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忠看到自己赤身裸体的丑态后,随即面如死灰,差点瘫倒在地上,不得不交代自己包“二奶”的问题。但对于经济问题,陈建忠抱着侥幸心理,拒不交代,温昌华和顾自清决定从外围入手收集证据。
这时,张立军等曾在观音山煤矿矿难中被周鑫金用5000元封口费打发走的几名矿工,由于受到良心谴责的煎熬,决定联名写信把矿难的真相向检察机关反映。赵国安接到举报信后心情十分沉重:17个冤魂啊!不能就这样让他们不明不白地躺在那里,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查出里面隐藏的渎职和经济问题!
经过研究,专案组决定挖坑寻尸,用证据来撬开陈建忠的嘴。于是请来民工,对事故的崩塌地进行挖掘。
尽管在经济问题上陈建忠百般抵赖,但在认定其滥用职权违法减免土地出让金,造成国家重大损失问题上证据已经确实充分。在顾自清张弛有度的攻势下,陈建忠还是不得不交代了自己滥用职权为周鑫金减免土地出让金的犯罪事实,同时也避重就轻地交代了逢年过节收受一些礼品的经过。可料想不到的是,陈建忠写好交代材料后又突然改变主意,趁看守人员为其倒水之机将交代材料撕碎扔到马桶里放水冲走,然后死活不开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为了彻底打消其侥幸心理,顾自清撬开化粪池,将其撕碎的交代材料收集起来。当晒干粘好的交代材料摆至陈建忠面前时,陈建忠先是睁大了眼睛,继而大喊了一声:“我服了你们啦!”
顾自清向江城市检察院主管反贪工作的副检察长余国平提出依法逮捕陈建忠的意见,余国平则以挖掘工作还没有进展为由进行拖延。
余国平看到事态严重,决定亲自去提审陈建忠。就在这时,举报中心接到一封信,信封写的是“江城市检察院负责人收”,由于是写给领导的,举报中心不敢拆封。刚好被到举报中心过问工作情况的余国平看见,他觉得这封信的笔迹与上次举报陈建忠的有些相似,用手一摸,还有一张光碟,于是他决定拿到办公室亲自拆封。当余国平拆开信封一看,有些惊呆了,信中称陈建忠、常小刚、黄文惠在东方造船厂改制出售过程中受贿近千万元,而且还附有一张光碟录下了陈建忠后期受贿的经过。原来,万豪见陈建忠被“双规”,觉得纪委和检察机关是动真格的,于是才大胆把录像光碟寄出。
余国平原以为陈建忠能够认定的只不过是滥用职权罪,这种渎职犯罪刑期不高,一般不过是几年徒刑。即使是徇私舞弊犯此罪情节特别严重,最高徒刑也不过是10年以下;情节轻微的,还可以判缓刑,监外执行。至于经济问题,余国平早已交代他一定要拒不承认,到时以证据不足蒙混过关罢了。但谁知还有录像光碟,这可是铁证!看来陈建忠的问题比他想象的严重得多,想到这里他不寒而栗,到时陈建忠为了立功保命检举揭发他泄密受贿就麻烦了。他把举报信藏了起来,为了自保,他决定马上去审问陈建忠。
余国平驾车来到一家药店买了一瓶药,然后匆匆赶到“双规”陈建忠的招待所。这天值班的是市纪检委的唐家瑞和市检察院的吕勇进两位年轻人。余国平向两人随便过问了一下案情进展情况,然后装模作样地对陈建忠进行了一番审问。大约一刻钟,他对唐家瑞说:“小唐,你昨晚熬了一个通宵累了,到房间休息一下,我来审一下吧。”唐家瑞昨晚一夜没合眼的确感到很疲倦,听到余国平这么一讲真是求之不得,到隔壁房间休息去了,只有吕勇进陪着余国平。大约过了几分钟,余国平摸了一下口袋,自言自语地说道:“怎么忘了带烟?小吕,你去帮我买两包中华烟来。”说罢掏出100元钱交给吕勇进。见吕勇进已走出大门,余国平急忙小声地对陈建忠说:“你的问题相当严重,搞不好就要杀头,现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这里有瓶安眠药,你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放进他们的茶杯里,等他们昏睡后就远走高飞,看来只有逃到境外才能藏身了。”说罢,看看四周无人,赶紧把安眠药递给陈建忠,陈建忠快速地把它放进裤子的口袋里。不一会儿,吕勇进买烟回来了,余国平又故意大声地教训了陈建忠一通,说再给点时间和机会给他,要求其主动交代问题,云云,然后才走了。
第二天,因有急事回省城的顾自清又向余国平提出了对陈建忠依法进行逮捕的意见,而余国平却推辞说星期六、星期日不便找公安局长签办执行手续,等下个星期上班再说。
