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英妮飞剑刺杀亲子,复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身形疾闪,扑到丈夫雷鹏身边,一把扣住他的脉门,右掌悬在丈夫头顶,将落未落。
雷鹏虽然年轻力壮,但却不谙武功,脉门被制,登时半身酸麻,空有一身蛮力,也无力挣扎。动辄被媳妇擒拿折辱,令他羞愤难当咬碎了钢牙,喝道:“无耻贱货,你要谋杀亲夫,就便下手,想要玉符,今生休想!”
贾英妮面带喜色,拍拍丈夫面颊,娇声问道:“相公,如此说来,玉符果然在家中?”
雷鹏急怒之中哪知厉害,今朝被妻子当着父母之面挟制,令他颜面扫地,怒发冲冠,不顾一切地吼叫:“不错!就在我手中!”
“鹏儿,休要胡说!”雷老爷疾声喝止。
怎奈爱子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可怜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眼见得爱子危在旦夕,登时方寸大乱手足无措,将焦虑的目光投向了夫人。
雷夫人冷笑一声缓步向前走,说道:“贾家姑娘,俗曰虎毒不食子,你不仅要杀戮亲生骨肉,还要谋杀亲夫不成?看来,你我两家情分已断,请你放开我儿,就此回归你家去吧,无论什么条件,只要老身能做到,老身无不应允。”
“我是什么不要,”贾英妮厉叫:“交出龙凤玉符!”
“雷家委实没有此物。”雷夫人沉声回答。
贾英妮目光一转,阴笑说:“既无此物,本姑娘愿退而求其次,只怕你不肯答应。”
雷夫人深注贾英妮,一字一字说:“有何条件,不妨讲来。”
贾英妮说:“我要你杀尽雷家老小,写下遗书,将庄内一切悉数归我,而后立刻自行了断,可能做到……”
“贱货!休要欺人太甚!”雷鹏怒叫。
“啪!”一声脆响,贾英妮挥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雷鹏怒发冲冠,激愤欲狂,但却无力反抗。
“鹏儿,稍安勿躁!”
雷夫人举掌安抚爱子,双目紧盯贾英妮,脚下缓缓移动。意图很明显,她想伺机出手救人。
贾英妮鬼精灵,一眼看破了婆婆的图谋,躲到丈夫身后,抬掌按住丈夫腰间“命门”大穴,厉吼:“老猪狗,你再敢踏进一步,本姑娘立刻震断他的心脉!”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贾老儿,你养的好女子!”雷老爷捶胸顿足悲叹不已。
身为晚辈,刺杀亲生骨肉,谋杀亲夫,当众詈骂自己的婆婆“老猪狗”,不特大逆不道其罪当诛,如果告到官府,会被以忤逆罪乱棒打死。贾英妮却百无顾忌,显然要死心塌地与雷家决裂,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双方相距仅有数尺,雷夫人若能再进一步,便可出手救人。但三载相处,她深知此女心狠手辣,倘若一击不中,爱子性命难保。
她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出手,停住脚步,深注贾英妮,平静地问:“贾家姑娘,贾、雷两家交情不薄,令尊与我家老爷乃是多年同窗挚友,何必一定要斩尽杀绝?此间一切,可以悉数付予你,我雷家老小,愿远走他乡,永不回来,如何?”
贾英妮冷笑不已,说道:“老猪狗,你走得了吗?不妨实言相告,庄周十里之内,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你雷家连一条狗也休想逃出去!”
雷夫人闻言,心中震撼不已,方知雷家满门已经陷入了绝境。她竭力抑制心中惶惧,急急问道:“如此说来,你有不少同伙?”
“不错!”贾英妮得意洋洋,趾高气扬:“远处不说,仅庄周五里之内,便有数百名一流高手蓄势以待。”
“我雷家耕读传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问世事,不惹是非,与江湖朋友素日无怨,近日无仇,请问贾姑娘,这干高手缘何要向我雷家寻仇?”雷夫人客气地问:“请问他们都是什么人?”
