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的房间,八张床,摆设精致规范没有浪费丝毫空间,房顶的四个角落里还分别各安装了一个摄像头,时时刻刻监视着房间里的一切风吹草动。清晨的太阳暖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地上的瓷砖把光分散的更加柔和,向房间四周散去,有一种辉煌亮丽的感觉。在房间靠窗户的一个角落,那里摆设着一张单人床,床上坐着一个人,在他面前的地上,围绕着坐着七个人。他们八个人都穿着黄色短袖长裤的服装,是这所医院病人所穿的衣服。他们都不正常,这是一所精神病院,一群不正常的人围在一起是极为正常的事,所以没人前来过问。
“你呢?到你讲故事了,刚刚上帝已经讲完了。”地上的七个人不知道谁说出这么一句话,见没人做出反应然后又道:“你倒是快点,你不讲就下来,让希特勒上去讲。”说坐在床上的那个人咳嗽了一下,开口说道:刚才上帝讲故事的时候说过“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同时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可无奈,他没给我打开那扇窗户。我上的小学是一所寄校,也是在上寄校的时候我发现,所有人都能够学会的套被套,无论我自己再怎么苦心孤诣都无法摸透。也是从那个时候,我的专属称号“低智商”就此烙下。还有我穿的鞋子它老是会左右调换,右鞋左穿左鞋右穿。还有我穿的衣服也是,在我把它正面牢牢套在身上时,到了同学们眼里它也成为反的了,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记得我穿的时候它可明明是正的。从小到大我都是同伴们的笑话,记得有一次放暑假的时候,我们带着擦炮,跑到田野里去找牛粪,然后将擦炮点燃插在牛粪上,在它还没发生爆裂时就跑开。但是那一次在我们都还没跑远的时候那根擦炮提前自杀了,看见牛粪炸开我们开心极了,大家都笑。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我的嘴边,我下意识的用舌头去舔了一下,结果发现那是被炸散牛粪。同伴们看见后,都说我吃过屎,但是你们要相信那绝对是下意识的。还有一次,那是在课堂上,我的同桌悄悄给了我一把滋水枪,叫我滋前面的女同学。我听了他的,悄悄滋在了女同学的头发上,后来女同学告状了,老师叫我把它喝下去。我照做,喝到嘴里一股骚味充斥着我的味蕾,难受极了,就这么第一枪我强忍着喝了下去,然后第二枪滋到嘴里我忍不住的吐了,因为我不知道同桌装的是什么水,实在是太难喝了,我永远也忘不了我同桌当时的表情。后来同学们为此笑了我整个小学,因为那次我喝了我同桌的尿。
还有他们说世界是真实的、善良的、美好的。可我坚持地不认同,就像别人坚持地不认同我,而我竭力反对一样固执。在我四岁那年,世界的确是完美的,因为我每天都要被送去糖果乐园,我还在那里认识了小红妹妹,她像花儿一样漂亮。最主要那里有一位糖果叔叔,他是园长并且他还有世界上最甜最好吃的糖。每次他都悄悄的给小红妹妹多一点的糖,而小红妹妹也悄悄的分给我一些。有糖吃,还有好朋友,我觉得糖果乐园才是最完美的。但有一天小红妹妹的爸爸妈妈带着好人的使者把糖果叔叔抓了起来,小红妹妹也被她的爸妈接走了,糖果乐园也因此消失了,我的世界就不再完美了。那时候我明白,糖果叔叔是虚伪的,他做了坏事,因为好人的使者只抓坏人。
周围所有的人都说过我是低智商,说我呆呆的而且反应慢慢的,而且还是一个衣着奇葩的低智商。但我可从来没觉得自己智商低下,因为那些说我是低智商的人只看表面,从来都拿不出能够让我信服自己是低智商的证据。而我本人,为了证明这世界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令人向往,我也必须得拿出让他们信服的理由。所以……我说过:“我要做个好人。”因为我觉得只有好人说的话才能让人不会怀疑地去执行,就像每个孩子在父母老了之后都要赡养尽孝一样。我一直深信,这条亘古不变的规矩肯定是一个在很久以前的大好人修订的,不然所有人都不会一直那样尽忠职守、乐此不疲地去完成。
