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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天阶夜色凉如水 卧看牵牛织女星(4)

却说喀俄斯(Chios)王俄诺庇翁(Oenopion)有个女儿,名叫墨洛珀(Merope,中名昴宿五),是俄里翁所爱的情人。俄里翁用尽了平生的本领,打了很多很多的野兽——据说岛上的野兽都被他打得干干净净了——作为进见的礼物,拿去拜谒俄诺庇翁,乞求赐他的女儿给他为妻。但俄诺庇翁不允他的请求,俄里翁一团高兴,化作冷冰,但痴心仍未尽息,再去恳求了好几次,不幸仍遭俄诺庇翁的拒绝。俄里翁屡讨没趣,情知恳求无效,于是就改变方针,决定用强力抢夺。夺到之后,俄诺庇翁大为愤激,就用计把强暴的猎人,用酒灌醉然后弄瞎他的眼睛,撇在海岸之上。

等到俄里翁醒来,睁眼一看,啊呀,眼前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才知道中了奸人之计,丢了锐利的眼睛,变成一个瞎子了。他一时又悲又愤,咬牙切齿,要去报仇。但失明的人,连行动都不能够,怎么还能够去同人家作战呢。在海滨彷徨了许久,幸得神谕的指示,吩咐他去找寻太阳的居所,藉晨光的照射,便可以恢复光明。但是眼睛已经瞎了,连东西南北都不知方向,更何从去找寻太阳的居所呢?正在悲愁的时候,“叮,叮,叮!”一阵锤声,从远处传来,传入俄里翁的耳中,他倾耳细听,知道是父亲的宠仆库克罗普斯(Cyclops)打铁的锤声,于是摸索着慢慢循声走去,终于走到神匠伏尔甘(Vulcan,罗马神话名)的居处。伏尔甘怜其无辜受害,打发手下一个人,做他的引导,领他去找太阳之神。俄里翁扶着向导的肩膊,向东而走,随之找到日神,藉此他的光明的神能,始得重见天日。

自此之后,俄里翁便死了要娶墨洛珀的心,终日只耷山野间打猎,倒也优哉游哉,舒舒服服地过日子。有一天,他正在山林中追赶着野兽,却被猎狩女神,弓箭能手狄安娜瞧见了他威武雄勃的英姿,便爱上了他。从此他便天天伴着狄安娜一块儿打猎,一块儿居住了。他打猎的技术非常高强,竟与猎狩女神不相上下,所以高傲的狄安娜宠爱他的热情,禁不住一天一天地旺盛,到后来恋情火也似的热烈,差不多就要委身下嫁,要做他的妻室了。

然而,狄安娜的哥哥阿波罗,见妹子不顾自己高贵的门第,与一个粗犷的猎人往来,已经老大不自在,时常叱责她,说不应该同俄里翁要好。但都没有结果,狄安娜仍像以前一样地宠爱俄里翁。后来爱心愈炽,阿波罗更不高兴,想法子阻止他妹妹有伤日月威名的行为。有一天,俄里翁正运用父亲所赐的异能,在海中行走,像踏水一般,全身浸在蔚蓝的海水里面,只露出头部在水面。这时候,日月之神碰巧在天空走过,阿波罗指着海中的黑点,对他的妹妹说:“大家都称赞你是弓箭的能手,矢无虚发,今天试和你赌个赛罢。你看那水中的黑点,就拿这来做个鹄的,假使你能够一箭射中,我便佩服你的箭法高强!”狄安娜的神眼,不及日神的厉害,所以不知道海中的黑点,就是自己心爱的猎人,也不答话,就伸手向箭壶拿了一支利箭,搭上金弓,看准下面的鹄的,嗖的一声,直射下来,正中海面的黑点,一些儿也不差。狄安娜以为赌赛胜利,满心快乐,赶快从云间降下来。不料到地面一看,见自己的金箭,正插着爱人俄里翁的脑袋,已经呜呼哀哉了。海水把俄里翁的尸体冲上岸边,狄安娜抚着冷僵的尸体,才知受人愚弄,上了哥哥的大当,射死了自己的爱人,不觉惨然落泪,放声痛哭。哭够多时,也无法挽救,只得把他的尸体提上天空,放在群星中间,叫他永远发出灿烂的光辉,照耀天地,做自己的纪念。

