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向着厨房走去,石韫頔边走边问道:“小山,你刚才唱的那首歌是谁的?还可以。”
“我自己写的,您听着还行啊?”高山小小地愧疚了一下,随后带着笑脸说道。
“卧姿几?这是哪个歌手?”
“是我,我自己,高山写的!”
“别闹。”石韫頔笑呵呵地摇头,问道:“歌曲名字叫什么?”
“《天使》。”
“哪个歌手?”
“高山。”
“哪个歌手?”
“高山,又叫高小山,今年十三岁,性别男,中国盛京人,在第二中学读初中二年级……”
“……”石韫頔沉默地坐到饭桌旁,转头盯着他:“真是你写的?”
高山把蛋糕放到饭桌上,走向厨房,打算做饭,嘴上道:“您要不信回头问问别人,或者去音像店问问。”
石韫頔皱起眉,用带着命令的语气:“你再唱一遍!”
这首歌虽然在技术层面上不是很高,但胜在朗朗上口,音符简单明了,听感上有一种很单纯的韵味在里面。如此成熟、商业的作品,居然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写出来的?放在谁身上谁都不能信。
十三岁?汉字认全了吗?
“好吧。”高山也不在意,从冰箱里翻出了一块五花肉放在菜板上,一边切肉,一边唱了起来:“你就是我的天使~保护着我的天使……”
四分多钟后,石韫頔眉头紧蹙,上下打量了厨房内的高山一圈,尽管他的身高、体型在同龄人中属于佼佼者,尽管他的乐理知识对写首歌来说也足够了,但…你说你能写出这首歌,谁信啊?
石韫頔想了一阵,忽然问道:“你还写过其他的歌么?”
“额……”高山沉吟道:“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也为了我自己的人身安危——保密!”
“这个死孩子……”石韫頔暗骂一句,对着他凤眼圆瞪,呵斥道:“少看点《宠物小精灵》!有那功夫多练会儿琴比什么都强!不知道自己多大了?都十多……反正少看点!”
“恩恩恩。”高山乐不可支地点头,又好奇地问道:“您也看动画片?”
“你还管上我了?”石韫頔挑了下眉毛。
“岂敢岂敢。”高山很没骨气地摇头,心说您这蛮劲儿比上辈子可大多了。
石韫頔被这么一打岔,也没继续追问歌曲的事儿,但心里还是半信半疑,想着有功夫的时候去音像店问问,到底有没有这首歌。
她刚把这事放下,便将目光投向高山,见他手拿菜刀切着冻肉,熟练得不像话的样子,惊奇道:“还真做上饭了?”
“等二十分钟,马上就好,就肉没来得急切,其他的菜我都备好了。”高山嘴上一边说,手上也没停,刀速飞快,肉很快也被他切好了。
“你跟红姐学的做饭?”石韫頔起身走了进来,到了菜板旁,用手挑起一片肉。只见这片五花肉色泽微红,略有些透明,薄度不到五毫米,菜板上的其他肉片也均是如此,码得整整齐齐,看着就赏心悦目。
“红姐?”高山站在灶台边,手拿着油桶刚准备往锅里倒油,听到她这话就愣住了,您叫得这么亲密不会和我老妈成好姐妹了吧?!这可让我以后怎么下手啊?!
不过,若是仔细想想,在那种时候,两人叫些“韫頔阿姨”“好外甥”什么的,也蛮带感呢……
心里偷笑了一下,高山随口道:“做饭是自学成才,生来的天赋。另外,您没吃过我妈做饭吧?那才叫一个难吃!”
“呵呵。”石韫頔不置可否地笑:“好天赋。”
“菜板旁边有一道黄瓜海蜇皮,我早拌好的,您要饿的话就先尝尝,冰箱里还有啤酒,您自己拿。”高山往锅里倒点油,又端起旁边装着菜的大碗,往锅里一倒,说:“我打算先做一道宫保鸡丁,接下来是焖子夹五花肉、红烧鲤鱼、鲜虾萝卜汤,最后还要煮几个鸡蛋。但面条由于时间匆忙,我就没弄。”
高山对着石韫頔呵呵笑:“您不会怪我吧?”
石韫頔正仔细地观察着他做饭的手法,听到这话百思不得其解,凝视了高山三秒多钟,语速缓慢:“你到底几岁?我怎么感觉……”
高山转头继续炒菜,感慨万千地轻叹道:“告诉你个秘密,别看我这具皮囊年龄不大,但实际上,我已经活了三百多亿亿岁了,或许…还不止呢,正所谓!”
