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元月30日(农历正月初九),春生和快乐木业集团以前的同事罗文来到向往以久,四季如春的昆明。
早上五点多钟下火车,天还没亮,罗文突然告诉春生,他们要去加盟的“中德合资木业贸易有限公司”其实并不在昆明,而是在另一个城市,一个叫文山的地方。
文山春生从来没有听说过,不知道在哪里。
罗文买来汽车票,春生一看,昆明至文山,票价:101。00元。春生内心大吃一惊:“啊!天呐,怎么这么远?”
“豪华大巴,山路,不远。”仿佛为了安慰春生,罗文故意轻描淡写地说。
罗文似乎从春生脸上的表情看出春生的内心变化。
农历正月初五,春生和以前的同事罗文离开家乡,一路经过上海、浙江、江西、湖南、贵州,终于来到云南昆明。
四天四夜的长途旅行,这罪真不是好受的。且不说长途旅行的辛苦和封闭车厢里难闻的气味,光这四天四夜火车坐下来,就坐得春生腿脚发麻,然后开始水肿,春生的腿肿得像牛腿,脚肿得连鞋子都穿不上。
春生按票价把101。00元车票钱,一分不少地给了罗文。
为了感谢罗文他们的引见,帮自己介绍了这份即将得到,报酬优厚的工作,同时也为了以后在陌生的工作环境中,得到罗文更多的关照,在来云南之前,春生特地在引江城里堂姐夫家款待了罗文一顿。这一路之上,春生也是极力讨好罗文,每餐好吃好喝,把罗文伺候得舒舒服服,所有吃喝开销都是春生一个人支付的。春生在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在罗文身上花点小钱感情投资是值得的,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
罗文也挺受用,心安理得享受着春生的照料,罗文吃饱喝足了睡,睡醒了继续吃喝,罗文连话都懒得说,吭都不吭一声。
罗文身宽体胖,能吃能喝,在春生眼里,越看越像猪。
此时春生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切,从头到尾,原来竟是一个弥天大谎,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
春生还在为自己自作聪明的“小九九”洋洋得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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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惊心动魄的一天,长途汽车爬了一天的盘山公路,晚上八点多钟,春生和罗文终于赶到文山市。
春生有点失望,迎接自己和罗文的不是财宝,而是原来快乐木业集团东厂单板车间的两位年轻女工。
两位年轻的女人热情地接待了春生,她们叫春生“主任”,这么多年来,春生已经习惯被人叫“主任”了。就在春生准备答应她们的时候,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她们叫罗文不叫“主任”,而是叫“大哥”,这让春生迷惑,感到莫明其妙,匪夷所思,也让春生听了不舒服。须知,罗文也是快乐木业集团东厂的下岗车间主任哟!只不过罗文比春生早一年下岗,然后又去了山东蓬莱。
春生不是羡慕,也不是嫉妒罗文被两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包围着,亲热地叫“大哥”长,“大哥”短,而是觉得这里面有点不正常。至于这种称呼背后到底哪里不正常,春生一时也说不出东西来。只是一种隐隐约约的怀疑和预感。
还有一点不正常,就是答应为春生“接风洗尘”的财宝没有来接自己,财宝也是和罗文一批下岗的车间主任,后来他们也一起去了山东蓬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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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去年10月份起,也就是国庆节后,春生在派出所上班不断接到财宝他们打来的电话,说这边的合资企业如何如何的红火,又说春节后企业规模还要进一步扩大,需要懂生产、懂技术、懂管理、有能力的车间主任……春生当然相信,当时国家正在西部大开发嘛!
正是财宝三番五次的电话,才使春生动了心。
财宝说好来为春生“接风洗尘”的,可是现在连人影也看不到。
“会不会情况有变化?”春生一门心思放在工作上,春生太在乎这份工作了,生怕失去,根本没有往其它方面去想。
“这边工厂在哪儿?”春生问罗文。
春生要在第一时间看到工厂才放心。见不到财宝虽然让春生失望和郁闷,但是春生更担心对方变卦,对自己的承诺不能兑现。春生想尽快去工厂对接好才放心。
可罗文说:“不急,先住下来,工作的事情明天再说。”
“马上有人来接我们,这两个人你都认识的。”罗文又说。
过了一会儿,果然两个年轻的女人向他们走来,春生当然认得,老远就认出她们来了,她们两个都曾经在在快乐木业集团东厂单板车间上过班,一个叫秋芹,一个叫凤霞。秋芹还和春生同村,秋芹是招婿,秋芹的老公柏年,苏北淮安人,小时候学过戏,唱一口好听的淮剧。柏年曾经在春生的多层板生产线压机上工作过一段时间。
来云南之前,秋芹也多次红春生打过电话,说云南这边因为西部大开发,需要大量人才,说这边钱特别好赚,做什么生意都能发财……
春生问他们夫妻两个在云南具体干什么?
