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子短信来的时候,我正在躲在自己的房间哭,我向来不爱对着人哭,因为有一次哭的时候不小心看了一眼镜子,然后不哭了,被自己的嘴脸吓着了。从那以后都是蒙着被子哭。家子问,然姐干嘛呢?我说没事,哭着玩呢。他丝毫不惊讶,说,哦,那不打扰你了,接着哭吧。靠,什么哥们嘛,跺吧跺吧喂狗算了。
被家子一搅,哭的兴致就没了。于是拿起电话想祸害谁。瞅一眼表,靠,都十点了,哭了六个小时,创记录了。小的时候把眼泪当武器,到后来,人们已经把我的泪当鳄鱼泪了,就像与某人分手时他说,阿文是那么脆弱的小姑娘,我不忍心伤害,而你,哭一场就好了。靠,说得是人话吗?从那时起,我也很习惯把自己当鳄鱼,隔断时间就排一次盐。
嘿,方便说话么?这是我习惯的开场白,因为,我总是喜欢祥林嫂般的絮叨,这句话全当好心的提醒。不..对面的大头于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我啪就把电话挂了。隔一下,短信来,妹子,我在老丈人家呢,出什么事了?靠,在老丈人家怎么了?我又不是你秘密情人,干嘛把我藏着腋着的?切,于是不理他,隔一会短信又来,妹子,出什么事了,告哥,是不是小东北又欺负你了?靠,关心就直说嘛,干嘛这么哆哆嗦嗦的?有老婆的人都这样吗?我对你又没什么企图,五年前你可不这样,殷勤着呢。郁闷。再郁闷我也得回一条不是?这是做人的基本道德。哥,我没事,你搂着嫂子好好睡吧。“哪有那待遇啊,还没结婚呢,现在跟小舅子挤一张床,他脚臭着呢。”靠,我的大头哥,你扮什么清纯啊?你哪是委屈自己的主啊。哎,变了。都变了。其实,变得最大的是我。五年前,怎么说,我也是一文学小青年啊,怎么就成现在这副德行了?“哥,你真的把小忧给忘了?”“死丫头,怎么尽戳人心窝子呢?你能忘了清扬吗?”“哥..”“睡吧,妹子,相信我,抬起头,天空就会亮起来。”我听话的闭上眼,眼泪又开始泛滥,靠,今天不是排过了吗?
五年前。
五年前我还是一特斯文的小丫头,扮深沉的总穿黑色的衣服,夏天是黑色的连衣裙,冬天是黑色的呢子大衣。开学第一天发军训服装,我一眼看到排头的小姑娘,真矮,也真小,一身洁白的连衣裙,站在队里就像只展翅要飞的小鸽子,呵呵,逗,她白我黑,她头我尾,她瘦我肥。拿完服装她排到我后面,我转头俯下身,小妹妹,你哪个班的?“信工2,咦,你凭什么叫我小妹妹?我叫郁小忧,你呢?”“巧啊,我叫茫小然。”“真的?”“真的。”那是和小优第一次见面。直到现在都忘不了她当时的神情,小嘴微微翘起,一副不服小的神情。她就是那样的一个人,走路时永远挺得备儿直,背着手,总是害我本能的低头哈腰。(小优,如果你永远是那个样子,多好..)
认识大头于是在正式上课后的第二周,那是一堂英语课,老师一直到上课都没出现,上课十分钟左右,教室门口有一硕大的头颅在晃动,然后进来环视教室周围,班长楞了一下,犹豫的喊,起立,全班稀稀拉拉的立起来,大头慌了,“那个,我,我就是看看有没有空座位,大家,恩,大家别这么客气……”
“对不起,我来晚了。”话没说完老师就楞那了,与大头面面相觑,年轻的女老师试探着问,您是不是走错教室了?没有没有,大头磋着手,我是您学生,多多指教,嘿嘿,多多指教,我学生?怎么没见过你呢?叫什么名字?于.于.于.他故意把于拉得很长,像召唤牲口的样子,底下的学生有窃窃的笑声。于什么?快,他很不情愿的说了出来。
“妹子,用下橡皮,一下课他就从后面窜上来,在我面前伸出手。我定定的望着他,回答我三个问题我就借你,一,凭什么断定我比你小?二凭什么断定我有橡皮,三,为什么上周没来上课?你不是政委吧,他坏坏的笑,第一,学生证是我帮着整理的,你比我小十二天。二,刚才你的笔袋掉地下漏出了史奴比橡皮。三,上周回家相亲去了。呵呵,茫小然同学,借我吧。中午请你吃饭。(哥,那时的你笑得真痞,也真灿烂。很怀念。)
你怎么不吃啊,我挥动着手里的小猪蹄,满嘴油的问他。喂,瞅什么呢?嘘,大头神神神神密密的把大脑袋伸过来,看见你后面的小姑娘了吗?你把她的详细资料搞到手,我请你吃一个月的猪蹄。我往后看了一眼,乐了。“郁小忧,信工2,一米六一,44公斤。喜欢白色,喜欢雪。是信工2的文艺委员”我把手中啃剩的骨头塞进他合不上的嘴巴,“不好意思,又得叫你破费了。不过,你要能把小忧身边那个帅哥的情况调查来的话,可以免你半个月的猪蹄。”“庄清杨信工2一米八四,71公斤,喜欢篮球,广播站播音王子。”大头像逮住救命稻草般脱口而出,这次轮我合不上嘴巴了。你怎么认识的?傻丫头撞枪口了吧,清杨是我下铺啊。
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大头和我商量。我犹豫地站起来,擦擦嘴,侧身的时候裙子挂住了椅子,我很费劲的拽的时候,听到了天籁般的声音,于哥,你也在这。这位是?哦。我。我叫茫小然。我匆忙的伸出手,由于激动,椅子被我裙子挂的岗岗响。小帅哥伸手轻握我的四个手指,不动声色的笑了。(清扬,你永远不知道那天你笑得有多么好看,那样幽幽浅浅,像像尘封了很久的百合花瓣。让我的尴尬瞬间化为乌有。就想那样,一天一年,都是一瞬间定格的你那不动声色的茫然的侧脸。)
没有我在你总是出乱,小忧拯救出了我的裙子,椅子很不满意的咯吱一声响。整理裙子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大头,好家伙,盯小忧的眼睛往外冒火。哈喇子都出来了。
转眼一个月。由于新生辩论赛我和大头忙得脚打后脑勺。学校领导保密工作做的超赞,忙活一个月愣不知道对手都是谁。分成俩拨,一二辩揣摩对方的辩词三四辩就是大头和我立即应答。不得不佩服大头的大头,不是白大的,每次面临险镜他一站起来,我就知道有意外。可他带给我的仍是意外。比如辩题是在现代社会上,男女谁的角色比较重要,一辩长得很斯文的一个小丫头,话却很激烈“请问反方辩友,你体会过女性怀胎十月的辛劳吗?你体会过女性一朝分娩的痛苦吗?你体会过一位母亲喂养孩子的艰辛吗?你体会过堕胎的挣扎和煎熬吗?你体会过吗?”几乎声泪俱下的语调让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大头却很冷静的抬抬眼皮:“没有。”然后坏笑一下:“听您的意思,您体会过?”
这些意外常常打得对方措手不及,我却怀疑,这种贫不大靠谱。一起吃饭时他会色色的盯着我看,然后猛得把脸在我眼前放大,问“小优现在干嘛呢?”切,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大头。真的动心了?”“哎,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空渠啊。”“什么意思?”“你傻啊,看不出她和清扬很暧昧吗?”
心忽然间的下沉,凉到十二指肠,庄--清--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