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可谓千姿百态,若是又简单又明晰地区分,不外乎两种模样,即一动一静。动者,行动也,四肢的运动或活动罢了;静者,安静也,四肢的平静或闲静罢了。有动有静,亦动亦静,动静相宜,动静相延。这样的状态,就把人生这一本大书完完整整地记录下来。
几乎所有的哲人与科学家都有这样的认识,一切事物都在运动之中。大到整个宇宙,小到一个分子。这是很有道理的点化。如此说来,一个人的生活过程中虽有动静表现,其实那“静”实则也是在“动”,“静”是“动”的另一样运动方式而已。如同仰望了无边际的天空,可见那呈现静止状态的亮星。它并非死去,而是正处在运动力极强的健康时代。不停地旋转,不停地燃烧,或者将其他星球的光芒不停地吸收到自己身上。这是远观之动静反应,是大视野的反馈。
关于人生动静状态的观赏则是近观之反应,是小视野的反馈。这里的“静”也是活的,是比“动”表现得更为复杂、更为沉重的形式。当一个人的四肢处于休息程度时,而他的脑袋则在“静”的装饰里仍然不停地思想,在思在想。思想时人要付出很多的精、气、神,对人的体能来说要付出比“动”时更多更大的代价。说一句可作比较的话语,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对任何一件事去作深刻的思考,所花费的精力都是自知的,不言而喻的。
动亦好,静亦好,即下力也好,思想也好,人都是为了使自己的人生少一些悲哀,多一些欢乐;少一些遗憾,多一些满足;一些阻隔,多一些顺畅;少一些亏损,多一些正常;少一些迷茫,多一些清醒;少一些凶残,多一些善良;少一些侵占,多一些自理;少一些痛楚,多一些安定……一切的一切,朝着同一目标,不必多言前世后世的前因后果,只求本世的完美塑造,获得自我与他人的认可和赞叹。
多一些与少一些的归纳,是动与静的表现,更是“静”的总结。“静”是思想的,“静”也在指导着“动”,“静”在安排每一个人的所作所为。
世界上所有的用文字成形的有字书和每个人心里所思想的不用文字成形的无字书都是“静”的本来面目。思想,是地球上人类的专利,是使人类之所以能称为“人”的唯一所在,是人与其他生灵万物所区分的关键。
人,这个太不可思议的灵物,自有史以来的几千来来,不,应该是从无文字无遗物记录存在的数万年以来,就懂得了思想,懂得了对任何物体进行评价,对任何事情进行分析。而他更为具有超然本领的是,能够思想到自己与他人的关系是自己生存的主要原因。这是了不起的发现,这是人类之所以能够繁衍发展的根本发现。
谁都有这样的思想:“我”的身体是他人(父母)赐予的;“我”从出生一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面临的就是他人;“我”在尔后的每一天里,要时时刻刻与他人打交道;唯有属于“我”的身体其实一直生活在他人的环境中,身体的优劣总是受他人的影响而产生变化;如果不是“我”需要考虑他人的关系,就不会有自我的喜怒哀乐;“我”的生存,实际上是在他人的关注下而延续并欣荣的;哪怕是“我”作自己的睡梦,也总是要出现幻想中的他人以及他人的行为……这充分说明,“我”的思想如果没有“他人”就不可能出现,换句话说,“我”的思想无时无刻都是围绕着“他人”所思所想的。
“静”态时的人所想的是自己如何去适应他人所构成的这个环境。“他人”即他人、社会、时代,当然所包括“他人”所形成的思想、哲学、习惯等等。人们的思想有互相尊重、团结友好、付出奉献、仁慈关爱、正义凛然、勇敢坚定、执著特行、积极上进等等,也有自私自利、胆小怕事、畏缩谨慎、迟钝游疑、心怀狭隘、肝火盛旺、刻薄骄傲、横蛮粗野等等,还有中规中矩、作茧自缚、混浊不清、得过且过、隔岸观火、听之任之、愚昧无知、顾影自怜等等。
无论是好人,还是所谓的坏人,或是中庸之人,都与他人的关系有着共通的联系方式,这就是极力使自己与他人相处得友善一些,和谐一些。在社会和时代倡导平等、博爱、大公、奉献、科学、发展的时候,不难发现这些都是一种号召性、鼓舞性的激昂态度,还可以发现那细致的深刻的会心的东西让人们去思索与领会。
这就是说,人们一直有着歉疚之心。歉疚,是自身与他人关系维持并巩固并发展的最佳方式,是人类在生存过程中产生的优良传统。
中国有许多这方面的俗语,“上半夜想自己,下半夜想别人”;“常将人心比自己”;“没有人负我,只有我负人”;“多想别人的长处,莫忘自己的短处”等等。这实则讲出了一个人要对他人多多歉疚。成千上万的中国俗语让人记住,并且反复在生活实践中去运用,告诉人的都是做人的道理和生活的方式。它们或许没有直接表达出对他人的歉疚的意思,但几乎每一条都含有自身对他们应当歉疚的成份。因为,你只有将这一条俗语作为校正自己人生的参照物,只有时刻检点自己在这方面的不足,你就能获得一种全新的体会。
歉疚是一种自知的行为,在许多情况下,个人的歉疚或许别人并不知道,唯有自己才感知这一过程,在自己与他人反复比较时发现自己不足而萌生歉疚的心态。歉疚是一种温和的进步,它不同于愧疚、自责、谴责或批判、辱骂,它所歉疚的事情并非大不了的是非与过错,或许没有此次歉疚以后该事情就会发展到大是大非的地步罢了,自己感到歉疚的地方也就不必去惭愧,也就不必去责怪,更没有对自己痛斥与恼怒的地步。歉疚,是一种积极的行为,正因为这是自知的作法,就需要自己的主动思考,就需要自己朝着人生质量的升华作出肯定式的前行,当自己有了值得歉疚的地方而被自己发现,而萌生歉疚的意思,就说明你认识事物就有了新的拓展,你生活的空间就有了更大的回旋之地。
