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千真万确地感觉到他丈夫就在隔壁被绑作人质,一定是那个会变脸的家伙做的案。于是她蹑手蹑脚的摸了过去……
那房间的门是虚掩着,她轻轻的推开门,把身体楔了进去。
她看见丈夫陈有才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难道真是死了不成?凤仪很是惊慌,连连摇晃陈有才,可按下去却是轻飘飘,冷飕飕的,这可把凤仪吓晕了,扑倒在陈有才魂魄上,这活人不活人,死人不死人,到底算什么?莫非真是见鬼?凤仪浑身透过一阵冷颤,惊恐的一声尖叫,那声音频率高,尖得可以透过几十道钢筋水泥灌铸的厚厚的墙壁,响彻整幢偻,很有地动山摇之效,把整座十多层高的丽晶大酒店惊得在这叫声中发颤。
当然,这肯定无可避免地会惊动那两个打手,于是他俩便要走上来看个究竟。他们循声寻来,正好在电梯口见着了陈村锦,于是也尾随来到了房间。
陈村锦回头正要随手关门,一看是那两个大爷,吓得魂飞魄散的暗暗叫苦。朝着躺在床上的陈有才魂魄就扑过去。
凤仪这时乍醒来,一眼看见一个男人老九扑上来,只当那个男人要非礼她,又吓得一声尖叫,昏獗过去。
这时陈有才也醒了过来,他看到陈村锦往凤仪身上扑,只当他要占凤仪便宜,气得一脚踹过去,踢得陈村锦蹬蹬蹬连连倒退,倒在那两个打手的身上。那两个家伙不费吹灰之力捉到了陈村锦,自然乐得呲牙松螫的。
眼看着陈村锦被那两个坏蛋按倒在地,陈有才故意不附上陈村锦的身,两打手穷凶极恶的要打陈村锦,气得陈村锦咬牙切齿的骂陈有才:“死老鬼,讲话唔算数嘎,快点快点啦!快点救我啦!”那声音很快就弱了,由骂而转为连连的哀求,陈有才也只在冥冥之中看着冷笑,直到打手打得陈村锦杀猪一般的嚎叫,这才马上附上陈村锦的身。
两个打手正诧异,以为花了眼,揉揉眼,哪还有陈村锦的影?再看看真,分明是陈有才,那四只手像是摸着了一块烫铁,缩得比弹簧弹的还要快,鸡飞狗走也似,齐声的惊叫:“鬼呀!”
一下子如同被风刮跑了似的,一刹那便无影无踪了。
凤仪醒来,也正是时候,看见是丈夫,高兴得扑上来:“老公!”可陈有才的魂魄这时是不能近家眷的,不然会难以聚形;再说他这时还怕着凤仪这雌老虎。于是,只得立即从陈村锦的躯壳内跳了出来,又回复成陈村锦的原形。
凤仪一下子发觉自己搂的又是那个男人老九,以为是陈村锦又用整容速成术戏弄于她,恼羞成怒,忿然地猛刮了他一巴掌。这一下是积聚了她多少怨恨,那力度是可想而知的。陈村锦顿觉得面皮上被加厚焊上了一块,又是烫,又是重,又是麻……说不出有多难受。
陈有才是有口难言;陈村锦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刚被陈有才踢一脚,又被风仪刮了一巴掌,被揍得满天神佛的,两眼更是天花乱坠一般。此时,他心里懊悔不已,但势成骑虎,这回可是惹了一身蚁……
凤仪气愤地责问陈村锦:“你到底系什么人?三番四次的整蛊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村锦哭丧着脸,喊苦喊屈:“阿嫂,我无哇!讲你又唔相信。阿才是不是死,我亦唔知。但是千真万确的,他要托魂魄附在我身上。我不干,他缠得比铆钉铆,烧焊焊还要牢,我怎么也没办法甩得了他,我都不想被他黏实的呀!”
陈有才听到他这番肺腑之言,冥冥中指着陈村锦说:“哎呀哎呀!这么快算是反悔咯啵,又是你自己讲,这回死都要跟住我的。怎么讲成是我迫你的?”
只是凤仪并不听得见,她大概也厌烦了这变来变去的把戏,觉得毫无新意,简直是天方夜谭,“嗟,你当是拍电视剧集咩,照一下你的衰样,是不是做明星的料?想坏你的心肝啦!”凤仪又好气,又好恼,忿忿对陈村锦斥责道。
凤仪怏怏不乐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在过道又碰着那两个打手。那两个家伙一看徐娘半老的凤仪,心里搔得痒痒的,便互相使了个眼色,一哄而上,对着凤仪动手动脚的说:“哗,想不到那老鬼好艳福,好一朵鲜花插落牛屎堆咯,食得莫洒(浪费)了!”