星期天晚上,又是唐家瑞和吕勇进值班,二人对陈建忠进行了一番教育后,责令其继续写认识交代材料。由于天气炎热,两位办案人员频频喝茶。大约晚上十一点多钟,隔壁房间的电话响起,吕勇进连忙跑过去接,是顾自清打来的,顾自清询问了一下进展情况,并告诉他们要严加防范,下个星期必须作出逮捕决定。恰好这时唐家瑞因为喝水多内急上卫生间,陈建忠见时机已到,迅速拿出已经碾成粉状的安眠药分别倒进吕勇进和唐家瑞的茶杯里,然后摇了摇杯子。从厕所出来的唐家瑞拿起茶杯“咕咚”地连喝几口,才一袋烟工夫就昏昏欲睡。吕勇进见唐家瑞打瞌睡,以为他累了,说道:“你到隔壁房躺一下吧。”唐家瑞又喝了两口茶才走到隔壁房休息。吕勇进边喝茶边做起陈建忠的工作,不一会儿就觉得有点昏昏沉沉,他以为是太疲倦了,为了驱走瞌睡虫,他又多喝几口,结果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陈建忠走到隔壁房,见唐家瑞已昏睡过去,于是赶紧从唐家瑞身上摸出铁门钥匙,顺便拿了100元钱,匆匆打开铁门,东张西望,见没有人就溜了出去。
逃出招待所,陈建忠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家中,下车时他丢了100元给出租车司机,司机低头找钱,只见“乓”的一声车门响了一下,陈建忠已经走得老远。连钱都不要找,出租车司机似乎觉得这个人有点怪怪的。
陈建忠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家,这时已是深夜十二点多钟,李佩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自从陈建忠被“双规”后她晚上近乎失眠,很难入睡。突然她听到了“乓乓乓乓”急促的敲门声。
“谁呀?”
“是我,快开门!”
她听出是陈建忠的声音,连忙从床上跳起来开门,陈建忠东张西望见没有人,飞快地转身进了屋里,李佩珍赶忙把门关上。
“你是怎么出来的?”李佩珍惊恐地问。
“多亏余国平帮了大忙,不然这次就死定了。”陈建忠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怎么办?”李佩珍焦急地问。
“还有什么办法,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陈建忠无可奈何地答道。
“你赶快去地窖取钱,然后把我出入香港的签证拿来。”
“地窖的钱不是全部转移到姑妈家了吗?”
“中秋节收红包有70万元还放在地窖那里。”
李佩珍拿出手电筒急匆匆地赶到地窖,翻出用袋子装着的70万元现金,并取出出入香港的签证。与此同时,陈建忠从抽屉里翻出一副假车牌,假车牌是平时出去玩女人为了避免暴露目标而叫司机专门到修理厂制作的。等李佩珍把70万元现金扔进车后备厢,陈建忠已把车牌换好。
“快!你把车开出来,我们马上赶到首府机场,务必赶上早上八点飞往香港的班机。”
李佩珍打开车门,陈建忠随即跳上车,由李佩珍驾车直奔首府机场。一路上,李佩珍把陈建忠被“双规”后外面发生的情况告诉了他,陈建忠也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李佩珍,两人各自哀叹。
“我是无所谓了,就是不知我们那在新西兰求学的宝贝儿子陈磊知道了会是怎样。”陈建忠说道。
本来陈建忠一心一意想把儿子陈磊送到美国求学,由于陈磊很要好的同学去新西兰留学,陈磊也吵着要去,陈建忠感到无奈,只得依了他。
“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以前不是叫周鑫金搞了本美国护照嘛,等事情慢慢平息后我再设法出去,到时我们一家再在美国团聚,美国才是人间天堂。”李佩珍安慰道。
“我这次逃跑出来后他们一定会加大追查力度,因为有些钱是你收的,看来他们也不会放过你。”陈建忠不无担心地说。
“这样看来,我也得逃跑,不然也免不了牢狱之灾。”李佩珍觉得有点心惊胆战。
“这样吧,我给你60万元,我留10万元就够了,反正我们在香港存有钱。我上飞机后,你驾车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想法偷渡到美国去,以后我们最好通过周鑫金联系。”还是陈建忠老练,想得比较周到。
当李佩珍把车开到首府机场时才凌晨两点多钟,她把车停在机场外面,两人相拥而泣。
“要是当初不争这个书记当多好,现在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下场。”陈建忠悔恨交加地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世界上哪有后悔药,当官不一定要去贪啊!”李佩珍有点埋怨起来。
“事到如今,后悔已来不及了,车上有纸吗?”陈建忠问。
“我的皮包里有。”李佩珍从皮包里拿出一沓信笺交给陈建忠。
“要纸干什么?”李佩珍不解地问。
“我们以感情不合为由,写一份离婚协议书,趁他们发现我逃跑乱成一团的时候,你到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了,然后远走高飞。记住,你到家拿了结婚证后马上离开,发现我逃跑后他们肯定会追到家里来的。”