贾英妮一脸的小人得志之态,说道:“不妨实言相告,他们都是龙虎门高手,本姑娘也是龙虎门下银牌使者,奉命向你家追讨龙凤玉符。识相的乖乖交出玉符,否则,只消本姑娘一声令下,你雷家便会鸡犬不留!”
雷夫人暗暗生凛,龙虎门威震西凉,门下高手如云,如日中天,惹上他们,雷家恐无噍类矣!
“老贱货,你若识相,便乖乖交出玉符,本姑娘或者可以网开一面……”
“或者依旧要斩尽杀绝?”雷夫人绝望地问。龙虎门雄霸一方,行事只问目的不择手段,不留活口,即便得到玉符,雷家也会在劫难逃。
贾英妮“咯咯”一笑,说:“君不闻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姑奶奶不会留下后患与自己过不去,哼!”
“你下手吧!”雷夫人长叹一声,不再央求。
贾英妮胸中杀机怒涌,功运全身,催动内力贯注于掌,便要出手。
侍女冬梅大叫一声“小姐”,奔到贾英妮身后,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贾英妮没听清,回首问道。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雷夫人目中神光爆射,身形疾闪,扑到贾英妮身旁一掌挥出,劈向她的粉颈。
冬梅惊叫一声,晃身急退。
脑后生风,贾英妮立知是夫人觑隙突袭,她深知老太婆的武功较之自己高出一大截,挨上一掌保证筋断骨裂性命难保。
凡人不到迫不得已,绝不会与人同归于尽,贾英妮更顾惜自己的性命,她若强行出手,必然会将丈夫毙于掌下,但逃不过夫人雷霆一击。千紧万紧,自己的性命要紧。她不遑杀人,松开手闪身急退。
掌风呼啸,擦颈而过,虽未击中,也觉后颈生痛。贾英妮暗呼一声“侥幸”,又骂一声“贱婢误我”,有如被踩了尾巴的狗,甫退乍进,跳将起来泼野地进击,双掌翻飞,一上一下猛攻夫人胸腹要害,霎时与夫人斗做一处,口中高叫:“冬梅,莫教小狗走了,快拿住他!”
她的武功较之夫人虽然差了不止一筹,但一味游走缠斗,夫人一时之间也奈何她不得。
黎湘飞快地捡起宝剑,一手紧抱小天鸣,一手执剑,挺身上前,拦住了冬梅。
冬梅拿腔作势,左右游走,准备攻击,一对乌黑明亮的眸子却连连向门外示意,似乎要他们快快逃走。
黎湘虽有所觉,却不敢造次托大。雷鹏则急怒攻心,心绪大乱,恨不能将这两个女人毙于掌下,哪里顾得上看她眼色?
夫人一边拆招封架,一边高叫:“老爷,速带鹏儿湘儿走!”
老爷双足发软,迟疑不决。
“湘姐姐,速带我爹爹出去,我杀了这贱婢!”雷鹏夺过长剑,疯虎般扑向冬梅。
黎湘略一迟疑,返身架住老爷逃出厅去。
雷夫人看到丈夫与黎湘,以及爱孙安然脱身,心中一宽,急叫:“鹏儿,快走!”
雷鹏哪里肯听,高叫:“妈,你先走!”双手握剑,胡乱猛砍猛刺,全无章法,却剑剑不离冬梅要害,迫得她满厅乱躲险象环生。
冬梅看似慌乱,实则一进一退神妙万分,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从剑锋下闪身避开,偶尔出掌,也是虚张声势,并不攻击对手要害。这种打法出力不讨好,而且极耗功力,不一刻,她便发髻散乱,娇喘嘘嘘。看到雷鹏依旧不顾一切地穷追猛打,芳心中好一阵埋怨。
她一边躲避,一边低低说道:“傻瓜,你不走,夫人如何脱身?”
