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的声音由远而近,在黑空里传了过来。胡月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透过车窗玻璃,突然看见天空中隐隐约约有一群光点向这边移动。
“那是什么?”胡月儿喃喃道。姚胜青也醒了过来,睁大眼看了看,说道:“应该是飞机!”
不一会儿,光点伴着轰轰的声音飞近,果然是飞机,姚胜青大致看了一下,足足有四五十架直升飞机从头顶飞过。
车上的人被这一阵动静都吵醒了,后面的车突然打开了车灯。姚胜青看了看时间,才凌晨两点多,又回头看了看后面的车,抬手按了按喇叭,然后下了车。
姚胜青站在车头,向后面的人喊道:“既然大家都醒了,不如这就走吧!”倪大风也拉开车门,边向前面走来,边答道:“大家先碰个头,商量一下路线。”秦小四打着呵欠喃喃道:“多睡一下要紧啊?”张兵又是一巴掌拍了上去,笑骂道:“你个猪!”
见此,车上十二个人全部聚到一起。见王舟的头上包裹着的纱布上渗出的血迹已经发干,陈风琳又拉开车后备箱,取出纱布给王舟重新包扎。胡月儿看了看王舟的伤口,并无大碍,一边说道:“现在去CD的路已经不好走了,我们只有换道往兰州走,经西宁过青海,再到西藏了。”
姚胜青点了点头,说道:“我看路上已经几乎没什么车辆了,我们可以稍微开快点,我在前面带路,后面跟上,没什么特殊情况就不要担搁了……”
“哦,对了!”秦小四似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你们等会儿,我去拿个好东西……”说着就往面包车跑去,众人不知他又要献什么宝,诧异地看着他。不一会儿,秦小四跑来回来,手里竟然拿着几只对讲机。
“对讲机?!”汤晴空一见这东西,兴奋地叫道。
刘长生一把从秦小四手里夺过一只,一边玩弄着一边问道:“你小子从哪里弄来的?”秦小四呵呵傻笑道:“你们在药店找药的时候,我去楼上上了一下厕所,楼上是家超市,全被抢光了,办公室的墙上挂着几个这东西,我也不管好不好用就拿了来。”
刘长生说道:“我以前玩过,我来试试。”接过对讲机,按顺时针方向转动了开关,里面果然哔声响起,接着调整了一下音量,又转动频道开关,调整到了一个位置。然后他又分别拿过另两只对讲机,同样操作了一会儿,说道:“咱三辆车,用三台对讲机就行了,大家过来看一下,按住这个PPT讲话,松开后接收,每个人讲话完毕时说一下OVER就可以了。”
王云心早已抢过了一只对讲机,一边听一边看,并迫不及待地操作起来。胡月儿笑道:“看来我们这辆车非王云心指挥不可了。”众人呵呵一笑。王云心嗔道:“我看看不行啊,真是的!”
刘长生又说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汽油的问题,还好昨天在骚乱前刚加了油,但我这面包车熬油大,一路上加油站都关了门,不知还能坚持多远。”倪大风闻言说道:“走一步是一步吧,我的油足够,可以分点,实在不行一辆车挤六个人还是能行的。”大家一想,也只能如此。
敖泰已先行回到车内,发动了汽车,从车窗内伸出头来喊道:“那大家就出发吧,没什么特殊情况不到两天就到了。”
车队缓缓启动,姚胜青驾车带队,敖泰驾车居中,刘长生驾车紧跟其后,茫茫夜色中几辆车的灯光似神奇的魔法光柱将夜色撕成几瓣。
沿西蓝高速,上福银高速,车队很快就把西安古城远远地抛在了身后。王云心傻傻地看着窗外,叹道:“西安啊西安,没想到我离你如此之近,却不能投入你怀中片刻!”胡月儿也倍感伤怀,一时无语。
东方已经发亮,第二辆车里,倪大风晕乎乎地问道:“我们到哪儿了?”敖泰看了看他,答道:“青兰高速,快到平凉了!”“哦,平凉!”倪大风醒了醒精神,说道:“黄土高原,军事重镇啊!一直想来看看它是如何保关中之命、锁西北之险,看来这回也没机会了,呵呵!”
