里的女孩儿,大概十七、八岁模样,穿一身草绿色军装,头戴雷锋帽,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子从帽子里钻出来,搭在胸前。她长了一双笑眼,又有一对酒窝。她应该很少拍照片吧,在镜头前有些扭捏,所以看起来,会让人想起一句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仿佛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老先生也颇有些徐志摩的范儿,灰色的西服虽然式样陈旧,却干净整洁又熨帖,白衬衫黑领带,大背头梳得一丝不苟,戴一架圆圆的金丝眼镜,说话总是询问的语气,笑起来斯斯文文的。

可是此刻他的表情却急切,充满期待,又好像有一丝恐惧,如一个等待老师公布考试成绩的小学生般惶惶不安。

妈妈让他失望了。“对不起,老先生,真的没见过她。”

老先生的表情瞬间黯淡下去,嘴巴里念念有词:“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她明明就住在这里,我肯定没有记错。”

他说话很小声,像是在问清绘妈妈,又像是在问自己。

他后退两步,朝着清绘住的房间张望:“就是那扇窗,她总爱骑坐在窗台看瘦西湖的风景。”

明明是自己的窗口,早已熟视无睹,可清绘却不自觉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夏天了,疯长的爬山虎蔓延了整面墙,靠窗的地方三三两两开出几支橘色的凌霄,偶尔有风吹过,墙上郁郁葱葱的叶子翻翻腾腾,有花瓣,一朵两朵落在街上,又被匆匆的脚步碾成尘埃飘散。

清绘忽然想起来:“哦,我们应该去问问张家阿婆,她肯定能认出来。”

老先生的眼睛重又发出光芒,急急地问:“张家阿婆在哪里?麻烦你带我去找她。”

妈妈想要阻止,清绘已经跑跑跳跳去换鞋了。她换了一双魔术贴的帆布球鞋,如果是系带的,就会被妈妈拽住了。

张家阿婆住在街的另一头,门前有一对威风不再、瞎了眼的石狮子。

这个时候,她一定在茶馆打麻将。在《功夫》上映之前,她的外号并不是包租婆,而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柳湖路绝代麻神,上了岁数之后,简称麻婆。

4.

张家阿婆今天手气肯定不顺,臭着一张脸,接过照片随便一看:“哎呀,真漂亮,跟我年轻时候很像,你不是找我吧?我不认识你啊。”

老先生尴尬地笑笑:“她叫林孝珍,四十年前,就住在街口那间水果店。”

“哦,那就是我家下人喽,我再仔细看看。”张家阿婆甩出去一张牌。

对家乐得嘴都歪了,推倒牌:“胡了,清一色,听半天了,就差你点炮。”

张家阿婆气得把照片硬塞进老先生手里:“不认识、不认识,我们家下人那么多,我怎么可能每一个都记得。”

老先生有些生气,但还是低三下四的请求:“麻烦你再看看,也许你记得的。”

张家阿婆又抓到一把臭牌,此刻她的脸比牌还臭,把手里的麻将掼得震天响。老先生只能悻悻地退到门口去。

走在路上,老先生突然对清绘说:“孝珍不是张家下人,她是当年的随军记者,报社的印刷厂就设在张家存盐的库房。”

清绘并不知道老人为什么要对她解释这些,但她也不想打断他。

“那一年,我在县中学教书,报社没有自己的食堂,她经常来我们学校的食堂吃饭,我们就认识了。”老先生又说。

“她是一个有着桂花香气的女孩儿……”老先生陷入了回忆。

清绘突然想起来,家里那些旧书,便是从拆迁的县中学搬回来的。那间木质的图书楼,被雷劈中,熊熊大火烧了一整夜,被抢救出来的书,都被水浸湿了。不久之后,旧学校推倒了,那些书只能被堆在操场,无人问津。

老先生一路走着,一路讲着那些遥远的往事,一直陪清绘走回到水果店。

清绘看见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本旧旧的红皮日记,将照片夹在其中一页,又将日记重新装回背包,拉好拉链。整个过程,缓慢又珍重。