说到这,他忽然一顿,吟唱起来:“有缘得悟本来真,曾在昌平遇圣人;赠我天书千古秀,生成玉蕊万年新。痴心妄念难为道,大地飞尘别有春:吾道了然成一贯,不明一字最艰辛。”
“你这…凉菜拌的不错啊!酸甜辣…嘶,香。”石韫頔正站在菜板旁,左手拿着罐啤,右手拿筷子对付着那盘黄瓜海蜇皮。
“……那就多吃点。”高山沉默了一下,继续炒菜,心说你果然不信,你信我还不说哩!
石韫頔吃了两口,反倒停下筷子,满意地点头:“等菜都好了再吃,我得打个电话告诉我闺女一声。”
现在的手机还不算普及,都是近万元一部的大哥大,石韫頔虽然不差钱,但嫌那东西丑还不方便携带也就没买,她打算用高山他们家的座机打一个。
高山提议道:“要不让晚秋姐也过来吧?我再多炒一个菜,现在国庆节,她不也在家呆着呢吗?”
石韫頔刚想走回琴房,把自己的包取回来,听到这话却停下脚步,转头表情狐疑地看着他:“我好像…没跟你和你的家人说过我有女儿,而且你居然还知道她的名字?”
高山浑身僵了一下,做恍然状说道:“……哦,这个啊,我也是听人说的,好像是沈音的学生,我恰巧和他路过。他嘴里嘟囔着什么那个大二的石老虎果然是名不虚传,比大老虎…比她母亲石韫頔还厉害。”
石韫頔眯起眼睛:“大老虎?!”
高山连忙摇头:“不是我说的,我没说!我只是学舌!”又试图岔开话题:“老师,晚秋姐上大二了,那起码得十八岁了吧?可您今年才二十九岁,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是她养母。”石韫頔没过多解释,瞅瞅他,问道:“说这话的是男学生吧?”
“恩,男的。”高山胸有成竹:“我看他脸色通红,再结合话里话外的那意思,估摸是他想追晚秋姐,但让晚秋姐给拒了,所以恼羞成怒,恶意诋毁,您说是吧”
石韫頔轻哼道:“做饭吧你,小屁孩一个还挺明白。”说完话,转身走向客厅。
高山也继续炒菜,叹了口气:“我比你大,真比你大!”
此时,石韫頔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起话筒向自己家的座机打了过去。
“嘟~嘟~嘟~嘟~”
“喂。”一个淡定的女声在话筒里传来。
石韫頔看向正在厨房灶台前忙碌做菜的高山,语气中带了些连她自己也没发现的得意:“晚秋呀,吃了吗?”
“没。”
“知道今儿个什么日子吗?”石韫頔忽然变得严肃。
电话那边的石晚秋明显犹豫了一下:“你生日。”
“你知道?”石韫頔变得很惊讶:“你知道你怎么不说?!我还以为你忘了!”
“去年,你说要惊喜。”石晚秋不紧不慢地说完,轻笑道:“怪我咯?”
“……哦,这样子啊。”石韫頔干笑:“人老了记性就不好!”
石晚秋也不在意地说道:“什么时候回来?请你吃饭。”
“那个,那个什么。”石韫頔看向厨房的位置,笑眯眯道:“我学生,高山,十三岁的那个小男孩!对,就是我一开始特别烦的那个。我今天就是来给他补习,结果他居然知道我今天生日!还给我买了生日蛋糕,现在正在厨房给我做菜呢!有宫保鸡丁、焖子夹肉、红烧鲤鱼,还有鲜虾萝卜汤!!”
“……”
“这孩子父母都去给他奶奶过生日去了,他自己则留在家给我过!你看看人家孩子!才十三岁就会做菜了,闺女你不觉得羞愧吗?你今年多大了?十九岁了吧?居然连个方便面都只能用水泡!连煮都不会煮!要你何用?”
石晚秋幽幽地说道:“你不是连泡面都不会么?哪次不是我帮你泡?”
石韫頔呵斥:“不许顶嘴!今天我生日!”
“还有事儿吗?你嘚瑟一下,是不是心里好受多了?”
石韫頔不乐意了:“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嘚瑟?”
