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师公道拿出吃奶的力气，跟着众鬼奔跑。他一边跑一边睁大阴阳目，认出了众鬼之中有杨百万、邓薇薇、杨瑛等等，都是曾蒙受他的恩泽的。于是不再多想，只管跑，跑，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中狂跑。
忽然，他右脚绊了一下，他冒起一个念头：这下完了，起码毁掉三根牙齿。
不曾想他还未落地，忽地腾身而起，他走在了云雾中，飘飘如飞。这是平生未有的体验，师公道一时间惊慌莫名。
好在这过程持续很短，大约过了抽一根烟的工夫，师公道脚踏实地，周围的灯光照过来，嚣喧的市声掩过来，他朝四处转了一圈脖子，发现自己身处京都最繁华的街道，小车、电车、公车，商店、旅店、歌舞厅，构成一个城市的热闹元素在这里都可以找到。师公道看看身边的红男绿女，恍如梦中。
众鬼为什么带他到这里来，一定有原因的。师公道原地站着，再一次扭动脖子，过了一会儿，他发现京都酒店豪华大门前立着两条奇异的身影。这是两个黑人，如果读者诸君对前面的情节还有印象，那么立即就可以认出来，他们是阿里育和苏里诺，曾经在《灵燕》一章出现。
师公道朝两人走过去，阿里育和苏里诺叽哩咕噜地说着他们故乡的方言，好像在商量到哪儿去玩。
“久违了，两位。”
阿里育和苏里诺愣了一下，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辉，抱住师公道，亲热地拍他的肩膀：“法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谁能料到在京都碰到你？”
“哇！你们的汉语说得好极了。”
“是呀！自从我们去了一趟南溪，就对汉文化产生浓厚的兴趣，回去以后，报名上了汉语学校学了两年。前个月，我们兄弟俩决定把南洋的生意扩展到京都，这不，刚刚搞定了各种手续，还没来得及到南溪看你。怎么样？办公事，还是私事？”
“公私兼顾。”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
阿里育和苏里诺大概赚了不少钱，看他们的派头就知道。师公道听兄弟俩大谈生意经，不太能插上嘴，他又不想把莹莹的事告诉他们，三人吃了些糕点，留了手机号码，就分手走了。
11
师公道回到旅店，细叔已睡着了。莹莹遇难以来，他基本上没有睡过，这会儿张开嘴，猛烈地打鼾。
师公道也收拾收拾睡了。
天一亮，师公道睁开眼，细叔坐在邻床望着他，看他醒来，对他笑了一笑。细叔已穿戴整齐，看来起床很久了。
“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我看你睡得挺香的，不忍心叫醒你。昨天我们又是坐飞机又是跑警察局，昨晚你又没歇息，你一定累坏了。”
“你等着，我马上洗漱，然后去辖区分局。”
吃早餐的时候细叔几次欲言又止，师公道笑道：“你一定想问昨晚有没有收获。有一点收获，但我还不能告诉你。随后便知。”
细叔笑了一笑：“有收获就好！”
黄景桂的态度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师公道立即看出昨晚有人找过他，让他对莹莹的案件能推则推。而这位传言者地位相当高，黄景桂不可能不听。
“你们还是回去吧！京都样样都贵，住久了谁都吃不消。我们会尽力破案的。”黄景桂对案情没有进展表示遗憾，然后这样劝说师公道和细叔。
“那好！告辞。”师公道很干脆。
细叔跟着师公道出了分局，狐疑地问：“阿道，我们就这么回去？”
“哪能呢？看来得动用到阿里育和苏里诺了。”
“怎么回事？”
“我先打个电话，再慢慢告诉你。”
师公道随即打通了阿里育的电话：“方便吗？我想见你们一面。”
细叔也见过阿里育和苏里诺，可是阿里育和苏里诺已经对他毫无印象。师公道把莹莹遇难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现在要请两位帮忙，请两位以外宾的身份，给涉外部门打个电话。”
“没问题。我们兄弟俩认识好几位涉外部门官员，他们多少会给一点面子。”
12
过了一天，师公道接到了黄景桂的电话：“师警司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杀害莹莹的犯罪嫌疑人落网了。”
“是么，那太好了。”
“你们还没有离开京都吧？”
“还没有，正准备离开。”
“如果方便的话，请你们来派出所一趟。”
“好的。”
这一次黄景桂又变了，亲自给师公道和细叔倒了茶，然后介绍道：“犯罪嫌疑人叫钟远航，是出租车司机。我们派出所经过连日排查，发现钟远航有重大嫌疑，遂组织警力抓捕了钟远航，并在他的居所搜出莹莹的手机、皮衣、钱包。经过突审，钟远航供认不讳。据钟远航交代，事发当日，钟远航开着出租车经过京都超市，看到莹莹探头探脑，判断她是外地人，所以主动上前兜客。莹莹上车之后，钟远航欺她人生地不熟，兜了几个圈，这也是出租车司机惯用的伎俩。谁料莹莹刚买了皮衣，剩下的钱不够还车费，遂提出明明只有一点路程，怎么要那么多钱？两人争执起来，钟远航一气之下，将出租车开至郊外，强奸了莹莹并抢夺了她的财物，莹莹奋起反抗，在打斗中被钟远航杀害。事后，钟远航将莹莹的尸体扔进玉泉河。”
“就这样？”
“大体上是这样吧！我们认为这是一宗奸杀案，凶手应该受到严惩。”
“好像没有那么简单。我说过，这宗案件涉及到某个神秘人物。”
“师警司，你也是警察，我们警察办案讲究的是证据。没有证据的话最好不要乱讲。”
“黄所长，容我提醒你，莹莹身上的****是否和钟远航的****相符？”
“受害者的尸体在玉泉河的冰水中浸泡了十几个小时，哪里还有****？”
“不对，正因为在冰水中浸泡，所以****保存完好。据我所知，****是三个人的。”
“既然师警司知道得这么清楚，就由师警司来结案怎么样？”黄景桂似笑非笑。
师公道心想，不给你来点真格的，你还会胡说八道。他喝了一口茶，靠近黄景桂低声说：“昨晚到你家里的那个神秘人是警察局的副局长对不对？他给你下了‘舍卒保车’的口令……”
黄景桂截口道：“你的想像力真丰富。”
师公道自顾自说下去：“你十八岁入警队，搞大了一个女服务员的肚子，本应开除出警队，是这位副局长保了你，所以他说的话你不能不听，对不对？你二十七岁娶的老婆，她的左乳房下有两颗痣，本来你喜欢的是另一个女人，可有相师告诫过你，必须娶左乳房下有两颗痣的女人，你才能步步高升、一生平安。所以虽然你的老婆嫁给你时已不是处女，你还是认了。可我告诉你，你的老婆本是某位高官的情妇，她看上了你之后，高官和相师合演了一出戏。你受骗了……”
黄景桂像见了鬼，脸上的汗浆汩汩冒出，猛拍一下桌子：“老子早看出来不对头，可愣是中了小娼妇的计谋。”
师公道退了一步，闪过黄景桂的一抓，黄景桂脸色煞白：“为什么我的想法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是人是鬼？”
“我当然是人。”
“可你怎么像鬼一样知道我的往事？”
“你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吧！”
“相信。可是，师警司，这案子该怎么办？”
“你先把莹莹身上的****取下来，作为呈堂证据。”
“没问题。可是，我这不是和上司干上了吗？”
“黄所长，我告诉你，如果你不能迷途知返，到时候你又是一只替罪羊，像钟远航一样。”
“事到如今，只好听你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