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刚才无心的举动,那只尚未成年的幼虫或许会在笼子打开的那一刻向我发起攻击,而现在我就会由于没有准备而被一击毙命。
愣了许久,我才略微缓过神来,顾不得那么多急忙观察了一下那对极为罕见的“子母烛”。那只母烛显然已死去多时,原本吸附在母烛背上的子烛显然是刚才中了我洒下的云虚落湖散,正在无力的扭动着那三对略微成型的脚爪。
我抿了抿嘴唇,随后果断将那只子烛抓了起来,它的螺壳相对来说还比较薄,但是由于附在母烛身上,所以它的壳上已经长了一些黑苔。我十分惊讶,因为如果这不是巧合,那么这将证明一个被人们公认了好几个世代的观点只是是一个错的离谱的存在。
因为从烛阴草的生物习性上来说,“子母烛”根本就是不存在的,这是草药学和动物学界早就公认了的事实。因为据以前的草药师们的记录来看,烛阴草产下的应该都是正常的花螺,而这些花螺中只有很少一部分,能找到黑苔并且成长为所谓的烛阴草,然后一跃晋升为地下食物链中位居最顶端的霸主。烛阴草根本没有所谓的“孕幼”的特性,因为它们在成为半植物半无脊椎软体硬壳类生物的烛阴草之前完全就只是一般的低等生物。
这完全是一种偶然的并带有非常大几率性的生物合体变化,有的时候成千上万只花螺最终一辈子都成为不了烛阴草,而在食物链的最底层游荡。
如果是依照正常的花螺的生长需要时间来看的话,那只子烛应该再过两个曜时就能脱离母体。
我迅速清里出了一个魔化玻璃箱子,在里面铺上了半箱子黑土,放入一个盛了些许清水的碟子,最后将那只子烛放入了那个碟子里。要是想让云虚落湖散的药效散的快点,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这么做了。我将玻璃箱子盖好,将它推到桌子下面。在玻璃盖上放上一盆枝条茂盛的青齐藤,将光线遮挡住,至于能不能从云虚落湖散的药效中坚持下来,这就要看那只子烛自己的能力了。随后我再次回到工作台前,处理那只死去的母烛的残骸。
在终于将它背部的壳完全剥离了以后,我看了看星砂钟,已经是半夜了。我小心翼翼的将那快完好的“背”壳放入了一个专门的容器里。工作台上那有些血肉模糊的花螺,和那看上去十分锋利的截肢蟹状爪略微显得有些狰狞。
“看来,那孩子看不到烛阴草的处理过程了……”我突然这么想到道,然后有些微微歉疚。那个邀请确实是在无意中间突然说出来。
实际上我并没有把今天的事情推到第二天去做的习惯,就像人们喜欢吃新鲜的肉类一样,草药也最好越快进行处理越好;更重要的是将未处理的危险物品留在工作室内显然不是一个十分明智的选择。
剩下要清理的还有它的牙齿和驱干以及那锋利的脚爪。
我想一般人绝对不会想象的到,这种看上去只不过是外壳怪异了一点的花螺的嘴里,居然上下各有三排锋利无比的牙齿,单看它的口腔简直就是一只小型的龙。我先要将这三排牙齿取下来,它们在磨成了粉末以后是非常好的强化剂,普通的钢铁加了一点点这种粉末,其韧性马上能提升好几个等级。
至于那些脚爪,烛阴草平时用来捕猎时麻痹猎物所分泌的毒液和黑苔无关,也不是地门蜘蛛一类的生物一样是藏在嘴里经由牙齿注射的。它们是在迅速而准确的抓住了猎物之后通过像刀子一样的爪子向猎物注射毒液,也就是说,烛阴草的爪子相当于地门蜘蛛的牙齿。而那种毒药的毒腺就藏在烛阴草的爪子里,是一种很好的麻药。只需要在伤口附近轻轻一抹就能实行很好的麻醉效果,能在外科医术上发挥极好的作用。
一株烛阴草只有两个前爪里有这种毒腺,不过只要能完整的拿出来,并且用适当的方法保存,就能重复使用。而且它的效果并不会随着时间的减淡而慢慢消失,反倒还有传说是年代越久的效果越好。
我将最后一点点残渣放进密封罐里,将工作台清理干净了之后取下手套,按了按有些酸疼的颈部。我有些微微懊恼,看来明天是没有这个精力去寻找苏芳枝了。
我带着倦意走出了地下室。或许是因为雷帕斯城在山阴处的关系,夜里会有些有些微寒,即便是这样,却还能听到在秋天里诞生的昆虫们快乐的鸣叫着。我有些习惯性走到窗台边想看看那株洛云兰,可窗台上却空无一物,这时我才想起之前我已经把它送出去了。
我站了一小会儿,抓了抓头发。正当我转身准备上楼直接睡觉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很突然的传入了我的耳朵。我有些奇怪的转过身,这时还很早,怎么会有人骑着马在大街上乱跑?在雷帕斯的十月初到第二年的四月这段时间的晚上都是有宵禁的,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大街上。
那阵马蹄声逐渐慢了下来,最后马蹄声停住了,似乎就在我的门前。我抿了抿嘴没有动,窗外那个人似乎勒住了自己的马,正在寻找着什么。马蹄踏着细碎的步伐,自那匹马的口鼻间发出的的沉重的嘶喘声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有些格外的刺耳,甚至连那些低语的秋虫都焉得沉默了下去。
突然间我感到一阵没有来由的寒意,随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勒马从我的窗前经过,而那阵突如其来的寒冷也让我不由自主的想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总算感觉不到那种刺人心骨的寒意了。此时外面的天已经有些微亮了,我揉了揉太阳穴,怎么总感觉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事情好像多了点?外面似乎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可是空气中却潜伏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我推开窗子,街道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耕种人挑着自家种的菜朝着城中心的菜市场赶去,突然想起来今天似乎是雷帕斯城每月一次的赶集日。
天边透出一屡微弱的霞光,看起来天亮之后又是一个好天气,只是现在的光亮还不够驱散夜晚凝结的寒意。我环抱住双肩,微微有些发抖。街对面的房子似乎还亮着微弱的灯光,那个孩子还在学习吗?