雷鹏不予理睬,穷追猛打。
雷夫人只当爱子无法脱身,猛攻几掌,迫退贾英妮,返身拦住冬梅,喝令雷鹏快走。
冬梅早知道夫人早年曾随兄长走镖江湖,自非等闲之辈,哪敢硬接?慌忙晃身而退,抖擞精神准备迎战。百忙之中,朝雷鹏投去似嘲非嘲的一瞥。
“鹏儿,你走是不走?”
“妈,要死死在一起,孩儿不走!”雷鹏倔强地叫。
夫人迫退冬梅,一把拎住雷鹏的衣领,怒声骂道:“不孝孽障,留此何益?速护汝父逃生,休要在此等死!”说罢,反手一掌拍在爱子面颊之上,喝道:“快走!”
雷鹏如梦初醒,登时泪如雨下,跪地连拜三拜:“母亲,此仇不报,孩儿誓不为人!母亲保重,孩儿去了!”跳将起来向门外奔去。
贾英妮闪身拦住去路,“咯咯”一笑,柔声说道:“相公,哪里去?”
雷鹏睚眦尽裂,双手握剑,全力刺出。
贾英妮虽然只是个末流角色,但对付雷鹏这种凡夫俗子,则游刃有余。只见她挥掌拍开来剑,跨前一步,施展擒拿手法,左掌去扣雷鹏腕脉,右掌以八成内力拍向雷鹏胸口要害,跟进的右膝猛然抬起,凶猛地撞向雷鹏****。一招三式,式式都是要命的很辣阴毒招式,奇快绝伦。无论哪一招,如果用实了,雷鹏都会横尸当场。
雷鹏晓得厉害,脚下踉跄后退,手中长剑奋力胡乱挥劈,虽无章法,倒也虎虎生风,令人不敢轻樱其锋。
贾英妮不敢冒险进击,急退一步,躲开剑锋,冷“哼”一声,觑隙攻击。
夫妻三载,她知道丈夫不谙武功,但那一身蛮力,却令她不无忌惮。
同样地,雷鹏也知道妻子的武功虽不如何高明,但对付自己却绰绰有余。双方已经撕破情面势不两立,倘若落入她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步步后退,脊背抵住了方桌,心中一动,叫声“打”猛挥两剑。
贾英妮看到他被方桌阻住退路,心中大喜,正要扑上,孰料雷鹏陡然挥剑扑来,她急退数步避开了来剑。雷鹏甫进乍退,迅速绕到了另一侧。
他身形一动,贾英妮便知上当,弹身而起,凌空出掌拍向他后,可惜迟了一步。贾英妮一击不中,身形落地,恰恰与丈夫隔桌相对。
雷鹏也是刚刚站稳,见状挺剑疾刺。
贾英妮冷笑一声,一手把住桌沿,身形侧仰,一手伸向桌边的酒壶。
剑锋擦鼻而过,毫厘之差,未能刺中。
雷鹏身强力壮,除去读书耕作,暇时常去山中采药狩猎,打熬出一身好筋骨,反应快逾常人。看到贾英妮去抓桌上酒壶,立知其意,不假思索,飞起一脚,将方桌踢翻,霎时杯盘乱飞,夹杂着酒菜劈头盖脑罩向贾英妮。
贾英妮亦非等闲,纵身拔起五尺,有如恶雕腾空,头下脚上,右掌五指戟张,抓向雷鹏持剑手腕。
雷鹏从未接触过武林中人,哪里见过这等阵势,竟然呆呆地仰面望着凌空扑来的妻子,忘记了出剑,也忘记了躲避。正惊愕间,忽觉腕上一痛,手中宝剑已然易手,落入贾英妮手中。
贾英妮一击得手,更不怠慢,就势一剑挥出,攻向雷鹏的咽喉要害。
“鹏儿,快躲!”母亲的惊叫声及时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