也许是觉得不好意思,为了感谢清绘,将日记放回背包之后,老先生又买了一些水果。他一定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水果,只是就近在手边拿了一些柠檬,看起来那么无心。

清绘想,他的心思一定还沉浸在曾经的岁月吧。

妈妈看见上帝重又济世,乐呵乐呵地跑过来:“老先生,你下次常来,我帮你留意着,我这边人来人往的,说不定就碰见了。”

老先生走后,妈妈忍不住笑出声来:“啊呦,你说说这老头儿是不是老寿星自杀,活得不耐烦了,牙没几颗,还吃柠檬,也不怕酸倒牙根啊。”

爸爸终于整理好清绘的房间,拎着一些杂物走下楼来,“你都不怕酸倒牙根,人家一把年纪怕什么?”

妈妈奇怪:“我怎么酸倒牙根了,我又没吃柠檬。”

“你没吃柠檬,那你满嘴酸话。”爸爸笑嘻嘻地说。

妈妈气得蹦起来拧爸爸耳朵,“拐着弯儿损我,你真玩漂移啊你?”

她拿起一颗柠檬,“切片,煮蜂蜜柠檬茶,补充维生素。”又拿起另一颗柠檬:“切片,敷脸,减少皱纹,美容养颜。”

爸爸赶紧过来抢,“就你这张脸,天生丽质,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这些柠檬还是留给有需要的顾客吧。”

妈妈被抢走了柠檬,又抓起一串荔枝。“你少损我,我就算不是天生丽质,也比你天生荔枝皮强。”

5.

柳湖路的傍晚,夕阳已经落到了瘦西湖的那一边。温暖的余晖把粼粼的湖面染成一片浅浅的绛紫色。

几个游泳爱好者扑通扑通游过来游过去,惊得成群的鹭鸟扑楞楞飞起又落下。

再远处,几个少年拖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在勾湖心的莲蓬。

这一季荷花开得真好啊,起起落落,轰轰烈烈。晚风习习,空气里仿佛也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老先生在湖边站了一会儿,又开始蹒跚着向前走,清癯的背影在狭窄的弄堂渐行渐远,那么的落寞。

一辆观光三轮车叮铃铃穿过喧喧嚷嚷的人潮,刮破了老先生手里装着柠檬的塑胶袋。塑胶袋里的柠檬骨碌碌滚满一地。

老先生蹲下身去拣,佝偻着腰,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零乱。

那是一段微微倾斜的下坡路,柠檬滚出去好远。他拣到一半,突然停下来,把脸埋在膝盖,久久地,久久地,再不肯抬起头。

清绘仔细看过去,才发现他哭了,抽搐着肩膀,仿佛纠结了许久的不如意和不悲伤。

有路人停下脚步,好奇地看他,又有人好心地询问。可他始终不肯抬起头来,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丢失了最心爱的玩具。

照片里的女孩儿,应该是他的旧情人吧。隔着四十年的光阴,他旧地重游,想要找寻曾经弄丢的那个人。

四十年啊,她应该也老了吧,鹤发童颜,可他却还口口声声“这个女孩儿”。在他心里,她是没有年龄的,永远也不会老,永远都是当年的模样。中间那些错失的时光,并没有冲淡他的回忆。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什么时候,爸爸站在了清绘身后。

清绘静静靠在爸爸肩膀,她突然觉得有点伤感,也不是突然,她一直都是这样,多愁善感,不赋新词也强说愁。

爸爸也是静静地站着,任凭妈妈在楼下咆哮:“啊呦,快来帮我把床单送到对面洗衣店去。”

“喂,拜托,快点快点,让你送床单而已,不需要这么久的内心戏吧?”妈妈不耐烦地催促。

这个煞风景的女人,开一间破店,连生意也是破破的,却整天忙到天昏地暗。

街对面的唱片行,平时每天吼着:“狼爱上羊啊,爱得疯狂……”

却在今天突然放起一首深情的歌,是清绘从前没有听过的,低低的,清冽缠绵,如晚风拂过头顶的花瓣。

要多少斑驳,青苔才会入墙,多少雨你才会,撑起纸伞。

落花在亭外,又依稀了几番。流水送走呼唤,我不忍想。

风清扰河岸,也吹嘘了垂杨,你低头吹嘘了,那些过往。

夕阳映屋檐,斜照木格子窗,悠然的旧时光,我却黯然。

……

6.

