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通史》第三篇：“轮回灾厄”章
——
一千零一十三纪年，真相揭露后的一星期。
赤月二十六日。
元老院召开议会，议员以三分之二多数通过决议，声明贵族将全力援助亚特兰蒂斯，出动骑士团分发资金，驻守禁忌森林。
玄月零九日。
部族举行集会，五大首领公示表明，五大族群会齐心协力，派出联合军并提供物资支援，与大陆居民共同抵御第二次灾变。
玄月十一日。
有角族发出信函，称为了所有人的安危，将暂时放下一切顾虑，打开货运干道，同其他种族站在统一战线。
玄月二十日。
教会颁布庇护令，欢迎难民进入教堂寻求援助。与此同时，传教士们会走出教堂，奔赴至各个需要救助的灾区，吟诵《全书》。
耀月一日。
亚特兰蒂斯学院发出感谢信：同胞情谊感人肺腑，学院必定会及时分配解药，死守战线。
——
禁忌森林边缘。
警示牌丢在空地上，上面字迹模糊。
联合军和骑士团分别负责沿线区域，在禁忌森林内部驻扎营地。
不同于地球，整个魔界处于一个平面之上，符合古中国“天圆地方”的世界构想。
亚特兰蒂斯东侧为禁忌森林，禁忌森林东侧边缘为雅典娜山脉，再向东，则到了世界边境——“大断层”。
流浪旅人的游记中记载，大断层一片黑暗，像是未开发的混沌。
——“安萨斯特的光芒似乎并未照射到那里”。
旅人们如是感慨，他们遥遥注视过那一片幽深，并将其记录下来。然而，大断层后面还有什么？从大断层掉落后会去往何处？无迹可寻。
依据世界版图，就目前局势而言，军队只要守住禁忌森林西侧，便可以阻止魔兽肆虐。
于是，铁丝网铸就的围墙被人为开启，以供军队通行。
士兵踩踏着长靴，脚步沉重，铁器摇晃发出嘎吱嘎吱声响。
他们高大的身形穿行于入口，有些回学院领取所需品，别的则要前往哨塔值班驻守。
在一众混杂的士兵中，骑士团的辨识度极高。
贵族以精铁造盔，利剑与钢盾搭配，铠甲前印着蝙蝠的图腾，象征魔族。阳光下，那份银亮的光芒格外醒目。
一辆辆马车经过，轮轴压下，落下窸窸窣窣的泥土。它们将粮草运送到各个营地，保证前哨物资充足。
来往士兵中，一席白色衣袍出现，领口绣着金色纹路。
少女裹着白袍，往禁忌森林内走去。
看守入口的士兵见她衣着，长矛一收，让出一条道路。
少女朝守卫点点头，友好地笑笑。
她的步子很快，身影没入森林。
眼见她走远，守卫戳了戳同伴的胳膊。
“这位特等药师真是年轻。”
他啧啧感慨。
“而且还是个娇弱的小姑娘，不知道能不能在营地待得住。”
“兄弟，最近才被分到入口的吧？”
同伴看了看他，朝少女消失的地方努努嘴。
“这个女的，来历很厉害。”
“噢？”
守卫一脸好奇。
同伴哼哼：“听说她是个首席药剂师，一个人发明了‘解药’，当然我是不太信的。”
守卫点点头，表示赞同：“可能确实会做点事，但发明解药太夸张了，就这样的小姑娘，怎么可能？”
“哎哎，可你别说，有些人好像知道些什么，挺忌惮她……”
两人正闲聊着，一辆马车经过。
二人结束谈话，举起长矛，上前检查粮草是否合格。
禁忌森林内，营地。
相比夜晚，白天的魔兽十分老实，暴动几乎为零。
林木苍翠，入目一片绿海。
清新的草木香气溢满鼻腔，空灵之森光线洒落。
草丛窸窸窣窣，偶尔蹿出几只野兔，飞快地掠过视线。
一顶顶帐篷坐落于空地，士兵们就着倒塌的圆木，于空闲之中大声谈笑。
一位相对矮小的男子面色慌张，立在一群人高马大的军人旁边。
他穿着白袍，显示着药剂师的身份。但与之前的少女不同，他的衣袍领口没有金纹。
