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阿雄阿辉心意相通，两人走出医院，已决定了下手的对像。
村里有个傻佬，人人都叫他乌龟，本名反而忘了。要说，哪个村庄没有一两个傻佬？他们的存在证明着人类传宗接代出现的纰露，在有些地方，比如南溪，人们认为这些傻佬承担着神对人的诅咒，所以特别善待他们。
阿雄阿辉买了一串菠萝，把乌龟诱到村外。乌龟吃完菠萝，流着涎水，伸手道：“还要。”
阿雄掏出一把刀子，准确地插入了乌龟的心脏：“吃刀子吧！吃完刀子你就不用受苦了。你说你活在世上有啥意思？只知道吃吃吃。”
阿雄抽出刀子，乌龟的胸口多了一条雪白的伤口，猛然，伤口喷出一股血泉，溅了阿辉一脸。阿辉擦去血迹笑道：“这傻佬蛮健壮的嘛！”
阿雄剖开了乌龟的内脏，取出他的肝，拿出事先备好的冰袋，冻好了，叹道：“看来这傻佬除了脑部，肝、肺、胃五脏都是好的。不知道除了这副肝，其它的能不能卖出去？”
“早知道多准备几个冰袋就好了。管它卖得卖不出去，冻了再说。”
17
朱医生的神情有点复杂。小伙子握着朱医生的双手：“请您赶紧替我父亲动手术。我不会亏待您的。”
朱医生匆匆地走了。
小伙子看着两兄弟数钱，每一捆钱都是一万元，他们每捆捏了一下，就装入一个麻袋中。
“你们每一捆不数数？”
“我们信得过邬先生。您姓邬吧？乌字我认得，加了个勾耳，我就犹豫了。”
“还念乌。”
“可惜邬先生只需要一副肝，好好的肺、胃、胆、肠都浪费了。”
“不浪费，全都卖给我吧！”
“那敢情好！只是我们没有加冻，不知还能不能用。”
“不知道怎么卖？”
“邬先生，您随便给点就行了。”
“好，我再给你们三十万。”
“谢谢。”
“希望以后多联系。”
“好的。”
18
阿雄阿辉得了一百三十万元以后，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在省城挥霍了一番，一年后才回到南溪。村人们看兄弟俩西装革履，开着一辆小车，都争着巴结。兄弟俩编了个故事，说是在省城做生意赚了钱，准备回乡承包果场。当晚，兄弟俩提着几条烟、几瓶酒上了村长的家，第二天，村后那片山就归兄弟俩经营了。让兄弟满意的是，没有人提到乌龟的失踪，远房叔叔和远房婶婶也没有什么动作，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
兄弟俩还提着烟酒，登上了派出所长上官渐的家门，陪着笑脸说：“我们兄弟俩在南溪创点事业不容易，以后还希望所长多照看。”
上官渐看他们的礼物不多，爱理不理的。兄弟俩就隔三岔五请他上酒楼喝酒，每次都不忘给他带一两条烟。于是大家渐渐地熟络起来。村人们本来就惧怕兄弟俩，加上派出所撑腰，无人敢正眼看果场。
19
根据阿雄阿辉的供词，警察局通缉了邬先生，并拘捕了朱在南医生。
“朱在南副院长，你不知道使用不明来源的人体器官是违法的么？”
朱在南低头服罪。
师公道放缓了语气：“朱医生，你是穷人家出身，小时候得了一种怪病，躺在地上眼看快死了，刚好有一个工作组下乡，组长原本是医大院长。他替你把了脉，只花了两毛钱就把你治好了。从此，你立志当一名医生，普济众生。从医大毕业后，你救了无数伤病者，可你从什么时候忘记了曾有的理想？”
朱在南叹了一口气：“探长，你说得对。有时候午夜梦回，我也问自己：朱在南，你是否久处鱼腥之所不觉其臭？”
“邬先生是什么人？”
“当年我一心救死扶伤，可到头来我身边的人一个个升上去了，我还是原地不动。有人暗示我向上级‘贡献’‘贡献’，可我哪里有钱？恰巧此时邬先生成了我的病人，他拿红包给我，我不收。在治病之余，他和我谈心，我发现邬先生见多识广，对人生看得很透，就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和他交流。邬先生笑言我不合社会潮流，权位、金钱不会自己跑过来，而要自己去争取。我笑而不答，可心里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过了一段时间，我忽然被任命为副院长，我很激动，跑到病房去告诉邬先生，我说邬先生你错了，我相信人间是有正义的，是有理想的。邬先生微微一笑，当时我心里一动，但也没想到别的地方去。
“晚上，我回到家里，妻子向我透露了秘密，邬先生把给我的红包交给我老婆，让她到院长家里坐了一趟。这就是升官的全部经过，院长还让老婆转告我，朱医生履历完整、医术高明，以后大把前途。”
“邬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我多次问过他，他都推托过去了。不过，他坦言，他虽是中国人，却有外国国籍，生意做得很大。”
师公道把一张照片扔在朱在南面前：“是不是他？”
照片中人眉毛很浓，嘴巴很阔，眼神很利，虽则笑眯眯的，但有阅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不能轻亵。
朱在南点了点头。
师公道严肃地说：“你可知道，此人本名邬达言，是国际有名的大毒枭？”
朱在南张大了嘴巴。
“邬达言的儿子邬秀鄢，除了贩毒，还搞人体器官贩卖，是国际上让人闻名丧胆的索命魔王。”
朱在南瘫在椅子上，片刻，眼泪一颗颗滑过他的面颊，他擦了又擦，发觉没有可能擦干净后，竟然掩面大哭。
20
邬达言既然能纵横国际十多年，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不是轻易就能捉拿归案的。邬达言的罪恶薄上，本市仅占了一个很小的组成部分，所以本市警察局派了一名科长将他在本市的活动经过向上级作了一个汇报，填补了他销声匿迹一年的空白，就算了事。
南溪派出所所长上官渐随后被羁押，理由是包庇罪犯、知情不报。该案还牵连到县警察局刑侦副局长周隆，上级对周隆作出撤职决定。县警察局随即进行了大调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