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小东西几乎没什么灵气,任安也没有太过吃惊,随手将它从头上拿下来。
捧在手心里一看,原来是一只胖乎乎的虫子。
任安是相当讨厌虫子的,毕竟他们是曾经的敌人。
胖虫子在他手心里扭了扭,全身都在打着摆子,那圆滚滚的身子抖得厉害,就跟抽风了似的,像是在恐惧地想要逃开。
任安默了默,担心被树妖发现,小小声问了一句:“你在抖什么?老子又不吃虫子。”
那胖虫子一听,立即安静下来,而后,任安就听到了一道稚嫩的嗓音,“危险,大树坏,要吃鸟呀。”
原来这只虫子正是二胖,半夜爬起来趴在洞口偷看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了。此时遇上一个不明属性的妖怪路过这里,立即出声警告。其实它的本意是想要找妖帮忙去救那只被困住的鸟妖的,但是发觉对方不过是一只小老鼠——不得不说任安的伪装很成功——二胖干脆就只能警告了。救得一个是一个。
任安没想到一只虫子居然也发展出灵智了,甚至还能跟他沟通。
他抬头看了看,一旁的大树高不见顶,枝叶丛生茂密繁复,难得在那树妖的范围内居然没有被吸走生机。
他没有时间将虫子放回虫洞,直接将胖虫子放进荷包里,带走了。
越往里去,那苦涩的草木味儿越是浓郁,几乎要化作实质包裹在周围。若是换了其他妖物,估计此时已是寸步难行,躺倒在地上等着被楠树妖收拾了。任安却是不惧的。他本质属药草,又习得医术和道术,对毒物也颇为通晓,这楠树妖的幻术和些微毒性暂时还难不倒他。
任安直接就走到了树下。
二胖躺倒在荷包里装死,一点动静都不敢闹出。
其实这里距离大树的本体还有几十步的距离,可是任安走不动了。
入目所及,密密麻麻的都是树枝树叶,还有在地面蜿蜒扭动爬行的树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庞大的怪物,周围聚集了成千上万的灵蛇在顶礼膜拜。
饶是任安见多识广,看到此般诡异景象也有些头皮发麻。
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树……
离得近了,层叠枝叶中爆发出来的声响也听得更清楚了,鸦九嘶哑的叫声终于传了出来。他那微弱的灵气断断续续的,几乎要被楠树妖浓郁的木灵气给掩盖过去了!
任安不再迟疑,一声暴喝,手中甩出一沓符箓,纷纷扬扬朝四周的树叶树根贴去!
挥舞爬动着的根枝顿时一静,呼啦啦的,如摩西分海般,疾速退开,空出一条仅仅容纳一人通过的小路!
任安哧溜一下往前冲去,遇到挡路的树根就贴一张符纸逼退,好容易挤到树干前边,终于看清楚内中情形。
鸦九蹲坐在地上,耷拉着翅膀气喘吁吁,身边还围绕着几根枝条,张牙舞爪的欲要将他抓住了撕碎,却被一道又一道的风刃逼退。
周围地面都是散落的残枝败叶,就连大树树干也被轰出一道深深的口子,树皮中溢出的粘稠浆液已经凝结,在伤口上形成一道浅褐色的痕迹。看来鸦九也有奋力挣扎,无奈树干太大了,他一下子无法弄断,反倒是激得这楠树妖更是生气,一副不弄死他不罢休的架势。
大约是察觉到陌生气息的闯入,几根树枝立即戒备地瞄准了任安的方向,摆出一副攻击的姿势。地面下,树根蠢蠢欲动,纷纷破土而出,从四面八方朝着树中心处游走过来。
任安将手中剩余符箓朝四周一甩,爆燃出数十团小火苗,呼呼朝逐渐合拢的树枝树叶扑去!好几张燃烧的符箓落到地面,立即引燃了才刚冒出头的树根!
大树爆出一声怒吼,那硕大的树干上慢慢凸显出一张面孔,横眉竖目地瞪着任安!
鸦九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傻乎乎地转过脑袋,立即被一道熟悉的气息给揽入怀中。
他下意识的扑腾着翅膀挣扎了一下,头顶传来任安熟悉的声线:“别动!”
鸦九停顿了一会,挣扎得更厉害了!
“坏蛋!又变成任安的模样来骗我!老子啄死你!”
任安十分惊讶,一时没防备,被鸦九给叮啄了两下,皮都破了。
一股比楠树妖更浓郁的草木气息立即弥散出来。
鸦九木了。他咂咂嘴,嘀咕道:“好像是真的。”说完,还嘴馋地偷偷舔了舔任安的伤口。也是因为那些许熟悉感,他刚才没有放风刃,否则可就要误伤同伴了。
只是任安的恢复力比大多数妖精要迅速,转瞬间伤口就消失了,鸦九也只能舔到一层皮。
不过,即便是人参精的皮,那滋味也是有些作用的,好歹能够弥补些许损耗的灵气。鸦九窝在他怀里,老实不客气地舔了起来。虽说没有人参泡水的功效来得好,却也聊胜于无。
任安:……
突然很想捏死这个二货怎么办?他的身体只能给娘子舔的!
“嗷嗷嗷——”楠树妖发觉自己被忽视了,勃然大怒,呼啦啦地甩着树枝抽了过来!
之前放飞的火焰符已经熄灭,地上掉了一堆烧毁烧焦的残枝破叶,还有几截黑乎乎的根系,看来这楠树妖在灭火一途还有些小聪明,拼着不要那几百张叶子,也要团成厚厚的一团隔绝空气让火苗熄灭。
只是凭白损失这些枝叶,又消耗了灵气,眼看着到手的猎物很可能要被抢走,楠树妖的气势更盛!一副誓要将两个拍死在这里的架势,挥舞过来的枝条俱是粗壮的,叶子如蒲扇大,带起的劲风足足能扇飞一头小牛犊!
任安不敢轻敌,在自己和鸦九身上贴了两个微缩符,嗖地一下,从枝叶的缝隙中钻了出去。那呼啸而过的枝叶带起的风势还差点将他给吹歪了方向。
就这样,凭着不过半截小手指大小的体型,任安穿梭在层层叠叠纵横交错的枝叶中,沿着树干一路飞了上去,一刻钟后总算了飞到了大树顶上。
重见满天星光,一弯月牙挂在天边,晚风微拂,虽说鼻端闻到的还是那苦涩的草木味儿,鸦九仍然喜极而泣!
“呱呱!”他激动地叫了两声,爪子牢牢勾在任安身上,不敢松开。拼搏了那么久,他连飞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破碎嘶哑的嗓音立即吸引来了在不远处兜圈的蒲公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