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焱师徒二人一无良驹,二无身手,才翻过了一个山头便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正准备在路边小歇一下,谁曾料到,天予好似从天而降地出现在了他师徒二人的面前,让他二人好不欣喜。
天予风尘仆仆,神色倦怠,显然是赶了多时的路了。一见到风焱二人,立时上前问道:“前辈、茯苓,你二人怎会在此?”
风焱还未开口,茯苓便一把拉着天予急切地言道:什么漪凝姐姐被抓走了;什么卯时将军凹会面了;什么那群人找得是你了……一番云云之后,风焱有些怒意地喝道,“苓儿,你这般语无伦次得,让祁少侠如何听得明白!”
“前辈勿要苛责茯苓,他也是担心漪凝罢了……”
“怎么,你已经知道了?”风焱有些惊讶,一脸迷惑地看着天予。
“我已然都知道了。前辈,此事你和茯苓还是不要卷进来为好,否则,只怕连累你师徒二人……”说完,对风焱拱手一揖,便欲独自前往将军凹。
“少侠且慢……”风焱见他心意坚决,从背后唤住了他,“若你果真如此前去,非但救不了漪凝姑娘,只怕连你也会身陷囹圄……”
天予停住了脚步,转身言道:“即便如此,我也不得不去!”
风焱见他一意孤行,快步挡住了他的去路,继续言道:“若你真想救漪凝姑娘,还须妥善筹谋……”
“可是,即使我们能等,漪凝又如何等得了?”
风焱捋了捋胡须,一笑耳耳:“放心,若他们真想对漪凝姑娘不利,当场杀了岂不干脆,何必费这些事?无非是想诱你前去,只要你不出现,漪凝姑娘就不会有危险……”
天予听了风焱一番话,也颇觉有理,可是,心下仍有几分不放心,虽嘴上未明言,忧虑之色尽然挂在了脸上。
风焱自是瞧出了他心中所虑,轻咳了几声,而后,指了指西边的落日,道:“日落西山了,不如暂时去老朽的幽竹居歇上一晚,我等也可好生计议一下明日如何行事。少侠,你看如何?”
天予听了风焱的分析之后,也深以为然,故而,默许地点了点头。
是夜,天予夜不成寐,兀自在屋中徘徊。
风焱虽对他有救命之恩,此次又为漪凝之事跋涉,可是,到底该不该将个中缘由详尽告知于他,他心中也没有底。一则,怕牵连他师徒二人,再则,防人之心不可无,与他也不过数日相处,又怎可尽信。毕竟,他身受重托,个中干系又岂是一般。可是,听他日间言语之中似乎有了计策,两难之际,天予忽地心生一计,当下豁然开朗。
“祁少侠……”风焱扣了扣门扉,站在门槛处叫道。
天予猛一回神,面带微笑,道:“前辈,是你。快进来吧,晚辈失礼了……”
“无妨。方才见少侠出了神,可是在担心明日之事?”
“正是。”天予也不避讳,直接了当道,“明日,晚辈欲独自前往,还望前辈成全……”
“独自前往?这怎么使得……”风焱对天予此时与傍晚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有些不解,“少侠可想清楚了?”
“嗯!晚辈思虑再三,还是如此稳妥一些。”天予顿了顿口气,继续言道,“如此,那石破天才能放松戒备,我才有机会救漪凝脱身。”
“那你可想好了对策?”
天予迟疑了片刻,从包袱中取出了那封密函:“他们要得无非是这个,给他们便是!”
“这是?”
“个中缘由一时半刻也说不明白……”说着,俯身在风焱耳边低语了一番后,“前辈,一切就拜托您了!”
风焱坚毅地点了点头,道:“放心!你也要一切小心……”
二人商定了计策,寒暄了几句之后,风焱便径自回了卧室。
自得知漪凝出了事以后,天予心中总是七上八下的,加上明日还不知会出什么状况,烦乱的心绪让天予辗转难眠。
鸡鸣时分,天予即没了睡意,坐在几案边擦拭起了‘颢天’。
时至卯时,雾气退却,天予向风焱交代了一番后,即独自一人去了将军凹。
未到卯时末,天予便赶到了将军凹。
此地是一处绝谷,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路通向谷外,登高而望,就好似一个倾覆的土瓮。
“小子,来得可够早的……”
天予回头观望,见石破天正冷冷地看着他,身后除了近百人的护卫之外,还有被挟持的漪凝。
“石破天,我已然来了,还不快放了漪凝!”
“我可是听错了?就你区区一人竟敢如此与我说话,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石破天话一说完,眼眸中寒光闪过,以极其阴毒的目光盯着天予,“实话告诉你,今日你二人谁也走不了!竟还妄想我能放了她!”
天予也不生气,淡淡一笑,道:“别绕这许多的弯子!你以为我不知你打什么算盘?”
“喔,那我倒想听听……”
“抓我二人不过是手段!你真正想要的……”天顿住了话,从袖中取出了那个熟悉的竹筒,道,“你也是为它而来!”
