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鸾烟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这会两人又正处于试交往的适应期，难免心里有些别扭，就更是找不出什么想说的话来了。而陈尚元见她不开口，就只冷清清地坐在那里，一时间竟也哑住，既不敢动筷，也不敢说话。于是，两人就那样直挺挺的坐了半天。
到底男人不比女子矜持羞涩，最后还是陈尚元绷不住了，先开口道：“鸾烟妹妹，刚才你都没怎么吃，是不是我娘烧的这些菜不合你胃口？说出来没关系，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以后我也好送来些你爱吃的东西。”
“不是，都很好吃，我平时就吃得不多，你别多心。”柳鸾烟轻轻笑开，尽量让自己不那么严肃，可却还是让陈尚元觉得拘谨。
虽然两人就这么挨坐在一起，只要他稍微动下胳膊，就能跟柳鸾烟的右臂产生轻微的触碰，甚至他能闻见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可是，即便是这样近的距离，即便是她一直冲自己笑着，他还是觉得旁边这个女子离他很远，或者应该说是遥不可及。
“你尝尝这个，这点心是我娘最拿手的，吃了二十年了，还是吃不够。喏，这样吃，把这两块扭在一起，嚼起来你就知道有多香了。”对于谈情说爱，陈尚元没有半点经验，想了又想，觉得也许开始的时候都是这样，便就开始试图找着话题。
“谢谢。”柳鸾烟接了过来，很自然的就说了一句谢谢。
“娘说小时候我一闹，娘就准会做这点心来哄我，而且每次我吃了这点心，就准保不哭也不闹了。嘿嘿，很奇怪吧？”点心从这只手交到那只手的时候，很难免地再次触碰到一起，柳鸾烟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陈尚元却还是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于是这说话的声音就也微微有些颤抖，气息也不顺畅起来。
“嗯，真的很好吃呢。尚元哥，你也吃！”也许是这点心的香甜真就渗入了她的心里，也许是她被这娘儿俩间的母子情感染了，轻轻咬了一口那块点心之后，再细细品味，她便马上绽开一朵由衷的笑颜，就又拿起一块递给他。
“嗳！”陈尚元激动地看了看那块点心，又激动地看了看柳鸾烟，然后在衣服上猛蹭了几下手，才接过那块点心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他倒不是羞于在柳鸾烟面前大口咀嚼，而是因为这点心是柳鸾烟亲手拿给他的，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示好，所以这块点心对于他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其实他此时恨不得拿块布把这点心包上，永远的珍藏起来。
早在第一眼看见柳鸾烟，他的心便再也无法安分地呆在自己胸膛里了，自从昨天离开柳家，他就满脑子里都是这个气质飘然的女子，整整一夜都没睡好。今儿白天在自家饭馆儿里，他不是给客官上错了菜，就是找错了钱，一直就在怀疑能娶到这样的媳妇，他是不是在做梦？最后还是被陈廖升吼了几句才稍稍定下神来，便就开始盼着与她的再度相见。好不容易捱到晚上她们这边医馆快打烊，才兴冲冲地拿着他娘做的吃食赶了过来。
“这叫什么点心啊？”睨着他有趣的表情，柳鸾烟莞尔一笑便问。
“这两种颜色一黑一白，黑的是用黑芝麻和糖做的，白的是用凤梨和进面里做的，单吃白色的微酸，单吃黑色的又太甜腻，但把两块扭在一起吃就酸甜皆有了。黑白两色代表相爱的男子和女子，密不可分，吃了这点心就意喻着两人可以白头偕老，生死相随。所以娘给它取了名字叫白头酥。”陈尚元有些扭捏地小口啄着，小声说着，知道娘做这点心是别有深意的，便详详细细地把这典故讲给她听。
“原来这小点心的背后还有这样一个寓意，这是伯母自创的吧？”柳鸾烟并没想太多，此时心里却在想着小振文是否爱吃，日后好跟陈伯母讨教一二。
“嗯！”陈尚元用力点着头道，“这是娘特意为你做的。”
“是吗？那你回去定要替我好好谢过陈伯母才是了。”柳鸾烟拍了拍沾在手上的黑芝麻，又挑了几块放在桌上的空碗里，想多留些给小振文吃。这点心真的很好吃！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常叫娘做些，我再给你送过来！”陈尚元卖力地讨好她，这讨好是发自内心的想给她所有他能给得起的。
“那怎么好意思呢，以后得了空，我亲自去跟伯母讨教做法就是了，到时候她别嫌我烦就成。”
柳鸾烟嫣然一笑，把他迷得更是痴了，便梦呓般地道：“你不用跟我客气的，等育寿堂忙过这几日，我爹娘就会来提亲，很快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还那么客气做什么。”说完这话，他便觉得自己不当说，便就垂下头来不敢再言语。
而柳鸾烟被提起这事，心里又是一沉。她还是无法轻易接受这个事实！
于是两人就又陷入沉默，陈尚元以为她跟自己一样是在害羞，而柳鸾烟则是在独自调整即将面对无爱婚姻的心情。心想哪家女子不是如此，就算她不嫁给陈尚元，以后又会嫁给谁呢？总不能赖在柳家一辈子吧？
“柳赞哥小时候也极爱吃这白头酥。”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得久了，陈尚元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笨拙地找着能够继续交谈的话题。
“是吗？你们小时候就认识啦？”柳鸾烟闻言抬头看他。
“嗯，小时候住在汴泽时，他总带着我玩儿。”柳赞长他五岁，小时候常牵着他，不让他被大孩子欺负。他没有哥哥，孩提时的记忆里，柳赞就跟他的亲哥哥一样，当他知道柳赞为国捐躯战死沙场时，还狠狠哭了好几天呢，那时候，他也才十五岁。
“也就是说，干爹和陈伯父那时就认识了？”柳鸾烟说出自己的猜测。
“是啊，柳叔父也是汴泽人，爹常跟我提起他和柳叔父儿时的趣事呢。”陈尚元有些憨傻地笑笑。
“那你快给我讲讲有关于干爹的事，好吗？”柳鸾烟瞪着一双剪水双瞳看他，直看得他心里又一阵狂跳，便就娓娓道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