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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起

打开电脑,呆呆的盯着屏幕,不知该如何提笔书写自己现下这般心情,她看了一眼身旁放着那本民国小说,像穿越时空,穿越地点的将自己带入了那个年代,那个军阀混战,烽火连天的时代。

1925年(民国十四年)

天津——“天子津渡”,与距离数千米的北京相比,显得那般安宁,像是一种假象,也像是一个梦。

午夜时分,当世间沉睡,万物沉静,“梦巴黎”飘来了阵阵销魂的歌声,这是法租界最大的夜总会,云集了各国领事高官和天津达官显贵,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梦永不会停歇。

“颜厅长,有没有看最近的报纸?”洛啸珏靠在沙发上,抿了一口手中的白兰,语气略带无奈,一双迷离的丹凤眼与大厅的灯光交相辉映,“昨天还是官,今天就变成了贼。”

“啸珏老弟,太过悲观了,”穿着白色西服男人似笑非笑地说,“现在有哪个地方有咱这儿这般清静?”

“韦奕兄说的对,是洛某杞人忧天了。”洛啸珏整了整衣襟,举杯一饮而尽。

颜韦奕搂着身旁的法国舞女也随之举杯,只是淡淡一抿:“不过,看现在的形势,我们要早做准备啊!”

说话时,颜韦奕流露出少有的严肃,不过一瞬,让洛啸珏也偶感是错觉:“明明说好了,既然来玩就痛痛快快的,不谈公事。”

颜韦奕边说话,边放下酒杯,拉起身旁的舞女走向舞池。洛啸珏也绅士地邀请身旁的舞女跳舞。

已是深夜两点了,洛啸珏驱车回家。在路上,洛啸珏反复思量颜韦奕的那句话,这个人左右逢迎,很会把握局势动向。对于现在这个时期,能够稳稳地抓住时局,便是拿到了一张“护身符”。

回到家中,下人已在浴室放好了洗澡水,脱掉那沉重的负累,将自己置身于浴缸中,温暖的水渗透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洗去了自己带了一天的面具,回忆又将洛啸珏带到了十年前。

父亲倚立在前庁的案前,正出神地望着墙上悬挂的《竹石图》。

“爸,我想去美国读书,”洛啸珏用坚定的目光看着父亲,说出了自己一直都想说出的话。

洛家从明朝就在官场就任高官,瀚海沉浮了多年,父亲洛瑾轲因清王朝的腐败而发展实业,在天津也是数一数二的,因为父亲坚信只有发展事业,才能救国兴国;洛啸珏的母亲也是世家望族之后。啸珏是他的字,本名洛光磊,是家中独子,下面有两个妹妹,但都年纪尚小。从小洛啸珏就在父亲的启发下接受中西结合的教育方式,使他对那个西方国度尤为的向往。

听到洛啸珏的声音,父亲缓缓地转过身,用严厉的声音质问道:“你想好了吗?”

洛啸珏直视着父亲质疑的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父亲的目光瞬间变得温柔了,但语气仍没有丝毫改变:“既然决定了,就不要让我和你母亲失望。”

洛啸珏抬头正对上父亲的目光,这是他自小到大第一次被父亲肯定,不觉一阵欣喜:“那父亲我先告退了。”

“回去整理行装,船票和学校我会给你安排,”转身的一霎那,又听到父亲的嘱咐从身后传来。

洛啸珏压抑着喜悦轻轻的嗯了一声。

“呤…呤…”急促的电话声响起,洛啸珏抬手去抓电话,偶感觉周身一阵冰冷,缓缓睁开双眼,原来自己竟在浴缸里睡了一晚。伸手拎起睡衣便急匆匆的走向电话。

电话另一头传来母亲的声音:“啸珏,今天是周末,抽空回家吃个晚饭,你姚伯父伯母会带卓敏来。”

“知道了,”洛啸珏淡淡地回答。

“记得晚上七点,不管你有任何事都给我推了,”母亲用甚少的命令口气对他说。

“嗯,”洛啸珏无奈的应答着。

放下电话,仰面躺在床上,对于姚卓敏,洛啸珏并没有太多了解,只知道她在家中排行老二,上面有一个姐姐。而婚约也是在他准备去英国留学之前,双方父母定下的。在那时只是和姚卓敏匆匆见了一面,并没有过多印象。姚家与洛家常年都有生意往来,双方是很好的生意伙伴,也算是门当户对。原本决定洛啸珏留学回来就举行婚礼,可因他回国后,一直忙于公事便耽搁了。其实,他并不讨厌姚卓敏,只是不太赞同父母包办的婚姻模式,许是受了西方自由恋爱观念的影响吧!

