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卿言,反复胜耶?”然雅信援,遂遣长子恂随歙入质。援因将家属随恂归洛阳。
却说嚣将王元见嚣专心内事,愤曰:“天下成败未可知也。”遂说嚣曰:“昔更始西都,四方响应,天下喁喁,谓之太平。一旦败坏,大王几无所措!今南有子阳,北有文伯,江湖海岱,王公十数,而欲牵儒生之说,弃千乘之基,羁旅危国,以求万全,此循覆车之轨,计之不可者也。今天水完富,士马最强,北收西河、上郡,东收三辅之地,按秦旧迹,表里河山。元请以一丸泥为大王东封函谷关。此万世一时也。若计不及此,且畜养士马,据隘自守,旷日持久,以待四方之变。图王不成,其弊犹足以霸。要之鱼不可脱于渊,神龙失势,即还与蚯蚓同。”嚣心然元计,虽遣子入质,犹负险厄,欲专方面。因问于班彪曰:“往者周亡,战国并争,天下分裂,数世然后定。意者纵横之事,复起于今乎?将承运迭兴,在于一人也。愿生试论之。”彪字叔皮,扶风安陵人。性沉重好学,年二十余,避更始之乱,入天水,从嚣,嚣素重之。因对曰:“周之废兴,与汉殊异。昔周爵五等,诸侯从政,本根既微,枝叶强大,故其末流有纵横之事,势数然也。汉承秦制,改立郡县,主有专己之威,臣无百年之柄。到于成帝,假借外家,哀平短祚,国嗣三绝,故王氏擅朝,因窃位号。危自上起,伤不及下,是以即真之后,天下莫不引领而叹。十余年间,中外骚扰,远近俱发,假号云合,咸称刘氏,不谋同辞。方今雄杰带州域者,皆无六国世业之资,而百姓讴吟思仰,汉必复兴,已可知矣。”嚣曰:
“生言周汉之势,可也,至于愚人习识刘氏姓号之故,而谓汉当复兴,疏矣。昔秦失其鹿,刘季逐而羁之,时民复知汉乎?”彪乃为之著《王命论》以风切之曰:
昔尧神舜曰:“天之历数在尔躬。”舜亦以命禹。洎于稷、契,咸佐唐虞,至于汤武,而有天下。刘氏承尧之祚,尧据火德,而汉绍之,有赤帝子之符,故为鬼神所福飨,天下所归往。由是言之,未见运世无本,功德不纪,而得屈起在此位者也。俗见高祖兴于布衣,不达其故,至比天下于逐鹿,幸捷而得之,不知神器有命,可以智力求也。悲夫!此世所以多乱臣贼子者也。夫饿馑流隶,饥寒道路,所愿不过一金,然终转死沟壑,何则?
贫穷亦有命也。况乎天子之贵,四海之富,神明之祚,可得而妄处哉!故虽遭罹厄会,窃其权柄,勇如信、布,强如梁、籍,成如王莽,然卒润镬伏质,烹醢分裂,又况幺么尚不及数子,而欲暗奸天位者乎?昔陈婴之母,以婴家世贫贱,卒富贵不祥,止婴勿王。王陵之母,知汉王必得天下,伏剑而死,以固勉陵。夫以匹妇之明,犹能推事理之致,探祸福之机,而全宗祀于无穷,垂策书于春秋,而况大丈夫之事乎?是故穷达有命,吉凶由人,婴母知废,陵母知兴,审此四者,帝王之分决矣。加之高祖,宽明而仁恕,知人善任使,当食吐哺,纳子房之策,拔足挥洗,揖郦生之说,举韩信于行阵,收陈平于亡命,英雄陈力,群策异举,此高祖之大略,所以成帝业也。若乃灵瑞符应,其事甚众,故淮阴、留侯谓之天授,非人力也。英雄诚知觉悟,超然远览,渊然深识,收陵、婴之明分,绝信、布之觊觎,拒逐鹿之瞽说,审神器之有授。毋贪不可冀,为二母之所笑,则福祚流于子孙,天禄其永终矣。
却说隗嚣矜己饰智,每自比西伯,览班彪之论,心知其是而不能纳。乃与诸将议,欲称王。郑兴曰:“昔文王三分天下有二,尚服事殷。武王八百诸侯,不谋同会,犹还兵待时,高祖征伐累年,犹以沛公行师。今令德虽明,世无宗周之祚,威略虽振,未有高祖之功,而欲举未可之事,昭速祸患,无乃不可乎?”嚣乃止。
后又广置职位,以自尊高。郑兴复止嚣曰:“夫中郎将、大中大夫、使持节官,皆王者之器,非人臣所当制也。无益于实,有损于名,非尊上之意也。”嚣病之而止。