汤晴空抬眼向前方看了看也叹了一声。
王舟突然间很不舒服地动了动,汤晴空连忙歪着脑袋够过去看了看他右边太阳穴上贴着的纱布,问道:“没事吧?”“没事!”王者摸了摸插在腰后的手枪,硬绑绑的顶的难受。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快速地前行,一路无话,眼见到了中午时分,路上的车辆竟渐渐多了起来,不时发现公路两侧还有些人搭起了临时帐篷。远处似到了一个匝道,三三两两的人群站在路边张望。
“呼叫1号,收到请回答,OVER!”姚胜青的车里突然传来对讲机里秦小四的声音,王云心赶忙按下按钮答道:“收到,什么事?”秦小四问道:“这是到了哪里?OVER!”王云心也不知道,站起身,从后座把对讲机递到了姚胜青的面前。姚胜青正欲说话,只听对讲机里答道:“我们刚经过兰州,前面要转到京藏高速,OVER!”众人一听,原来是敖泰的声音。
转入指示到京藏高铁的车道,车速纷纷放慢,前方出口处竟然排了长长的队伍,路边扎营的人们更多了。“前面什么情况?OVER!”秦小四的声音再次从对讲机里传来,王云心无奈地又把对讲机递到姚胜青嘴边,姚胜青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情况不清楚,好像是堵车了……”突然,“咣”地一声传来了一阵玻璃粉碎的声音,原来是前面一辆车被车外的两名男子砸破了车窗,两名男子指着车内正大声骂着什么。姚胜青示意王云心递来对讲机,说道:“大家小心点,注意窗外的情况,相隔一辆车的距离停车,不要熄火!”
三辆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姚胜青伸头看了看,前面车的驾驶员也伸着个头向前张望。秦小四可按不住性子,一拉车门下了车便往前走来。只见数条车道上停着全国各地牌照的各式汽车,有的车里空无一人,估计是去了路边搭起了帐篷休息。
见秦小四下了车,张兵也跟了出来。王舟一拍倪大风的肩说道:“我也出去看看!”
姚胜青见三人走上前来,只好说道:“前面好像出事了!”秦小四踮起脚向前张望,看不到什么,便说道:“我们去问问什么情况吧,不能老堵在这儿啊!”姚胜青想了想,转身从王云心手里接过对讲机也下了车,四人一同向前走去。
路过刚才被砸的车辆旁,那两人正从车里接过几袋面包等东西,一脸敌意地对四人看了看,走到路边去了,车内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一脸惊恐地也向四人看了看。秦小四见状,瞪大了双眼看向刚才那两人,姚胜青碰了碰他的胳膊轻声说道:“我们虽然穷,我们不打架!”王舟哈哈一笑,一把拉过小四的手向前走去。姚胜青却拿起对讲机说道:“后面车上出来两个人,到第一辆车旁边来,等我们回来!”
步行了百十米,前方的吵杂声越来越大,远远地望去,只见前方收费处竟然是一排荷枪实弹的士兵,士兵们眼前挤满了很多人。姚胜青犹豫了一下,继续向前走去,却见前方走过来三个人,连忙问道:“请问前面怎么了?”那三人看了看这几个人,回答道:“去西藏的路封了,妈的,我们等了两天了,现在说要我们回去。”
“妈的,为什么要封路?”秦小四骂道,话音未落,只听“哒哒哒”前方竟然传来了枪声。那三人脖子一缩,说道:“果然搞起来了!”连忙向后飞奔。
四人愣在当场,一时仍没弄清状况,继续抬头向前面看去,只见前方的人群似炸开了锅,纷纷散开,向各自的车辆逃去。最前面的车有的已发动马达,欲强行冲关,有的则不管什么车道,掉头而行。枪声不停,紧接着伴随“轰”的一声巨响,一辆车竟被枪击的发生爆炸,尖叫声四起。
随着爆炸声传入耳中,四人一惊,本能地一低身,相互看了一眼,心神领会,不约而同地向来路奔去。四周纷纷乱作一团,开动的汽车不顾行人的死活,横冲直撞开来。
“快上车!”姚胜青一边跑,一边向车前的敖泰和刘长生喊道。二人见姚胜青四人跑进,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赶忙各自回到原来的车前,拉开车门候着。
四人各自上了车,姚胜青将对讲机往胡月儿身上一扔,一转方向盘,横着就开了出去,一边对胡月儿喊道:“叫他们全部后退。”胡月儿被急转的车子一晃,一时没拿住,对讲机掉到了座位下面,赶紧低身去捡。
只见靠近收费口的一辆车已然冲了出来,歪七歪扭地向来路直串,却重重地擦到了一辆刚起步的汽车后车箱,一下失了控,连翻两个跟斗,竟从姚胜青眼前飞了过去,直直地向刘长生的面包车撞了过来。
刘长生来不及开动车子,只听“嗵”的一声,飞来的汽车正撞在面包车的上半部,从顶上飞了出去,落在面包车后,连翻了几个滚才停下。巨大的冲击力也撞倒了面包车,只听的“咣啷”车窗玻璃粉碎的声音,面包车也侧翻在路边。
姚胜青顾不得这些,一踩油门,汽车已向来路冲出去数十米。陈风琳转头眼见面包车被撞翻在地,看不到车里的人有什么动静,大喊“停车停车”。