记得在我刚开始决定做一个好人来证明自己的观点的时候,我也同样尽忠职守、乐此不疲,每日琢磨怎么去做个好人。因此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除了“低智商”以外,我身上又多了一个叫“自闭症”的称号。有同学说我祸不单行,一个低智商得了自闭症,等于世界多了一台造粪机,仅仅是会造粪而已,其他毫无用处。自闭症?我想着就发笑,结果谁知道这一举动更成为了大家对我得此病的根据,说我老是一个人傻笑。学校里所有人都对我小心翼翼,家里人为此也痛心疾首,因为这自闭症,我的家里还大动干戈的寻找天下名医。我的邻居刘阿姨说“在离我家九百九十九里的地方有一个神秘的村庄,村庄的入口极为神奇,要在心里虔诚祷告九九八十一遍才能看见,而进去之后再从入口出起步走九百九十九步会遇见一个路口,左转后左转又左转再左转然后就会看见一个有着祖传秘方,几百年经验的医馆,里面的神医一定能治好我这病的。”家中由此沸腾,次日便带着我去寻找那所谓的神医。在到了离家里九百九十里的地方之后,果然是和刘阿姨所说的一样,在我的家人祈祷了九九八十一遍之后,还真出现了一条小路。小路上到处都是错综复杂一个接着一个的路口,还好刘阿姨说了要在九百九十九步之后才左转,不然肯定会迷路。在走了九百九十九步之后左边果然有着另一条小路,家里人带着我走了下去,一遇见路口就左转,转了四转之后果然是看见了一座不大不小有些破旧的小竹屋。我看见竹屋特别想见到神医,因为这和电视上那种世外高人住的地方是一样的。看见竹屋后我的家人也都异常兴奋,随后又虔诚的行一次礼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一进去就看见墙上挂满了富丽堂皇的锦旗,每面锦旗都有着那么几个显眼的大字,比如“妙手回春”“华佗在世”“救命恩人”“以医登仙”等各种超凡脱俗寓意的字句。看见那么多华丽的番号,我的家人都觉得这次是找对人了。
只有我自己才是最清楚的,因为我压根就没有得一种叫自闭症的病,我说了但是我的家人不相信,他们总说:“趁着不严重看紧治疗一下”所以我非常期待神医的检查,让神医告诉他们我没病,那样他们才会真正的知道他们的孩子很健康,不必担心。神医果然就是神医,气场都不一样,虽然看上去鸡皮鹤发的,但是说话时的那精气神诠释的都是呼风唤雨,世上无难症,就连他谦卑的样子都有一种高大上的感觉。神医大致介绍了自己遇见过的一些疑难杂症之后,终于要开始检查我了。他叫我脱了上衣趴下,然后他端出一碗褐色有些刺鼻的水,他说这水是他用各种奇珍异草加上一些稀世名药泡过的,叫“窥病水”,抹在我的身上便能够看出我得的是何种病。而且他还说这种水已经请药王神农氏老祖开过光的,不然就不起作用。
我记得他把药水倒在我的背上一股火辣辣的痛顿时就传到了我全身,我大叫了一声在地上就翻滚了起来,其实也不是很痛,主要是来得太突然了。神医一边安抚着我焦虑的家人一边神色凝重地说“看来病得很重,不然就不会起那么大的反应!”我家人被他这么一说立刻就求他一定要治好我的病。我顿时大悟,这神医是个骗子,这东西换谁谁都会起那么大反应,我既然明白了他的用意,我当然不能让他得逞。我立刻强忍着疼痛感,故作镇定强颜欢笑地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看来我没病!”神医又说“可能是我病太重了,病生根成精了,这点儿药水镇不住,要加强剂量!”最后我被他加重的剂量弄得痛不欲生,因此我家人最终相信了那神医的话,每个星期我都要去看病,还花了一把钱财,两个月后,神医说我已经开始向好处发展了,要一年以后才能看得出来,然后我被带回了家。但这些只有我最清楚,我根本没病,可没人相信我。那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家人其实也把我当做低智商来看待,无论是什么,只要和我有关都很小心翼翼。