男子胡乱踱步，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远远走来。
男子眼睛一亮，面露欣喜。
“艾歌小姐！您可算来了！”
激动之下，他的嗓音不由放大。
身旁的士兵抬起头，朝这边看来。
“这个弱鸡果然找了上司……”
“找上面也没用，反正老子就是不执行！”
某个士兵重重一哼。
“凭什么咱们的物资要比别人少？！”
“魔药可是保命关键！怎么能量少？！这几天晚上畜生们搞暴动，咱们部族是出力最多的吧？！”
其他人附和着，看向两位白袍药剂师的眼神很不友善。
“药剂师团队跟贵族有勾当吧？说不准……”
“肃静。”
男人手臂上包裹着一块铠甲，说话时他正举着一柄巨大的斧头，胳膊虬起一块块可怕的肌肉。
“隔墙有耳，这里可不只有虎族的人。”
白袍男迎上，冲少女叙述情况。
“艾歌小姐，之前的命令已经发布下去了，其他营地都执行完毕。但第四营地……”
他偷偷瞥了一眼虎族男人。
对方眉眼粗犷，虎目锐利，吓得白袍男身子一缩。
“那个……总之，艾歌小姐，就是这么一回事。”
白袍男站在少女身后，畏畏缩缩。
“所以，麻烦您……”
少女点点头。
“我知道了，我来处理。”
“哎哟——特等药师？”
说话的士兵一脸痞气，一只眼睛受了伤，绑着绷带。
他指着少女衣领的金纹，放肆地大笑。
“这就是你们的上头？一个小娘们？”
他目光鄙夷，看着少女就像在瞧什么垃圾。
旁边人见此，皆窃笑起来。
“泰格托，别小看小娘们啊哈哈——”
“就是啊，说不定人家那功夫厉害得很，可以把你吸干呢！”
“哈哈哈——”
少女并不说话，静静看着一群士兵大笑。
她抱着胳膊立在那里，身板笔直，白袍垂落到脚踝。
那双纯黑的瞳孔扫来，盯着人的时候漆黑一片。
一众人高马大的汉子被那目光一锁，居然莫名心虚。
他们挠着脑袋，纷纷避开脸假装咳嗽。
“看来，对我个人的异议，已经结束了。”
少女脸色平静，没有丝毫被口头侮辱的羞恼。
她从袍子中取出一叠名册，站到一个能让所有人看见的位置上。
“那么让我们切入正题。诸位对魔药配发存在争议，并且以不听从指挥、不驻守营地的方式拒绝执行……”
“你们的决议真是一股子高贵！”
独眼的泰格托打断她的话，发出冷笑。
“一句话不说就减少物资，亏我们营地还是最前线的一批！”
少女合上名册，认真看着他。
“你们的愤怒十分合理，所以我会给出理由。”
她扫了一眼四下士兵，以及那个把玩巨斧的男人，句句清晰明了。
“诸位，魔药制作需要原材料，即便所有在校药剂师日夜赶工，缺少了原材料，魔药依旧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而唯一性的魔药，无需我多言，它所用到的制作原料非比寻常地珍稀。”
“为何单单选择减少第一、第三、第四和第七营地的魔药？别的营地没有减少供给，而自己这方被利益牺牲，我能理解你们的不满。”
少女摊开手，叹了口气。
“换做是我被人这样命令，想必我也会冲着来调解的倒霉家伙发火吧？”
“但是这个决定是有道理的。一个月的时间，战役部总结出了白天和夜间的魔兽袭击频率，魔兽行动范围存在波动，并且能够依次制作曲线图。我们得出了曲线图后，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选取突进频率相对较低的一、三、四、七营地。”
“在我印象中，第二营地似乎也满足你们的标准。”