敖泰的车上已然冲下来三个人,正是倪大风、王舟和汤晴空。面包车的门已朝天,突然被人踹开,秦小四第一个爬了出来。王舟手脚快,也已攀了上去,拉开了后门,伸手去捞张兵的手。汤晴空在下面接应着。倪大风隔着玻璃见刘长生似昏迷一般,大声叫唤。秦小四摇了摇还在发昏的脑袋,一低头又钻了进去,使劲地拉刘长生,却见他已被座位卡住,一时竟无法动弹。
突然,伴着一阵“叽叽嘎嘎”的声音,又是两辆车撞上了,一辆蓝色的小货车方向失控,竟向面包车冲了过来。众人大惊失色,一边大声地喊着刘长生的名字,一边使劲地摇动车身,秦小四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脸挣的通红,依然不能拽动半分。一急越急,张兵在面包车内也完全失去了重心,两下没够着王舟的手,两只腿也不听使唤般地直立不起来。
眼见小货车就要撞上面包车,敖泰一见状况堪忧,来不及考虑,一踩油门,双手方向盘猛打,汽车呼地一下冲到了小货车和面包车之间,紧跟着一脚急刹车,“轰”的一声货车已撞了上来,硬生生地将敖泰的汽车顶出好几米才停下。
“敖泰……”倪大风大叫,连忙向前面奔去,只见货车的底部突然迸出一丝火花,伴着汽车油箱里撞漏出来的油,“忽”地一下敖泰的汽车竟燃起熊熊大火。汤晴空两步追上倪大风,一把拉着他,口中喊道:“危险!”倪大风不顾一切地甩开汤晴空的手,仍要过去救人,却听一声巨响,汽车的门竟然生生的炸飞了出来,正撞中倪大风的身体,二人摔倒在地。
“敖泰……”倪大风大呼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迸出,昏倒在地。
张兵也从面包车里爬了出来,小心地跳到地面。秦小四坐在面包车顶上竟看呆了,愣了片刻,跳下车来冲到倪大风跟前,双腿一软瘫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敖泰被炸烂的汽车仍然在烧着熊熊大火,捶胸蹬腿哭喊道:“他妈的,这倒底是怎么了啊?”
公路上所有车辆该散去的都已散去,只剩下一片狼籍,还有三三两两的人,一边向远处奔走,一边回头观望。
姚胜青驾着车缓缓驶了过来,车还没停稳,三个女人都抢着开门奔下车来。
陈风琳直奔倪大风而去,一屁股坐在地上,掏出随身的手帕,帮他擦试嘴角。汤晴空赶紧解开倪大风的上衣钮扣,将耳朵凑到他的胸口听着什么。
张兵使劲地在推动着面包车。“老刘还在车里!”胡月儿喊道。只见秦小四还呆呆地坐在原地,胡月儿脱下脚上的鞋子就砸了过去,一边喊道:“小四,没死就赶快过来帮忙!”秦小四闻言又一愣,赶紧爬了起来,姚胜青也停好车跑了过来,王舟从车上跳下,众人都到面包车另一侧,双手按住侧翻的车顶,众人喊道:“一二三!”一起用力,终于将面包车推了起来。
王舟连忙拉开驾驶室门,一边拍打刘长生的脸,一边呼喊他的名字。王云心早已绕到面包车的另一侧,钻了进去,对着刘长生的人中就掐了下去。片刻,刘长生惺忪地睁开了眼,看了看王云心,王云心的眼泪水都流了出来。
倪大风轻咳了两声,也醒了过来。陈风琳看上去也不知是哭是笑了,使劲托起他的头轻轻放到自己的腿上。汤晴空转头唤道:“快,拿瓶水来!”胡月儿慌七慌忙地往姚胜青的汽车那儿奔去,跑了两步又跑了回来,从面包车后面拿起一瓶矿泉水就冲了过来。汤晴空给倪大风喂了口水,对几人说道:“我刚才听了一下心脏和肺部,应该没有内伤,可能是激动过度,加上被车门那么一撞,才一口气血喷了出来。”
众人见受伤的二人都醒了过来,并没有一丝的兴奋,随着倪大风的目光看去,敖泰车上的火也已渐渐熄灭,只是再也见不到敖泰的身影。
太阳已经西沉。
姚胜青转头看了看远处的收费出口,一排士兵依然荷枪实弹地像机器人一般站在那里。姚胜青对众人看了看,只见大家都低着头,仍在沉思着什么,便说道:“悲痛过后,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大家是不是该动身了?”众人抬起头看了看他,又互相看了看,陈风琳突然喃喃道:“我们还是回家吧!”
“我们回不了家!”刘生长接道,“满打满算,我们的存油只能跑到西藏,这还幸亏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加满了油,现在哪儿也加不了油了!”
众人闻言又沉默下来。半晌,秦小四又跳了起来,骂道:“这他妈的怎么回事啊?西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凭什么不让我们去?”胡月儿对他看了看,说道:“你跳就能跳到西藏去了?”
“要不,我们去敦煌?”王云心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对呀!”秦小四又乍呼起来,“我们去莫高窟,三哥早就讲过,那里曾经是古人飞天的地方。如果三哥他们跟了来,见去不了西藏,也会选择去敦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