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陈建忠、张为民的量刑问题上,社会上普遍认为判决太轻,这当然与老百姓对贪官污吏的深恶痛绝有着极大的关系。检察机关认为对陈建忠的量刑畸轻的观点占了上风。在长洲市检察院召开的检察委员会会议上,绝大多数检委会委员表示支持公诉部门提出的对陈建忠依法抗诉的意见。认为对陈建忠的受贿数额认定应是3278万元而非1293万元。贪污的数额应当为85万元而非50万元,挪用公款500万元是受其指使的,应构成挪用公款罪。陈建忠揭露余国平的受贿行为属自首而非立功。至于张为民是否构成强奸罪、张若怡是否构成盗窃罪,由于意见分歧较大,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不再提出抗诉意见。最后,长洲市检察院对陈建忠的贪污、受贿和挪用公款问题提出了依法抗诉的意见,也得到了省检察院的支持。
一个多月后,省高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由省检察院提起抗诉的陈建忠违法犯罪一案,最后作出了改判:
在陈建忠受贿数额问题上,认为陈建忠收受周鑫金的1600万元是既遂而非未遂,至于周鑫金冒领该款属另一法律行为,不影响定性;陈建忠将受贿所得的350万元用于家乡公益事业亦不影响罪名成立,对此问题只能是在量刑时酌情从轻。陈建忠贪污的数额应当认定为85万元而非50万元,因为陈建忠无法证明35万元已经送出。为了打击日益猖獗的跑钱送钱行为,35万元应认定陈建忠贪污,以达到以儆效尤的社会效果。陈建忠指使下属挪用公款500万元归个人使用,已构成挪用公款罪;同时认为陈建忠在余国平受贿问题上是行贿方,是案件当事人,他供述余国平受贿并为其脱逃提供便利属自首行为,而非重大立功表现。鉴于陈建忠受贿数额特别巨大,罪行特别严重,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决定依法判处陈建忠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全部财产。
自陈建忠一审被判处死刑前,李佩剑就开始为陈建忠保命而奔波了。陈建忠当上南湖区委书记后对李佩剑这个小舅子十分关照,不少建筑装修工程让李佩剑承包,短短几年内李佩剑就拥有几百万身家,可以说没有姐夫陈建忠就没有他的今天。为了让陈建忠由死刑改为死缓,保住一条性命,为了李佩珍获得轻判,他托熟人、找关系,终于找到了已调到长洲中院任审判长的李鹏程,央求李鹏程放其姐夫一条生路,对姐姐从轻发落。
尽管李鹏程有着20多年的办案经验,是吃了原告吃被告的行家里手,但深知此案数额特别巨大,对于这种杀头案他还是不怎么敢擅自妄为,李佩剑几次宴请,他都婉言谢绝了。李佩剑通过陈建忠的辩护律师陈耀忠出面宴请,李鹏程看在师弟的分上才勉强答应出来吃顿饭,在这个讲同学、讲老乡拉帮结派盛行的圈子里,同学校友关系可是个公开的“秘密武器”。席间,巧舌如簧的李佩剑抓住两人均姓李,“五百年前是一家”这点“转折亲”,尽全力套近乎,请李鹏程高抬贵手,李鹏程不置可否,只是讲看看情况再说。
酒酣耳热之际,李鹏程内急上了洗手间,李佩剑也跟了进去,将一个信封往李鹏程手上塞,说是让李鹏程买些东西。“初次见面,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呢?”李鹏程推辞道。这时,洗手间里又进来几个人,李佩剑赶紧把信封硬塞到李鹏程的手里,自己先出去了。回到家里,李鹏程发现,李佩剑在酒店洗手间里塞给自己的是10万元的银联卡和写有密码的字条。
第二天晚上,李佩剑又约李鹏程到一个偏僻的饭店吃饭,酒足饭饱后,李佩剑临走前将一包用编织袋装的“土特产”放进李鹏程车子的后备厢。李鹏程回到家后打开一看,全部是一沓沓的人民币,他数了一下,整整80万元。天天与法律打交道的他深知法律的神圣和威严,懂得手中生杀大权的分量。但是,看着一沓沓厚厚的人民币,他那颗贪婪的心忍不住又骚动起来:少认定一些贪污受贿的数额,挪用公款罪以有借款协议为名,不予认定,然后认定陈建忠有重大立功表现,这样作死缓判决是不成问题的,到时这80万元不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纳入囊中了吗。
为了使自己的意见能够得到院领导的支持和同意,在审判委员会上得以顺利通过,他引见李佩剑认识了长洲市中级人民法院主管刑事审判工作的副院长周泽军。
周泽军是名资深法官,有着一种职业的傲气。起初,周泽军对李佩剑不怎么理睬,叫他出来吃饭总是推三阻四,不愿出来。李佩剑很焦急,担心周泽军不同意,事情前功尽弃,搞不掂就糟了。这天,李佩剑突然接到李鹏程的电话,告诉他周泽军因为胆囊炎住进了长洲市人民医院,叫他趁机前去“探望”。李佩剑心想,这样唐突去送钱他可能不会收,不如来个“曲线救国”。他通过李鹏程的关系,了解到长洲市人民医院住院部内一科有一个刚离婚不久的漂亮护士李洁,负责周泽军的403病房。李佩剑叫李鹏程约李洁出来吃饭,饭后又去夜总会唱歌跳舞。吃罢消夜后,李佩剑独自送李洁回家,在车上他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然后拿出10万元送给李洁,从未拿过这么多钱的李洁同意了。
第二天上班,李洁到周泽军病床前嘘寒问暖,很快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当说到丈夫如何虐待自己时,李洁更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让周泽军格外心疼。周泽军出院后的第二天,李洁给周泽军打电话说自己被丈夫打了,想找他说说心里话。周泽军怜香惜玉,到附近宾馆为她开了个房间,与之促膝谈心,尽力安慰。当周泽军觉得时间不早,准备离开时,李洁说:
“我心里很害怕,你走我也跟着你走。”
无奈,周泽军只得在宾馆陪了她一夜,但他还是没敢突破道德的底线。过了两天,李洁再次给周泽军打电话,说自己又被丈夫打了,接到电话后的周泽军像上次一样,去宾馆开房,两人各睡一张床。深夜,周泽军迷迷糊糊中听到李洁在骂:
“你简直不是男人,世界上哪有你这么窝囊的!”
李洁骂了几句,竟低声地抽泣起来,抽泣声让周泽军一下子就像着了火,他跳下床,爬到李洁的床上,把她重重地压在下面,疯狂地怒吼道:“现在我就证明给你看,看看我到底像不像个男人!”一阵激烈的云雨后,李洁娇滴滴地说:
“周院长,你不仅做爱牛,做人也真牛,我表哥三番五次请你吃餐饭你都不赏脸。”
“你表哥是谁?”
“李佩剑。”
“这个名字不是很熟悉。”
“陈建忠这个案子你熟吧,他就是陈建忠的内弟。”周泽军这时明白了,仿佛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但悔之已晚。“好吧,明天叫他安排吃顿饭吧。”
打这以后,周泽军对李佩剑的看法发生了变化,同时对李佩剑这样的老板十分羡慕,似乎觉得他们过的花天酒地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开始不平衡起来:自己一个正处级干部,堂堂的一个中级法院的副院长,虽然有职有权,但一个月辛辛苦苦下来才2000多块钱工资,还不够这些老板一顿饭钱,同是在一片蓝天下,收入的差距怎么如此之大呢?他甚至开始抱怨起来,要是自己有一天也能像这些老板们那样潇洒该多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