“既然你知道了,还不快交出来!”石破天一见到那竹筒密封的信函之时,眼眸中闪过的那丝迫切与兴奋尽数落在天予视线之中。
“虽然我不知你们为何都要得到它。不过,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告诉我,这里面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废话少说!快把它交给我……”
“交给你可以,但是,你得放我二人离开……”
石破天闻言,哈哈一笑,道:“我真不知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实话告诉你,这山谷的四周我早已埋伏了三千弓箭手,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便会万箭齐发,届时,只怕你二人会被射成一个马蜂窝……”
天予不屑地摇了摇头:“如你这般资质,我真不明白寒浞怎会提拔你为副将。我既然敢赴约,必然留有后手,你当真以为这竹筒里的信函是真的?”说着毫无顾忌地拆开了竹筒,而后,将那一无所有的竹筒丢到了一边,道,“真的密函我已托人保管,若明日他见不到我,必然会将那封密函送到天机门……”
“你!”石破天有些气结,一时说不出话来。
“自我知道了你们劫持了漪凝,又遣人通知我的时候,我便猜到了你们必有所图。可是,我身上除了这封密函之外别无他物,所以,我留了一手……”天予见石破天的脸色黑得像锅底一般,心中暗自大笑,“如何?我想你家少主也不愿将此事张扬出去吧?再者,这密函乃是江湖门派之事,你等又何必搅进来蹚这趟浑水……”
天予见石破天不说话,又趁热打铁言道:“将军,你可别被他人利用了!”
“利用?本将怎会被人利用!”石破天嘴上虽不愿承认,可心中却有些明白,何况,他一介武人,心中藏不住事,一切都摆在脸上。
天予见他神色有些动摇,立时又言道:“将军,你不妨好生想想整件事。若那人不是利用你,又怎会不亲自出面,而让你来做这件事。想必这事干系极大,届时,只须将罪责推诿于你,你便成了他的替罪羊……”
这时,漪凝也添油加醋地一旁言道:“石将军,此人如此愚弄你,你岂可上了他的当……”
石破天被天予二人一番挑唆,心中更加狐疑,当下便上了牛脾气:“该死的!竟敢愚弄本将,看我不活活剐了他!”
漪凝见他火冒三丈,如平地雷一般炸了窝,心中暗自窃喜,而后,一本正经地对他言道:“石将军,你且宁耐一时,听我一言可否?”
“你有何高见?”石破天不温不火地问道。
漪凝一脸委屈地撇了撇嘴,转过身摆手示意石破天替她松绑。
石破天犹疑了一下,仍对她有所保留,淡淡言道:“说吧……”
漪凝见他没有要松绑的意思,无奈地耸了耸肩,而后,在石破天的耳畔低语了一阵子,逐渐地,石破天的脸色一点一点阴了下来,彷徨、惊讶,甚至有些畏惧。
天予和其余众人都有些纳闷,只听到石破天高声吩咐道:“快,快给漪凝…姑娘松绑……”
在一旁的护卫都还没反应过来,石破天已亲自替漪凝解开了麻绳,而后,亦步亦趋地跟在漪凝身后。
“漪凝,这是……?”天予有些纳闷地问道。怎么一转眼的功夫,石破天好似变了个人一般。
漪凝俏皮地眨了眨眼,而后,诙谐地言道:“天予哥哥,走吧……”说完,挽着天予的手径自离开了将军凹,留下一脸尴尬的石破天和一群不知所措的护卫。
离开了将军凹,天予耐不住好奇地问漪凝:“方才你对石破天说了什么?他为何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我二人?”
漪凝故意卖关子地言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与他分析利弊,晓以大意罢了……”
“就这么简单?”天予一脸不信地问道。
“那还能有什么?其实,他昨日没有将我直接押回寒浞府之时,我便想好了如何脱身,只不过想……”说着说着,漪凝意识到说漏了嘴,立刻闭口不言,而后,笑着想转移话题。
“等等……”天予一把拉住了漪凝,气鼓鼓地问道,“你方才的意思可是想说以此来试探试探我?”
“哪有!你想哪去了……”漪凝妄想继续狡辩,可惜,天予一直怒气冲冲地瞪着她,无奈之下只得告饶,“好了,是我不对。不过,若没有此事,我又怎么会知道天予哥哥还这么关心我呢。说起来,还真得谢谢茯苓那小子。若不是他前去通知你,你也不会……”
天予怔愣了一下,疑惑言道:“通知我的并不是茯苓……”
“什么?”
“若是茯苓前去通知我,我怎会赶得及到将军凹救你!”天予眸色深深地望着九曜山景,心中有一丝不安。
“天予哥哥,你方才与那石破天言及幕后之人,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怎么,你也不知吗?”
“方才我不过是诈那石破天,想以此混淆视听,趁机救你。而今看来,这事大有古怪!”
“难道是那些黑衣杀手?”漪凝怔怔地低语道,心中却是有些后怕。一直以来,她不过将那些黑衣人当作一般的江湖杀手而已,因为祁天予曾言道那封密函乃是玄清宗的至敛托他送往天机门的,而黑衣杀手既是为密函而来,那说明他们多半是江湖中人,可今日之事却让她深刻意识到,这群黑衣人所涉及的势力远不止江湖而已,更与那些方伯势力有密切关系,否则,又怎能驱使得了寒浞的心腹大将。
而祁天予心中更是明白,此事必然与他们脱不了干系,那今后之事态如何发展,恐非他所能预料,而他心里总有一种夜半临渊之感,对整件事越来越迷惘,就好像被人蒙住了双眼一般,站在悬崖边,稍有差错便粉身碎骨。
“罢了,我们先回风焱前辈的幽竹居,今后之事可从长计议……”
“嗯!我也想去看看小茯苓……”说完,随天予快步赶往幽竹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