兴,河南开封人,更始时拜凉州刺史。赤眉入关,兴乃西归隗嚣,而耻为之屈,尝称疾不起。适嚣遣子恂入侍,将行,兴因恂求归葬父母。嚣不听而徙兴舍,益其秩礼。兴入见嚣曰:“前遭赤眉之乱,以将军僚旧,故敢归身明德。今为父母未葬,请乞骸骨。若以增秩徙舍,中更停留,是以亲为饵,无礼甚矣。将军焉用之?”嚣曰:“嚣将不足留故耶?”兴曰:“将军据七郡之地,拥羌故之众,以戴本朝,德莫厚焉,威莫重焉。居则为专命之使,入必为鼎足之臣。兴,从俗者也,不敢深居屏处。因将军求进,不患不达,因将军求入,何患不亲,此兴之计不逆将军者也。兴业为父母请,不可以已,愿留妻子,独归葬亲。”嚣令与妻子俱东。
帝征为大中大夫,于是陇中游士长者,多引去者。
申屠刚,文帝时丞相申屠嘉之后,平帝时为郡功曹。见王莽专政,隔绝帝外家,甚不平之。及举贤良方正,因对策极言其失,中有数语,激切之至,如“人无贤愚,莫不为怨,奸臣贼子,以之为便,不讳之变,诚难其虑。今之保傅,非古之周公。陛下宜昭然觉悟,而遣使者征中山太后,置之别宫,令时朝见。又召冯、卫二族,裁与冗职,使得执戟,亲奉宿卫,以防未然之符,以抑祸患之端。上安社稷,下全保傅,内和亲戚,外绝鄙吝。”云云。
书奏,莽令元后下诏,使罢归田里。后莽篡位,刚遂避地河西,转入巴蜀,往来二十许年。及是闻隗嚣欲背汉而附公孙述,乃说之曰:“愚闻人所归者,天所与人所叛者,天所去也。伏念本朝躬圣德,举义兵,恭行天罚,所当必摧,诚天之福,非人力也。将军本无尺土,孤立一隅,宜推诚附顺,与朝并力,上应天心,下酬人望,为国立功,可以永年。嫌疑之事,圣人所绝,以将军之威重,远在千里,动作举措,可不慎欤?今玺书数到,委国归信,欲与将军共同吉凶。布衣相与,尚有没身不负然诺之信,况于万乘者哉!今何畏何利,久疑如是?猝有非常之变,上负忠孝,下愧当世。夫未至豫言,固常为虚,及其已至,又无所及。是以忠言至谏,希得为用,诚愿反复愚老之言。”嚣不纳。
班彪见嚣不听至言,知其必败,遂避地河西。窦融以为从事,甚礼重之。融字周公,扶风平陵人也。早孤。王莽居摄中,为明义侯王俊司马,随军东击翟义,还攻槐里,以军功封宁武男。女弟为王邑小妻。家长安中,以任侠为名,然事母兄,养弱弟,内修行义。及汉兵起,从王邑败于昆阳。后拜为波水将军,引兵至新丰。莽败,融以军降更始大司马赵萌,萌以为校尉,甚重之,荐为巨鹿太守。融见更始新立,东方尚扰,不欲出关,以累世在河西,知其土俗,因谓兄弟曰:“天下安危未可知。河西殷富,带河为固,张掖属国精兵万骑,一旦缓急,杜绝河津,足以自守。此遗种处也。”兄弟皆然之。融于是日往求萌,辞让巨鹿,图出河西。
萌为言更始,乃得为张掖属国都尉,即将家属而西。既到,抚结雄杰,怀辑羌虏,甚得其欢心,河西翕然归之。时酒泉太守梁统,金城太守厍钧,张掖都尉史苞,酒泉都尉竺曾,敦煌都尉辛肜,并州郡英俊,融皆与厚善。及更始败,融与梁统等计议曰:“今天下扰乱,未知所归,河西斗绝在羌胡中,不同心戮力,则不能自守。
权钧力齐,复无以相率,当推一人为大将军,共全五郡,观时变动。”议既定,而各谦让,咸以融世任河西,为吏人所敬向,乃推融行河西五郡大将军事。是时武威太守马期,张掖太守任仲,并孤立无党,乃共移书告示之,二人即解印绶去。于是以梁统为武威太守,史苞为张掖太守,竺曾为洒泉太守,辛肜为敦煌太守,厍钧为金城太守。融居属国,领都尉职如故,置从事,监察五郡。河西民俗质朴,而融等政亦宽和,上下相亲,晏然富殖,修兵马,习战射,明烽燧之警。羌胡犯塞,融辄自将破之,诸郡相救,皆如符要。其后匈奴惩乂,豨复侵寇,羌胡皆震服亲附。及光武即位,融等心欲东向,以西河隔远,未能自通。因隗嚣称建武年号,乃从嚣受正朔,嚣皆假其将军印绶。
