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连丞一瓶一瓶的灌着烈酒,似乎那就是白开水,毫无顾忌。舒子安坐在旁边看着地上和桌上越来越多的空酒瓶,手指不安的搓着衣角,双唇微抿却又欲言又止。
她以为他是她世界的极光,诚然,他是她的炼狱,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有什么话就说吧。”夏连丞扔掉了一个酒瓶,靠在沙发上含笑看着她。
看,即使他醉了,依旧能洞悉她的一切。
酒瓶滚落到她的脚边,她张了张口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或许季子昂说得对,在爱情这场战役里,从来都不会存在着什么公平与不公平。
就像她之于夏连丞,夏连丞之于洛允儿。
而她,只能顶着夏家大小姐——夏连丞的妹妹的名号,她只是他的妹妹。他想的念的,全是那个叫作洛允儿的女孩子。他为她说话为她澄清说她是他护着的人,其实只不过是想让洛允儿知道,他并非是非她不可,他想让洛允儿吃醋想让洛允儿回到他的身边。
她以为,他真的是在护她,其实却另有一番目的。
莫名地,她又想起了季子昂的话。
——他所谓的为你沉冤,不过是因为洛允儿经常出现在这家酒吧,为的是逼回洛允儿。
——他以为洛允儿能回到他的身边,可其实就算他以命相抵,她都不会回来。她足够决绝。
——舒子安,你亦不想看到他沉沦,为什么,不试着勇敢一次呢?
她何尝不想勇敢,只是那名为自卑的东西早已深入她的骨髓,甩不掉,逃不掉。
后来她回忆这段时光,能想到的也只是他对她偶有的温暖和她骨子里的懦弱。
“既然不说话,那就不说吧。”夏连丞笑得迷茫,他眼里的哀伤她触目可及。
就在他伸手拿酒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抓住了他的手,为他的自做自受而觉得不值,“你在这里醉生梦死她在意吗?她走的时候连头都不回,那么决绝,她还会在意吗?你能给她什么?幸福?别扯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谁稀罕?你除了是夏家大少爷,你还是什么?你什么都不是!现在的你就是一个酒鬼一个小混混,谈何给她幸福她又如何会回到你身边?这样的你,我都瞧不起,别说洛允儿了。爱不是非得得到,为什么你不愿换种方式呢?给予永远比得到快乐。为什么不试着让自己更优秀更强大能够与她并肩而立足以十指相扣暮雪白头?夏连丞,你就是个懦夫!”
他看着她的那双眼睛,沉寂,死一般的沉寂。她一怔,却没后悔她说出口的话,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勇敢第一次放纵自己。
良久,她听见他说:“或许你说得对,我就是个懦夫。”
“我该走出去了。可是舒子安,你也该面对你的往昔。没有人会一成不变,现实的残酷总教会我们不断往前。”
那年,他高二,她初二。
那年,他们都在悄悄改变。
后来,她看着他渐行渐远,看着他渐渐优秀,看着他一步一步攀向山顶,看着他的光环越来越亮,她在酒吧迷离的灯光下静静地笑了。
笑着笑着,泪却流了。
他终将离她越来越远,站得越来越高,她依旧是那个在山脚下一直仰望他的人。
她不后悔,只有庆幸。
庆幸他还是那个本该优秀的夏连丞。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那句话——情深不寿,彗极必伤。可即使知道,她也庆幸自己甘之如饴,没有后悔。
那是她这一生唯一真正自信过的事情——她一定能一直一直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