秋芹说,老公柏年在昆明开店,做建材生意,主要卖胶合板,生意非常好,一个月能够赚好几万块钱呢!西部大开发嘛,到处搞建筑,盖房子。秋芹说她自己还干老本行,在财宝他们承包的中德合资企业里面上班,因为自已是熟手,一来就做“师傅”带新工人,现在已经脱产做班组长了,下班后有时间帮老公柏年打理打理生意……
秋芹绘声绘声,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由春生不信,再说秋芹是春生“家门口的人”,当初她老公柏年上多层板压机,也是她找春生安排的工作。大家知道的,快乐木业集团“靠女人打天下”,男工工作不好找。
秋芹的一番话,更坚定了春生来云南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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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的来到一座独门独院的小楼前,早有人在门口恭候。
接待人员一律改称春生“大哥”,被陌生人叫“大哥”,春生感到的不是温馨,而是别扭。
春生还没有从这种别扭状态中回过神来,就已经被他们带上三楼。
哇!一进房间,春生看到,小小的房间里面,除了秋芹夫妻和凤霞,还有三男两女。秋芹的妹妹和她妹婿,春生是认得的,他们是一个村子里面的人。其余的春生一个识不得。虽然不识得,虽然他们一律讲普通话,但是一听口音,春生就知道血水卜都是家乡人。
秋芹的丈夫柏年迅速过来和春生打招呼,随后又把春生不识得的另外两男一女,一一向春生介绍:“这位是凤霞的老公,这两位是凤霞的姐姐姐夫。”
春生对他们这种奇妙的关系组合越来越感到莫明其妙和不可思议。春生惊讶地问柏年:“你小姨子,还有你连襟,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也没有听你们说过么?你们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嘛!”
这些人只有柏年和春生比较熟一些,毕竟柏年曾经在春生手底下做过一段时间的工人。可是柏年尬尴地笑笑,笑而不语,神秘兮兮的。
而春生最想看到的人——财宝,始终没有出现。
除了罗文和秋芹,财宝打给春生的电话最多。财宝不仅电话打得多,而且亲口向春生许诺,只要春生过来,立即就有车间主任当。
答应为春生“接风洗尘”的财宝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说不定工作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变化?”刚到文山下车时的担心,像阴影一样再次笼罩在春生心头。
看不到财宝人,春生心里面就不会踏实。
很平常的饭菜,没有酒,也没有人提为春生“接风洗尘”。初来乍到,春生不好多问。再说,见不到许诺的财宝,春生也无心问。
……
很快春生在心里面原谅了他们,你瞧瞧他们,统统睡的地铺,看来出门在外打工不容易啊!
怀着担心的阴影和不踏实的复杂心情,春生迷迷糊糊睡去,随后又被恶梦惊醒,之后就再也无法入睡,直到后来听到外面鸡鸣犬吠……春生心里面想,这里哪里像个城市哟?倒像金庸小说中的荒村野店!春生再联想这一天长途汽车翻山越岭的情景,盘山公路上,那让人胆战心惊,毛骨悚然,深不见底的陡峭悬崖,坐在长途汽车里面,春生头都不敢朝窗外低头往下看……山谷里面弯弯曲曲的溪流,远远看去,细得就像小时候家乡的少女脖子上围的白纱巾……还有那傍晚时分,深山老林里面,孤零零的小茅草屋内,闪闪烁烁,星星点点的煤油灯光……深山里面的村民家,居然连照明的电灯都没有……
这里太偏僻,太遥远,太封闭,太贫穷,太落后了!
春生默默地问自己:“我来到哪里?文山究竟在中国的哪里?”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