“咳咳。”高山在厨房咳嗽一声,远超常人的听力让他将这母女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说道:“老师,把晚秋姐也叫过来吧,我又加了个回锅肉,菜马上都要做好了。”
石韫頔又来劲儿了,在话筒里说道:“你听听!人家孩子多懂事!特意让我邀请你,还为你加了个菜!过来吧,打车到这来,地址是……”
“不去。”石晚秋打断了她。
石韫頔再次强调:“今天我生日!我再问一遍,你来不来?”
“……等着。”
“快点!”石韫頔满意地挂了电话,起身走到饭桌旁,坐下来看向忙碌的高山,欣慰道:“真是个好孩子。”又想起刚才他说的什么三百亿亿岁,略带遗憾:“可惜偶尔有点缺心眼。”
高山翻了个白眼。
二十分钟后,石晚秋开着自家的奔驰轿车到了地方,石韫頔开门迎接:“来的挺快么,菜也快好了。”
石晚秋环视一下四周,问道:“就你们俩?”
“恩。你怎么穿这一身?”
此时的石晚秋十九岁,在沈音念大二,按理说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但她的打扮和气质看起来却很成熟,像是二十三四的女孩子,可能和家庭、成长环境有一定的关系。她穿了一件纯黑小西服配及膝的套裙,露出的小腿上裹着肉色丝袜,脚踩一双黑高跟鞋,保守估计能有一米七五,身材呈完美的S型,真是增之一分则太肥、减之一分则太瘦。
“早上去面试了,就穿的成熟些。”
“哦,家教?”石韫頔点点头,又问道:“教吉他、通俗、架子鼓?”
“恩,正在找。”两人说着话,就走进了客厅。
石晚秋和她不太一样,尽管母女俩都是走音乐这条路的,但石韫頔属于钢琴家那一类,而石晚秋属于偏向歌手、创作人那一类。
“晚秋姐来了?”高山端着最后一道萝卜鲜虾汤走到饭桌前,热情得招呼:“吃饭吧,菜都齐了。”
石晚秋上上下下打量着高山,虽然他只有十三岁,但身高却已经有一米七了,看起来倒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材均匀流畅,四肢修长、面如冠玉,眼睛神光内敛,浑身上下独有一番气质,一句翩翩美少年已不足形容。
“长得不错。”石晚秋声音大不大小,微微点头,看向自己老妈问道:“口味有些变化,恩?”
这给石韫頔气得,直想打她,瞪着眼睛低喝道:“今天我生日!别跟我没大没小的!长得再帅在我眼里有什么用?”
石晚秋淡定地笑:“开个玩笑。”
“晚秋姐你好。”高山佯装没听见,在饭桌上放下菜之后走到她身前,想伸出右手与石晚秋握手,笑道:“第一次见面啊。”
“恩。”石晚秋也伸出手,握了一下,点头道:“客气。”
石晚秋的相貌虽然一点也不像石韫頔,但气质却有少许相近,都让人觉得有些压迫感,不同的是,石韫頔是因为教师的职业所形成。她却是凭着相貌的与生俱来,和后天成长环境所导致的;清冷中带着威严。
和她母亲相同的是,石晚秋尽管不怎么化妆,皮肤却比常人看起来要白皙细嫩很多。不施粉黛的脸蛋更是吹弹可破,那对像是内尖外阔的丹凤眼一旦微眯起来,立刻会有一种威严的气质让人产生以距离感。
这里不得不再次提起石韫頔,她也是丹凤眼,但她们母女又不一样。丹凤眼分两种,一种是内尖外阔,上眼睑由下至上斜挑而上,细长、尾挑、神收。眼角内勾,眼尾很长。演员如果化凤眼妆,十有八九演太后或皇帝。其威仪和高贵不言自明,真正完美的丹凤眼也是万里无一。
石晚秋的眼睛像是这种又超越了这种,因为她的眼睛不但细长而且很大,似龙睛一样,神气暗藏,极具威严。但和面相上的“龙眼”又不太像,高山看得也有点糊涂。
石韫頔则是丹凤眼的另外一种,这种叫平行四边丹凤眼,和上一种大体相同,同样是细长、尾挑而神收,不过上眼睑没有上挑,而是与下眼睑保持平行。威严感一样十足,但看起来却没上一种丹凤眼显得那么冷,相对而言稍显平易近人,石韫頔就是这种。
“来,吃饭吧。”石晚秋打量着高山,而高山同样也观察着她,两人互相握了一下手,高山先行松开,招呼这母女俩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