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东方璃珂……真的是你的老师？”看着我坐下之后，熙曌很直接的开始发问。
我偏了偏头，看着好像有点紧张的熙曌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诺有所思地反问了一句，随后笑了笑说，“我觉得这才对吧，毕竟虎父无犬子，名师出高徒，你的实力也确实让很多人感到相当的惊讶。”
“很多人……？”我有些诧异的看了熙曌一眼。至少，我一直觉得我自己很低调，并没有刻意去夸耀什么东西，接着我很随意的问了一句，“比方说？”
“比方说绝对不会有人想到将自己的名字变成‘戈祖泉’这种奇怪的代号，害得整个卡莱诺上下都以为情报机构出了什么怪异的谬误，差点没让我父皇把整个情报机构骂个狗血淋头。”熙曌一边摇着头一边开心地笑着说道，“你能想象一个之前没有任何军衔纪录，没有任何战斗数据，甚至连姓氏都完全没有任何记载的人突然出现在对方战场上，而且还是对方的主将？”
戈祖泉？我愣了一下。
……
“女子出征，多有不便。不过你既然并不羁于男女装束，就随便换个名字吧。”
那日在朝议大会上——本来我是不打算去的。但是轩玦说既然决定领兵出征，尽管是零时会议还是去参加一下比较好。既然他这么说我也就过去了，之后那位看见我第一天就给了我一个极大的下马威的安格瑞拉太宰大人——拓跋鞠合——他板着脸对我说了那么一句话。
随后，我也很随意地回答道：“传说天下之水皆起源于紫碧海之上『月空岛国』中的三枚‘祖泉’泉眼。民女本名自带三水，此行又是带为兵伐之事，就叫‘戈祖泉’好了。”
“你在每次交战前，难道连对方将领的名字都不知道吗？”熙曌有些不可思议声音从我面前传来，打断了我的回忆。
“知是知道……可我不知道你们也知道……”我用很小的声音犹豫的回答了一句，我甚至都怀疑他能不能听到这句话。没想到话音刚落，对面的熙曌一边摇头一边大笑了起来：“噢，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活到现在听过最搞笑的战争故事了。”
看着眼前笑的前俯后仰的熙曌，我突然莫名其妙的有种想瞪他一眼地冲动——不过很显然我不会这么做，我只是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毛：“‘颛孙明空’这个名字在我的眼里看起来，也好像不那么明智啊。如果那天站在那里的是一位有着基本方术知识，不，或许只要知道基本的上古传说的暗杀者，那你就危险了吧。”
刚才还笑的厉害的熙曌马上很老实地收声，接着一本正经的坐好看着我说道：“颛孙明空只是我随口捏造的名字而已。”
“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卡莱诺的皇太子殿下会去做独自修行。”我摇了摇头，没打算和他继续纠结这个有关于‘名字’的问题，只是用手指轻轻地敲打了两下桌面，随后继续说道：“不过我认为那首歌谣究竟是怎么名扬天下的就很简单了。”
“哦？”熙曌挠有兴趣的看了看我，“你说说看。这点我倒还是真的很好奇，明明是随意写给一个村女的，却好像是在一夜间名扬天下，我自己都奇怪了一阵子。”
“不过这还是我的猜测，我猜……『猎风』柳家应该正是利用了这首歌谣，使得他们深入幻彩山谷的目的变得更加容易掩人耳目。”
“深入幻彩山谷？”
“嗯，具体是什么原因，我还不太确定。只是有段时间柳家的高阶暗杀成员中总有几个人不知所踪。安格瑞拉朝中纷纷传言，有人向身染恶疾而已经快的大限将至的安格瑞拉现任皇上提供了一剂秘方，可以医治他的病症，里面需要用到数种珍贵的药材全都只存在于幻彩山谷中，所以他们被秘密授命前往幻彩山谷。”
“恶疾……看来我们的情报说的没有错误。”熙曌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看着我笑了笑：“不过，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证明他们的王真的快要驾鹤西去了。实际上……好像自几年前开始起也没有人亲眼见过他，一直都是靠亲信传口谕，连上朝好像也是。不过也难怪现在是安格瑞拉和我们交战的最激烈的时候，这个时候要是传出王将驾崩一类的消息肯定会动摇军心的。”
我点了点头，这么分析确实是没有错误。
“据说东方璃珂是个很不错的人。”沉默了一小会之后，熙曌再次开口将话题抛出，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惋惜，“如果她站在我们这边就好了。我希望她能够当我的老师。只是在她出世之前，东方家族好像已经消沉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怎么说呢……呵呵，东方璃珂就像望月梅一样吧。”
“像望月梅？”听到这个乍听上去没有什么相像，可是仔细想起来却好像是这样的比喻。我在心底轻轻的笑了一下暗想道：“或许吧。老师本人的话肯定会很中意这个比喻。”
