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星月门……”听到几人承认了师门出身,习惜夕喃喃地道了一声。声音很轻,轻到没有人去注意。自从王悟玄提到枪王葛飞身死一事,习惜夕就隐隐在猜想着这几人多半和蓬莱脱不了干系。
“哎,我很想知道,你这个根本不应该被人放在眼中的末流弟子,到底有多讨人嫌,才会无论在哪儿都被一些高手们要砍要杀的?”小慧好奇地对小泰道,“在你们星月门是这样,在湖州城也是这样……”
“哎哟,我的腿……好像抽筋了……一定是刚才表演用力过猛了。我进去歇歇先。”小泰被知根知底的小慧一番话臊得掩面而逃,一溜烟儿地钻进了铺子里去。
“他跑得这么快,我说错了吗?”小慧睁大了眼问道。
“咯咯……你说得太对了!”看到小泰狼狈的模样,风悟静很没风度地大笑了起来,对着小泰的背影大声补充了一句:“别跑,还有在醉仙楼你也是这样!”
想到小泰还真的是走到哪儿都成为一些高人的眼中钉,不教训教训他就觉得手痒,王悟玄、战悟天和周落山同时大笑了起来。
“小慧,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小泰,怎么知道我们星月门的?”等笑过了,王悟玄开口问道。这个问题不问清楚,他们心中的疙瘩始终也消不掉。
“听我师兄说的,我师兄也是乾坤逍遥自在门的人,你们前天在蓬莱还见过他。”小慧随口道。
王悟玄几人脸上的神色全变了——他们知道小慧口中的师兄是谁了!
陈天雨!
小慧从她师兄的口中听说了小泰与星月门,而前天从蓬莱活着离开的魔门高手,只有一个人,就是陈天雨!
“哦?你师兄也是我们圣门中人?”习惜夕也吃了一惊。圣门中的用刀高手,习惜夕了如指掌,但刀法高明到如小慧这般的人,习惜夕还真从来没听说过。
乾坤逍遥自在门中,没有人知道陈天雨的师承来历,因为就连陈天雨自己都是昨天才知道秦伤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蓬莱时,站在陈天雨身边的洪岸心忌严一鹏的师父,不敢出手对付严一鹏,也是因为他不知道陈天雨的来历。否则,知道了有残刀秦伤做靠山,洪岸态度不会那么软弱。
“是!我师兄在圣门中叫陈天雨!是八大堂中巽风堂的堂主。”小慧答道。
“我进去看看小泰他腿脚抽筋好一些没有。”王悟玄忽然说道,然后转身向铺子里去,周落山望着小慧歉意地笑了笑,跟着也去了。
魔门在斜月三星洞外死了三个高手,虽然其中有两个半是外人所杀,只有枪王葛飞算半个是死在王忘望的手中,但这笔帐,魔门肯定会算在星月门头上。
本来,从在湖州城外起,王悟玄几人就感觉到习惜夕不知道什么原因,对他们几人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但那时习惜夕不知道他们几人是星月门下,才会有那种态度。现在身份被小慧给揭穿了,习惜夕不可能还会放过他们。
若是只有习惜夕一个人,五人联手倒也不惧,他们可以继续嘻嘻哈哈不当回事,现在却突然间多了一个陈天雨。
“得赶紧和小泰商量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基于这一原因,王悟玄找了个由头,避开习惜夕和小慧,闪身进铺子了。周落山是个精明之人,猜到了王悟玄所想,跟着也进去了,只有战悟天和风悟静脑子线条粗一些,没想到这么多,还傻傻地在原地没动,风悟静甚至还咕哝了一句:“还真信他抽筋啊!”