他人与万物构成了一个大世界,当然,这个大世界中其实也包括了“我”这个小小的分子。同时,“我”的躯体和心灵又构成一个小世界,这个小世界也是内容十分丰富、表现十分复杂的。如何使小世界与大世界和谐起来,紧紧地吻合起来,让小世界在大世界的范畴中自如地行动,如前所说,小世界的适应方式是有许多途径的,而其歉疚思考就是其中一点,并且是十分重要的手段。
人们常说“对不起”,这是歉疚最为明了的表达方式。对自己不起,对他人不起,对某一件事不起,对社会不起,人在思考时应该达到这个程度。不管用不用话语表达出来,想到了就是好的,想到了就说明你的小世界在大世界中又有更加合理的融会。“对不起”这三个字想也容易,说也容易,这就是说歉疚之意能够想到也容易,能够说出来也容易。但是,许许多多的人却难于想到也难于做到。这或许是一些人的性格所致,有的人原本不善于为他人作想,总是强调自己的存在与自己的欢愉,只知在以自己为主体的思想中生活,很难于产生歉疚他人的想法;有的人像伟人与哲人毛泽东所批评的“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根本不把自己置身于大世界中,或者明知自己的小世界置身于大世界中也不予承认,藐视或不关心其他众多的小世界,这就对歉疚二字十分陌生;有的人则总是看到的是自己的优点与长处,或者将自己的缺点与短处也视为优点与长处,反将别人的优点和长处视为缺点与短处,这就不可能对他人去歉疚了;有的人则十分地骄横,总把自己当作世界的主宰,视他人草芥,对他人尽有欺凌与蔑视之能事,行为之间,根本就不可能有歉疚的表达;还有的人总把自己关在自我的小圈子里,根本不去关心他人的喜怒哀乐,也不可能去善善恶恶,井底之蛙且不能观天,又何谈对他人能有歉疚的意念呢?凡此等等,倒让人知道歉疚之心于自我与他人是何等重要。没有歉疚,小世界与大世界都失去许多生动与活力,失去事物发展的润滑的添加剂。
人们对歉疚有了认识,是大有益处的。歉疚能使人经常地自观,纯化其心灵,进入一种圆满的境界;歉疚能使人的学习更加形式多样,内容丰富,目标更为清晰,作用更为明显;歉疚能使人的人生更好地立真,时时剔除不足的地方,也就时时树立了真正的观念;歉疚能使人时时剔除虚伪的笋壳,也就时时耸立了真实的枝杆;歉疚能使人的历练更为炉火纯青,这种心情是一个试金石,能把你的心性去磨砺,反复的磨砺使人成为包容天下的汉子;歉疚使人滋长健康的良性,“人之初,性本善”,是后来的生活让你沾染了不良的尘埃,在自省中洗涤污垢,就还你一个洁净的良性的心身;歉疚能使人在探索中至明,在入世之人的眼中,世界或许是迷蒙的,需要你思想的无数次过滤与清洗,才能渐渐明朗起来,它实则就是分辨正反的一种有效的方式;歉疚能使人对事物获得领悟,人们常说的“知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真正的知,还能真正的了,说说看看并非领悟,领悟就要看到自己的不足,否则,把自己摆在事情之外,如何去领悟呢;歉疚能使人获得人生的能量,作用力推动事物的发展,反作用力提高作用力的强度与韧性,同样具有推动事物发展的效果,当人有歉疚之心时,人获得的能量就更为强大;歉疚能使人得到更为完美的化育,人生不是一蹴而就的,有无数次的化育过程,每次化育,都需要人看到自己的不足,才能获得新的蜕化与养育;歉疚能使人更好的承接,承接传统,承接美满,承接经验,皆需要在比对中甄别优劣美丑,前人的生活方式无不对后人具有启示作用;歉疚能使人化解心中的瘀气,人生苦短,何必常常对他人不满,又怎能不常常检点自己而获得精神的解脱,实际上,它就是化解的最佳途径;歉疚能使人迅速地省悟,正因为一声“对不起”,你将明白许多事理,猛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就知道世间的无字书其实都是有字书,读起来特别地顺畅,世间可说无路可走其实处处有路存在,走起来特别的平坦;歉疚能使人明白自己的职责,人出生后就有成长的职责,人成年后的职责则更多更广泛,职责是需要担当的,你常对自己问一些为什么,怎么办,当然能让自己更好地挑起肩头的担子,走上一条正道;歉疚能使人校正自己的行为,行为需要与人生目标成正比,这才使人有不断的成就与不断的追求,当然,也不可避免地出现反比的现象,这就需要自己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反省,在行为上更好的强化尊重他人的因素,以规范行为的优势;歉疚能使人与他人互动,因为你的“对不起”是有对象的,加之他人也有“对不起”是对你而言的,所以,这种积极的表现能够在自己与他人之间产生共鸣,递进友谊的发展;歉疚能使人与他人之心和合,人心的和合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和则顺,分则逆,自谦是和合的粘合剂,自满当然有损于和合的持久性,“对不起”的话语增进互相的信任,这尊重了别人也尊重了自己;歉疚能使人培养坚持的作风,凡一个人要干好一件事情,贵在坚持。哲人说过,一个人做一两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这肯定了坚持的难度,只要你在干事过程中一次又一次地询问自己,在不满足中找到新的进步因子,就能使这件事干下去,而且干得更好。
凡此等等,不一而足。
总之,歉疚对人生来说是一门学问,细细地解读它,品味它,掌握它,其乐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