窗外看上去一切正常,我轻轻一笑,大概是忙了一个晚上所以不觉有些神经兮兮了起来。药材市场的交易主要是在下午申时,在此之前我还能抓紧时间小睡一会儿我伸出手去,准备将窗子关上。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看到了对面房子的马棚中,一匹全身漆黑没有一丝杂色的骏马如同幽灵一般从马棚中探出了头。它甩了甩那略显倾长的颈部,窗口透过出了微弱的光线照射在长长的鬃毛上反射出一种让人有些害怕的微光,头上带着一个看上去有些沉重的护头盔,护头盔上有一对看上去尖锐无比的装饰性羊角。
这匹马的来头并不小。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应该就是今天早上出现在街道上的马了。可是……为什么它会停在那个男孩的家门口?
我看着那匹马,心里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受。在这个世界上马确实很多,但是想要找到一匹纯色的,还能带着这种护头盔的黑马却并不是普通人能够办得到的。而事实上至今为止也至有一种人能享有这种权利——安格瑞拉皇家骑士团中的黑骑士。
我静默的站了一会儿,随后关上了窗子。
其实……也早就该知道那个孩子并不是一般的人了。温文有礼,博学多才,虽然带着一股未涉尘世的青涩,却能让人感觉到他的身上有一种出人意料的坚强和温暖。这种人在雷帕斯这种略显偏远的港口城市中是基本不一按可能可以看到的。
既然已开始的时候就想到了,那我到底是在犹豫什么呢?我自己也说不太清楚,不过就算一开始就提问了,他也应该不会说吧。只是我有点不太明白……黑骑士来这里能干什么?
我抓了抓头发,然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反正每个人都有秘密,这也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情,还是先养好精神准备下午的药材市场开市才是关键。
回到我的房间里我决定索性闭着眼睛直接倒床上,抛开一切明白和不明白的问题好好的睡一觉,随后一阵昏沉的睡意迅速袭来,我想伸出去拿被子的手也有些无力的耷拉了下来,迷糊中我突然想到我这两天是不是真的太累了,下午的药……睡意?昏昏沉沉?等等!
下一秒钟我几乎是马上反应了过来,急忙屏住呼吸。这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完全不像自然睡意,更加像是迷酥销魂草的香味引起的神经麻痹。相对与其他来源比较广泛的麻药或者迷药,这种草药的十分难以寻觅。最关键的是我从来没有采摘这种草药的习惯,因为历史证明能用到这种麻药的人都绝非善类。
唯一的一次例外是因为一个上个月有一位通过药房先生做中介的雇主需要——药房老板再三保证那位不愿意现身的收购者是一位老主顾,绝对不是强盗匪人之流。并且他愿意出非常高的价钱,那笔钱足够帮助药房老板修善他的免费学堂,保证他收养的那几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有更加好的生活。再三思考之后我接下了这笔交易,为此专门出了一次远门,随后在采集完之后迅速交易了过去。
难道说有人在我的房间里?但是在安静下来之后,我几乎有种立刻想要起身的冲动——借着微弱的光线和已经开始适应黑暗的眼睛,我居然到那个人就在我的面前在我的床上!不等我反应过来,一只手在一瞬间捂住了我的嘴巴……我感觉到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一下重了好几倍,我极力想挣脱,可是手脚却使不上劲。这下糟了,迷酥销魂草的效果和其他的药物不太一样,它会麻痹神经,让人动弹不得。但最可怕的是它能把人变成一个神志清醒的傀儡,在药效消失前,被下药者会一直听命于以第一个对自己下命令的人,去做那个人让自己做的任何事情。
我试图发出声音,可是不管怎么努力连一点微弱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我无力反抗,感觉被那个人抱了起来,似乎并没打算对我做什么。我无心顾及那么多只是一味拼命的想集中注意力希望能够控制我的身体,可是却没有任何作用。
那个人用一件斗篷般的东西包裹住了我,随后抱着我走下了楼梯,看去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我祈祷着门外夜里凝聚起来的那阵凉意能让我稍微清醒一点,可是当他抱着我走出房子的时候,一阵热浪却迎面而来,我感到一阵强烈而炫目的火光。
随后我被那个人递上了马背,隐约中我似乎听到有人急速交谈的声音。随后我听见马鞭的声音,那匹马飞也似的跑了起来,我的头无力的靠在马背上的那人的右肩上,一路上映入眼帘的全是冲天的火光,甚至连夜晚那深邃的天空都被这大火映成了红色。
不时有人凄厉的喊声伴随着呼啸的风声断断续续传入我的耳朵,四处都是一副人间地狱般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