巨斧男一直沉默不语，此时突然开口。
作为第四营地的营长，他坐在较高的木桩上，手腕处的铠甲还刻着虎头图腾，显示着与普通士兵的不同。
艾歌看着他，点点头。
“没错，第二营地确实符合要求，但第二营地有一个致命缺点，使他们不得不依靠魔药弥补这个缺陷。”
她看了眼四下。
“诸位，驻守第二营地的是‘犬族’啊。这并不是我在看轻犬族，请不要联系到复杂的种族争议，他们伸出援手的举动依然令人倍感温暖。但客观而言，他们的战斗力较之于你们，可是低了不止一点。”
少女瞥了眼身后，男药剂师依然缩在那里，沉默不语。
“要知道，我的这个下属半个月前负责第二营地时，我可没见他能慌乱无章成这样，还抖得这么厉害。”
那名男药剂师闻言一僵。
少女目光严厉，带着指责。
他自觉低头。
艾歌很快收回目光，看着一众士兵继续道。
“再来，这是经过联合军各大首领、骑士团团长以及亚特兰蒂斯教职处同意后，颁布出的决议。倘若到更高层面……不必要的麻烦，没有人想揽上。”
“……”
“……”
士兵们互相看看，心里已然有了底。
少女的话说得很明白，样样俱到，叙述明了。
孰轻孰重，该不该继续闹腾，他们心中有数。
然而，若是立马低头认错，接受命令……
面子上下不去啊！
更别说对面来的还是个小姑娘！
“对了，我听说部族有一个传统。”
少女随意开口。
“——‘以篝火燃起为约，立下誓言，于火焰燃烧旁一决胜败’。”
她从高地上跳下，走到熄灭的火堆前。
“不如这样，我遵循部族传统，与诸位中的任意一名决斗。倘若我输了，基于我职务的特殊性，我可以以个人名义分发一车魔药，当做这段时间的物资减损的补充。另一方面，如果我在这场决斗中取胜……”
她笑了笑，看着四下的士兵。
“每个种族都有各异的传统，尊重这古老的文化积淀，是一件高尚的事情啊。”
如此一来，第四营地便只是依据传统，才听从了指令。
“哈哈，有意思啊。”
虎族营长大笑，卷起的胡须不住抖动。
“小姑娘真有意思……嘿！泰格托！”
他笑了一半，突然反手就是一掌。
这一掌落在独眼男背上，力度之大让其生生咳了几声。
“不如，就由你来参与这场‘决斗’吧！之前就属你意见最大嘛！”
“啊？营长，这个……”
泰格托刚想说话，一偏脑袋就对上男人的眼睛。
男人五官粗犷，虎目圆瞪。
渗人的竖瞳传达不容抗拒的威严，泰格托立马闭了嘴。
轰——
篝火燃起。
橘红的火光闪烁。
一群士兵坐在一边，让出一块空地。
少女在左，独眼的虎族士兵在右。
两人相对而立，中间隔着一捧燃起的火。
“麻烦你了。”
艾歌脱下白色外袍，递给药剂师男。
她里面穿着长袖衬衣，下身一条紧身的深褐短裤。
白袜包裹住小腿，勾勒出漂亮的曲线，相当吸引眼球。
怎么看都是个娇滴滴的娘们吧？
独眼士兵在对面暗暗诽谤。
围观人士在底下闲得无聊，开始议论。
“泰格托这家伙，会留个手吗？”
有人开口。
同伴立即道：“肯定的啊！他要是不留手，那得出人命了！”
“我瞧着，这小姑娘也就说着玩玩吧，怎么可能真打赢？决斗过程中又用不了魔法，而且她对面这个，可是咱们的泰格托啊！”
“对了这小娘们腿真好看，搞得我真想……”
“兄弟我更喜欢她的脸，当然腿也是不错的，不知道摸起来……”
一群大老爷们嘿嘿发笑。
他们在军营里待惯了，一年之中没几天能见着女人。
于是，一看见漂亮女人，他们几乎是无意识飙车，情不自禁就开起了黄腔。
至于这场决斗……
在他们眼中，胜负毫无悬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