有邻居过来买芒果,是常常来的老主顾。妈妈热情地招呼:“啊呦,你真的好眼光,刚刚进回来的香芒,看,上面的叶子还是绿色的。”

这位邻居在柳湖路开了一间冰店。柳湖路是一条老街,许多街坊都是这样,把临街的房子辟出来经营,所以渐渐地,这里居然变得繁华喧扰起来,每天人头攒动。

“我不用新鲜的,有没有,有没有……”他欲言又止,好像很有苦衷。

妈妈立刻明白过来:“有有有……”

妈妈从桌子底下拖出一只旧筐,里面躺着一些蔫了的芒果:“只是卖相差一些,果肉绝对新鲜,老邻居了,算你半价。”

看着他腆着大肚腩,乐颠乐颠走远的背影,清绘在心里想:肥佬,再也不吃你家的芒果冰了。

爸爸走过来,把芒果上面覆盖的叶子迅速地拣掉,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妈妈卖水果,像是打丛林战,把每一筐水果都用树叶伪装得跟狙击手似的,以为那样就能迷惑顾客。上次,她用夹竹桃叶子伪装香蕉,一个顾客挖苦她:“我虽然吃香蕉,但我绝对不是大笨象,我还能认识香蕉的叶子好不好?”

“说过多少次了,不能用夹竹桃的叶子伪装,有毒,有毒。”爸爸斩钉截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啊呦,谁买芒果吃叶子的,你以为是羊吗?”妈妈不服气。

“你就是不听,早晚出事,上次清绘的同学……”爸爸叹息。

那件事,清绘也知道的,是高她两届的师姐。几个同学去笔架山郊游,就是这个时节,山上的夹竹桃一丛一丛,胭粉、湛蓝、绯红,潮水一样开,潮水一样落。

野炊的时候,一个负责做饭的男生,好几次折下旁边的夹竹桃树枝去搅动锅里煮着的玉米,结果贪吃的师姐抢先吃,吃最多……

师姐的悼念会,清绘也去参加了。她们家信基督,清绘站在人群中,握着百合花,跟着大家一起唱:多少慈祥,多少天真,静享天赐安眠,静享天赐安眠……

穿黑袍的牧师一直在钢琴前弹奏着一首《平安夜》。

那以后,清绘常常跑去国庆路的教堂做礼拜,安静地坐在角落,听唱诗班的孩子天真的童音,通透、清澈,只如悄悄的一线光,可以瞬间穿透心房。

妈妈终于不再说话,跑去房间叫妹妹吃晚饭。

阿咪最近功课很认真,因为爸爸答应她,如果她这次考试能拿到两个优,就奖给她一辆自行车。

吃完晚饭,清绘习惯地上楼,回自己的房间。明天,这里将属于另一个人了。

清绘站在窗前,夜幕笼罩的柳湖路开始变得安静,那位老先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在他哭过的地方,有恋爱的情侣在牵着手散步,小声地说着情话,偶尔发出会心的笑声。远处湖心的离亭,有古筝班的阿姨在弹琴,悠扬的琴声弥漫在静谧的夜。

清绘的身后是搬过后空荡荡的房间,被翻动过的旧书,散发着灰尘的霉味。窗外昏黄的路灯和月光透进来,令这房间更显旧和舒适,隐约像是最后的归宿。

如果房子也有记忆,这里一定充满故事,而且,它的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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