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田金宝也没做什么坏事,不过是上门寻亲的,虽说闹腾了些,叫左邻右舍看到了有些不好看,可也不算是十恶不赦,国公府没有理由将人强行扣押或是揍一顿出口气。侍卫队长只得在问完话之后让手下威胁恐吓一番,叫他不要胡乱攀亲戚,仔细项上人头不保!
金宝被这般一吓,除了猛点头再没有别的想法!
待他被人拖出侧门,一时半会的还站不稳,挨靠在墙上歇了好一会,大口大口的喘气,面色白得像鬼,惊魂未定。
金宝歇了好一会才回过魂来,隔着门板,隐隐约约听到里边有人说什么晦气,又被对头陷害了,还有说“不知道那些混蛋上哪找的愣头青,不问青红皂白就来闯门,若是国公爷在的话,他哪里还有命在”,又听另一个粗声粗气的嗓音在骂粗话,说什么“教爷爷查出来是谁在背后捣鬼,一定揍得他半身不遂”!
那看门的门子还一个劲的奉承:“哎呦,也就几位军爷脾气好,看那人是被人误导陷害的,不是主事的,这才轻松放过,换了别个,还不兜了麻袋趁夜丢到外河里喂王八啊!”
听着里边的声音逐渐散去,田金宝哆嗦着腿,捂着跳得飞快的心口,一手扶墙,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什么都不敢想了,赶紧沿着墙根往外走!
太、太可怕了!
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的,这就是京城富贵人家的做派么?
再想起自己之前打听到的,信国公,大将军,手握重达百斤的大刀一挥能砍飞一排人头(这个自然是夸大其词的),这个初入京城的青年更是几乎要吓破了胆,腿脚都快了许多,跌跌撞撞的就奔出了国公府侧街,一头扎进街道上人群里,跑远了。
一直在身后盯着的门子这才松了口气,回去复命。
端坐院中的禾苗也松了一口气,喝杯热茶压压惊。
她那堂兄可真有本事!不过才一天,就打听到了自己住在国公府,也不知道他攀上了哪方神通,这路指得也太好了!
七宝幽幽开口:“你那堂兄不是什么聪明人,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老鼠,碰巧罢了。”正好有人要整国公府,或是要给七皇子添堵,却是没人想到会是应在禾苗身上。
托任安拼命修改相关人员记忆的福,禾苗是在“去岁冬狩后”方才抵达的,田金宝找的人却是去年夏秋之交就赴京了,打了个时间差;而且年龄也对不上,禾苗如今可是改小了五岁,而且她的“娘家人”也到了京城,下晌就要将自己给接走了,有心人哪怕是想要做什么,也暂时找不到借口动手。
当然,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的出乎意料。
销声匿迹有一段时间的平乐公主突然又蹦跶出来了。她仗着父皇最近对十六皇子的宠爱(平乐跟小十六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恳求父皇放自己出宫去城内的皇家寺院上香,给未来的夫君和婆家祈福。
这样的谎话,皇上信才有鬼。
只是平乐言辞凿凿,又言此番是自己还在闺中最后一次出行了,甚至搬出了自己幼时的种种事迹,说当时是多么的天真漫烂,之后会脾气越发的骄纵,也是因为父皇母妃的宠溺,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公主,不论做错什么,都有父皇给她撑腰。
“彼时,儿臣还记得,每次有什么好东西,父皇都第一个记得皇祖母和母后,往下数,就是母妃和儿臣以及十六弟了。”平乐泪眼婆娑的看着老态龙钟的父皇,强忍着悲愤说,“可是,儿臣做错了什么?儿臣不过是喜欢上自己喜欢的人而已!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却没有想着要伤害谁人性命!”皇宫里的龌蹉那么多,每年死人不知几何,为何却对我那么严苛!最后一句当然不会明着说出来,只是她坚毅的目光却透露了这一点讯息。
皇上耷拉着眼皮,沉默的盯着她。
半晌,老人才缓缓开口:“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也给小十六和你母妃求个平安符回来。”
平乐愣了一会,掩下满心激动,她深吸一口气,朝皇上磕了一个头。“多谢父皇恩典!”
待人离开,皇上冲着空气做了个手势,“去,盯紧了。”
一阵微风拂过,侧门露出一道缝隙,很快又阖上。
王海目不斜视地上前给皇上换了一杯热茶,温言劝道:“皇上,龙体要紧,莫要伤神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皇上捧着热茶暖手,闻着茶香中带着的一点苦涩和腥味,暗骂一句:“臭小鬼!就不能将这味道掩一掩!”连着数日,喝的都是任安开的养生茶汤,他这舌头都快要尝不出别的味道了!那小鬼肯定是故意的!
但是,偏生任安这种不捧着自己不端着自己的随性,倒是显得光明磊落,别无所求。
对权势没有兴趣,不巴结,不逢迎;对钱财……嗯,貌似有点看重,却也不是一昧强求;不喜读书,不思进取;不近美色;不好美食;吃东西有点挑嘴……可就是这样一个满是缺点和漏洞的小屁孩,数次救了自己的性命,却没有索取什么。
哦,最后张口要的那一面八卦镜除外。
皇上不知道那镜子有什么用处,可是他有感觉,镜子安放在自己的居室后,他的身体就每况愈下,精神愈发不济。
暗卫回来报告说,任安带着八卦镜回府后,直接就将镜子放置在屋顶上了,直直对着苍穹、日月星辰。可是,八卦镜是安置在正堂的屋顶,他却是躲得远远的住在小花园里,可见那八卦镜不宜近身。
又打探到原本八卦镜是放置在国师大人的房间里的,最后国师也仙逝了……说不得,那是一件邪器!难怪只有老天爷能镇得住。
皇帝想了很多,觉得无论怎么赏任安都不为过。
若是平乐没有认清楚现实,仍然打任安的主意想要找麻烦,他不介意少一个女儿,也算是为任安清理掉一个障碍了。毕竟,他也是要老去,要比年轻人先走一步。
结果出乎他所料。
暗卫回来汇报说:
平乐的确是直接去了皇城西北角的寺院。
不巧的是:信国公家二房大小姐沈姑娘,也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