却说隗嚣外顺人望,内怀异心,使辩士张玄游说河西,见窦融,融曰:“前闻隗将军斩子阳之使,复遣子入侍,输诚纳忠,书使往还,恩礼俱笃。近闻用武将之谋,拒士之谏,季孟名士,奈何守志不贞,初终易辙如此哉。”玄笑曰:“将军自审,智足以知来,力足以续绝耶?”融曰:“不能。”曰:“然则顾以己之不能,责人之能,己之愚,责人之不愚耶?玄请为将军筹之。更始事业已成,寻复亡灭,此一姓不再兴之明验也。今即有所主,便相系属,一旦拘制,自令失柄,后有危殆,虽悔无及。今豪杰竞逐,雌雄未决,当各据土宇,与陇蜀合从,高可为六国,下不失尉佗也。”
融不能答,于是召豪杰及诸太守计议,其中智者皆曰:“汉承尧运,历数延长。今皇帝姓号,见于图书,自前世博物道术之士,已建明汉有再受命之符。且以人事论之,今称帝者数人,而洛阳土地最广,甲兵最强,号令最明。观符命而察人事,他姓殆未能当也。”
诸郡太守各有宾客,或同或异。融小心精详,与班彪区画,遂决策东向。遣长史刘钧奉书献马。
帝闻河西完富,地接陇蜀,常欲招之,见钧至,欢甚。礼飨毕,乃遣令还,赐融玺书曰:
制诏行河西五郡大将军事,属国都尉:劳镇守边五郡,兵马精强,仓库有蓄,民庶殷富,外则折挫羌胡,内则百姓蒙福。威德流闻,虚心相望,道路隔塞,邑邑何已。长史所奉书献马悉至,深知厚意。今益州有公孙子阳,天水有隗将军,方蜀汉相攻,权在将军,举足左右,便有轻重。以此言之,欲相厚岂有量哉!诸事具长史所见,将军所知。王者迭兴,千载一会。欲遂立桓、文,辅微国,当勉卒功业。欲三分鼎足,连衡合纵,亦宜以时定,天下末并,吾与尔绝域,非相吞之国。今之议者,必有任嚣效尉佗制七郡之计。王者有分土,无分民,自适己事而已。今以黄金二百斤赐将军,便宜辄言。
因授融为凉州牧。玺书既至,河西咸惊,以为天子明见万里之外。
融复上书,中云:
前遣刘钧,口陈肝胆,自以底里上露,长无纤介,而玺书盛称蜀汉二主,三分鼎足之权,任嚣、尉佗之谋,窃自痛伤。臣融虽无识,犹知利害之际,顺逆之分,岂可背真旧之主,事奸伪之人,废忠贞之节,倾覆之事,弃已成之墓,求无冀之利。此三者,虽问狂夫,犹知去就,而臣独何以用心。云云。
帝复赐融书,所以慰藉之甚备。
六年春,山东江淮悉平,诸将还京师。三月,公孙述使田戎、任满寇荆州,不克而去。帝积苦兵马之间,以隗嚣遣子内侍,公孙述亦远据边垂,乃谓诸将曰:“且当置此两子于度外耳。”因休诸将于洛阳,分军士于河内。后陇蜀虽相继而灭,汉家却伤了数员大将,闹了七年干戈,才得平定,可见一统之不易也。话分两回,下文便见。
§§§第二十四回窦氏请师封两侯
且说光武久于行阵,意殊厌兵,乃数腾书陇、蜀,告示祸福。
公孙述亦屡移书中国,自陈符命以惑众。帝乃与述书曰:
图谶言公孙,即宣帝也。代汉者,姓当涂名高,君岂高之身耶?乃复以掌文为瑞,王莽何足效乎?君非吾贼臣乱子,仓卒时人皆欲为君事耳。君日月已逝,妻子弱小,当早为定计。天下神器,不可力争,宜留三思。
署曰“公孙皇帝”。述不答。
明年,隗嚣称臣于述,述骑都尉平陵荆邯说述曰:“汉高起于行阵之中,兵破身困者数矣。然军散复合,疮愈复合,何则?前死而成功,愈于却就于灭亡也。隗嚣遭遇运会,割有雍州,兵强士附,威加山东。遇更始政乱,复失天下,众庶引领,四方瓦解。