李佩珍感到十分突然,不同意离婚。“我们只有离了婚,你才有可能嫁到美国去,到时把钱从香港汇到美国;我娶一个美国人,这样我们均变成了美国公民,以后再离婚,我们就可以重新结婚,我们一家又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李佩珍暗地里佩服陈建忠想得周到,于是打开车内灯,在陈建忠草拟的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天亮了,李佩珍把车开进了机场,为了避免被熟人看见,李佩珍跳下车,神色紧张地走到售票窗口,为陈建忠买了张飞往香港的机票。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多小时,陈建忠如坐针毡,万一那两个办案人员醒了,到时警方封锁机场、车站和码头,他就插翅难逃。
终于等到了上飞机那一刻,登上飞机,陈建忠如释重负,恨不得飞机立刻起飞,离开这块“是非之地”。听到飞机轰鸣的马达声,李佩珍方才如梦初醒,一方面,她为丈夫快要脱离危险而庆幸;另一方面,却一片茫然,不知所措。没有离别的挥挥手,有的只是泪流满面。“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这种离别的滋味对于她来说好像打翻了五味瓶,心中一派茫然。
飞机已飞得老远,李佩珍还站在那里发呆。由于高速公路修通后,省城离江城只需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她驾着车回到南湖才九点多钟。她匆忙回家,翻出结婚证,然后把车直接开到南湖区民政局。当结婚登记处的人员问明来意后,很快就给她办理了离婚手续,因为她的理由很充足:丈夫被“双规”,在外面包“二奶”,感情早已破裂。
大约十点钟,当来交接班的另两位办案人员发现唐家瑞和吕勇进还在睡大觉,而陈建忠已不知去向,他们惊呆了!把二人叫醒后,立即向各自的领导报告发生的情况。专案组专门召开紧急会议通报情况,会上,纪委和检察院领导对唐家瑞和吕勇进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并对二人停职检查。同时与公安机关联系,要求公安机关对机场、码头、汽车站、火车站、二级公路和高速公路收费站进行检查,发现陈建忠立即缉拿归案。
尽管专案组分成几个小组进行地毯式搜索,但却始终未见陈建忠的踪影。去陈建忠家找李佩珍,发现李佩珍也不见了,追到办公室亦未见其来上班。
原来李佩珍到民政局办好离婚手续后,偷偷逃到乡下一要好的老同学家躲藏起来。住了几天,李佩珍驱车直奔广州。通过广州的老同学帮忙,找到专门偷渡的“人蛇”,花了40万元,终于成功偷渡到了美国。
陈建忠出逃的新闻,成了人们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加上从观音山矿井挖出17具尸体,给专案组造成了巨大的压力。这时,市纪委不得不将被“双规”的南湖公安分局代局长杨海波释放。
余国平见陈建忠已经成功脱逃,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时的万豪感到十分震怒,认为检察机关不可靠,有意放人,于是把举报信和录像光碟直接寄给省纪委。省纪委和省检察院领导认为案情重大,陈建忠能在“双规”的情况下成功脱逃,专案组里面肯定有内奸,必须加大查处力度,不管牵涉到谁,必须一查到底,同时要想方设法揪出内奸,依法严惩。
陈建忠战战兢兢地来到了香港。一下飞机就“打的”直奔周鑫金的住处。出来开门的是周鑫金的老婆,周鑫金头天晚上打了一个通宵的麻将还没起床,当知道是陈建忠来访,才懒洋洋地爬起来。他对陈建忠突然造访感到有些惊讶,陈建忠看见周鑫金老婆在场,故作镇定,不敢告诉他自己已东窗事发,担心万一走漏风声被香港警方扣押、遣送回去就完了,只是讲自己随一个考察团出来考察,顺便过来看一下老朋友。已是惊弓之鸟的陈建忠心想,等我安全离开香港再告诉你也不迟。
“你的手机老是关机,所以就‘打的’来了。”陈建忠解释道。
周鑫金热情地把陈建忠引进屋里,沏茶叙旧。周鑫金问起观音山矿难的情况,陈建忠说道:
“没事的,不听招呼的杨海波已被市纪委‘双规’了,他的局长看来也当不成了。”周鑫金又问陈建忠最近有什么大的工程没有,陈建忠瞎编道:
“最近准备搞一个类似桂林‘乐满地’的大型文化乐园,投资两个多亿,到时再说吧。”然后话锋一转,迫不及待地问:
“上次我请你帮忙办的美国护照不知办好没有?”
“办是办好了,但是办的是加拿大的护照,因为美国护照难办些。”
说罢,周鑫金走进房间把护照拿出来交给陈建忠。陈建忠如获至宝,喝了几口茶后起身告辞,周鑫金挽留他吃饭,他以考察团等一下有个统一活动必须参加推辞了。周鑫金拿出昨天晚上打麻将赢的10万元美金说道:“这点钱你拿去花吧。”陈建忠连声致谢。随后,陈建忠“打的”直奔香港启德机场,买了当天飞往多伦多的机票,飞机起飞后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