后来家里人通过关系终于如愿以偿的让我得了一份工作,每天早上去工作我都要经过一条人行道,那是秋天,密布的枯黄树叶每日被起早摸黑的污垢终结者“尘不染“们清扫干净,尘不染是我对污垢终结者的尊称,是我由心底荡起的呼声,他们是正义的。但有正必有邪,而且邪在暗处,特别多。被污垢大魔王派遣分散到各处,不声不响的便随地留下他们的痕迹,那是和尘不染战斗留下的痕迹。由于污垢大魔王的人都是在暗处,所以在街道中每隔一段距离都会设立一个识别器,那些污垢兵是靠近不了识别器的,因为一靠近就露出了原型。所以我有机会能去到识别器旁边的时候,我都要在识别器那里呆上一会,一是能够让别人知道我不是污垢大魔王的人,二还能在旁边看看附近有没有魔王的人。
至今我都觉得最美好的就只有清晨的行道了,被尘不染们清扫的一尘不染,整洁得让人心都宽了,人身都舒畅了,因此我除了下雨天我喜欢都早起,不然晚了你根本就感受不到这种感觉。在你身心都很佳的情况下你去做什么都特别有效率,所以单位发放的几册小本本,我特别喜欢在那种时刻看,上面记载的全部都是关于城市管理的法律法规的东西,因为领导说过。看小本本是工作需要,必须要记死了,不能忘记。所以自工作开始我就每天都要看,虽然早已被我记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但我还是生怕我它忘记了或者遗漏了,不然都不会有遗忘这个词了,就像我现在已经忘记了小红妹妹长什么样,只记得她很漂亮。
不得不说我是个很听话守规矩的人,记得在初中上课的第一天,班主任兴事冲冲的来到教室,告诉我们说:”从今天开始你们每人每天都要像我这样甩手三百下,我没说停止的那一天就必须每天都是如此。”说着,班主任便为我们做了一个示范,又说:“现在我就是苏格拉底,你们一定要坚持,在我的教导下一定要出几个柏拉图这样的人出来,听见没有?我可是会定期检查的。”
果然,在一个星期之后,班主任便问道:“你们有谁到现在都还坚持甩手300下的?”全班所有人都骄傲的举起了手,这也包括了我,不过就在班主任颇为满意的时候,却皱着眉头看向了教室的一个角落里。说道:“乔正,你为什么不举手?难道这才一个星期你都坚持不下来吗?”这时我和同学们都看向了那个坐在教室角落里的一个男孩,男孩站了起来,高高的个子,皮肤特别黑,脸上总是挂着一副笑脸。这是乔正留给我的第一印象,乔正说:“我一天都没有坚持过,因为我觉得还不如我打球痛快。”听到乔正的一番话,我对这位笑起来似乎只能看见牙齿的同学有了一些好感,因为大人以及老师都说过,不说谎的孩子才是好孩子。
班主任当时只是笑了笑,说:“那就随便你吧,反正这是你自己那么早就放弃选择做一个伟人,我的这个方法是和伟人的老师,一个更大的伟人借鉴的,既然乔正不听老师的话,已经选择了不做伟人,那剩下的同学可就不要让我失望,都要坚持下去。”虽然班主任是笑着说的,但是我能够看得出来,班主任已经生气,因为他的脸都有些发绿了。还有班主任的此番话也让我开始纠结了一个问题,这乔正到底是个坏孩子还是一个好孩子,因为大人和老师也说过,不听话的孩子就不是好孩子。不过不管乔正好坏,我都知道,目前我能做的就是听话和不说谎,因为只有这样以后才能做一个好人。
又过了一个月,班主任再次检查,这次全班只有一半的人举手了,当然依旧也包括了我。不过让我不解的是,与一个月之前相比,这次没举手的可不只一人,一下子班上就多了那么多坏孩子,但这次班主任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颇为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又到了学期结束快要放寒假的时候,班主任再一次检查,我还清楚的记得,这次的人更少,加上我也只有八九个人举手而已,但这次班主任却更高兴了,还边夸举手的同学边鼓掌喝彩,并且在班主任的眼角还依附着闪着光芒的液体。我也不知道班主任的这些举动到底是在为我们举手的人喝彩,还是为了班上有了六分之五的学生是坏学生而哭泣。
可是到了后来,班主任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怎么的,无论我多么盼望他再一次检查,但班主任就一直没有过问过此事了,可我却是一如既往的坚持每日甩手300下,这一甩就甩了整个初中的三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