嚣不及此时,推危乘胜,以争天下,而退欲为西伯之事,尊师章句,宾友处士,偃武息戈,卑辞事汉,喟然自以文王复出也。今汉帝释关陇之忧,专精东伐,四分天下而有其三,发闻使,名携贰,使西州豪杰咸居心于山东,则五分而有四,若举兵天水,必至沮溃,天水既定,则九分而有其八。陛下以梁州之地,内奉万乘,外给三军,百姓愁困,不堪上命,将有王氏自溃之变。臣之愚计,以为宜及天下之望未绝,豪杰尚可诏诱,急以此时发国内精兵,令田戎据江陵,临江南之会,倚巫山之固,筑垒坚守。传檄吴、楚,长沙以南必随风而靡。令延岑出汉中,定三辅,天水、陇西拱手自服。如此则海内震摇,冀有大利。”述以问群臣,博士吴柱曰:“昔武王伐殷,先观兵孟津,八百诸侯不期同辞,然犹还师以待天命。未闻无左右之助,而欲出师千里之外,以广封疆者也。”邯曰:“今东帝无尺土之柄,驱乌合之众,跨马陷敌,所向辄平。不亟乘时与之分功,而坐谈武王之说,是效隗嚣欲为西伯也。”述听邯言,欲悉发北军屯士及山东客兵,使延岑、田戎分出两道,与汉中诸将合兵并势。蜀人及述弟光以为不宜空国千里之外,决成败于一举,固争之。述乃止。延岑、田戎亦数请兵立功,述终疑不听,唯公孙氏得任事。述性苛细,察于小事,敢诛杀而不见大体,立其两子为王,各食数县。或谏曰:“成败未可知,戎士暴露,而遽王皇子,示无大志,不可。”述不从,由此大臣皆怨。
却说光武素闻隗嚣能得士,常称嚣为长者,务欲招之。会公孙述寇南郡,乃诏嚣当从天水伐蜀。嚣上言白水险阻,栈阁绝败。
帝知其终不为用,叵欲讨之。适征西大将军冯异自长安入朝,引见,帝大喜,谓公卿曰:“是我起兵时主簿也。为吾披荆棘,定关中。”顾异曰:“仓卒无蒌亭豆粥,滹沱河麦饭,厚意久不报。”异稽首谢曰:“臣愿国家无忘河北之难,小臣不敢忘巾车之恩。”帝是之。既罢,使中黄门赐以珍宝、衣服、钱帛,后数引宴见,与定议图蜀。留十余日,令与妻子还西。
夏四月丙子,上行幸长安,谒园陵。诏虎牙大将军祭遵及耿弇、盖延、王常、马武、刘歆、刘尚,从陇道伐蜀。先使中郎将来歙,春玺书赐嚣谕旨。嚣犹豫不决,歙愤曰:“国家以君知臧否,晓废兴,故以手书畅意。足下推忠诚,既以伯春委质,而又用佞惑之言,为灭族之计耶?”因欲前刺嚣,嚣起入部,勒兵杀歙,歙随杖节就车而去。嚣使牛邯将兵围之,必杀歙,嚣将王遵急谏曰:
“不可,君叔虽单车远使,而陛下之外兄也,杀之无损于汉,而益上怒。昔宋执楚使,遂有析骸易子之祸。小国犹不可辱,况于万乘之主,重以伯春之命哉。”歙为人有信义,言行不违,及往来游说,皆可案覆,西州士大夫皆信重之,多为其言,故得免而东归。
五月,隗嚣遂发兵反,使王元据陇坻,伐木塞道。诸将因与嚣战,汉将仰面争雄,陇兵顺步冲敌,势如山压,汉兵大败,急退,嚣众追杀下来。马武督后队正进,只见前军败回,武急选精骑千余,让过败军,迎上陇去。嚣正追来,马武怒发,一支画戟,飞入嚣阵,如电掣雷轰,所选精骑随着砍杀。武偏只望人多兵厚处杀去,不一时间,杀人数千,嚣众大溃,武乃从容下陇。光武闻之,乃曰:“嚣占地利,故是劲敌,当徐图之耳。”于是下诏着耿弇军漆,冯异军栒邑,祭遵军汧,吴汉、盖延等还屯长安。
却说冯异引军未至栒邑。隗嚣乘胜,使王元、行巡将二万余人下陇,分遣巡取栒邑。异闻之,即驰兵欲先据之。诸将曰:“虏兵盛而乘胜,不可与争锋,宜军便地,徐思方略。”异曰:“虏兵临境,惯习小利,且欲深入。若令得栒邑,则三辅动摇矣,是吾忧也。夫攻者不足,守者有余,今先据城,以逸待劳,非所以争也。”遂潜往闭城,偃旗息鼓以待。行巡不知,驰赴之。异乘其不意,猝然击鼓竖旗而出,巡军惊乱奔走,异督军追击数十里,大破之。祭遵亦破王元于汧。于是北地诸豪长耿定等悉叛隗嚣来降。
异乃上书言状,不敢自伐。诸将或欲分其功,帝乃下玺书褒奖异功,而赐吏士死伤者医药棺殓。令大司马以下亲吊死问疾,以崇谦让。于是使异进军义渠,并领北地太守事。青山胡肥头小卿率万余人降异。时卢芳将军贾览将胡骑击杀代郡太守刘兴,异击破之。上郡、安定皆降。异复领安定太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