习惜夕能在乾坤逍遥自在门中做到刀王的位置,哪会不知道王悟玄此举的意思,他心中暗自一笑,只当没看到,继续与小慧在说着话。
“陈堂主就是你师兄……”他当然知道陈天雨,“我只看过他用剑,还从来不知道他也会用刀。”
“咯咯,他当然会用刀。”小慧笑道,“以前我爹爹说过,我们师门刀剑双修,刀法与剑法,是天下两绝。我爹爹以刀出名,只不过是他爱使刀罢了。”
习惜夕点点头:“据闻残刀断剑两位前辈是同门师兄弟,一门之中出了这样两位绝世高手,你们的师门,果然算得上是刀剑双绝……嘿嘿,难怪陈堂主在我圣门中那般傲气,比起我们十三……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很傲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小慧惊奇地道。
“哈哈……”习惜夕笑了起来,“你不知道很正常啊,在这儿他能对谁傲?对你们一家人傲吧,他不敢,对南山湾内什么也不会的乡民傲,他这种心高气傲的人也不屑。”
“咯咯,倒也是啊!”小慧笑了。
这时,远远地,十多个浑身火红的人,簇拥着一位白衣人过来了。
“哎,师兄!”看到了那些人的小慧,大声叫了起来。
当先的白衣人,雪白的长袍,白袍之上金丝银线、锦绣花簇,看起来非常讲究,正是陈天雨。身边跟着的,是刚才留在湾口准备抓捕柳柱子的那十多个离火堂的帮众。
离火堂帮众抓捕柳柱子的过程,和陈天雨的设想完全一样。
这十多个离火堂帮众,没有一个是好手,都是只会几下粗浅功夫的最底层帮众。当然,柳柱子也不是什么高人,他和这些帮众是完全一样的级别。所以当十多人一扑上去,就把从来没见过这阵仗的柳柱子给唬得魂不附体,差点直截就晕菜了。总算柳柱子心底还有一股子倔劲在支撑着他,哆里哆嗦勉强拔出了手中的珠光宝气剑。
“劈一个够本,劈两个赚一个!”百忙之中,握着剑的柳柱子这样想着。
但是当十多把刀乱披风一般砍向他的时候,他总算明白了,和这些人对仗,他只有亏的,没有赚的。
也许,正常的情况下,那十多帮众会顾着自己的小命,去小心翼翼地应付拼了老命的柳柱子,让他先逞一时的威风,慢慢地去与他缠斗。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柳柱子太小看他手中那把珠光宝气剑的威力了。
这个威力,不是指柳柱子冠绝天下的那一套三脚猫都不如的剑法,也不是指他手中锋利甚过纯钧的两钱银子打造的青钢剑,而是指他手中剑鞘上那些晃人眼的宝石。
那些宝石,把所有帮众的眼都亮瞎了!
一连串的嗷嗷声中,帮众们全都不要命地红着眼扑了上去。
只一眨眼的功夫,柳柱子的身体就被十多把刀给*住,手中的那把不知道究竟值多少辆顶级马车的剑鞘,易主了。
柳柱子不由得在心中哀叹:“这才正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啊……可怜了我的马车平白无故地飞了。”
“你们……能不能给我留几颗?”他弱弱地对着帮众们打着商量,“你们无非只是想要我这条命,我一条命哪值得这么多宝石,最多只值半颗的半颗,现在我给你们一整颗换我这条命还不行吗?”
没人理他——帮众们当然不会理他!他们正死死盯着剑鞘,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之中。
“唉,换做是我抢到手了,也不会还回去……这个阿累,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明知道我拿着这剑对敌会是肉包子打狗,却非不准我抠下宝石来!”现在的柳柱子,心疼肉疼地快把陈天雨恨死了。
“哈哈,全是宝石!他当他是巽风堂的那位陈堂主在呢!”剑鞘到手,登时就有人开始鄙视柳柱子了。
他们都是最普通的帮众,对于帮中那些高高在上的高手们,其实了解的并不多。若是问他们剑王求是之用的是什么样的剑、刀王习惜夕用的是什么样的刀,他们会瞠目结舌,完全不知道。
可若是问他们那位巽风堂的堂主用的是什么剑,却没有不知道的——这天下,什么你都可以不知道,但不知道钱这东西,那你还活着干嘛?