我们一见俄里翁出现于银河的中央,追猎猛兽,便知道残秋已尽,转眼便是隆冬,户外的生活,从此要暂时停止,等待来岁春和,才再开始了。在十一、十二这两个月,他的出现一天比一天早,到新年之前两个星期,阿波罗一收起光华夺目的荣冕,他便冉冉出现于东方了。但一到第二天破晓,阿波罗在云幕后伸出玫瑰的手指,他便立刻沉入父亲波塞冬的领域——海洋去了。二月之时,一到晚上九时,他便在天空的南方走出来,三、四两个月,他出现的时间很短,只很迅速地追逐着天狼,掠过西方,飞跑而去。五月之中,我们总见不到他的影踪。到六月的下半月以后,早起的人,在天方破晓的时候,还可以在东方见他一瞥。当着炎热的夏天,他便成了“玫瑰纤指”

的黎明女神奥洛拉(Aurora)的恋人,在太阳升起之前,他的光辉才渐渐地消退下来。狄安娜很妒忌他和黎明女神所过的快乐,把他杀死,但到了第二天清早,奥洛拉又把他救活,同时快乐了。

在伟大英勇的猎户四周,有很多着名的星座:他的肩膊上,正是那一片白茫茫,光辉万丈的银河,天兔座刚好在他的脚下,所以,阿拉伯人称天兔座为“巨人的宝座”;大熊在他前边,那母熊的姿势是那样的汹汹,令英勇无比的俄里翁,也不免有点畏怯;朝着他迎面抄来的,有凶恶绝伦的大金牛;但俄里翁面前的星侣,却不尽是凶猛恶狠的野兽,也有温柔美丽的仙姬——即所谓七姊妹星群(昴星团)便是。她们往大里说是金牛座的一部分,缩小说却自成一独立的星团。此外在东北角的高处,还有天生神武的孪生兄弟双子座,同我们伟岸的猎户在天界上耀武扬威;还有东边的天蝎,也是勇敢的俄里翁所畏惧的。据另一种传说,致他死命的,不是月神狄安娜锐利的弓箭,而是这恶毒的蝎子。俄里翁被天蝎咬死之后,天神依狄安娜的请求,把他的尸体移置天空。但和天蝎分处东西,相离颇远,这样好叫他一见天蝎在东边出来,就急忙向西逃避。

“俄里翁”这个名字原来的意义,亦颇费推寻。有人说这个字的根源“阿里里”(Oriri)是“生”之意;又有人说阿耳卡狄亚(Arcadia)语叫他作“乌鲁安娜”(Uruanna)是“天上之光”之意,原来是指太阳而言。上古的时候,俄里翁又拥有“河滨之主”的名衔,原因是他一上升,便有风涛发生,所以航行者很注意他的行踪。但是最普通的称号还是“猎户”或“巨人”,这差不多是众口一致的。这个名称之所以一致通行。有两个理由:第一,这个星座是天空面积最广的星座之一,除长蛇座之外,差不多没有可以同他相比的;而所包诸星,又都很明亮,故全体轮廓十分显明,此层长蛇座就不能跟他比。第三,这个大星座全世界各部分都可以看见,并且到处都不失他的光彩。

上面不是说过俄里翁的腰带么?这三颗闪耀的明星,北欧人却称为“弗丽嘉(Frigga)的纺纱车”。斯堪的纳维亚民族处在严寒的环境,要很勤敏才得生存。尤其是妇女,不论尊卑贵贱,都要劳动。所以弗丽嘉虽然贵为神后,也以身作则,躬为主妇的模范,时常在自己的宫中,转动她的纺纱车,把金线条纺织成五彩缤纷的云锦。她的纺纱车很不寻常,是珍珠做的,而她却很灵敏,很快捷地运转这珍奇的工具,所以下界的人,在夜深时分仍然见她的纺纱车在天上闪闪地发亮。北欧人一见了这三颗星,便指着说:看哪!