洛啸珏叹了口气,瞧了瞧立在墙角的座钟,想起今天早上的会,便收起心绪,换好衣服下楼了。

站在窗前,看着街道上车水马龙,虽看不到路人的表情,可从他们的步伐里,洛啸珏隐约感受到了周末带给人们的平静的喜悦。记忆中儿时的自己最盼望的就是周末,因为每到那时,父亲总是会放下生意上的应酬来回家陪他们,就算只是一家人吃顿晚饭也是幸福的,想到这儿,洛啸珏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算一算自己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能陪父母。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已是六点了,是时候回家陪父母了。转身收拾着桌上的文件,便独自一人驱车回家了。

将车停到家门前,刚抬步迈进院子,就见一阵青烟飘到自己怀中,低头一看竟是自己的妹妹缨卉。

缨卉扑到哥哥怀里,张口便道:“哥哥,你可回来了,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家,工作就那么重要吗?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忘了。”

缨卉挣开哥哥双臂,噘着嘴,满眼怒气。

洛啸珏轻轻的拍了拍妹妹的头:“哥错了,以后一定经常回家,我保证。”

“卉儿,你慢点儿,一点儿都没有淑女样,”身穿绛紫色旗袍的母亲一面缓缓的走出来,一面佯装嗔怒的说道,而身侧站着自己另一个妹妹缨姌。

母亲的说教阻住了缨卉后面话,她只是吐了吐舌头,便躲到哥哥的身后,乖乖的扮起了淑女。洛啸珏笑着搂过妹妹,跟着母亲进了前庁:“妈,爸呢?”

母亲还未回答,就被缨卉抢白道:“爸爸在书房。哥,你知道姐姐的学校在排话剧吗?”

母亲虽无奈,面上仍带笑意。

“什么话剧?”洛啸珏瞪大眼睛望着缨姌,诧异的问。

“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你猜姐姐扮演的谁?”缨卉眨了眨眼故作神秘的说。

洛啸珏摇了摇头,缨卉摆出了“就知道你想不到”的表情,继续说:“是奥菲莉娅,那个既漂亮又温柔的女孩,是不是很适合姐姐?”

洛啸珏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这是,母亲突然插话道:“卉儿,你哥哥也累了一天了,你就不要缠着他了。”又转头对洛啸珏说:“啸珏,你父亲在书房等你,快去吧!”

洛啸珏和母亲告退,便向书房走去。而缨卉也无奈的撇了撇嘴,极不情愿地放开了哥哥,嘴里嘟囔道:“今天本准备了很多的话要和哥哥分享,现在也只能作罢了。”

缨姌则站在母亲身旁,笑着说:“晚上你有的是时间说,何必急于一时。”

缨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缨姌立刻摆了摆手,抿嘴不笑。

洛啸珏走到父亲的书房前,扣了下门:“爸。”

听到父亲在屋内沉闷的声音:“进来。”

坐进书房,看到父亲正伏案写着什么,桌子上还放着前两日的旧报纸。父亲抬起头示意他坐下,洛啸珏顺从的坐在父亲的对面。

“有没有看最近的报纸?”洛瑾轲不带任何情感的问道。

“看了,”洛啸珏正了一下坐姿。

“那你对现在的局势怎么看?”洛瑾轲面带严肃的发问。

洛啸珏沉思了一下说:“现在的天津看似平静无常,实则暗潮涌动。就拿外交部来说,他们很多人都与各国领事馆有着错综复杂的联系,他们相互勾结,相互包庇,为了谋取最大的利益。”洛啸珏面上平静,可字字都吐露着愤怒,“再有中国一直处在军阀混战阶段,尤其这几年更是愈演愈烈。”

洛瑾轲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静静的听着他说完,便接着说:“可你改变不了,对吗?”

洛瑾轲的问话给了洛啸珏致命的一击,让他无言以对。

洛瑾轲无言的看着他,伸手将桌上的报纸放在他面前。他拿起报纸,正是《大公报》对于前不久的那次战争后,中国格局和内阁分配的一篇评述。这篇评论洛啸珏看过,曾为这个作者的客观和理性折服,对于他来说可真是醍醐灌顶。

“官场上的事我虽不了解,但仍要提醒你一句,凡事量力而行,莫要急功近利。”洛瑾轲说话时仍面无表情。

宦海沉浮的这两年,洛啸珏或多或少的沾染了一些官场习气,利益纠葛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容不得他冲动急躁。

正在这时,缨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爸爸,姚伯父他们来了。”洛瑾轲站起身来,轻轻的拍了拍洛啸珏的肩膀,暗暗地叹了口气。洛啸珏也随着父亲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洛瑾轲猛然转身说:“你也是时候该成个家了。”

听父亲这般说,洛啸珏不觉一震,虽已有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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