陈天雨的珠光宝气剑,不是给那种有非常眼光的高人们看的剑。陈天雨很直接,他就想让不管识货与不识货的所有人都知道:“我这只是一把最寻常的青钢剑!但别人的剑无论再好再珍贵,却没我这把剑值钱!”
他年轻,他加入乾坤逍遥自在门时间短,他在门中没名声,所以他就想做一些让人能记住他的事。
他懒得去挖空心思去琢磨:“究竟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人家知道有我陈天雨这个人?”所以他采用了最直截的方法——用钱开路!
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多能使磨推鬼,这道理他很懂。于是他直接就把一大堆的钱亮在了所有人的眼皮之下!
这一招,效果很不错,导致在乾坤逍遥自在门,没有不知道陈天雨这名字的。
离火堂帮众们的嘲笑,仍在继续。
“人家陈堂主有身份有地位有本事,用的剑也就与众不同,这小子废物一个也这样,算做是什么!”
“看来这小子,定是南山湾内的土财主无疑了,屁本事没有,却把一把剑给镶得花里胡哨,这不是存心让人抢嘛!”
“就是就是,既然他这样希望别人抢,那我们也只好勉为其难地抢来作数了……不然多不给他面子啊!”
“对对,现在我们给他面子,他给我们这把剑。大家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你们这还公平交易,童叟无欺!你们都快欺死我了!”柳柱子气得几欲晕了过去。
听见柳柱子不满的声音,这群帮众的小头目把剑交给旁边人继续去满足好奇,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狠狠地瞪了一眼柳柱子,厉声喝道:“少啰嗦,现在没你的事了,你滚回家去吧!”
他放过了柳柱子。
他们不是打家劫舍的强盗,他们是正儿八经的帮派。杀人不取财,取财不杀人,这是最基本的江湖规矩。不能又要人命又要人财,这太不给人活路了是不是?
以柳柱子得罪离火堂的情节来看,用这把剑,抵消他的过错,绰绰有余了。所以小头目很大方地饶过了他。
一群帮众继续在兴奋。
“现在剑是我们的了,以后我们也可以拿出来和巽风堂比一比,让他们知道知道,并不是只有他们巽风堂才有这种珠光宝气剑的!”
“既然这样,我们是不是也学陈堂主一样,在剑鞘上来上几个字?”
“对对,这主意好。我听说那位陈堂主在剑鞘上刻了四个字,写的是巽风堂陈,我们就比着他来,也刻上离火堂范四个字好了!”
“嘿!”拿着剑的那帮众一声尖叫,众人正不明其意,却听他软弱地道:“我服了这土财主了,服得五体投地……你们看到没有,他居然先我们一步,也学着陈堂主在剑鞘上刻了四个字!”
“刻的什么?”众人问道。
“我哪知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识字。”那持剑帮众对众人翻了一个白眼。
“头儿,过来认认,看看刻的是什么字!”没得到答案,顿时有人叫了起来。这十多人中,也只有那小头目还识字。
“闪开闪开,让我看看!”排开众人,小头目重新挤进去接过剑来,一眼看去猛然大笑了起来,开口问道:“刚才是谁在说服这土财主服得五体投地?现在还得再加上我的五体!这小子,学陈堂主还真学到家了,连字都和陈堂主刻得是同样的四个字……巽风堂陈!哈哈!”大笑声中,他分开众人,把剑鞘对着柳柱子一扬,满脸的讥讽,高声喝道:“兀那小子,你是巽风堂的人?”
柳柱子不知道巽风堂是什么,但他很清楚知道他自己绝对和巽风堂扯不上任何关系,茫然摇了摇头:“不是!”
“就知道你不是!”得到了预想的答案,小头目很得意:“本来,我们有了这把剑,你就可以没事了。不过现在,你又有麻烦了。看到没有?这剑上面的字,很明白地说明,剑本来就是我们圣门之物,你用我们自己的剑来换你的命,你把我们全当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