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 本能反应

闻景函打趣地瞥了柳鸾烟一眼，就对德顺道：“宣她进来吧。”

“诺。”德顺应了声，再次退出亭外，只一会儿，就带了巧惠进来。

“奴婢给皇上请安，给慕容世子请安。”巧惠垂着头进来，向闻景函与慕容尘渊一一福了福，然后才嚅嚅地道。

“你是怎么办事的？连夫人和孩子都弄丢了，害你们家太医都跟朕来要人了。”闻景函斜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道，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威严。

“陛下息怒，是奴婢一时疏忽，才……”

“罢了，人都已经找到了，要怎么处置你，就看你家太医了。”闻景函说着就把决策权丢给柳鸾烟。

而此时柳鸾烟早已心急如焚，哪还有心思去琢磨如何惩治下人？闻景函那边话音方落，她就急忙问：“那现在夫人和小公子在哪？回内阁了吗？有没有怎么样？”

巧惠先是抬眼看了下皇上，发现对方的表情并无异样后，才道：“还没回呢。刚才袁太医从落霞殿回来，得知柳太医正在找夫人和小公子，才说出她们此刻正在落霞殿，陪莲贵妃说话儿呢。”

“她们怎么会去了落霞殿？”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柳鸾烟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几个分贝，说着就抓紧了巧惠的双肩，指甲都陷进了袄子里，只差没戳破那层棉絮。

巧惠吃痛揪紧了小脸，喘息着道：“奴婢……奴婢不知啊，刚刚听袁太医说到这里，这不就急着来告诉您了。”

慢慢放开手，柳鸾烟立在当地，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夏沁莲并不认识这母子二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她们俩就去了落霞殿？难道那个娇弱不堪的夏沁莲也是暗怀鬼胎之人？想到这里，她一向沉静无波的眸子里就染上些许惧意，然后就忘情地抓住闻景函的衣袖，疾道：“她们在落霞殿，咱们快去找她们！”

闻景函先是一怔，垂头看了看那只死死捏住自己衣袖的小手，然后噙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故意趋近她的耳边，像是在耳语：“朕派人陪你走一趟就是了，何必这么紧张呢？”说着，他还暧mei地拍了拍她的手。

那带着龙涎香的热气喷吐在她脸侧，柳鸾烟蓦地缩回手，惊觉自己的失态，就垂下了头去，但却只是为自己的行为觉得尴尬，并没有春心荡漾般的面红耳赤。

觑着她的反应，闻景函更觉得好笑，这本应是一种羞涩的举止，可到了她这里，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别扭的样子，矛盾得可爱。

而慕容尘渊则是木然地坐在石墩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石几上的茶点，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亭内流转着短暂的沉默，巧惠偷瞄着三人怪异的表情，却也不敢出声，只得提心吊胆地立在原地，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

时近午时，太阳懒洋洋地照在当空，榭水轩周围的一根树枝被雪压断，发出清脆的声响，落于地面，就有一阵风徐徐吹过，吹散了榭水亭沉默的气氛。

闻景函轻咳了几声，然后道：“慕容世子，此事朕不便出面，你就代朕陪她走一趟吧。”

慕容尘渊如梦初醒，回神瞟了他一眼，就淡淡地“哦”了一声，大步迈出榭水亭。柳鸾烟这才抬起头，匆忙向他道了声没什么诚意的谢，就带着巧惠追了出去，只留下闻景函一个人，望着她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出了榭水轩向东走，便是去往落霞殿的方向，沿途种满了梅花，此刻正优雅地盛放着，偶有微风吹过，那压在枝头的细雪便簌簌落下，飘飘洒洒扬了一地，那梅花便释放出沁人心脾的幽香。碎石铺就的路已经被踩实的雪所覆盖，由于每日行走在上面的人多了，也就越发的溜滑起来。

慕容尘渊长腿疾迈，大步流星地在前面走着，丝毫不管后面这两个女人是否跟得上。而此时柳鸾烟心里正惦记着聂婉蓉娘儿俩的安危，正七上八下的，并没留心脚下，忽然就踩到一块冰地上，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向后倒了过去。