凤仪叫将起来,把陈有才惊动了,连忙拉着陈村锦出来。陈有才是心急火燎一般,陈村锦却装作看不见,陈有才急了,冥冥中硬把他推前去。
“不是说好了的,有这两个家伙来,就现你的面孔吗?快出马啦!”陈村锦侧侧膊,想推卸了事。
“什么?明明那母老虎在,我好唔掂嘎!”陈有才为难地道。
“那可是你的老婆啵!”陈村锦喻之以理说道。
无可奈何,陈有才悻悻的对陈村锦说道:“你……你……你好嘢!”
那两个家伙一看又是陈有才的模样,便又大惊失色,鸡飞狗走的逃之夭夭了。
凤仪一看,又是丈夫,便问:“你……你……你到底是谁?”
陈有才有口难言,只一跺脚,便往回走了。
凤仪也就跟着进了门,看真切了,果然是自己丈夫。于是不顾一切搂住了陈有才,这股热气焐得陈有才汗流浃背,渐渐的要散形了,连声的叫:“陈村锦,你衰仔,还不快点来!”
陈村锦只道是要他上,心想:“老头子总算想通了!”于是乐颠颠的真要上。陈有才这时气极,聚了那股阴气,猛的一鼓,竟把陈村锦、凤仪分两边弹出丈把远。凤仪一看丈夫又变成了那个陈村锦,便恶狠狠的骂:“麻甩佬!快去死啦!”
“现在死的那个不是我,系你老公呀!”陈村锦反唇相讥。
待凤仪又恼又恨地走了,陈有才气呼呼的骂陈村锦:“你这衰仔,阿叔你都够胆玩?”
陈村锦也毫不相让,对着镜子,反过来指骂陈有才:“死老嘢,这般靠害法,我也几乎被你玩到残,你自己死算啦。积点阴功啦,我可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陈村锦年方四十有七,尚未娶妻,说不出下有多少个子女。
陈有才知他的底细,不由得笑了:“讲大话都讲唔似,该你这世找不到老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精精地,跟阿叔办掂这件事,说不定还可以帮你找到老婆呢!想唔想哇?”陈有才软硬兼施,连哄带骗的劝道。
“想呀!当然想啦!你莫骗我呀!”陈村锦一听有老婆可找,马上来劲了,满肚的牢骚也就不攻自破了。
不过要真说到去龙岩镇上,陈村锦心中有鬼,怕见着思台无法交代。于是,便对陈有才说:“陪你返乡下也无妨,只是莫去找官方,我是最怕见官的。”
“我是去寻亲的,找官方做乜嘢?”陈有才一口答应了。
“还有还是那句老话,钱!”
“告诉过你,钱,你可以使,只是要悭点使!”
陈村锦想想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岂不便宜了老家伙。既然打凤仪的主意,陈有才会活剥了他的。于是,呲牙咧嘴,涎着脸又提出新要求:“老哥,如果事成了,返到香港,我总不能让你帮我娶的新娘子住烂屋的!讲了出去,人家会怎么讲,有无搞错呀?这么漂亮的新娘,住得这么低痞呀!你大佬大老细了,这么孤寒呀!现在,香港兴置业,起码得给我买新搂花吧……”
香港人管大老板叫老细,原是老大的,偏是有点揶揄口气,把大说成“细”,大老板也就成了“大老细”了。陈有才可不是讲究面子的,况且,陈村锦于他非亲非故,管他呢!人家爱怎么说,就让人家怎么说去,反正他也听不见。所以,他只付之一笑,说道:“人家怎么说,关我什么事。再说人家女的还不知肯不肯跟你呢。看你的人怎么啦,全靠你自己的本事咯。”
陈村锦对去龙岩可以说是没有一点积极性的,他想要多敲老头子一点钱,就得要“知己知彼”。陈有才的弱点在于怕老婆,只要凤仪一天不离开丽晶酒店,陈有才就一天动不了身。总之,想办法拖住凤仪……不过,一日不离开丽晶酒店,那两个讨债鬼也就天天来找麻烦……如何才得以两全其美呢?这可叫陈村锦想得头大如斗了。后来,他倒是想出了一个办法,常去凤仪的房间门外转转,好让陈有才不敢贸然的附上自己的身来。
陈有才也心中有数,心里悻悻的忖:“这衰仔跟我玩嘢!”想要上前去附上身,又怕凤仪一下走出来,“好!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于是他也下去大堂,招惹那两个大汉上来,吓得陈村锦连忙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