天上勤劳贤智的主妇,又纺织云锦了。

这三颗朗朗的巨星,是这么的光荣显赫,所以就惹起全世界人的注目,因之便有种种不同的名称。除了刚才所说的“弗丽嘉的纺纱车”的名目之外,布罗温斯的农民,又叫它作“三国王”。欧洲的海员,有时又叫它作“金桁端”。法国的农人叫作“耙”,德国人叫作“三个割草人”。亦有称为“三王者”。阿拉伯又却喜欢叫它们作“珍珠串”或“银腰带”。最可喜的是澳洲土人的想象,他们说这三颗明星是三个跳着舞的少年,前边的七姊妹星群是奏乐伴舞的少女。所有这些瑰异的想象和美妙的名称,纵有各异的地方,但终不外表明这三颗星的光彩动人而已。

如果我们拿一个精密的照相机,替猎户拍一张照片冲印好了之后,我们就见到在它的腰带之下,有一个小黑点,人称为“马头”。这个小黑点是什么东西呢?原来猎户星座除了上面说过的已形成的着名星云之外,还有二堆星云的质料,将来也要变成星云的。猎户座有此奇观,无怪乎万人注目了。

再说猎户脚下的小天兔,它虽然很活泼敏捷,但上有勇猛的猎人,前临浩荡的波江,后有狞厉的天狼,三面环攻,纵有狡黠的本领,亦无所旌其技;因显出极窘迫可怜的样子。说来你们也许会觉得奇怪,怎么一个刚勇的猎户,却只窘迫一只弱小的天兔?至此大家要忆起俄里翁的情人,曾经叮嘱他只拣柔和的野兽打,不要惊动凶恶的动物。俄里翁不听其言,遂召杀身之祸。也许他到了天上,就变了主意。尊重情人的劝告。

上面提到天兔座的四颗主星,曾被阿拉伯人想象为猎户的脚凳,如今又让读者知道,埃及人看这四颗星是他们的审判之神“欧西里斯的船”(关于欧西里斯下面讲室女星座时有详细叙述),因为他们以俄里翁即欧西里斯。

此外还有一个传说,谓这只天兔是古代西西里岛所遭一场野兔大灾的纪念。

天兔座中,最有趣昧的是里面有颗血红的变光星,称为“兴德梅红星”。这颗星于一八四五年被兴德首先发现,故名。据兴德说它的殷红,比黑地上一滴鲜血还要刺眼;在这个区域内,再没有一颗红星可以跟它比了。

不过欣赏天兔座红星的机会并不多,因为天兔在天际出现是很迟缓的。

忠勇的大犬

猎人俄里翁在世时,有一只忠诚的猎狗,名叫西里乌斯(Sirius,中名为天狼星),为俄里翁最心爱的宠物,它对于它的主人。也非常亲昵而尽忠,比之奥德修斯的爱犬,有过之而无不及。无论主人在家或出猎,它都很忠心地护卫他。在家时,它不分日夜地四围巡视,不让陌生的客人进来侵扰它的主人,也不让凶蛮的暴客,入屋偷抢主人的财物。出猎时,它奋勇向前,凭着它的灵敏的嗅觉和矫捷的四肢,四处搜寻野兽。如果见到柔弱的动物,如一只兔,一只羊,一只小鹿之类,它就善用强健锐利的爪牙,把它们擒获,衔着回来给它的主人。如果它碰着一头凶恶的猛兽,如狮虎野牛之属,它便发出雄壮的长嗥,报告于主人,叫他在意提防,用猎器攻打它。如果主人射杀一头猛兽,或一只飞禽,它就飞快地上前,给主人捡拾回来。高耸的峰峦,深陷的空谷,盘曲的鸟道,峭削的悬崖,广阔的溪涧,菁密的森林,都不能限制它的劲腿,只奋勇一跃就跨过了。总之,有其主必有其仆,它的勇敢,它的刚强。它的敏捷灵活,处处都与俄里翁相称。它对于俄里翁的帮助,胜过一匹骏马,因为骏马还不及它的善跑;胜过-个猎伴,因为猎伴没有它那么刚强勇壮;胜过一个俊仆,因为仆人没有它的忠诚;胜过一个婢妾,因为婢妾还不及它和婉如意。除了自己的生命之外,俄里翁第一就爱它了。它是十分诚实的,没有主人的许可,它不偷尝一点的野味;可是俄里翁对于它是毫不吝惜的,所有猎得的美味,必定拿一部分给它享受。一句话说,它爱主人,主人也爱它,他们是形影一般,无一刻分离的。