这么想了一小会儿之后，我发现熙曌正在用求证一样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很平静的说道：“只是她并不是在最盛的时候随风消散，可以说存在于水域的那个结界耗费了她大半生的心血和精力——虽然从决定布置到结界完成总共只花了短短的一个星期。但是自那之后她本人的实力大为消弱，也许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起动摇了这位三朝元老在安格瑞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吧。”
“而且东方璃珂年事已高，最重要的是她并没有后人来接替她的位置。在外人看来一个女人，没有过硬的家世背景，却能够站在太宰的位置上。这会引来多少非议呢？所幸的是她站在那个位置上的时候，能够凭着过硬的能力处理一切大小事务。深得当时力排众议提拔她的安格瑞拉皇上——南宫昭俊的喜爱，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她一直坚持国事优先，还想娶她入宫封为皇后。时间证明了南宫昭俊的眼光是正确的，在他之后的两位王位继承人都被东方璃珂辅导的很好，安格瑞拉不断的扩大着自己的版图。”
“而你则差点成为第二个东方璃珂。”熙曌突然打断了我的话语，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也许吧。”我笑了笑，微微有些苦涩，“不过我觉得我和老师是不同的，她在年轻的时候离开了本家，独身一人出去闯荡本身就是想施展自己的抱负，南宫昭俊对她有知遇之恩。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叫‘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吗？”
“那你呢？”
食指再次习惯性的绕了一缕头发，熙曌的反问让我有些无所适从，过了一小会我才开口回话，兴许带了些自嘲：“我？也许只是因为好玩吧。”
“你喜欢南宫轩玦。”熙曌的口气听上去很平静。
我愣了一下，喜欢？这个词对我来说好像很陌生，但是我还是能理解它的含义。我也会喜欢一个人吗？
“是不是？”
突然发觉熙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已经站在了我面前，数千只光烛将他高大而略显的身影投在了我的身上，一瞬间我有些愕然，就好像以前我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过眼前的这个男子竟然是那么的高大，仅仅只是影子就能够将我完全的笼罩住，我下意识的和他对视着，略显昏暗的烛光中，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突然让我觉得有一种刺骨的寒意，只是那种寒意好像并不是针对我。
“是不是。”熙曌再次再次发问，声音依旧平静。
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然后第一次在一个人的注视下，我表现出了无可压制的惊慌——我用手撑着桌子猛地站了起来，接着很大声的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我原以为熙曌也会很大声的回答我，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熙曌没有说话却依旧只是用那样的注释看着我。
我突然发觉刚才我是那么的着急，连自己的手压到了几根头发我都没有注意，直到此时头皮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我才意识到再次在他面前表现出了非比寻常的失态。
但是我已经没有心力再去管那些，在他那么平静的注视下，我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压抑。
“你在发抖。”许久，我听见熙曌这么说道。
“我没有。”我转过身去，努力的想让自己恢复平静。
突然感觉熙曌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随后他将我拉了过来，面对着他。
我将头偏开，固执的看着旁边桌子上的茶壶。
“看着我。”熙曌这么说道。
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表达我现在的情绪，我只是很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不适感，就好像我是个做错了什么事情的孩子。
过了几秒钟，我不情愿的将脸转过去。
随后我被熙曌抱住了。
“殿……熙曌！”我有些惊慌。
“忘记他。”熙曌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的响起，明明不是命令却似乎有着不容反驳的意志，“就像你忘记过去的一些事情一样。”