“柳太医！”巧惠惊呼一声，忙不迭地跑前几步，欲扶住她后仰的姿势，却自己也踩上了那块冰，拉着柳鸾烟的衣角跟着一起向下倒。两人一个前俯，一个后仰，就这样直挺挺地向下摔去。

“咚”的一声闷响，似乎只有一人落地的声音，巧惠忍着手肘处传来的疼痛，双手撑地抬起头，被那冰凉的地面激得她浑身一颤，收入眼中的景象却更是让她呆住，竟然忘了地上的温度，便就直愣愣地盯着看。

那是许多画师穷其一生也难以捕捉到的瞬间，却在这冰天雪地中成为一幅凰欲迷醉凤如痴的动人画面。

只见柳鸾烟双脚脚尖点地，而身子整个斜倚在慕容尘渊怀中，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手紧抓着他衣服的前襟。而慕容尘渊则是右腿前躬，左腿绷直，一手托住她的头，一手环住她的腰，以膝盖顶起她整个身子。两人正以一个极度暧mei的姿势抱在一起，四目相对，久久未曾移开。此时就很应景地飘起轻雪，漫漫扬扬地洒了下来，朦胧着两人的视线。

他刀削斧凿的俊脸近在咫尺，呼出的热气喷在柳鸾烟的脸上，卷在她的睫毛上，遇冷，便结成一串串晶莹的霜露，令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着，胸中似有一只兔子在乱撞。这一刻，时间是静止的，天地是虚无的，只有眼前人才是她能把握住的唯一真实，似有一种感觉呼之欲出，那是……本能。

她的眼里染着醉意，双颊的酡红撩拨着慕容尘渊的心，那卷翘的睫毛挂上霜露，幽黑的眸子便不自觉地眨了眨，闪烁着星辉，迷离了他的眼。跌入那双澄澈的眸，他仿佛游走在两人紧密交集的世界，搜寻着任何一种可能，来解释自己此刻的怦然心动。

咔喳！又一根梅枝被压断，携着纷扬而下的细雪落地，击碎两人各自沉浸的世界。

慕容尘渊先回了神，勾起她的纤腰一提，便将她稳稳扶了起来，并道：“小心路滑。”

“谢……谢谢。”柳鸾烟说着就不自然地垂下脸，离开了他的气场范围，刚才那种缠mian缱绻的感觉就消失不见了。

好戏结束了，趴在地上的巧惠这才发觉地面的冰冷，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大口大口地往手心呵着气，还窜跳了几下，暖暖有些冻僵的身子。如果这两人再抱得久一点，她是不是会被冻死在那也不自知？她不知道。

似乎是刚刚的余热未退，慕容尘渊这会儿就杵在原地，既不走，也不说话，只是眼神凄迷地望着那截断了的梅枝。

而柳鸾烟则是双颊红润未褪，扭绞着手指回味着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他身上淡淡的香味，那重如擂鼓的心跳感觉，那闪过脑海却来不及看清的画面，她明明就很熟悉，却此刻一再的温习，已找不到丁点儿本能的反应。

他们用过彼此的体温取暖，可巧惠这会儿就有些受不住了，在原地不停地搓手跺脚，呵着热气，终于忍不住小声催促道：“慕容世子，柳太医，夫人和小公子还在落霞殿呢，咱们是不是……”她故意拖长尾音，并不说出催促的话，只等着二人会过意来，哪一个提出离开，这僵局也就解开了。

这句话成功吸引了柳鸾烟的注意，就见她神色一凛，刚刚的迷惑被迅速收起，然后轻声道：“慕容世子请带路，咱们快走吧。”

慕容尘渊抿了抿唇，淡淡撩了她一眼，就提起衣服下摆，快步走去。柳鸾烟怔了一怔，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一时有些不解，何以一眨眼的工夫，他就陡然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