后来俄里翁被他的情人狄安娜所误杀,西里乌斯十分悲伤,不食而死。

狄安娜把俄里翁移上天界为列星,宙斯嘉奖西里乌斯的忠义,也在天上给它一个星,后人即以它的名字称这颗巨星为“天狼星”,或径叫它作“俄里翁的狗”;更简单一点则直呼为“狗星”(DogStar),我国人却叫它作:“天狼星”,它所属的星座为大犬座。与双子星座之南的小犬座正是一对儿,有如北极圈有大熊与小熊一般,又与牧夫座前边的两只猎犬相对。

古代希腊的神话上又有一个传说。谓天上的大犬,不是猎户俄里翁的,乃是黎明女神(Aurora)送给另一个猎人刻法罗斯(Cephalus)的猎狗。这个故事也很哀感动人,索性都说给你们听吧。

却说阿提刻(Attica)的国王有两个美貌的女儿,一个叫作俄瑞堤伊亚(Orithyia),一个叫普罗克里斯(Procris)。两个美貌的佳人,养在华贵的宫中,不知倾倒了多少男子。这一天。正当夜阑人静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个猎装打扮的美男子,直闯入宫中,把美丽的普罗克里斯抢走了。国王的侍卫上前阻拦,但是挡不住来客的神勇。美少年抢得了佳人,径自带回自己的家中。普罗克里斯骤遭强暴,吓得芳魂飞散;及后到了门庭,定神细看暴客英勇潇洒的风度,暗忖此人行为虽然强暴,却未必是奸恶的凶徒,芳心已经安定一半了。喘息既定,普罗克里斯才假装满面的怒容,厉声质问暴客说:“你是谁?怎么斗胆劫夺人家的闺女!”少年脸挂着笑,嘴角透出温柔清越的声音道:

“高贵美貌的公主,乞恕我鲁莽唐突之罪。别看我是一个贫穷的猎人,我的家世的高贵,怕也不在公主之下。我的父亲是神国的天使,管领熏风的尊神赫耳墨斯,我的母亲是仙女赫尔斯;他们改我的名字作刻法罗斯。我之所以出此无礼的行为,完全因为爱慕公主的痴情,没有其他的恶意,如果公主不厌荒山的野味,那么,就请从此和我住在一块儿,我们营共同的生活。

我有的是强健的臂力,雄豪的胆量,矫捷的身手,和狩猎的技能;我愿把我真诚热烈的赤心,双手捧呈给公主,你可愿意接受吗?”

普罗克里斯既爱其貌,复怜其勇,如今更闻温柔风雅的谈吐,不由自主就委身于他。从此他们俩在猎户中度日,一对年少的夫妻,过着恩爱甜蜜的生活。刻法罗斯天天出去打猎,日暮便带了许多野味回来。

不料这种美满的生活,无端发生意外的风波。原来刻法罗斯漂亮风采夺目的英姿,惹起了黎明女神奥洛拉的爱慕。一天,乘其不备,伸出“玫瑰纤指”的玉臂劫夺了刻法罗斯,返回自己的香巢,使尽许多风流柔媚的手段,叫他安心乐意接受她的热烈浪漫的爱情;凡他所喜好的东西,无不竭力奉承,好叫他满意。

然而刻法罗斯一心只爱自己家中年轻的爱妻,虽然被禁在黎明女神的宫中,享受侈丽的豪华的供奉,却总如坐针毡,日夕怀念着倚门而望的少妇;因此对于黎明女神奥洛拉,就很冷淡。如此过了若干的日子,奥洛拉用尽了种种的方法,都不能博得他的情爱与欢心,不觉意冷心灰,随之放他回去。临走时,怫然不悦地对他说:“去吧,不识抬举的俗子,去和你的妻子厮守吧。但是你必有不见她的一天,那时就懊悔不及了。”刻法罗斯对于奥洛拉倒没有什么留恋,别了她就欢然上道,扬长而去。但是他在奥洛拉身上却早留下一颗种子,他走之后,奥洛拉就产下一个孩儿,取名福斯福洛斯,那就是黎明时出现天际的启明星,亦即我们叫作太白金星的便是。这是后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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